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厌》一句一顿

6、第 6 章

　　“你要去电脑城买电脑配件么？”“好心人”问。
　　张颜雪听到问话才突然意识到两个人一起走在路上是需要说点话题的，慌忙回答：“啊……是，是买鼠标。”
　　“自己用还是送人？”‘好心人’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张颜雪。
　　“送人。”张颜雪只会对方问一句回一句，恍惚有了逢年过节应付各路亲朋长辈问话的错觉。
　　“我想也是。”‘好心人’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自得，唇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张颜雪不太知道如何应对这种陌生人毫无缘由的自我肯定，吐槽肯定不算合适，但是顺着对方的话表达肯定？饶了她吧，真的，要是这是个熟人，张颜雪一定会送个白眼‘你是会算卦么？真知道为什么刚刚不说等我说完才假装自己知道？这个事后诸葛亮当的挺顺便啊。’这么一大串话当然是心理活动，上大学后张颜雪的吐槽机制越来越内敛，不怎么直接说出来了，但是条件反射式的活动是不会立刻消失的，所以就转成了内心戏。
　　对方好像也不太在意她没有照例的回答，自顾自地解释：“大部分对电脑配置这方面没有要求的女生都不会到电脑城来买鼠标这种东西的，就算是电脑自带的那个坏了，大多数时候也就是上淘宝随便挑一个好看点、评价还差不多的。倒不是说一定会从淘宝买便宜的杂牌货，只是不会专程来实体店就地购买来换取更加全面方便的售后服务。当然也有例外，电竞选手也有女孩，虽然比例极低但是也确实有对这个有要求的女生，只不过看起来你不是那样的。”
　　张颜雪听到对方这一大段，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道理，已经觉得这个人很厉害了：为什么真的可以对着陌生人说这么多话都条理清晰不带卡壳的？是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从小就练就了一身自来熟的本领？
　　“送男朋友么？”对方不依不饶地八卦。
　　反正也不认识，恰逢对方这么想聊天，张颜雪居然有了一点倾诉的欲望。但到底习惯憋在心里太久，也只是说了一句：“嗯，不过快分手了。”
　　“分手礼物啊？”对方好像也没有什么调侃的语气，很自然又不显应付。这让说完又有点后悔紧张的张颜雪觉得挺舒服的。
　　于是，张颜雪也承认：“嗯。”
　　‘好心人’好像在很认真的感叹：“如果大家分手的时候都能这样就好了，不要在最后一刻还剑拔弩张从此像是有了深仇大恨一样，分开后不能做朋友也做一对下次偶遇不尴尬的熟人啊。”
　　张颜雪默默在心里肯定了下自己，之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窝囊，但是好像有个陌生人同意她的想法就说明自己也是有道理的似的。轻轻说了句“是啊。”
　　张颜雪不由开始想和林明说分手的场景，没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嘴，而这副认真的表情显得之前的微笑似乎欠缺了一丝真实。
　　到了电脑城后，张颜雪终于和‘好心人’分别，提着大包小包去之前买鼠标。老板说有货但是因为是之前的款式了所以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放着，让她坐着等一会儿，然后从柜台后面抽出个铁皮凳子来给她，她接过铁皮凳子放在角落，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身边的箱子上。刚要坐下，一身肥肉、看着凶神恶煞像是在道上混的老板又从柜台后面钻出来给了她一个毛线勾的垫子：“姑娘，坐个垫子吧这铁皮凳子自带三分凉。”
　　张颜雪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好运爆棚，虽然之前心情不好但是接二连三碰到的好心人也让她觉得很温暖，于是也笑得发自内心：“谢谢老板。”
　　老板走起路来似乎都能看到肚子上的肉一颠一颠，是张颜雪会不由自主心生惧意的类型。但是老板一笑起来又会让人觉得他有点憨厚：“我只给美女拿垫子，有男的来别说垫子了，大多数时候都得站着。”
　　可是笑眯眯的老板说出来的话又让张颜雪哑口无言。
　　张颜雪坐在凳子上等着，没拿手机只好到处张望。
　　付从南从电脑城三楼提着自己修复好的电脑下来就看到自己在公交车上替刷了一次公交卡又一路帮着提东西到电脑城的女大学生乖巧的坐在老严店里，连个二郎腿都不翘，规规矩矩双腿并拢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当初看来看去，但是好像双眼防空，毕竟目光路过自己又波澜无惊地转了过去。
