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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顽童们嬉戏的沙滩，如今布满了坚船利炮。
震天的枪炮声，空中飞舞的钢铁巨人，伴随着百姓的哀嚎，响彻在奥布的天空。
哪怕奥布在基拉的协助下，拥有了自然人可以使用的高达操作系统，但他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机师可不是萝卜白菜，哪怕是调整者中的精英，也用了长达一年的时间进行训练，才能娴熟驾驶高达。
刚上手几天的菜鸟，就想打赢大西洋联邦的精英机师？同为自然人，又没有空间辨识能力的外挂，能保住不死就已经更好了。
更何况……
“阿斯兰。”基拉纠缠住对方的王牌——三架特殊的机甲，伴随着战斗的时间拉长，渐渐察觉到了什么，“他们的精神状态，似乎……”
越来越不稳定。
阿斯兰沉声道：“当心，这可能是大西洋联邦培育出来的‘战斗用调整者’。”
察觉到他用得是“培育”，基拉不由毛骨悚然：“战斗用调整者？”
“自然人中精挑细选最强壮的，注射刺激类药物，让他们成为‘狂战士’。只要战前服用特定的药物，在药物的刺激下，短时间内，无论是反应速度、身体素质、战斗能力等，都可以达到与调整者媲美的水准，与调整者中的精英对抗也不落下风。”阿斯兰冷冷地回答，“正因为如此，他们对药物的依赖性非常严重，如果不长期服用固定的镇定药物，就会神志不清、身体剧痛、陷入疯狂。就算一直服药，剩下的寿命也所剩无几，所以,地球联合军内部也叫他们‘生物CPU’。”
这短短一番话中，阿斯兰就提到了至少三种药物——培育的、战斗用的、镇定用的，但他们两个都知道，想要完成这种实验，真正用到的药物，三百种都不止。
就像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战斗用调整者”只有三个，但因为这项实验死掉的人，可能有三万甚至三十万人一样。
生物CPU。
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随时可以更换的零件而已——高达是一个整体，他们只是驱动高达的CPU。
“那两台机体，看见了吗？”
面对空中缠斗的五台高达，蓝色波斯菊的高层们喜上眉梢。
蓝色的自由、红色的正义，不管从机体到机师，绝对都是ZAFT王牌中的王牌，但他们只凭三个生物CPU，以及崭新的机体，就能与对方抗衡，甚至没有落到下风。
“这是战争的转机！”
“PLANT向地球投放中子干扰器，让多少无辜的人饿死？为了一口饭吃，那些人什么都能做，我们拥有不计其数的实验体！”
哪怕万中无一的存活概率，那也无妨，活人这种材料，随地都是。
战争年代，最不缺的，就是人命了。
只要能批量制造出这种生物CPU，地球联合军，不，应该是他们大西洋联邦，又怎么会畏惧ZAFT？
政客在笑，百姓在哭。
人们仓皇失措，四散奔逃，却不知能逃到哪里。
真·飞鸟被父母拉着，想要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他的妹妹玛尤一向娇生惯养，体力不支，被哥哥硬拽着奔跑，气喘吁吁，手机不掉心掉了下来。
“哎呀，我的手机！”
玛尤见状，心疼得不得了——那可是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前两天才买的新手机，朋友们可羡慕了，她也非常喜欢。哪怕匆匆逃难，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她也不忘紧紧攥着新手机。
“玛尤！”
看见妹妹居然挣脱了自己，回去拿手机，真·飞鸟大惊失色，刚要去拽妹妹，却被旁人猛地扑倒。
下一刻，一颗炮弹在他眼前炸开，化作绚烂的烟花。
“玛尤——”
残存的废墟中，唯有一只纤细白净的小手，手中是一只粉色的、漂亮的手机。
“啊啊啊啊啊——”
凄厉而悲怆的哭声，犹如泣血的哀鸣，却只是千千万万痛苦与失去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这一幕，被阿斯兰和基拉同时收入眼底，两人的心头顿时像压了一块大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要快点结束战斗！】
【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同样的声音，由两人发出，就像某种宣告。
这一刻，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瞳孔放大到近乎涣散的程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战斗的机器一般，绝对冷静、理智、不近人情。
