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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红裳呈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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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救命!”
玉竹飞奔回老夫人的屋前,青莲正在门口值守,见到她忙拦着。
“玉竹!你干什么呢?老夫人刚睡下,你不知道吗!”
玉竹“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满脸是泪:“青莲姐姐,快救救今墨,快救救今墨——”
青莲怕扰了老夫人,连忙将她拉起来,压低了声音说:“你有话好好说,今墨怎么了?”
玉竹口齿不清:“我也不知!有嬷嬷……大夫人院里的嬷嬷带了好多人去找今墨,嬷嬷还打了今墨,骂她是贱婢,是狐媚子……青莲姐姐,今墨被人带走了,快叫老夫人救她啊!”
青莲瞠目,大夫人怎会亲自叫人来老夫人院中?
今墨又怎会惹上了大夫人?
玉竹从没见过那等场面,一想到今墨被打的样子便直打哆嗦:“青莲姐姐……快救今墨啊!”
此时红玉也从房内出来,听了青莲和玉竹的话,脸色十分难看,而后,她做主,冷声说:“天大的事都要等老夫人睡醒了再说!不准哭了!”
春晓苑内,今墨被连拉带拽到了秦氏面前,申嬷嬷将从今墨房内搜出的东西呈上去。
“夫人,老奴在这贱婢房里搜出来的,有长眼的说,这面具,正与四少爷自中元节回来后拿在手里玩的面具一模一样!原来四少爷那日偷偷出府,是去与这贱婢私会了!”
秦氏漫不经心地喝一口茶,睨视着跪在地上的今墨:“你可认?”
今墨浑身打着哆嗦。
申嬷嬷上前,厉声道:“夫人问你话!哑巴了吗?快说,是不是你引诱四少爷!”
今墨咬牙,嘴角渗出血:“大夫人……奴婢……没有……”
申嬷嬷眉头竖起,问:“那这些东西,你从何而来?莫不是偷的?”
今墨道:“……是……四少爷送给奴婢的……”
申嬷嬷怒:“既是四少爷送给你的,你还敢说你没有勾引少爷!大夫人,这贱婢实在可恨!让老奴教训教训她!”
秦氏不语,申嬷嬷便上前一脚踹在今墨身上,咬牙切齿:“你这贱婢,蛊惑少爷,企图攀附荣华,大夫人在上,你还想狡辩,真是欠打!”
申嬷嬷拳脚落下,今墨躲不开,只能扑在秦氏脚下,求道:“大夫人……奴婢真的没有!”
秦氏冷眼看她,挥挥手,捻起那枚血红的红翡翠金簪,冷笑一下。
“霁儿正发奋读书,准备明年的春闱,怎能被你所误?不管是你有心勾引少爷,还是少爷鬼迷了心窍,你留下来终究是个祸害。我林府自来待人以善为先,不打死你,是想给你留个生路。”她像是在吩咐一件十分小的事情一样,道,“申嬷嬷,别打了,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罢。”
申嬷嬷发狠地笑了一下:“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
今墨惊骇,眼中尽是泪:“大夫人……夫人饶命!大夫人!”
成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到了书院时,林霁正在听胡先生讲谈。
林霁看到成全手里的书没送出去,又是一副着急模样,脸色已是不好。
他寻空溜出,成全也已经喘匀了气,对林霁说:“少爷,我去送书,却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嬷嬷和下人们把今墨拖走了,跟她住在一起的玉竹丫头也被吓得不轻,却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少爷,我看其中一个嬷嬷,像是大夫人院里的人!”
林霁听罢心中大惊,不顾旁的,直接快步出了书院,打道回府!
这一日燕京转寒,冬寒早至,林霁却急出了一头汗。
入府后,他一刻不停,直奔春晓苑,却在迈进院子里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回身对成全说:“你去叫老夫人。”
成全不明所以:“叫老夫人做什么?”
他咬牙:“笨!叫老夫人帮忙!快去,不管谁拦你,只管在院里喊老夫人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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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的人前来通报,四少爷来了。
秦氏并不意外,悠悠然地喝着茶,说:“让他进来。”
林霁大步流星直接闯入,到秦氏跟前,却见屋内一片太平,仿若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
可秦氏的手前,正放着他送给今墨东西。
他面上镇定,从善如流地行礼:“母亲安好。”
秦氏闲闲说:“你这会儿当是在书院,怎么回来了?”
林霁咽了口气:“母亲,儿子来见一个人。”
秦氏笑问:“谁呀?”
