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Action 3. ...
-
“发什么呆呢！”
乔安兮感觉自己的肩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这才回过了神。
“我看你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站在这里发呆，想到什么了？”大概是看乔安兮的表情太过怪异，好友随意打趣了她一句，接着严肃起来，“你的导师叫你去帮忙，刚刚急救车送来的患者状态似乎不太好。”
一张模糊的脸在脑海中晃过，乔安兮觉得自己大概是想起了那位患者——她匆匆道谢，向着记忆里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乔安兮赶到的时候抢救已经开始了，帕尔默医生正巧弯着腰，将氧气面罩绑在了患者的脸上。
她看到了匆匆赶来的乔安兮，于是对她说：“你来做心脏按压，五分钟后换我来。”然后转过脸去对护士说，“推一支肾上腺素。”
乔安兮接替了原本准备开始进行按压的护士的位置，让她去准备药品，自己则是双手交叠，按在患者的胸口。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过电一般，指尖如针锥般痛了一下——但是乔安兮按压的动作仍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在侧过眼去看监控仪器屏幕的时候分了些许余光去，扫了一眼患者的脸。
那是一张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脸。不存在于记忆里，也不存在于她虚无缥缈的“熟悉感”里。
乔安兮没再分心。
抢救持续了十几分钟，在多重努力下，患者恢复了心跳和呼吸。
“差一点就要给他做气管切开了。”帕尔默医生长舒一口气，“幸好抢救过来了。”
乔安兮跟着点了点头，有些疲惫，不想开口说话——她隐约觉得眼下的场景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问题出在哪里。
她甚至能清楚地想起，被好友拍醒之前她正站在另一间病房的门口，看着刚刚回报的CT检查结果，思考着应当怎样对房间中的患者开口——那是一位非常年轻的患者，但检查结果显示，他身患肺部恶性肿瘤，发现的时候已经全身多处转移——但这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而生疏，缺乏现实感。
帕尔默医生把抢救记录递给乔安兮，乔安兮一边签着自己的名字，一边随口询问：“这位患者有很严重的外伤，看起来像是很严重的武装冲突——只有他一个人被送来吗？”
帕尔默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抢救室的门便被人大力推开。
“要忙起来了。”门外的人穿着手术服快步走进来，迅速道，“我们有好几量车的病人。”
纽约出事了。
乔安兮脚下生风，从一间病房奔到另一间，从一张病床跑向另一张，心底隐隐升起了这个认识。
几乎是转眼之间，整个急诊科被塞得满满当当。能送走的病人全部送往了医院的其它科室，各个外科的医疗力量都被抽调来，医生们往返于伤者之间指导抢救，没有一刻停歇。
但伤者还在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乔安兮在心里算了算，这家医院急救科的抢救力量已经几近饱和——再多送一点人来，即使他们抢救得回来，也维持不住了。
经过斯特兰齐医生身边的时候，乔安兮感觉自己被大力扯住了后领——她回过头去，看到斯特兰齐医生沉着一张脸对她说：“给院总打电话，告诉他们把能派的医生护士都派过来。”
乔安兮点头，接着迅速地问：“外面发生什么了？”
斯特兰齐医生嗤了一声：“谁还有空看新闻。”
这些患者身上的伤势，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大规模的武装冲突。
乔安兮拉开一名刚刚接受过抢救、已经脱离危险的伤者拉着她不放的手，塞进了旁边的护士手里，转而向另一名伤者走去。
对于纽约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心底有隐隐有些理所应当的感觉。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她的潜意识就是这样的笃定，仿佛她已经亲眼见证了这场冲突一般。
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晃悠悠地拦住了她面前的路。乔安兮抬头看，发现是那位她还没来得及通知噩耗的、年纪轻轻就得了癌症的病人。
叫韦德·威尔逊。
乔安兮想起了那份还没有交给他的报告单，突然有点心虚——她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情忙忘了，而这位威尔逊先生就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情况下等了她这么久。
但现在的情况仍然不允许她腾出太多的时间做解释。
因此，在对方开口说出什么之前，她先一步道：“抱歉，我会尽快把你的情况告诉你——但不能是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些意外状况。”
韦德·威尔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合上了嘴，听乔安兮说完了话，又接着开口：“我看到你们已经忙得快要飞起来了。”
