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么嚣张》紫生

10、裁衣

　　宁氏这话正中武姨娘的下怀，不过武姨娘面上可没显，而是惊诧说：“二老太太可别说这话，我是做姨娘的，哪里有对嫡出小姐的亲事指手画脚的份儿？若是让人听见编派了去，这又是我的不是了。”

　　宁氏听了，眉毛一竖道：“也就你这么知礼贤惠，才会叫一个黄毛丫头爬头顶上欺负你。这些话你不肯说，我却不怕，改日我提醒提醒大嫂子。你放心，我不说腾院子的事，她十六了还嫁不出去，耽搁的可是我们整个陈家的姑娘。”

　　武姨娘捧着胸口说：“阿弥陀佛，还是二老太太就是见识高，什么都想着将阖族的利益放前头，我就想不到这些。”

　　宁氏听了这奉承，果然觉得自己仿若将家族利益抗在了肩上，腰板都挺直了，眉飞色舞，跃跃欲试。武姨娘见拱火拱得差不多了，就和宁氏聊了些别的，又谢了宁氏过来看陈冰雁，亲送宁氏出了丹桂院。

　　自从松鹤院里头的打发了四个得脸的丫鬟、婆子，其他人就算心中不安分，也都消停了。松鹤院原本是陈绍命人收拾出来给自己养老的，后来陈绍战死，将园子留给陈飞雁，里头不少下人是陈绍的亲信，本就用得。因而虽然打发了若春等人，松鹤院倒也没显得冷清，人手都还够用。

　　一连数日，陈飞雁晨昏定省，上学，练拳练剑都按部就班，倒和丹桂院相安无事。只是丹桂院自那日借刀杀狗不成，就再没动静，反倒叫陈飞雁觉得反常。

　　陈飞雁见丹桂院没动静，也没管他们，只是疾风十分不服气，抱怨说：“姑娘真是性子好，二姑娘这么算计咱们，姑娘也没收拾她。黑虎和黑豹多可爱啊，如今送到冷府，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陈飞雁淡淡一笑说：“怎么收拾她？打她一顿？还是算计回去？我若出手却仅仅是不痛不痒的削她一顿面子，那丢的是我的脸。且等着吧，不愁没有机会。”

　　疾风听了，似懂非懂的看着陈飞雁，不知道姑娘这是要出手还是不出手。

　　如此相安无事到了第五日，陈冰雁还是没去华章堂上学。这日上课时候，陈玑总是时不时的回头看陈飞雁，搞得陈飞雁一头雾水。好容易等到下课，不等陈飞雁问她，陈玑倒神神秘秘的先开口了。

　　刚一下课，陈玑拉着陈飞雁就跑，到了一处空旷所在，又见四周没人，陈玑才神神秘秘的问：“大姐姐，二姐姐总不来上学，是不是在家里学规矩等着定亲了？”

　　陈飞雁倒是知道陈冰雁在家装病，但并没有听说有人上前说亲，因而反问陈玑：“你从哪里听来的？这倒不曾听说。”

　　陈玑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生怕被人听见的样子，见丫鬟们都隔得远，才附在陈飞雁的耳边小声说：“是我祖母和大伯母说话，我无意间听见的，说是平国公府的世子今年十八，还未定亲，若和征西侯联姻，倒是一门好亲。只可惜大姐姐和二姐姐名字都有一个雁字，我听了一吃惊，没听清是飞雁还是冰雁。不过大姐姐一切如常，倒是二姐姐最近都不出来，所以我猜是二姐姐吧。”

　　陈飞雁听了，像猫一样警惕了起来。

　　二老太太宁氏生了两子，长子陈燎之女陈玲和陈冰雁交好；次子陈烈之女陈玑和陈飞雁投契。陈玑说的大伯母，便是陈燎之妻周氏。

　　陈飞雁听了，伸手点了一下陈玑的额头说：“小小年纪，成日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你二姐姐病了，在家养病呢。以后再这样一惊一乍的，我不教你骑马。”

　　陈玑一听不能骑马就急了，正要讨饶，远远的陈玉雁走来说：“大姐姐，眼看就要下雪了，你骑术高超没什么，可别在冬日里教玑姐姐骑马，摔着了算谁的？”

　　陈家老太爷一辈儿的分了家，两边的女孩儿各自排行，陈玉雁平时叫陈冰雁二姐姐，陈玑也排名第二，便叫玑姐姐。

　　这一下便岔开说亲那一茬，几人聊起骑马的事来。一刻钟过去，几人复又回去上课不提。

　　下学之后，陈玲和陈玑回二老太爷府上，陈飞雁和陈玉雁做一路。陈玉雁对陈飞雁道：“大姐姐，你留意没，好像家里在收拾墨竹院和明华堂后面的小跨院，难道是我父亲要回来了？”