由“生物CPU”驾驶的三架机体，在实力忽然飙升的自由高达与正义高达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只可惜，胜利终究属于大西洋联邦——这是小国的弱势，避无可避。
最后，奥布也只能通过质量发射器，将承载他们希望的“草雉号”与大天使号向天空发射，前往宇宙。
自由高达和正义高达来不及进入机舱，好在基拉操作灵敏，攀住了大天使号，向正义高达伸出了手。
机械巨手合住的那一刻，他们看见了无比绚烂的烟花。
乌兹米·尤拉·阿斯哈选择毁灭了奥布的质量加速器，以及军事工厂“曙光社”，还有他自己。
卡嘉莉紧紧地扒在门上，望着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奥布，痛哭失声。
基拉的心情却异常沉重——卡嘉莉可以被送离地球，他的养父母也可以，但那个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死在眼前的少年，以及无数因为战争饱受伤痛的奥布人民呢？
大西洋联邦攻打奥布，为得就是质量加速器与曙光社，偏偏这两者却都没了。一无所获的大西洋联邦，会不会将怒火宣泄到奥布人民，尤其是那些调整者身上？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基拉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这样恶心与无力。
他那么努力的战斗，却救不了任何人；他甚至无法去埋怨乌兹米首相的做法，因为对方把他的养父母也送到了草雉号上，保证了他们的安然无虞。
作为既得利者，基拉却觉得身心俱疲，忽然理解了阿斯兰的感受——他们都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高人一等，并为此痛苦不已。
想到这里，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照片。
温柔美丽的女子，一手抱着一个婴儿，反面是娟秀的字迹，写着两个名字——Kira、Cagalli。
他的母亲和……姐姐……
为什么这种时候告诉他呢？明明之前的十六年，从来没有让他见过亲生母亲的音容笑貌……难道是想让他留在奥布，辅佐卡嘉莉么？
基拉知道自己不该恶意揣测乌兹米首相，却无法控制心中沸腾的情绪。
他很累，真的很累。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基拉表现得非常沉默，不过大家都被奥布国破一事冲击，情绪低落，没人察觉到他的反常。
卡嘉莉带着阿斯哈家忠心耿耿的家臣奇萨卡大校，以及奥布培养的几个机师，从草雉号上来到大天使号，准备商量一下未来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
“雷达上出现舰影！从未见过的新型战舰！”
众人大惊，玛琉舰长立刻问：“能否辨认出隶属哪方？”
“……该舰向大天使号发出专属波段通讯，是否接收？”
玛琉舰长与穆·拉·弗拉格面面相觑——果断的巴基露露副舰长在阿拉斯加基地的时候，已经被调走；穆和芙蕾本来也被调走，他们一个是战争英雄，一个是蓝色波斯菊高层的遗孤，自然不会被当做“炮灰”。但穆发现阿拉斯加装有独眼巨人系统，知道大天使号被高层牺牲，毅然折返去通知大家，才会继续留在这里。
“接通吧！”最后还是穆下了决定，只见他耸了耸肩，说，“我们现在都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通讯打开的那一刻，一个粗狂的面容映入眼帘。
阿斯兰怔住了：“安特留·巴尔特菲尔德队长？”
听见这个名字，穆微微挑眉：“沙漠之虎？”
“现在已经不是‘队长’了，请叫安特留·巴尔特菲尔德舰长。”有“沙漠之虎”称号的男人爽朗笑道。
阿斯兰猛地想到一种可能，如坠冰窟：“您怎么会在这里？这艘船是……”
“阿斯兰，不必胡思乱想，拉克丝没事。”温文尔雅的声音，自通讯那头传来，坐在“沙漠之虎”身后更高一个台阶，明显是整艘舰船主导者，身着墨色风衣，俊美绝伦的男人含笑道。
安特留·巴尔特菲尔德笑道：“这是自由高达与正义高达配套的搭载舰，永恒号，拉克丝小姐让我们给你们带了点好东西来——永恒号上搭载的‘流星’，是专门为自由高达和正义高达设计的机动要塞。PLANT虽然有‘埃忒尔之盾’可以挡住几波核弹，却未必抵挡得住接二连三的核攻击。真到那时，希望你们能使用‘流星’，阻止又一次‘尤尼乌斯7’惨案的发生。”
听见“尤尼乌斯7”，阿斯兰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他敏锐地把握到一点——拉克丝并没有事，不自觉地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抓到问题的关键：“迪兰达尔先生并不是ZAFT的军人，为什么会在‘永恒号’上呢？”