乔安兮以为他的意思是理解了她们眼下的困境，便对他满怀歉意地笑了笑，从他身侧走过。但紧接着，她听到对方在身后叫住了她。
“Jorcy！”韦德·威尔逊迅速地喊。在乔安兮转过脸来之后，他又露出了些许踟躇的样子。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乔安兮：“……你说什么？”
韦德·威尔逊就像一个神棍一样，晃悠着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她。
“你真的已经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吗？”
紧张的气氛从早上持续到了第二天凌晨。
直到凌晨，终于没有伤者再被送进来了——乔安兮猜想多半是因为冲突已经得到了控制，因为她看到很多警察赶到了医院，确认每个人的身份，并向她们询问每名伤者的伤势与抢救情况。
乔安兮已经又累又乏，站在病床前都几乎要睡过去。她没什么表情，小声向记录的警察交代着伤者病情。
有一个很壮实的身影晃荡到了她身后。起先乔安兮没有在意，但很快她意识到，对方正以一种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乔安兮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到了一位高壮的，独眼的黑人警察——他的一只眼睛被眼罩罩住，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您有什么疑问吗？”乔安兮停下讲述，问了一句。
对方眯起了眼，突然开口：“你交代的抢救失败案例远多于抢救成功的个数。”
乔安兮顿了一下，回答：“我们尽力了。”
那位警察提高了音量，几乎盖过了她的话：“你真的尽力了吗？！”
乔安兮被这一吼，已经有些迟钝的思维艰难地再次活动起来，一一捋过那些病历，隐约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
那些死亡案例，几乎全部来自于——她的好友。
但她觉得这可能是医术水平高低的问题——诚实地讲，对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实力有限的医师而已，她竭尽全力也不可能达到有多年经验的主任医师一般的水准——也很可能只是好友运气不佳接到的全是极危重的伤者，因此并不想将这样的发现告诉眼前这位不怀好意地瞪着她的人。
于是乔安兮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继续道：“您也知道，绝大多数伤员的伤势并不乐观。我们的确应该正视这个问题，但是——”
“这根本不符合你们这个医院的水平。”对方打断了她的话，冷笑道，“谁知道你是否另有所图？这些可以被避免的死亡你们究竟是不是真的尽全力去避免了？往远了说——你又该如何保证自己与这一次的事件无关？”
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怀疑让乔安兮顿住，慢慢眯起了眼。
她开始生气了。
开始抢救之前，乔安兮本就刚刚结束了整晚夜班，应该回住处休息——但遇到了这样紧急的情况，她自然是作为医护力量投入了抢救，算下来已经有超过四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更何况她自己经手的抢救效果已经称得上优异，完全不应该接受这样的质询。
现在乔安兮的眉棱骨突突地疼，让她挣扎在困顿与清醒之间，十分难受。而这位先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冲上来就对她一通刁难，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
似乎他的同事们也对此无法理解——另一位女性警官走上前来制止了他，然后对乔安兮歉意地笑笑：“抱歉，尼克太累了，语气有些冲。我们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们和你们一样痛心。”
乔安兮忍下怒火，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汇报起了伤者情况。
尼克·福瑞也对自己突然的怒火而感到不解。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这位小医生苛求，甚至于自己刚才的话语已经称得上刁难。但在那个瞬间，看到对方垂着头眯着眼盯着几本病历念念叨叨的时候，他确实感到了一种无可压抑的怒火自内心喷涌而出，只想对着她吼出一句话——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你毁了这个世界！
这种怒火毫无来由，也去得飞快。吼完那几嗓子之后，尼克·福瑞迅速冷静了下来，生出了几分愧疚。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要找个机会道歉。但乔安兮只是平静地转过了视线：“接下来的事情由急诊科主任负责，如果还有疑问，请去询问我们的主任医师。”
她顿了顿，继续道：“伤者已经得到了我们能给出的最好的治疗。”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Action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