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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飞雁类祖 ...

  •   冷锋的话令屋内三人都是一愣。陈绍和陈炽都没告诉陈飞雁身世,但京中豪门、朝中勋贵都有谁,哪些人家联络有亲,这些陈绍和陈炽都曾细细教导过陈飞雁,陈飞雁对京城勋贵人家也心中有数。陈飞雁刚听陈冰雁说自己是洛皇后的侄女,就猜自己母亲是否出自定北侯府,如今听冷锋说来,果然是的。

      而朱氏和陈燃更是一呆,冷锋这话分明是威胁陈家,若是飞雁在陈家受了伤,他定会将此事告知定北侯府。同为侯府,陈家倒不怕洛家,但是陈家也不敢小觑洛家,更不愿为了教导儿女这样的小事和洛家为敌。

      今天这事确然小题大做了,陈燃心生暗悔。朱氏也赶忙对陈飞雁描补了两句说:“飞雁,你是边关回来的,你父亲对你严厉些,也是为了你好,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你不要记恨你父亲。”

      “是,老太太。”一个字变成四个字,朱氏知道这‘老太太’三字,针对的是‘你父亲’三字,陈飞雁心中对陈家的隔阂还深。

      朱氏听了,心中又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当年自己母子太功利了些,才造成今天的局面,这心结只得慢慢解了。正想说两句别的什么缓和一下气氛,陈燃却被陈飞雁这种软硬不吃的冷淡惹怒了:“母亲,陈飞雁是晚辈,她一个做姐姐的纵犬行凶,对付自己的亲妹妹,别说我只是想处理了两条畜生,还没罚她,就是罚了她,她有什么好记恨的。”

      陈飞雁抬头看了陈燃一眼,没有说话。

      朱氏也瞪了陈燃一眼,她当年太宠陈燃,导致如今儿子三十多了,还喜怒形于色。朱氏立刻喝止陈燃说:“燃儿,我只问你,冰雁当真被狗咬了不曾?”

      陈燃被朱氏一喝,猛然清醒过来,不禁懊悔自己又失态了。自己今日已经被陈飞雁惹得几次失态了,实在是那丫头对他冷淡疏离的态度,像极了当年的洛氏。洛氏也是这么疏离他,嫌弃他,他明明是名满京城的才子,洛氏的一举一动都写满了对他的不稀罕。

      可是陈燃一扭头看见陈飞雁眼中带着不屑的看着自己,又忍不住说:“冰雁向来乖巧,她躺在床上,梦呓中都喊着大姐姐饶命,又向我求救,向母亲求救。母亲没看到冰雁那样儿有多可怜。如此恶犬,继续养着,就算今日没伤人,改日也必会伤人!再说……”

      陈燃顿了一下,双眼盯着陈飞雁道:“我倒要问问飞雁,我前脚想收拾两条恶犬,怎么后脚冷叔就到了,你一个姑娘家,什么时候学会向外男求助了,我们陈家女的名声还要不要!”

      陈飞雁自嘲了笑了一下,这个祖母虽然偏心,还知道装一装,这个做父亲的是装都不打算装一下了。“冷叔爷的确是我让若风请来的,我在边关长大,对京中的规矩并不熟悉。祖父以前教我事急从权,我眼见黑虎和黑豹性命不保,便先请来冷叔爷托付双犬,这一切也是当着老爷的面儿做的,若是老爷觉得我做得不对,难道是怀疑祖父教的不对吗?”

      这话险些将陈燃气得倒仰,这是抬出父亲来压他了,连朱氏脸上都变了色,陈飞雁回京以来亦冲动易怒的形象示人,自己怎么就没看出她说话如此绵里藏针呢?这不软不硬的几句话,是在控诉自己把她送去边关呢。

      “祖父教的自然是对,但是两条伤人的恶犬算什么急事?你休得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你为何向外男求助就是。”陈燃冷声道。

      陈飞雁并不惧怕陈燃,不疾不徐的道:“老爷称冷叔爷为冷叔,冷叔爷对我而言是祖父辈儿的人,老爷不要说外男不外男的那么不好听,冷叔爷的清誉不是老爷一个晚辈可以诋毁的。若是老爷要讲规矩,那老爷亲眼看到二妹妹梦呓向我求饶时,不知二妹妹躺在哪里?

      若是二妹妹在自己房中,老爷在二妹妹卧床时进已经及笄的女儿闺房难道就符合规矩?若是二妹妹在武姨娘房中,我就更不懂了,二妹妹是名满京城的淑女,自然规矩学得极好,养病不回自己的屋子,而在姨娘房中,还让老爷瞧见,这规矩不知是哪本书上写的。我规矩学得不好,老爷和老太太教教我。”

      丹桂院也是一处大院落,陈冰雁、陈琚、陈珏虽然皆住在丹桂院中,但是皆各有屋子。

      陈燃听了这话,神色一变,顿时回忆起陈冰雁果然是在武姨娘卧室外间的罗汉床上睡着了,追究起来,确然不合规矩。“冰雁向来极懂规矩,这次还不是被你两条恶犬吓的,她和姨娘说着话因发热睡着了也情有可原,倒是你纵犬行凶不可轻饶。”

      陈燃因宠武姨娘,武姨娘母女在她眼中都是温柔可人的,自然不会将人往坏处想,因而第一时间就替陈冰雁不合规矩的行径开脱。朱氏深谙内宅相争之道,一听陈冰雁是在武姨娘房中梦呓叫陈燃听见,就猜到武姨娘母女的小心思,知道陈冰雁当时必然没睡着,是故意的。

