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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贱男相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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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夕阳渐低,炊烟向晚。
天色渐渐暗下来。国舅府前的中正广场,却渐渐亮起一排排璀璨的烛火,远远望去,犹如繁星散落满地。
云经莹拉着男装的柏清雨跑向诗唱会的现场。现场已经来了好多女眷,有人丝袍金钗,有人素衣绾发,有人呼朋唤友,也有人独自前来。诗唱会的座椅比较简陋,清一色红色木漆长条板凳,排排整齐摆放。每条长板凳上可以坐三个人,红色凳面上清晰地油印着三个数字,方便观众入座时找到与自己入场长木牌上对应的号码。
柏清雨这才发现,肆拾伍,肆拾陆两个位置竟然位于第四排中间,实属佳座,有相当开阔的视野。前三排的座位均是给达官贵族特设的席位,虽然也是红漆长条板凳,但每条板凳之间的距离明显宽了不少,从容很多。柏清雨不由又感到挂心,不知道云师兄为这两柄入场木牌到底破费了多少银钱。
“喂,清雨,你说我大哥是不是发了大财?还是……”云经莹一边拉着柏清雨挤进属于她们的位置,一边满脸兴奋地问。
“还是,我大哥喜欢你?”
柏清雨红着面愣住,从手中捧着的食袋里取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进云经莹嘴里,堵住她的话音,“你说了,师兄请我们看诗唱会,我请你吃包子当晚膳,喏,快吃,我买了好多。”
“现在哪是吃包子的时候呀?我在跟你讨论,你能否成为我大嫂的可能性啊!”云经莹却不依不饶,把包子放在前排尚无人就坐的板凳上,拉着她追问。
“好了,快吃东西,待会儿西门公子出现,你就没心思吃了。”柏清雨想要转移话题。
“你有心思?什么心思?”云经莹努嘴揶揄她,然后两人互相抓痒,小女儿态地玩笑起来。
正在两个女孩玩笑成一团之际,听见前座传来“铛铛铛”敲凳子的声音。
柏清雨抬眸,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紫袍身影,高高立在面前,肩宽腿长身姿健美,剑眉斜飞入鬓,鼻若刀削挺直,是个姿容相当英俊的男子。不过这人双目狭长上挑,唇角似乎还含着一缕不冷不热的嘲弄。
“公子,您有事吗?”云经莹最喜欢俊美的男子,立刻微笑问道。
紫袍公子斜睨着云经莹放在长凳上的包子,抱臂问道,“这位是……?”
云经莹愣了一愣,然后明白过来,赶紧将包子捧回怀里,眼带桃心地望着男人甜笑说,“我的我的,我的包子。刚刚公子还没来,我们就先放一下。公子要不要也吃一个包子,很好吃的?”云经莹说着,就从食袋里取出一个包子,热气腾腾的塞到紫袍公子面前。
那紫袍男人满脸嫌弃地躲开,依旧抱臂站着,呼吸着包子冒出的味道,面色不善。半晌,他探究似地望向柏清雨,问道,“你很穷吧?”
柏清雨闻言一怔。她不想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人,素不相识就问出这么无礼的问题?
“公子什么意思?”柏清雨蹙眉反问。
“带女眷出来看这么贵的诗唱会,却给人家买这种廉价的包子充饥?别介意,我只是想不明白,所以问一下,既然你们都这么穷了,干嘛花还费那么多钱,来看西门潘安这小子,这是何必呢,回家买些好吃好喝不好吗?”
柏清雨想起自己的身上尚着男装,遂故意压低声音反驳,“这跟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那紫袍男人摊摊手,撇嘴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穷人的心理而已。”
柏清雨气结,从云经莹怀里拿过包子,一把放回在紫袍男人身边的空位上,不卑不亢地说,“这就是我们穷人吃的东西,公子连闻都闻不惯吧?那你干嘛来这种有我们穷人存在的地方?你花那么多钱,就为来研究我们穷人的心理吗,你又是何必?”
云经莹见势头不妙,赶紧打圆场,毕竟柏清雨武功不差,脾气又硬,如果真话不投机,两个“男人”大打出手怎么办?
“这位公子莫怪,我们的包子就是暂时在这里放一下,等一下座位的主人来了,我们马上拿走。”云经莹赔笑说。
“哦,是吗,那你马上拿走吧。”紫袍男子一边说,一边在云经莹面前伸出手掌,摊开,白皙修长的食指上端端正正地吊挂着三枚入场木牌,木牌上油墨数字清晰:叁拾肆,叁拾伍,叁拾陆。
“这三个位置都是你一个人买下的?”云经莹不可置信地问。
紫袍男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那么,等你朋友一来我们就把东西拿走,可以吗?”云经莹商量着问。
紫袍男人摇摇头,仍是一脸的理所当然,说,“不可以,我没有朋友要来,而且我也根本没有朋友。我只是不喜欢身边坐着太多人,所以买了三张牌,尤其不喜欢,喜欢西门潘安的人。”
柏清雨望着面前紫袍男人的脸,双拳不由得渐渐握紧,恨不能在他面门上打出一记直拳。
就在局势吃紧的一刻,一个娇媚的女人声音插进来,“请问,是南宫公子吧?”
