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红书》枯骨成双

4、前尘忆如梦（2）

　　玄杞虽入门几年，剑法已出神入化，这也是沈红书愿意跟着玄杞指导他的原因之一。
　　剑出，冰封三尺，连空气里的水都化作的冰晶，可惜却转瞬被魔气吞噬。
　　眼看着炼狱真火正要袭向玄杞，那是连魂魄都能燃烧殆尽的火焰啊。
　　“小心——”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这座木屋竟长出了嫩枝，顿时无数枝木缠住了沈红书。
　　同一时间，舒白启也回到这里，几道剑气欲封住沈红书的灵脉，却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犹豫，几道剑罡在枝木燃烧殆尽之时束缚住了沈红书，双指成剑，指向沈红书了额头，一道强大的剑意袭面而来。
　　沈红书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混沌，随即懊恼道：“大意了。”
　　救了玄杞的是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姑娘，观她术法，应是山鬼之类。果然她自称织枝，在春城未建成之前，是这深山里的山鬼。
　　“从现在开始，你需与我寸步不离。”舒白启突然开口。
　　隔了一会，沈红书才问：“啊？你在和我说话？你要我与你寸步不离？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和你的心上人吗？总之我凭什么和你寸步不离？”沈红书当然知道他会这样说是因为她体内的魔气，可是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玄杞：“好，我和沈前辈一定和你寸步不离。”
　　沈红书：“……”
　　舒白启满意地点头。
　　沈红书无奈：“呵呵，我居然被一个小辈卖了。我说，你是不是可以把你的剑罡撤掉了？”
　　舒白启依言撤掉剑罡。
　　白边山，常年积雪不化，不见日月，天地总是白茫茫一片。此刻雾霭散尽，远方夕阳西下，天地被染红。
　　重镜站在坐忘峰上，绝世而独立。
　　插在不远处的拂世铮铮作响，拂世剑灵非常不满这个脆弱的剑灵和他共宿在一柄剑上，把她压在剑里的角落，她也很识时务地没有反抗。
　　“阿绝，莫要再欺负阿邪了。”
　　闻言，拂世剑灵和舍邪同时一怔，毕竟重镜居然为这种事开口。舍邪当重镜师妹的那些年，可知道重镜经常几十年不说一句话的。
　　重镜剑识外放，拂世剑灵和舍邪同时实体化在一旁。
　　“阿邪，师父当年的预言或许要成真了。”重镜闭目眺望，神色一片冷然。
　　这个师父并不是白边山的师父，而是他作为天界战神时的师父。
　　舍邪：“你指的是那老头说的魔神再临？你怀疑魔神说的是红书和后卿？那你当时为何不杀他们？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重镜：“师父看到的是我与魔神交战，既如此，不管杀了谁，都会有那场战斗的……”
　　舍邪嗤笑一声：“是吗？不过，红书只记得在折剑窟遇见了我，却忘记了为何会去折剑窟，这样的她，苏醒前世记忆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更何况是旱魃那样的存在。”
　　阿绝在一旁不屑道：“那个小姑娘不错，魔气入体，却能坚守本心。”
　　舍邪：“她受了那次打击后，对自己特别苛刻，封锁原来的自己，模仿那位姑娘，成了现在的沈红书。我只希望这次下山她能找回过去，做回原来的自己。”这便是她自折剑窟一别后，便要求沈红书下山的原因。假的，终究是假的。
　　阿绝亦是远眺：“我看那个小姑娘怕是早就想通了，怕你们担心才特意下山的。不，或许还有……”阿绝突然响起沈红书接过无争剑的表情，那样地狠绝。
　　而此时的春城，假的那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对着才卸下剑罡的舒白启，沈红书便露出了阿绝熟悉的眼神，那样狠绝。而对面的舒白启看入眼中，却如静止的湖泊一样，没有荡出一丝涟漪。