　　付从南刚好要去老严店里拿之前说好的内存条，就有点兴致冲冲的冲这个买了礼物即将分手的小可怜走了过去。
　　“嘿，咱们今天挺有缘呐。”
　　“啊？！”张颜雪被惊了一跳，才看到‘好心人’又在电脑城门口分道扬镳后重新站在了她面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大概又走神了，有点不好意思。最近精神不太好，总是这样，大概是失眠的后遗症。赶忙补了一个笑容：“是呀。”
　　“买好了么？”付从南问。
　　对方站得离张颜雪很近，导致坐着的张颜雪只能抬头看着对方，她根据林明的身高１８２推断，对方应该和林明差不多高，这样的差距让张颜雪觉得很有压迫感，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对方是帮助了自己的‘好心人’，自己这样坐着对话太不礼貌了。
　　付从南看到小女生急急忙忙站了起来，有点想笑，从一开始他就发现这个女生有着很标准的学生气，防备意识强又在关键时刻不懂防备，好像总是很紧张，很有礼貌，但是又动不动就走神，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带着大学生即将毕业时那种特有的慌张迷茫和倦怠。很普通，但是也离他现在的生活很远。
　　付从南没有说让她不用站起来，不然估计这个女生又会陷入新一轮的不知如何回答的困境。
　　张颜雪站起来感觉压迫感少了一点：“老板说去拿货了，我在这里等着。”
　　付从南看了她身后的凳子一眼：“老严给你拿凳子是对你颜值的肯定，他只给好看的女孩子拿凳子坐。”
　　张颜雪略有尴尬的：“啊？”了一声，老板就拿着鼠标回来了。
　　“付从南你电脑修好了？数据没丢吧？”老板问。
　　张颜雪看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也没问什么，只想买了自己的鼠标快点走。
　　“修好了。数据也没丢，幸亏没丢。不然我熬了几个通宵的东西就真被一杯水冲走了。”付从南语气带些许嘲讽。
　　“嘿，没丢就好。你能有什么办法？都是债。”老板跟付从南说了几句，就转向张颜雪：“姑娘，你的鼠标。２３０块，支付宝微信现金都行。”
　　张颜雪刚刚已经数过自己的钱了，只剩下了１５６块，手机也没带。所以跟老板说：“老板我把学生证给你你不要卖给别人，我回去取了钱给你好不好？”
　　付从南戏虐的瞥了一眼放在箱子上的大包小包，“花完了？”
　　张颜雪的脸轰得一下红了，脖子快折断了似的低着头“嗯”了一声。心想如果好心人不过来就好了，真是尴尬死了。
　　老板也好像看出了张颜雪得窘迫：“认识啊？认识南南就先拿走就行了，押什么学生证啊，完了过来送就行了。得，这也是之前的货了，别２３０了，２００就行。”
　　张颜雪忙解释：“不用了，其实不认识……”
　　“说得对。”付从南接着说“刚刚公交上认识的，还不熟，老严我不能让你担这个风险啊。”
　　张颜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澄清和对方这样说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来给这二百。”付从南从自己皮夹里掏了二百塞在一脸懵逼得老板手里，趁机从张颜雪看不见的角度眨了眨眼，然后转过身一脸严肃的对张颜雪说：“你还我就行了。”
　　张颜雪已经被对方这一连串的转折惊呆了，还没说什么，鼠标又从老板手里到了自己手里——当然还是‘好心人’塞给她的。还附送一句“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然后老板就展现了什么叫一个灵活的胖子，等张颜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柜台前给新来的人推荐东西了。
　　张颜雪拿着鼠标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碰到的人奇怪程度超越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认知，只能呆呆看着‘好心人’。
　　“颜颜……？”
　　一声颜颜把张颜雪从呆滞状态拉回，只有陈小小会这样叫她，其他人都叫她【小雪】。她冲声源方看去，看到林明和陈小小，一人拿着一杯奶茶，站在店铺门口。张颜雪看向林明，却发现林明皱着眉头，正直直看着自己。张颜雪因林明的神情一怔。而她的身边站着‘好心人’——付从南。

作者有话说

　　谢谢看文的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