柏清雨和云经莹同时转头,看见一位云髻垂鬓如意簪,芙蓉开满羽纱裙的女子,侧身掠过人群,走到紫袍男子面前,向他轻轻一福。
云经莹一看那女子的衣着打扮,便知这是一位富家女子,衣裙上滚着的刺绣是青花碧流纨,绣鞋上刺着的是并蒂睡莲花,绝对都是衣料庄的高档品。
果然,她听见那女子说话,“南宫公子,小女子是丞相府外孙女,李容姬。”声音娇而不弱,一上来就大大方方地向男子自我介绍,举手投足一副系出豪门大户的风范。
只见那紫袍男人也大大方方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对面脂粉均匀,衣饰鲜丽的女子,然后问道,“所以你是来跟我相亲的?要在这里相?”
“听闻府上家丁说,要找到你并不难,只要看谁身边的座位都空着就是了,所以小女子斗胆直接找来了。”富家女子亦不卑不亢地说。
“哦-,所以,在我府上眼线不少吧?这么说,我的情况也应该早已摸得很清楚了?”紫袍男子又问。
不等女子回答,紫袍男子继续说道,“那就更不需要多废口舌了。简单说,我对你还算满意,你出身丞相府,如果娶你进门,我可以让你做正室,但事先声明,我很快还要娶侧室,而且数量肯定不止一个,能接受吧?”
“不要用这种为难的眼光看我,好像你真的很懵懂似的。不会真的天真到那种程度,不知道我们这些豪门贵族联姻不过就是利益联姻吧?你觉得,国舅可能只跟丞相一个人要好吗?所以,除了你,我一定还要再娶别的女人。”
柏清雨和云经莹错愕地彼此对望,都没想到,现在的贵族公子竟然是这样相亲的,如此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云经莹附到柏清雨耳边,小声说,“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紫袍男人应该就是南宫无双那个大混蛋了。”
柏清雨点点头。云经莹以前将跟她说起过南宫无双这个人,他的事她也略知一二。
其实,提起南宫无双,南襄城内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他常常欺侮捉弄西门潘安的事情,也早在坊间流传。有邻国娱乐探报甚至在娱乐书简上说,南宫无双每天只做两件事:赚钱和欺侮西门潘安。
南宫无双和西门潘安一样,都是国舅爷的亲外孙,两人现在都居住在国舅府上。国舅爷儿孙福差,早年几个儿子或战死或病死,现今无一幸存;更惨的是,死去的儿子们连一个亲孙子、孙女也没给他留下,老国舅爷晚年终于耐不住孤寡,只好将两个外嫁的女儿生下了两个外姓的外孙接到府上来住。从此,南宫无双和西门潘安就常常斗法。
云经莹贴紧柏清雨耳朵,继续说,“虽然南宫无双这个变态经常欺负我们西门哥哥,不过他好像确实很能赚钱。听说咱们中正大街上的好多铺子都被他买下来了呢,每天赚得铂满盆满,难怪他那么拽!”
云经莹一边说,一边用粉拳在南宫无双身后比划。
柏清雨虽然没有这样的举动,但她从心底里讨厌市侩、冷情、口舌犀利的男人,而这个南宫无双,刚好一条不拉全部命中她的死穴。
*
此时,天色已然全暗下来。月明星稀的天际,似乎也在翘首企盼着诗唱会的开场。
虽然晚风微凉,但诗唱会现场的气氛却越来越高涨,平日里斯文浅笑的大家闺秀们此刻竟也扯开喉咙,放声呼唤着西门潘安的名字。
柏清雨看见,国舅府正门前搭起的高高舞台上,渐渐出现了南襄国里的两位伶人的窈窕身影,她们是樊冰冰和央幂,是南襄国内现今最当红的女伶,分别擅长演奏琵琶和古筝,今夜应该会整晚为西门潘安配乐。柏清雨的心也随着诗唱会的即将开演而越来越兴奋。
可此时此刻李容姬的心却完全不在诗唱会上,她是奉外公当朝丞相的旨意,来达成与国舅府的联姻,可面对身边与她相隔半尺而坐,满面不以为然的南宫无双,她有点无计可施。
“南宫公子,你觉得樊冰冰和央幂两位宫伶,哪个更漂亮?”为了与他多说几句话,李容姬只得自己找话题。
南宫无双转过脸来,盯着她看了一秒,反问道,“难道这个选项里不加上你吗?”
李容姬听了,心中一甜,秀美娇面上掩不住笑容,略带娇羞发嗲地再问,“那么南宫公子觉得,樊冰冰、央幂、还有我,哪一个比较漂亮?”
“樊冰冰。”
后座的柏清雨和云经莹听到这一句时,一起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下一秒,南宫无双转过脸,不轻不重地白她们一眼,没说话,又施施然转回头去。
柏清雨望着这个人鬓发乌黑的后脑勺,感到哭笑不得,心中暗自腹诽,天下竟然有这嘴巴如此之贱的人,他若不是出生在位高权重的富贵人家,恐怕坟头的艾草早已长得高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