　　良久。
　　“走吧。”
　　“啊？”沈红书歪了歪头没反应过来。
　　玄杞好心在一旁解释道：“舒长老应该是和我们一起去那里吧。”
　　玄杞所指即是那座灵力纯粹的府邸。
　　沈红书白了他一眼，便跟着舒白启过去，看见舒白启御剑，便又退了回来，拉着玄杞说：“载我。”
　　一旁的玄杞先是对那山鬼表示感谢：“多谢小姑娘了。”
　　看着织枝呆呆地点了点头，幻做飞花流萤离开后，才与沈红书御剑而飞。
　　沈红书之前明明在这座府邸，感觉到了和那个黑影相同的气息，可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却是个凡人，名唤岳思归。
　　这个人做派很正常，可是在暗界正常过头了，就一点也不正常了。
　　舒白启此人和重镜那厮一个德性，和这主人寒暄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沈红书当即直入主题：“岳公子，这里的暗界如此猖狂，都有魔物作祟了，为何不让通灵之人上禀上界呢？”
　　岳思归礼貌地行礼：“在下只是一介凡人，与妻子逃难途中机缘巧合在这暗界中寻得一处桃花源，并无灵力在身。”
　　沈红书开心地笑了：“没有灵气？没有灵气在这魔气辣眼睛的地方还活得好好的，想必尊夫人一定是位高人了，不知在下可否一见？”
　　岳思归肃脸到：“姑娘逾越了。”
　　沈红书：“逾越？好心如我，可是在帮你呢？你说这里是桃花源？你与尊夫人在这里再多住几年和死人便没有什么区别了。”
　　“姑娘好心，奴家多谢了，姑娘还是请回吧，我与夫君皆是平常人，能来到这里亦是机缘巧合。”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只见岳思归身后露出一截白色的衣角，随即出现的是沈红书熟悉的脸庞，清冷，就像远山的皑皑白雪。
　　“岳思来？”沈红书惊讶到，“如果是你的话，那就说得通了，想不到你已经成亲了啊……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喜欢……喜欢谁来着？哎呀时间太久了我都快忘记了！额，岳公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说起来你们名字真像，成亲都不忌讳的吗？”
　　岳思来俯身行礼：“我并不识得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再胡言乱语，暗界之事，我夫妻两略知一二，暗界平衡自有守界师守护，恕我等凡人无能为力，诸位还是请回吧。”
　　“岳思来，我最讨厌你这副嘴脸，当年我不就是易了你一身剑骨吗？如今我性命无忧，把这身剑骨还给你就是！”回应沈红书的是原府紧闭的大门。
　　“原府？他们不是姓岳吗？看来得找到那个姓原的。”姓原？又是那陌生的熟悉感……沈红书看着府扁喃喃自语。
　　在一旁忍无可忍的玄杞终于开口了： “前辈着实太过失礼了，再不济也不至于吃闭门羹。”
　　沈红书一听顿时炸毛，“我没礼貌？他那种干瞪眼就有礼貌？”沈红书说的是舒白启。
　　舒白启突然开口了：“你认识岳姑娘么？”
　　沈红书：“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我当然认识她！就是岳思来那家伙也不知道是真不认识我还是假不认识我。”
　　舒白启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那你呢？”
　　沈红书：“我……？”
　　而原府里，岳思归问岳思来：“说不定那姑娘真的记得你的过去，你真的不再问问？”
　　岳思来没有回他。
　　岳思归：“夫人？”
　　岳思来终于开口，神色不复刚刚在众人面前的清冷，显得有些羞涩：“她对夫君不礼貌，我不喜欢她，就算她真的知道我的过去，我也不想问她。”
　　舒白启一行人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原府的主人，倒是顺道干掉了一些小妖怪，做了一些好事。
　　好笑的事，其中有个人向沈红书告白，却发现告白错了人。
