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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聪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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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啊,听说这次请陈家来赏花,是给你相看陈家姑娘呢。”
只听到这一句,陈飞雁和陈玉雁脸色就变了。本朝民风比前朝开化,青年男女可以共同参加聚会,女子也可在街上行走,只禁私下会面。但相看人家这种事,依旧是只有当事双方知道,在择定之前并不四处声张,无他,若是没相中,对双方名声都没影响。但这次褚家的客人都知道请陈家赏花是相看陈家女,这是把陈家女当什么了?堂堂侯府女儿是给人随便挑拣的吗?
陈飞雁转头看了陈冰雁一眼,见陈冰雁神色如常,一点没有脑补,陈飞雁心中就有了数:以陈冰雁的傲气和自视极高,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愠怒。而陈冰雁现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证明她不但提前知道这件事,而且还知道褚家要说的人绝对不是她!
陈冰雁的态度才是令陈飞雁不满的地方,就算她再和自己不对付,到了外面,大家都是姓陈的,自己丢脸,难道她很有面子?这么拧不清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被人吹捧成才女的。
“好啊,听说陈二姑娘美若天仙,我愿意娶他。”说话的可能就是平国公世子,陈飞雁还不知道平国公世子有脑疾,单听这话,就觉得不管说哪个陈家姑娘,都是对陈家女的侮辱。
“什么陈二姑娘,你想得倒美,听说这次为你相看的是陈大姑娘?”
“陈大姑娘那个母老虎,谁爱娶她?她还打人,哦,你、你、还有你都被她打过?”说着,平国公世子拍手笑起来。陈飞雁听到这里,略微扬了扬眉,她猜到平国公世子可能有隐疾,刚开始依旧是手脚残疾身子羸弱什么的,听了这几句话,陈飞雁隐隐觉得平国公世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陈飞雁回京之后,打过四个人,其中三个是纨绔子弟,都出身京中贵族,这三人中有一人是看到她只梳一条松软辫子,不戴钗环,误把她当丫鬟调戏;另两个是调戏丫鬟被她撞见了。
第四个比较特殊,第四个是新贵,忠义伯世子王钰。忠义伯王魁是个镖师,因为先帝病重时盛宏帝还在岭南就番,外有强敌环伺,景宣帝回京继位经历了颇多波折,而王魁在送景宣帝回京途中救了盛宏帝,立下大功,于是封了忠义伯。忠义伯世子从镖师儿子突然变成伯爷世子,有些无所适从,就被一般纨绔子弟勾|引到一起斗鸡走狗。
一般纨绔中有三个被陈飞雁打进太医院,这帮纨绔就成天奉承王钰说他武功高强,又鼓动他替兄弟们报仇。于是王钰和陈飞雁切磋了一下,虽然输了,但是不像纨绔子弟那么废物,倒是没进太医院,镖师儿子也皮实,几处跌打伤自己抹点药酒就没事了。
现在这帮令人作呕的家伙竟然和平国公世子混在一起说人长短,陈飞雁觉得这巧得太过分了。
“大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别过去了,想来白鹤亮翅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景致。”陈冰雁劝陈飞雁说。
陈飞雁眯着眼睛看了陈冰雁一眼,抬脚转出了影壁。陈冰雁脸上划过一丝得意。
从陈冰雁作壁上观的态度,陈飞雁就知道陈冰雁的在这件事中必有牵扯,所以她看似在劝自己,实则是在激自己,陈冰雁希望自己忍不住冲过去和那几个闲话的人打起来。于是陈飞雁就出去了,看看谁在嚼陈家女的舌根,不过她今日也不会轻易动手和人打架。
出了影壁,眼前豁然开朗,原来白鹤亮翅上面颇为朗阔,靠山一侧建了阁楼,是休息游玩所用,两侧是梅林,临崖一块突出的巨石,便是白鹤亮晒的翅膀。巨大的翅膀上已经修了石栏杆,胆大的人可到白鹤翅上凭栏远望,别有景致。
陈飞雁大体扫了一眼白鹤亮翅上的格局,眼睛突然一眯,看向方才说闲话的一帮纨绔。白鹤亮翅上游玩的人也颇多,还有几个今日来赏梅的公主、郡主;连未来的太子妃左韫都在。
陈飞雁还没来得及说话,安乐郡主开口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陈家姑娘来了。”
平国公世子褚竟不知道哪里听过陈家姐妹的名声,但并未见过陈飞雁姐妹,此刻听见安平郡主说陈家姐妹来了,心想母亲要给自己说的妻子就在其中了,忙扭头来看。
褚竟长相颇为俊美,看着和常人无异,陈飞雁此刻越发笃定褚竟只怕有脑疾,说话才会那样不过脑子,见他朝这边走来,也警惕的打量着他。
褚竟整了整衣衫,走到陈飞雁跟前,长揖一礼,才说:“陈二姑娘貌若天仙,我想求娶的是你,我这就去跟母亲说,我才不要娶她,她长得没你好看还喜欢打人。”说着往陈冰雁一指。
陈冰雁和陈飞雁脸上同时一寒,陈飞雁恼怒的是居然有人当众唐突自己,;陈冰雁恼怒的是素有人私底下议论自己是京城第一美女,但这褚竟上来就错把陈飞雁认作陈二姑娘,这也太令自己丢脸了。
左韫和陈冰雁同为京城推崇的才女,但总有人私底下议论陈冰雁更美,褚竟此举,狠打了陈冰雁的脸不说,也算是为左韫出了气。左韫虽然向来端庄,也忍不住拿帕子捂了嘴。在场的众宾客中还传出了嗤笑声,越发令陈冰雁难看。
陈冰雁一张脸涨得通红,以为陈飞雁也要趁机落井下石奚落自己,却听陈飞雁冷笑一声说:“你算什么东西,陈家女也是你能挑拣的么?你长得这么丑,人又这么蠢,陈家女孩儿,你一个都配不上!”
