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厌》一句一顿

7、第 7 章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足够多的巧合，大概就不会有太多的文学创作与艺术灵感了。
　　陈小小先向张颜雪走了过来，一脸无辜的惊喜，仿佛这只是一场平凡的偶遇：“颜颜，你也来买东西？”
　　张颜雪没有说话，在见到陈小小和林明的那一刻，那种【没意思】又从头到脚席卷了她。
　　林明紧随陈小小也走了过来，眉头没有舒展，脸上也面无表情。
　　付从南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更不可能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说什么。所以四个人里，只有陈小小一个人自觉担负起了打招呼的重任，甜美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分外吵闹：“我起来就看到你不在了，还以为你和林明出去了呢。原来你和别人有约啊。”说着还冲付从南笑了笑。
　　有小女生冲自己笑，虽然好像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付从南依旧秉持绅士风度回笑了一个。
　　张颜雪从满心的烦躁底部掀起一丝愤怒：有意思么？我没有和林明在一起所以你就去和他在一起了？在一起逛街就逛街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跑到我眼前来呢？我和谁在一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林明都没有说话，这里你最没有资格问这句话了不是么？
　　张颜雪不知道为什么陈小小最近好像出门没有带脑子一样致力于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演技拙劣的绿茶婊，时时刻刻想要用虚假的高音来挑衅，真的很想和她说一句：“想和林明在一起就在一起啊，跟我说了分手你们就快在一起啊！”但是张颜雪在这种时候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对，都不能表达自己——于是她只是直直的盯着林明。
　　林明终于开口了，声音淡淡的：“我鼠标不好用几个星期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今天恰好有空，就出来买个新的。”
　　陈小小在一边补充：“我问林明你们有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他说他要出来买鼠标，我刚好没事干，就一起出来放放风。”
　　张颜雪还是盯着林明：“买到了么？”
　　林明回答：“买到了。”
　　张颜雪又问：“是之前那款么？”
　　林明：“换了个新上的款式，价位差不多。”
　　张颜雪轻轻笑了一下：“哦。我帮你买了之前你用的那款，既然你已经买了新的，那我就退了。”
　　林明一怔，好像突然才看到张颜雪手里的那款鼠标，是他用了两年的那款，刚和张颜雪在一起的时候买的，那个时候不知道女孩子不喜欢这些，兴致勃勃地跟张颜雪说了很久这款鼠标有多好性价比有多高。之后林明终于学会了对方不感兴趣的话题就不再一直说，但是好像后来两个人就越来越没有话可说。好像一开始，就算是她不感兴趣的鼠标这种无聊的话题，听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很久，都是一直微笑的。以前张颜雪眼里亮晶晶的永远都闪着水光，后来就越来越暗淡，双眼永远像没睡醒一样满是疲倦。
　　林明终于还是说了句：“嗯……好。”
　　张颜雪继而转过头冲付从南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这款鼠标你看，送不出去了。白费你一片好心，还是退了吧。”
　　林明错愕地抬起头看了看张颜雪身边的这个男人，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想些什么。
　　付从南大概看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没有多说什么，还是让人很舒服的得体的笑：“好吧。路上偶遇一个陷入困境的人，想乐于助人一下也没有成功。我去找老严退，你们聊。”然后就跨了几步走向柜台。
　　老严虽然一直没有冲那边儿看，但是开店这么多年为了不放走一个掏钱的客户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把那边儿发生的事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啧啧感叹小年轻就是事儿多，痴男怨女纠缠不清的。但是让他困惑的就是平时挺有眼力劲儿的付从南居然一直在那个尴尬的地方站着，于是就问走过来的付从南：“南南，你一个劲儿杵那儿干嘛啊？怎么，你真跟那个小女生关系匪浅？”
