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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挪院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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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听了,忙让人传陈飞雁进来,还特地交代了不许带丫鬟。
陈飞雁沉吟了一下,让疾风先回松鹤院,就自己到了明华堂。
进屋之后,陈飞雁扫了一眼房中情形,见朱氏坐在堂上,陈燃坐在稍下一个位次,武姨娘和陈冰雁跪在地上,房中一个下人也无,心中大约就有数了。
规规矩矩的向朱氏和陈燃请了安,陈飞雁站到一旁。
“你去哪里了?一回府就见不到人,可还有半点规矩?”就算陈冰雁和武姨娘有错,陈燃也不会觉得陈飞雁成日见不到人就是对的。
“回老爷,去了祖坟。”
朱氏和陈燃都是一惊,说:“你去祖坟做什么?”
“做了点祖父生前爱吃的酒菜给祖父送去,和祖父说了些话。”陈飞雁坦然应答。朱氏和陈燃听了,都愣了一下。
“不说这些了,飞雁我问你,今日在飞泉梅庄,你说到白鹤亮翅的栏杆被人破坏,陈家的颜面就找回来了,为何还要将矛头指向褚三姑娘。你这样让国公府下不来台,便是你帮他们救回一条人命,他们也不会感激你,而只会怪你削了国公府的面子!”朱氏问?
陈飞雁看了朱氏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笑:“老太太这话说得,褚三姑娘算计我,是想让我手上背着人命。若是她成功了,我此刻在哪里?刑部大牢还是大理寺大牢?她连我性命都不顾,我还去想着褚家能否下得来台?我又不是观世音转世,不想普度众生。”
“话是这么说,可是毕竟国公府势大,再说你今日识破褚三姑娘的奸计,大可以不动声色的带着冰雁和玉雁回来,何必呈口舌之快,得罪多少权贵人家?你在闺阁不觉得什么,但今日之事以后会给你父亲仕途上造成多大的阻碍?”朱氏质问道。
说起陈燃的仕途,就是一个笑话。十五年年前陈燃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又是将门之后,任了禁卫军统领,在盛宏帝跟前儿混了眼熟,算来也是前途无量的。谁知那年围猎,陈燃失职,洛慧救驾。虽然陈燃只受了二十大板没有下狱,但是从此之后,陈燃的仕途就毁了,现在也不过是看在陈绍的面上,在兵部领一个主事闲职。要把陈燃仕途不顺的责任推到陈飞雁得罪权贵头上,简直是笑话。
不过陈飞雁并不知道当年的事,只是不卑不亢的说:“老太太,当年西宁关被困,最难的时候西墉军二十万大军围困我们三万守城官兵,当时先皇驾崩,朝廷内斗不休,连援军能不能来都是未知数,你说西墉军势大还是大熙军势大?若是只凭势大二字就一味退让,当年西宁关官兵就开城投降了,征西侯府也好,今日被我得罪的权贵也罢,若没当年西宁关将士的不屈不挠,谁知道各自在哪里呢?
当年祖父过世都秘不发丧,西宁关城墙上的将士和城内的百姓没一个孬种,全都众志成城奋力抗敌,才支撑到援军到来,保住西宁关不失,保住我大熙国土不受战乱践踏。我从西宁关回来,老太太却教我向权贵低头?我早跟祖父学会了威武不能屈,这些卑躬屈膝的伎俩我是学不来的。
再说,飞泉梅庄上的事,我若不动声色的离开,从此以后我们陈家女就要背上被人挑拣的名声,还是被一个有脑疾的世子挑拣。老太太和老爷觉得我错了?觉得不该据理力争,不该保全陈家女颜面?”
朱氏和陈燃都被问得一阵语塞,他们在京城久了,只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早忘了宁死不屈的风骨,论气魄,他们如何比得上西宁关回来的将士?陈飞雁那句卑躬屈膝简直戳脊梁骨。
“罢了,不争你也争了,该开罪的不该开罪的你也开罪了。即便这次是褚三姑娘挑事算计,也是你素日性野,名声不好,人家才能算计到你头上。我罚你三个月不许出门,你可服?”朱氏说。
陈飞雁笑了一下说:“若非有人挑唆这将我嫁出去,好挪到松鹤院,陈家就不会接平国公府的帖子,我就不会去飞泉梅庄,谁也算计不到我头上。我素日性野,老太太要罚我也认了,不过挑唆将我嫁出去之人又如何处置?”
“武姨娘和冰雁与你一般三个月不许出门,冰雁、琚哥儿和珏哥儿三日内搬出丹桂院。”朱氏说。
陈飞雁想了想说:“我认为不妥。”
“飞雁!做人不可太过好强,冰雁和姨娘已经受罚了,你难道还嫌不足?”陈燃只听陈飞雁说不妥,就以为陈飞雁是觉得这样的责罚轻了,于是忙帮着陈冰雁和武姨娘说话?