　　陈飞雁听了，略思忖就猜许是那日自己挑了陈冰雁住在丹桂院不妥，如今要搬出来了。于是笑道：“别胡说，二叔回来住的院子岂能比咱们住的还次一等。二叔回来，估摸院子是不够的，到时候你搬来松鹤院和我住，让二叔二婶住枫香院。”

　　陈玉雁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墨竹院和小跨院又给谁住。”

　　两人边走边说，行了一段，因松鹤院和枫香院方向不同，二人才相互道别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陈飞雁吩咐小厨房今日想吃的晚膳，才准备去明华堂请安。刚到明华堂，入眼便是许久不见的热闹，连朱氏说了没她吩咐不用请安的方氏都在。陈飞雁一见堂上情形，想到今日陈玑说的说亲的话，心中有了底。

　　各人行礼之后，朱氏开口说：“今日接了平国公府的帖子，定了是下月在飞泉梅庄赏梅，我想着姑娘们大了，也该带出去走动走动。冰雁一直在京城还好，飞雁和玉雁刚从西宁关回来，更该多出去交际，认识几个闺阁好友。我这里还有几匹料子，你们拿去叫人将衣裳裁出来，到时候好穿。”

　　众人齐声应是。陈冰雁突然插口道：“冬日里的飞泉梅庄可是一盛景，万树梅花齐放，香气袭人倒是其次，这梅庄建在飞泉山上，一道飞泉泄下，冬日里都结了冰，一道冰瀑挂着，掩映在梅林之中，若非亲见，言语难以形容其美。因而每年飞泉梅庄的赏梅会，是真真名流云集。大姐姐，你到时候可别又穿着骑装去了，你这样标新立异，在家倒罢了，飞泉梅庄的赏梅会上也这样总是不好。”

　　陈飞雁因自幼习武，向来不穿裙子，不戴钗环，尤其西宁关遇袭之后，更是整日一副利落装束：只松松梳一条辫子垂在胸前，窄袖窄腿的轻便骑装，连耳坠、手镯这样打斗中一个抓扯也许会伤到自身的饰品都不用了。陈飞雁觉得这样的装束，遇到突袭最节约时间，这个习惯叫陈飞雁带回了京城，她回京之后一天裙子都没穿过。

　　朱氏点点头说：“冰雁丫头提醒得是，到时候飞泉梅庄上，尽是世家贵族，飞雁你若装束不妥，人家不会说陈飞雁如何，只会说陈家姑娘失仪。”

　　陈飞雁点头应是。

　　回了松鹤院，疾风看着那一堆料子叹道：“姑娘，老太太让姑娘做衣裙，可是咱们园子里头的人，针线上能做好家常衣裳就不错了，哪里能做出去赴宴的大衣裳。明明府上有针线房，偏偏老太太给这么一堆料子，这不是为难人吗？”

　　朱氏给的若春和若秋针线都是极好的，若是二人没被撵，自然能做出合适的衣裙。但就算撵了二人，陈飞雁的一套衣裳针线房还是能做出来的，朱氏可以交代针线房做好了成衣给陈飞雁，但朱氏偏偏给的是料子，陈飞雁就猜到朱氏这是拿做衣裳的事敲打自己呢，但口中却对疾风说：“别瞎说。”

　　陈冰雁的小跨院还在不紧不慢的收拾，依旧带着料子回了丹桂院，武姨娘看了一堆料子就笑了：“你只管将料子交到针线房，她们必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替你料理。” 陈冰雁听了，了然一笑，找丫鬟来说了一堆自己的要求，才让丫鬟将料子送到针线房去。

　　朱氏的心思陈飞雁猜得到，针线房的人自然也知道该捧谁，该踩谁，再说了，将陈飞雁和陈玉雁的衣服做得平庸一些，只要做工针脚不出差错，谁也说不着针线房什么。至于配色、款式不出彩，别人只会说陈家的大姑娘和三姑娘庸俗，不会鉴赏，断说不到陈家的针线房上。因而这看似一碗水端平的赏料子，里面各人的心思一点也不少。

　　果然疾风抱怨了拿一堆料子没办法，刚隔一会儿，陈玉雁就来了：“大姐姐，你想好做什么衣裳没有？我一点主意也没有，要不就交给针线房让她们拿主意就是。”

　　陈飞雁一面命疾风拿糕点来，一面笑说：“我自然也是送到针线房去，难道咱们还能比针线房强不成？对了，黑虎和黑豹也送走一段日子了，我正想下帖子到冷府，说去看一看黑虎黑豹，三妹妹去不去？”

　　陈玉雁也想黑虎、黑豹得紧，听了自然拍手叫好。于是姐妹两个说了会子话，陈飞雁又拉着陈玉雁说：“三妹妹，老太太给的那些料子，够做好几身衣裳的了，你可别全送去针线房，省得日后有了喜欢的样式想做，却没了料子。”

　　陈玉雁虽然才十二岁，也是个极聪明的姑娘，一听这话和去看黑虎黑豹全不相干，就隐隐猜到有内情，笑道：“我听大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