林霁紧紧盯着她,未言一语。
秦氏本是悠然,瞧见林霁这个样子却有些诧异,甚至觉得被他这么看着心里发毛。
她放下茶盏,柔声说:“霁儿,前些日子你父亲同我说你已大彻思取,我替你高兴,此番也是在为你铺平前路,若你有什么不痛快,便想想为娘是如何待你的……”
林霁开口,沉声道:“母亲,她在哪?”
秦氏冷然道:“霁儿!你这是在怪我?”
林霁只盯着桌上的那两件物什。
申嬷嬷一直在秦氏身侧,见此忍不住说:“四少爷,大夫人已经吩咐将那贱婢子发卖出府,大夫人这都是为你好啊,那贱婢子生了一幅狐媚模样,年纪小小便做狐狸精,日后定成祸害——”
林霁目光扫来,申嬷嬷突然一窒,竟是一句话都在说不出来。
他咬牙:“她在哪!”
秦氏拍桌起身:“我不会再让你见她,便是你父亲来,定然也是如此!”
林霁却到了申嬷嬷跟前,抬脚踹到了她肚子上!
申嬷嬷不妨,“哎哟”一声瘫在地上,便再也起不来。
秦氏大骇:“霁儿!”
林霁低睨着地上的申嬷嬷,冷声说:“贱妇,我与大夫人说话,怎轮得到你插嘴!”
申嬷嬷满地打滚,连连痛苦求饶:“四少爷……四少爷,老奴不该……”
秦氏脸色发白:“霁儿……你!”
虽说林霁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秦氏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不管林霁以往是真的敬重她这个嫡母还是装的,两人从来都是母慈儿孝的样子,林霁从未有过忤逆。
可如今,他的双目嗜血一般,周身满是寒霜,根本是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的,包括了她——
林霁满目冷漠,拎起地上申嬷嬷道:“母亲,这样不守规矩的下人留着无用,不若将那人牙子叫回来,一道卖了吧!”
申嬷嬷大哭起来:“四少爷饶命啊!大夫人,大夫人救我!”
秦氏深吸几口气:“霁儿,你这样是何意?!”
林霁却毫不理会,直接道:“来人,人呢!给我过来!”
院中下人具惊,无措地看看秦氏。
秦氏大怒:“霁儿,放手!”
林霁再回头时,压着声音问:“母亲,告诉我她人到底在何处。”
秦氏浑身僵硬,片刻后强笑:“你拿申嬷嬷要挟我?你以为我会在意一个下人的性命?”
林霁惨然一笑,连带着对秦氏的最后一丝礼让都不见了,他慢慢道:“也是……母亲心中,这些人的命不过草芥。既是这样,我就将这人带下去卖了!”
秦氏不安地追出来,外间却有一声长喝:“我看谁要卖人!”
秦氏见来人,慌忙跪下:“老夫人……”
院中跪地一片,申嬷嬷更是扑在老夫人脚下,连声求救。
老夫人见此狼狈景象,连连叹息。
午间睡下后,老夫人梦中一直不踏实,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院里有人大喊“救命”。
老夫人惊醒之时,那人也被红玉找人捉住,带到跟前——却是老四身旁的贴身小厮。
成全一见老夫人就扑过来跪地求道:“老夫人快救命!”
玉竹见此,也是不管不顾地上前求救:“老夫人救今墨啊!”
这一路走来,老夫人已知前后。
她越听脸色越差,再见林霁像是要杀人的样子,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难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夫人直到堂前,坐下后见桌上的女子饰物,眼角微动,她直接问:“人压在哪里?”
申嬷嬷忙说:“柴房……老夫人,人在柴房……”
林霁闻言,一刻不留,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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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墨瑟缩在柴房的枯草垛中,挽起的发在挣扎中早已散落。
她满身狼狈,心里更无比绝望。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幼时被带去宗人府的情景。
那时的她年纪尚小,地牢霉湿,到处都是虫鼠乱窜,一路所遇只觉全是牛头马面般可怖之人,可那时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起码她并不知将要面对的以后是怎样的……可如今的她,是知道的。
柴门紧锁,寒风透着门缝窜进来,侵透了她的身体。
今墨知道,人牙子一到,她就会被带出林府,往后是生是死,是人是鬼,便不是她说了算……
不知过了多久,柴门突然一声巨响,今墨以为是人牙子来了,吓得一颤,紧紧抱住自己。
门被人打开,进来的却不是买卖人口的人牙子……
那人模样紧张,见到她的那一刻,脸上也不知是哭是笑。
他两步便走进来,蹲下身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今墨怔愣不动,心间空空,眼前却已是模糊。
她问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