好在陈飞雁对陈燃本就没什么期待,陈燃如此说,陈飞雁也不难过,只不解的看着陈燃问:“老爷,我何曾说了要重罚二妹妹?”
陈燃被问得一僵,陈飞雁没有理他,转头又对朱氏说:“方才老太太说二妹妹和琚哥儿、珏哥儿搬出丹桂院不妥。”
武姨娘是做姨娘的,就怕身旁没了子女傍身,以后日子艰难,是不愿孩子们挪出去的。听了陈飞雁说这话,不禁生出一丝希翼来,又觉陈飞雁不可能帮自己,于是不解又期待的看着陈飞雁。
“有何不妥?”朱氏问。
“咱们府上,可有比丹桂院更大的院子还空着?”陈飞雁反问。
朱氏和陈燃对视一眼,朱氏摇了摇头。
“古话说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我们毕竟是侯府,规矩自然要讲的。武姨娘是姨娘,算半个主子,二妹妹和琚哥儿、珏哥儿是主子,若是搬院子,自然是主子住大院子,姨娘住小院子。既然府上已经没有比丹桂院更大的院子,怎么又是二妹妹和琚哥儿、珏哥儿搬出去?要搬自然是武姨娘搬。”陈飞雁理所当然的说。
听了这话,陈燃只觉脑子轰的一声,他从不曾想过要委屈武姨娘,让武姨娘搬出丹桂院,岂不大大委屈了她?武姨娘更是摇摇欲坠,险些晕倒。陈冰雁浑身颤抖,这陈飞雁也欺人太甚了。
“大姐姐,我得罪了你,有什么你尽管冲我来,何必如此侮辱我母亲?”陈冰雁急得替武姨娘出头。
“你母亲?谁是你母亲?母亲在常青院住着,我每日去请安,却从没见过二妹妹去,是谁不将母亲放在眼里?好一个京城有名的淑女,二妹妹的规矩当真学得好!知道的呢,说二妹妹没规没矩,不知道的呢,只怕还要传出母亲娘家没落,老爷宠妾灭妻的话。我在飞泉梅庄为了陈家女的名声据理力争,老太太尚且说我得罪人影响老爷的仕途;如今你作为女儿行那不孝不悌之事,陷老爷于不义,就不影响老爷仕途了?”
陈飞雁这篇话说出来,朱氏、陈燃、陈冰雁、武姨娘个个哑口无言,陈飞雁问一句,几人心中跳一下。这陈飞雁几句话不但要把武姨娘挪出丹桂院,还连挑陈冰雁、陈燃的不是,往大了说,把整个侯府的不是都挑了,偏偏她有理有据。
“飞雁,慎言!”
“老太太,我谨慎得很,这些话,也就是今日这里没有下人我才说出来。我若不谨慎,刚一回京就能说出二妹妹不妥了,可我并没有那么做。但是这些不妥我不说出来,也是不妥,也能让人挑了理去。如今二妹妹大了,这些规矩不早日改了,传了出去,对老爷有什么好?对二妹妹有什么好?对侯府名声有什么好?所以还是尽早改了为是。”陈飞雁一席话将朱氏说沉默了。
武姨娘和陈冰雁瞪着陈飞雁暗暗咬牙。
陈飞雁余光扫到这母女二人,笑道:“对了,二妹妹自然规矩要讲,琚哥儿和珏哥儿也不能缺了规矩,母亲那里日日请安,他们也该当去。”
武姨娘听得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冰雁自然是和她一条心,琚哥儿不过半大孩子,珏哥儿还小,她怕这俩孩子日日去常青院,当真没方氏收买了,自己将来该怎么办?
“老太太,我知道错了!”武姨娘又哭着向朱氏求助。
“既然错了,就要受罚,我做主琚哥儿留在丹桂院,武氏挪入墨竹院禁足三月,冰雁挪去小跨院,珏哥儿诺如明华堂。飞雁,你也不许再计较。”朱氏说得颇是威严。
陈飞雁看了朱氏一眼说:“老太太若是处置公允,我自然年不会计较,但老太太这处置也太偏袒武姨娘了些。”
“你还要如何?”陈燃怒道。
“琚哥儿留在丹桂院、二妹妹挪入小跨院都使得。但是墨竹院么,莫若暂给珏哥儿空着,等再过几年,珏哥儿挪进去。武姨娘嫉妒、挑拨得家宅不宁,岂是禁足三月就算了的?如此女子,难道不应该送去庵堂思过?”
听到“庵堂思过”四个字,屋内除陈飞雁而外的四人都觉五雷轰顶,心中不住自问:是谁告诉了她,还是她想起来了?要知道,当年陈飞雁身受重伤,陈家放弃她,朱氏便是要罚她去普宁庵思过。
陈飞雁看着屋内四人满脸惊恐、讶异的看着自己,尤其朱氏、陈燃的表情都扭曲了,心中纳闷:庵堂思过难道有什么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