基拉看见众人都有些不知所以，小声介绍道：“那是吉尔伯特·迪兰达尔博士，PLANT最权威的基因学家。”
“如果说私人理由，就是拉克丝托付了我一件事。”迪兰达尔微笑着说，“听说你们有个自然人朋友，因为战争缘故，身体大面积受损？PLANT虽然拥有完整的肢体重生技术，但只适用于调整者，所以我带了随行的医疗团队来，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对技术加以调整，才能彻底治好对方。”
听见他这么说，大天使号的人都面露喜色——多尔是基拉的朋友，基拉失踪后，他也驾驶MA，为大天使号战斗。大家非常喜欢这个热情的年轻人，他的重伤，始终是他们心里的一个结。眼下听见他能彻底治好，怎么会不高兴？
看见他们的神情，迪兰达尔也知道自己博得了他们的好感，不动声色地说：“至于公事，只为两点。”
“第一，我需要自由、正义与那三架机体的战斗数据，以分析地球联合军制造的‘第一代战斗用调整者’，能力到了什么地步。”
“第二，我将代表最高评议会，通过秘密渠道，拯救我们被抛弃的同胞——奥布的调整者难民，将他们引渡回PLANT。”
听见他这样说，阿斯兰和基拉就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几乎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基拉，负罪感几乎将他淹没。
卡嘉莉却不容许别人这样侮辱自己的父亲，立刻反驳：“奥布没有抛弃任何人！”
“哦？”
轻描淡写的一个问题，仿佛一切尽在了然之中，对于这种话题，就连交流都不屑，可他的言行举止，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温和有礼。
玛琉和穆交换一个眼神，下了共同的论断——他们不喜欢这个人。
但……
迪兰达尔说得没有错。
如果这都不算“抛弃”的话，什么才不算抛弃呢？
哪怕再怎么壮烈的牺牲，终究是阿斯哈的亲信逃离了奥布，前往相对安全的宇宙——怎么样的漂亮话，也无法掩盖这一事实。
“根据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奥布五大家族的首领虽然都已殉国，但他们下属势力之一的赛兰家，已经组织下议院，通过决议，投降了大西洋联邦，成为附属国。”迪兰达尔意味深长，“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件事，也是相通的。阿斯兰，基拉，你们说呢？”
因为赛兰家的做法，卡嘉莉险些气得跳起来——如果奥布五大家族还在，什么赛兰家，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又怎么能决定这种大事？
但她却不想，赛兰家又有什么办法呢？主事者要么跑了，要么自爆了，唯一靠谱的萨哈克家姐弟不在，面对大西洋联邦的怒火，谁愿意站出来收拾烂摊子？
不管赛兰家是出于对权力的渴望，还是被选出来的替罪羊，这种时候，奥布都必须有人站出来——哪怕是个卑鄙小人，也好过混乱无序的状态。
卡嘉莉满腔怒火，光顾着气赛兰家去了，没发现阿斯兰和基拉的脸色都已变得惨白如纸。
“两件事是相通的”“必须加快速度”“引渡调整者”“生物CPU”……
这么多的线索，无不指向了一个真相——地球联合军制造的“狂战士”，究竟以为什么为模板？光是战斗中收集的数据，真能清晰地反应一切么？
“自爆系统……”阿斯兰不无苦涩地说，“ZAFT制造的所有MS，全都装有自爆系统，我们参军时，教导守则的第一条，就是宁可战死乃至自爆，绝对不能投降。但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不能让敌人得到机体数据……”
短短几句话，却让领悟到他意思的人，全都不寒而栗。
基拉死死咬着牙，半晌才道：“迪兰达尔先生，我们能帮您什么忙么？”
就算能尽到的力量很微小，他也想努力，不让自己的同胞……坠入地狱。
迪兰达尔莞尔道：“我会对你们进行身体体检，以便更好对比你们与第一代战斗用调整者的差距，你们做好拉克丝交代的事情就行。奥布这边，我会直接向隆德·蜜纳·萨哈克与隆德·吉纳·萨哈克姐弟接洽，不劳费心。”
安特留·巴尔特菲尔德略带诧异地看着迪兰达尔，不明白他为什么直接把萨哈克姐弟的名字报了出来，就看见迪兰达尔金色的眸子中闪着兴味的光：“那对姐弟倒有些意思——为了让地球联合不攻打奥布，各方游走，想让地球联合军的目标转向ZAFT兵力薄弱的维多利亚宇宙港。”
“虽说他们的努力只成功了一半，维多利亚宇宙港沦陷的同时，奥布也没了，但……”迪兰达尔意味深长地说，“与聪明人对话，才有交涉的余地。”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1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