陈冰雁神色复杂的看了陈飞雁一眼,她竟然如此得罪国公府?但是她这话显然也在回护所有陈家女,当然也包括自己,不然她大可以指着自己说:“她才是陈二小姐。”如此一来,自己只会更加丢脸。但是陈冰雁心中一点也不感激陈飞雁的回护,反而因为自己丢了脸,而恨得睚眦欲裂。
陈飞雁这话说得相当重了,这不光是回护陈家女的问题,还打了平国公府的脸。但是白鹤亭中虽然勋贵遍地,却没有人出来说话。平国公府顾然门第比征西侯府高,但是陈家是军功立家的,老征西侯是国公礼下葬,若是陈炽回来,封赏记上,征西侯府极有可能提为征西公府,算来两家门第就平级了,加上这位陈大姑娘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就算皇后如今不受宠,洛家也不是好轻易开罪的,谁会替平国公府出头?
其他人不为平国公府出头,褚家人却看不过去。平国公府三小姐走到陈飞雁面前盈盈一福,开口说:“家兄方才言语失当,冒犯了陈姑娘,我替家兄向陈姑娘赔礼。只陈姑娘言语之中也颇多不妥之处,是否也该向家兄赔礼?若是陈姑娘不愿,另二位陈姑娘替长姐赔礼也是一样。”
褚韵是平国公庶女,长得眉目绝美,声音也动听。关键是这说话的水准高出褚竟十八个等级。说来这平国公府也奇怪,嫡出的一子一女除了相貌颇好外,二人智力都有些低下;倒是庶出的一子一女不但相貌出众,也极有才华,有国公府公子、小姐的风范。
褚竟方才那话顾然不对,但褚韵已经道过欠,她再要求陈飞雁道歉,就合情合理了。若是陈家女拒不道歉,显得陈家不妥,若是陈家女道歉了,便坐实了陈家女让人挑来减去的名声。
陈飞雁看着褚竟笑了一下,她长相既冷峻又明艳,笑得褚竟不由得心中一慌,陈飞雁动辄动手的名声传得满京城皆知,她怕陈飞雁说不过她就抬手抽她耳光。那么她就算词锋上占尽上风,挽回平国公府的脸面,她本人也是大大丢脸。
褚韵身子微微一晃,正想往后退,却见陈飞雁走到褚竟面前微微颔首说:“方才是我说错了话,世子聪明绝顶,是平国公府第一聪明人,也比你那帮世交好友都聪明;世子器宇轩昂,不用向陈家求亲,方才和你说话那帮世交好友家的女眷,哪个不是由世子择?我说错了话,还请世子见谅。”
陈飞雁这一番话听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把方才拿陈家女说嘴那几个世家子弟都骂进去,说他们不如这个有脑疾的平国公世子聪明,又说他们家的女眷是任人挑拣的。还顺道把自作聪明的平国公夫人、强出头的平国公三小姐一并骂进去,说她们比褚竟还笨。
这一张口得罪了多少人,又有谁能忍?可惜平国公世子可听不出来这些弯弯绕,他只知道陈飞雁在夸他,于是不等众人反应,就见褚竟傻笑一下,十分大度的对陈飞雁说:“无妨!”
说完这句,褚竟仿佛意犹未尽,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女眷都没有陈二姑娘美。”褚竟虽然傻,但是在平国公府悉心教导下,又比一般的傻子强,仿佛他意识到先头说要娶陈二姑娘的话惹二姑娘不高兴了,所以这句只是心悦诚服的赞美,却并没有再说唐突的话。
褚竟这话像一个炮仗,把在场女子的心都炸成了渣渣,连开头暗笑陈冰雁的左韫等人也觉十分无趣,偏偏看了陈飞雁一身白衣俏丽当场的模样,竟也觉褚竟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