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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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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日,当人都差不多来齐之时,自然要凑一起商讨对策。
既然是对付葬生教的正义之行,便美名其曰诛邪会,既面子上好听,又名副其实。
其实如葬生教这般的武林公敌,已有百年未曾出现过了。众人虽怕,却又难掩兴奋,毕竟人多势众,天塌下来也是先砸死诸如青云盟凌霄阁这般高个的,各路小门小派混在里面既得了名声,又见了世面,老来也有佳话为谈资,也是美哉。
所以绝大多数人,对着诛邪大会是十二分的期待。
不过诛邪大会并未像众人所想的那样热血澎湃慷慨激昂,而是严肃的。
青云盟盟主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们之间有葬生教的内鬼。”
众人一时哑然。
然后,就是少林住持,开始将当时少林被屠之事絮絮说来。
那日有一小和尚正化缘回山,却未发现身后有数十黑衣人尾随。黑衣人的轻功极好,脚步极轻,待有人发现之时,已是潜入了藏经室纵火。少林弟子清修佛法,又怎能忍受如此暴行,于是住持当机立断,封锁少室山,瓮中捉鳖。
未曾想,反倒作茧自缚。
少林总共一百八十整武僧,于那日折损一百三十二人,而黑衣人竟然尽数逃脱。黑衣人配有葬生教标志的腰带,功法诡谲阴毒,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为首者被称为教主,武功更是登峰造极,以一当十却毫不慌乱,有的黑衣人武技略差些险要被擒,葬生教主能于百步之外暗器杀人,救下恶徒。最后的结果,便是人尽皆知了。
众人愈发沉默了,佛门到底是忠厚之士,所言未曾有隐瞒夸耀,也未曾为己辩解,但如此实诚的描述,却让人在为少林遭遇沉痛不已之余而后怕。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在面对葬生教之时尚且不堪一击,何况是他们。
方悯天问道:“住持可能看出葬生教教主武功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住持道:“出于贫僧远矣。”
少林住持,在武林大会上排行第七。
方悯天又问道:“比起西门阁主如何?”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虽说西门夙如今归隐,但关于他的传说只多不少。凌霄阁西门夙,依然是武林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少林住持沉默半晌,道:“贫僧不知。”
这样的回答让在座江湖人士更为惶恐。
怎么能不知?必须是西门夙!西门夙是什么人?天下第一高手,新时代的开创者,武林第一人,跟这种歪门邪道比起来怎么会不知孰高孰低?
如果连西门夙都不能确定打败他,诺大的江湖还有谁能拦得住他。
住持见座下渐渐骚动起来,又宽慰道:“阿弥陀佛,贫僧与西门大侠切磋之时,西门大侠游刃有余应未用全力,而葬生教主却招招下死手,因此贫僧说不知,是不知西门大侠真正的实力罢了。”
如此说来,众人镇定了许多,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饶是西门夙与住持切磋所表现出来的,那也不是随便说收的,就算是葬生教教主只达到那种程度,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是无可攀登的高峰。
少顷,座中有一人发话了:“不知凌霄阁现任阁主如何看此事?”
众人望去,那是一个身着明黄长袍,佩玉戴金的青年,面貌并不出众,但却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好看,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江湖人少见的高傲。
此人是连家现任家主连羽明,连烟漾的同父兄长,连烟漾近日未跟再方悯天身边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连羽明到了青云盟。
虽说连羽明并不怎么待见这个便宜弟弟,而连烟漾也不见得对连家有多深的感情,但终究自家人在他乡相遇也要有个照应的。
然而,很尴尬的是,连羽明此话毕后,未有人回答。
方悯天淡定地打着圆场道:“封阁主?”
“我在!”封无心朝方悯天的方向招招手。
这分明是有意无视连羽明,连羽明有了一丝怒意:“凌霄阁阁主是如此无礼之人?”
封无心这才朝他看去。连家虽说是青云盟的下属,但与凌霄阁的关系并不好,从凌霄阁隶属青云盟之时二者就暗地争斗颇多,而连家总是略落下风,凌霄阁独立后混的风生水起,连家早就怀恨在心,所以此番双方也未曾提前拜访过。
封无心仔细端详了一番连羽明,道:“你认得本侯?”
连羽明冷笑道:“江湖如今还有谁不认得凌霄阁小阁主?”
封无心摇摇头:“本侯却不认得你,这不公平。”
连羽明的面色一下黑了起来,道:“封小阁主涉世不深,自然认不得在下。小阁主未入江湖便名满天下,承师荫稳坐天下第三之位,还巴结朝廷搞了一个凌霄侯来当,此等待遇,自然非同一般。”
连羽明说的,正是江湖人士对封无心微词最多之处。
站在连羽明身后的连烟漾尴尬地笑了笑。
方悯天刚想开口,却见封无心的一脸兴致勃勃,于是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可又与你何干?”封无心一记四两拨千斤。
连羽明如鲠在喉,却还是道:“在下只是想告诉小阁主,如今江湖,并不是靠师门庇佑就能高枕无忧的。”
“有趣,”封无心眯眼道,“阁下此话是质疑本侯的武功?”