　　舒白启若有所思：“我们是因为其它事来的春城，眼下耽误不少，事情也没有进展，魔界之事我等的确无能为力。我想先回去把这里的事交给宗门来处理，索性目前并没有人类被侵害。”
　　沈红书表示赞同。
　　但是沈红书没想到的是，离开了暗界，她真的被拖去了听风门。
　　“他有病吧？”沈红书迷惘地看向玄杞，还在疑惑舒白启刚刚的话。
　　“前辈莫不是记忆有失？”玄杞试探地问道。
　　沈红书双眼一瞪：“我最讨厌回答这个问题，前世的记忆不全算不算？如果算的话那就不全。”
　　玄杞却提到另一件事，“前辈，我们不管了吗？这里的魔气……”
　　沈红书：“无所谓啊，我们反正只是路过，而且又没有人出事，妖怪的自相残杀我们也要管不成？未免太多管闲事了。舒白启都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了，你看看人家都表示无能为力，你瞎操什么心，放心不会有事的。”况且，若真的是魔物，不管天界的人来不来处理，他们留在这里都没有什么用。
　　人啊，莫要自不量力。
　　那个人曾鲜血淋漓地站在她面前，这样对她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三百多年前，她本一介凡人几乎重创身亡，幸好有岳思来一身剑骨护体，她从此获得仙缘，拜入白边山，成为白边山最优秀的弟子。
　　而这一切本该属于岳思来的，一切都因为她的不自量力。为此，沈红书也曾迷惘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蠢，可是很多事情不去尝试，便一分希望都没有了。所以，重来一次，重来千百次，当初她依然会不自量力。她既然得到岳思来的这一身铮铮剑骨，便不会辜负它！可是，她终究是辜负了，都怪那可恶的黑影。
　　沈红书咬牙到，眼睛一片氤氲，瞳孔被红色侵蚀。
　　“帝女红枢，东皇印，轩辕剑，司命簿皆因其不知所踪，现谪往归墟百年思过。”司命尊敬地跪在红枢面前行礼道。
　　红枢邪魅一笑：“帝女就是好啊，换做其他神仙，随便打碎一盏灯就要堕入畜生道，而我仅仅思过百年。”
　　“殿下，还有一事。在去归墟之前，希望殿下先入主与归天。”司命犹豫着说完。
　　与归天，就是那里，她与他相逢在弱水之渊。
　　“入主与归天？”红枢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殿下忘了？殿下自幼与与归天白泽宫的白泽神上定亲。”司命提醒道。
　　红枢作为当世最厉害的战神，自幼与上古神兽白泽定亲，白泽司祥瑞，和红枢憧憬的力量不太一样。
　　所以，红枢几乎忘了，白泽和犼是同一时代的神兽与魔兽。
　　红枢乐了：“司春神上偷盗东皇印便要遁入轮回，如今东皇印轩辕剑司命簿都因为我失踪了，你们不急着惩罚我，反倒催促我成婚，真是有趣。”
　　入主白泽宫那天，宫里的祥瑞之气与犼的魔气相冲，白泽红衣曳地，轻轻步入寝宫的时候，便看见红枢闭眼静坐，而一旁的茶具，屏风都有了裂痕，如果不是红枢以神力相抗，这些东西早就碎了。
　　白泽撤去四周的祥瑞之气，室内立刻一片狼藉。
　　“白泽，好久不见。”从红枢口中突然发出了雌雄莫辨的声音。
　　“犼？”白泽双眼沉着。
　　“犼，我虽然是你新的饲主，但是却没答应把身体交给你，你逾越了。”这次，红枢的口中发出的是清脆的声音。
　　“住手！”
　　“住手！”白泽和犼的声音同时响起，最后是犼不甘心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旱魃，哈哈哈哈……”
　　“伤敌三百，自毁一千，不管是刑天还是后卿，都不会这样做。”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红枢一惊，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张清冷的脸，他用清冷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包括她憧憬力量。
　　这种古神的威压，似曾相识，那是后卿也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