      “飞雁,你二妹妹休息在姨娘房中顾然不合规矩,你请外人介入家事也是不对。我今日晨起才跟你说了咱们陈家,兄弟姐妹皆要相互帮扶,你转眼就请冷伯爷来府上,要说是为了两条狗,我是不信的。你下午在陶然堂上课,你父亲提前回来,你并不知道你父亲要料理两条狗,你又如何未卜先知提前请了冷伯爷来?所以,你请冷伯爷来所为何事?!”说到后面,朱氏声色俱厉。

      对于陈飞雁,朱氏母子最忌惮的无非是她知晓前事后联合洛家记恨陈家。好在陈绍已死,陈炽是个信守承诺的,既然十年前他留书承诺永不告诉陈飞雁身世,便不会告诉。陈飞雁回京数月,母子两个也旁敲侧击过,陈飞雁还没忆起前事,对洛慧的事也一无所知。但陈飞雁现在不知道,不代表她不会问,朱氏担心的是,陈飞雁请冷锋来,就是打听洛家的事的。

      陈飞雁看了朱氏一眼,心想这位老太太倒是比素有才子之名的老爷明白。“我不能未卜先知,但是我了解陈冰雁,凭她睚眦必报的性子,我今早下了她的面子,她岂肯甘心。我从边关回来,疾风跟我去上学,留在松鹤院的除了两个厨子就只有黑虎、黑豹叫我牵挂。祖父教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二妹妹要报复我,伤害黑虎、黑豹必会令我伤心欲绝。

      我怕夜长梦多,一想到这里,就急忙派疾风去请冷叔爷,自己先赶回松鹤,想先将黑虎、黑豹送走。不想老爷今日落衙得早,我刚回院子,就见老爷已经带人要棒杀黑虎、黑豹了。”

      “你胡说!冰雁性子温和,岂是你说的那样心胸狭窄!”不等朱氏开口,陈燃就抢先说到。

      陈飞雁忙向朱氏和陈燃分别一礼,说:“老太太、老爷明鉴,家中并没有拘着我不许外出,我若有什么事要请教冷叔爷还不想让家里知道,去冷府拜访就是,何必急急忙忙的请冷叔爷到府里来?再说,今日冷伯爷来得急,也并不知道我请他来做什么,老爷不妨回忆一下,今日冷叔爷来的第一句话,是不是大声问我请他来做甚么?若是我和冷叔爷早有联络,他为何不知我请他来所为何事,还来问我?若是我请冷叔爷来有所密谋,冷叔爷又如何会不避讳任何人,高声询问?所以,我请冷叔爷来,只因我心中坦荡,只为托付黑虎、黑豹而已。”

      听了这话,朱氏向陈燃看了一眼,见陈燃神色,朱氏就知道陈飞雁所言非虚。听了这番话,朱氏和陈燃都吃惊不小。这丫头回京之后就到处打架惹祸,将两人都蒙蔽了,两人以为此女言行粗鄙,将来随便配个过得去的人家,不叫洛家说嘴便是。不想此女遇事如此冷静,条理如此清晰,还口才了得。

      “飞雁,冰雁是你妹妹,你岂可如此疑她,坏她名声?”朱氏不得不出言阻止陈飞雁。

      陈飞雁道:“老太太问我,我不敢隐瞒,我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虽然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既不好听又伤情分,但我却不愿意欺骗老太太和老爷。”

      朱氏和陈燃对视一眼,朱氏说:“今日这些话,切莫再对他人提及,想来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

      陈飞雁应是离开。

      待得陈飞雁走了,朱氏才道:“飞雁这孩子,当真太出色了,当年你父亲说飞雁类祖,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是你父亲眼光准。”朱氏忍不住感叹。略一停顿,朱氏又问:“飞雁当真说过永不接回两条狗那些话?”

      陈燃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像,真像!当年陈炽说那样的话,我想到了你父亲,今日飞雁说这样的话,我还是想到你父亲。不得不说,论识人的本事,你父亲有独到之处。”朱氏陷入了回忆,那年陈飞雁和陈冰雁都是五岁,陈家大房孙子辈只有这一嫡一庶两个女儿,飞雁沉稳能吃苦,小小年纪跟着陈绍学功夫,扎马步不说苦累;冰雁聪明伶俐,说话总能讨得长辈欢心。族人都夸小几个月的冰雁不俗,独老征西侯陈绍说“冰雁类父,飞雁类祖。”

      陈燃听到这里,却想得更远,因为陈绍对他和陈炽也有八字评语“炽儿类父,燃儿类母”。

      类父的陈冰雁擅诗词歌赋,博得一个才女名声;类祖的陈飞雁被除族送往边关,却立下战功。类父的陈炽和类祖的陈飞雁都说出“永不送回”这样的话,陈老侯爷的眼光何其毒辣,评价何其准确!

      可是这话对陈燃而言却格外戳心窝子,因为除此之外,陈绍对他还有一句注解:当年陈燃年少俊美,文采斐然,正是春风得意时候,陈绍却评价他说:“吟风弄月足够,建功立业不足。”这评价只差明明白白的说陈燃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了。

      因此在陈燃心中,冰雁类父不是什么好话,而飞雁类祖却是十足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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