　　付从南白了一眼：“想什么呢。就是刚才公交车上认识的，我帮她是刷了一次卡，来电脑城又顺路一起走了一截儿。我连人姑娘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是典型的萍水相逢。”
　　“那你还不走，这么尴尬的事儿，很明显这就是处理感情问题呢还是第三者介入现场案发。”
　　付从南想了想：“他们气氛太凝重了，除了跟那男生一起来的那女生以外，一般人都被那个压抑的氛围搞得说不出话。”
　　老严瞪大两只眼睛噎得说不出话来。你当唬小孩子呢被几个学生压得说不出话？
　　付从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推了推放在柜台上的鼠标：“听见没有，要退！快把我的二百块钱还回来。”
　　老严板起脸：“南南，咱们兄弟俩打小一块儿长大，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不是你的。我的钱你从我兜里掏不走，同样的，你的钱进了我的兜也别想倒出去。”
　　付从南觉得蛋疼：“这哪里同样了？而且谁跟你打小一块儿长大，你长大的时候我还小着呢，你个满脸肥肉的老男人。”钱要不回来了，付从南就只能从口头上讨债了。
　　这边两个发小插科打诨的时候，另一边气氛仍不轻松。
　　付从南走了，张颜雪一个人站在林明和陈小小对面，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有点可怜。开始不可控制地走神，居然想到如果打起来，自己一定打不过这么两个人。那‘好心人’还会帮她么？应该不可能吧，毕竟这件事摆明了他们都认识，人家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卷入他们的感情纠纷，这和公交车上顺手刷五毛路费是不一样的啊。
　　“小雪？”林明看到张颜雪好像自嘲式的笑了一下，然后双眼就开始防空，好像他们眼前的情景并不重要，不由得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声。
　　张颜雪被这一声称呼拉回神，看到林明又皱起了眉头。好像他们现在就是这样，强颜欢笑的她，冷暴力的他，好不容易两个人要对话，两个人都是一脸不情愿，他皱着眉头，她双眼无神。张颜雪吸了口气：“分手吧。”
　　林明听到这平地一声雷开始反射性愤怒：“什么？就因为我和小小……”
　　“不是的。”张颜雪的眼睛盯着林明，居然有了起初他们认识时的那种温柔，轻轻地就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大段辩驳。
　　“你知道不是的。林明。”张颜雪好像获得了某种解脱，一旦说出口，后面的话就像开春时的河流，缓缓地、不断地、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我不管你和小小……怎样都好。可是重点是我不管了不是吗？我们的问题在于你不再在乎我了，我也不再在乎你对我怎么样了。你讨厌我现在一见到你就没有真心实意的笑容，我也不喜欢你每次和我在一起就故意找其他事干不面对我的逃避。我们只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感情已经不在了，那就分手好了。留着这段关系的空壳干什么？”
　　林明的愤怒被一泓春水兜头浇灭，才发现自己的愤怒是习惯，是掩饰，是为了自己用时时刻刻的冷暴力对待张颜雪找个理由。张颜雪说的没错，而她已经选择面对，他却还想逃避。他对这段感情不再有所诉求，开始忍不住想要寻找别的能让他生活点亮的人和事。但是他又怕先说分手的那个背负感情破裂的责任，害怕自己成为了那个讨厌的受谴责的“负心人”。张颜雪好像看透了他，也看透了自己，她的眼神里有初见的温柔，也有从来没有过的包容，但是他好像，已经放弃继续去了解她了。
　　相爱需要两个人能，分手只需要一个人。
　　张颜雪看着神色莫测一言不发的林明，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提了她买的东西，就向外走。
　　林明从她背后追上来，说：“我帮你。”
　　张颜雪笑笑：“不用了，学校很近。你们去玩吧。”
　　等她第二次转身走了，林明也终究没有第二次追上来说要帮她。
　　张颜雪提着两手的袋子，边走边想：林明和陈小小手里拿着的奶茶，是学校附近的一家电影院里的奶茶店做的。那里很特别的一点是，店员会根据你提供的电影票给你印着相应海报的杯子。
　　他们看的是最近新上的一部好莱坞大片，动作场面激烈。是林明喜欢的类型。
　　没走到校门口，装面膜的袋子不堪重负，终于绷断了提带，“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有木有人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