听闻这话,韩奕面色一变,而方悯天却是不动声色地一喜。
若是连羽明顺势向封无心发起挑战,那封无心武功究竟如何,便可得一窥。
连羽明毫无诚意道:“不敢。”
“虽然本侯不认得你是谁,但你若有意,本侯也不介意与你过两招。”封无心语罢,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
连烟漾眼前一亮,这神情像极了西门夙。韩奕见此,也松了口气,西门夙的威名,果然好用。
连羽明不禁生出冷汗,虽说他质疑封无心,却不敢真的与他过招,连家重商,连羽明武功并不高,甚至未进前三十,哪怕封无心的武功并不如传闻般出神入化,对付他还是游刃有余的。
连羽明虽然心高气傲,但却并不是傻子,明知必输之局,是断断不会入的。
于是连羽明道:“诛邪会本是商讨如何对付葬生教的,封阁主在此惹是生非,实则不妥。”
此话一出,连羽明觉得自己很高明,封无心也觉得自己很高明,韩奕很开心,方悯天很郁闷。
但封无心也不会输口舌之争,他笑道:“明明是阁下先声夺人,与我何干?”
方悯天适时地出来打着圆场:“此事便到此为止,不知对于葬生教,各位有何高见?”
于是众人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想要攻打葬生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葬生教在暗他们在明,若葬生教真在白道有卧底,那么葬生教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而他们却对葬生教一无所知,甚至连他们在何处有多少人都毫无思路。
各路言论之中,有两个人提出了关键的观点。
华山掌门说:“葬生教教主很可能江湖之中成名之人。”
这与之前封无心方悯天所想不谋而合。
而□□统领付揽云补充道:“这世上武功能超过少林主持的人可不多。”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石破天惊。
方悯天微笑道:“这便是问题所在了。”
又道:“武林之中能超过住持的人,我们不妨来清点一下。”
“西门大侠自然算的,方某不才,也在内,然后凌霄阁封阁主以及韩护法,雪山派的俞掌门,青城的张掌门,武林大会上前六位都在内,然后□□中的佼佼者,如付先生这般,也应算在内的。”
“悯天,你还说漏了。”封无心补充道,“并不是所有白道高手都在排行之列。”
“不错,”方悯天道,“铸剑城的顾城主,以及……南陵侠,都未在此列。”
叶门门主道:“说起来这铸剑城,倒是很久未见了。”
铸剑城城主顾为剑,当年也是一代风流人物。铸剑城鼎盛之时,其势力不亚于当年的青云盟,顾为剑少年成名,游历江湖,一把飞云剑名动天下,后来老城主病逝,顾为剑接管铸剑城。然而不久之后,传闻顾为剑性情大变,忽然变得潜心武学,还遣散了铸剑城,一心钻研剑法,从此不问世事。
要说起来,这顾为剑遣散铸剑城的时间,比葬生教出现江湖的时间,早不了多少。
这一提起,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觉得就是如此,仿佛铸剑城与葬生教有瓜葛已是事实。
“顾兄宅心仁厚,断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一个声音中断了此番讨论。
众人朝他看去,此时敢发出不同之声的人,自然是南陵侠。
布衣素衫,却左手持名剑,面容清隽,涉世颇深却仍旧不负初心人,江湖上下,唯南陵侠而已。
叶门门主不满道:“南陵侠此言,有何证据?”
谢守卿道:“我深知顾兄为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叶门门主性直,看不惯谢守卿这般作态,道:“恕我直言,谢大侠也是有嫌疑者之一,况且凡事讲证据,谢大侠苦心为顾为剑开脱,欲意何为?”
谢守卿淡淡道:“若凡事讲究证据,那叶门主有何证据证明顾城主与葬生教有瓜葛?”
方悯天又适时出来打着圆场:“南陵侠所言非虚,既是无证,叶兄还是莫要妄言了。”
方悯天这话说得极妙,虽明面上是帮着谢守卿,但一句南陵侠与一句叶兄,将二人的亲疏又分明了起来。叶门本就为青云盟下属,此番言语,既未落了帮亲之口实,又不至于让叶门门主难堪。
果然叶门主十分受用,道:“盟主说的是。”又向谢守卿道:“在下方才失言了,在此向南陵侠赔个不是。”
谢守卿哪绕得过方悯天的弯弯肠子,听闻以为叶门主是诚心悔改,反而有些惭愧,道:“叶门主客气了,在下也有不妥之处。”
封无心听了半天,有些不耐烦,直接道:“如此,我们下一步要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