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点》呼呼

17、决裂

　　韩仟珣慢慢走在已人烟稀少的街上，任由路灯将影子延长，拖成一道形单影只的直线。
　　回家么？哪里是自己的家呢？郑家？只怕昌珉面对着自己会尴尬非常吧？韩家？那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韩仟珣眉峰皱起，恍然间，已回到只能作为样品房的公寓门前。即使再没有人居住的气息，也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安定居所啊……
　　钥匙轻扭，在门打开的同一时间，亦有声音响起：“仟珣？”
　　韩仟珣一惊！随即镇定：“哥？怎么不开灯啊……”
　　“啪！”铮亮的白炽灯被韩仟珣打开：“哥，你怎么在这里？”
　　朴有天倚在沙发上，只抬起眼看向她：“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回郑家么？”
　　韩仟珣摇摇头：“今天有点事，回去不方便。”韩仟珣表情一转，轻挑眼眉，“哥你知道么？我刚才帮了你一个大忙呢……”
　　韩仟珣兴奋的表情，似乎是小女孩向哥哥献宝一样的沾沾自喜。
　　“是么？”朴有天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似乎有着沉重的负担。韩仟珣背对着他，并未注意。
　　“金俊秀和韩仟瑀恐怕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韩仟珣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真是遗憾啊……”
　　她的言语却尽显满足意味，就连指尖，也在微微跳动，显得心情委实不错。
　　“仟珣，你知道么。”朴有天没有接她的话头，只轻轻开口，淡然的神情与嗓音的纠紧形成鲜明对比，“我在这里呆了一天。我在想……”
　　他顿住，紧了紧眉头。
　　韩仟珣感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异常，敛起笑意，回过身面对朴有天。
　　“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仟瑀？看着她痛苦我快乐么？即使她的眼中没有了金俊秀，又会有我么？”
　　朴有天眼前闪过韩仟瑀对自己的触碰满是抗拒厌恶的脸：“这场伤害，还有继续的必要么？”
　　韩仟珣眼神一凛，继而微微眯起：“你说什么？”
　　她逼近一步，“哥，我不喜欢开这样的玩笑。”
　　“仟珣……我……”有天微微直起身
　　“夠了，”仟珣的话语似她心般猛然坚硬如铁：“你想放弃了？只是看着韩仟瑀柔弱的脸你就心软了？！”
　　朴有天未置一语，忧郁的面孔难掩对心爱的人的心疼与不舍。
　　韩仟珣的声音还在继续，眼光却像刀锋一般在朴有天周身划遍：“你要放弃，我没有权力阻止。但是你记住！不要妨碍我！否则，别怪我一点亲情都不念！”
　　顿时，本就黑白单调的环境又平添了几分压抑。

　　金俊秀脚步虚浮的在街头游荡。缓慢向家走去。
　　手机在口袋中不断震动着。
　　瑀？
　　12个未接电话，33条未读短讯。
　　金俊秀按下键，拒绝接听。
　　还想用花言巧语来哄骗我么？
　　金俊秀一条条阅读着信息。
　　“俊秀，你有时间么？我想见你，我们谈谈好么？”
　　“俊秀，你在哪里？很忙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俊秀，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快接我电话好么？”
　　“俊秀……你不在家么？为什么我打你家的电话没有人接？”
　　“俊秀，你在哪里？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俊秀……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回家？我在找你……”
　　“俊秀……回我电话好么？”
　　“俊秀……我求你……回我电话好不好……”
　　“俊秀……”
　　……
　　金俊秀手指一下下按着键盘，一字一句，轻轻敲打着他的灵魂。心不知不觉开始变得有些柔软。
　　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远远的，还未到公寓楼底，金俊秀便看见了一个蜷缩在楼梯口的身影。
　　听见阵阵脚步声临近，韩仟瑀抬起头。
　　俊秀！
　　“俊秀！你终于回来了！”韩仟瑀的眼中闪烁着亮光，喜色溢于言表。
　　金俊秀看着昏黄路灯下韩仟瑀疲惫的脸，心底流淌过一片柔意……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韩仟瑀亦抬起手，欲借力站起。
　　两只手一点点靠近，迅速的也是缓慢的，靠近……
　　韩仟瑀两腮微红，俊秀是肯听她解释、不再一味责怪她了么？我的俊秀，是天下最善良的人呢……
　　彼此指尖稍稍接触的那一瞬，金俊秀看着脸露轻松之意的韩仟瑀，耳边却如炸雷一般的猛然响过韩仟珣的声音：“人，本性好利、好嫉恶、好声色……有天和她都有过曾经！！……仟瑀是很念旧的人！！！”
　　她爱我么？不，她不爱我……
　　不！！！
　　她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
　　短短数秒，金俊秀的脑海中闪过千百遍互相争斗的嘶喊。
　　她，是念旧的人。那么，她还是爱朴有天多一点的吧？
　　愣住眨眼般的瞬间，金俊秀拉起韩仟瑀。脸上的微笑慢慢展露奇异的诡魅。
　　韩仟瑀注视着他的表情变换，小声开口道：“俊秀？你怎么了？”
　　她的鼻翼翕动，嗅着空气中几许异样的气味：“俊秀，你喝酒了？！”
　　金俊秀眉头微微收紧，继而淡笑道：“喝了一点。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事么？”
　　“哦……”韩仟瑀点点头，“我和有天……”
　　金俊秀眼神轻瞥，扫过仟瑀脸庞，思绪飘忽。仿佛透过她的双眸，再次见证录影带内所铭刻的一切。那些娇声呻吟，婉转承受……
　　韩仟瑀顿住，眉宇深锁，犹豫着、踌躇着，该怎样开口来向俊秀解释那荒唐可耻的一夜？！
　　两个人的思绪同时回到那一夜，却是南辕北辙的背离……
　　“怎么了？继续说啊……”金俊秀视线在仟瑀眉峰间的皱起集中，连解释的话语都需要现编么？为了圆谎要思索得这么痛苦么？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爱的是你不是他！”
　　韩仟瑀眼神纠结，尽显痛楚。
　　“他强迫你么？”金俊秀轻挑嘴角，内心却是急切地想得到肯定的回答。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是他强迫你的！一定是！
　　“是？不是？不是么？是……”仟瑀痛苦的眯起眼，苦苦思索。这个，分得清么？犹豫的思考却如同导火索一般点燃了金俊秀所有的怒意！
　　“那么，就不要解释了。”金俊秀开口安慰道，“我们就像以前那样，还在一起。只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
　　韩仟瑀惊讶的开口：“俊秀？”
　　一点点委屈，夹杂着不解与困惑。
　　“怎么？让你同时拥有我和朴有天两个男人不好么？”
　　韩仟瑀德眼眶泛起浅红，湿意晕入她的眼睛。
　　面前的人，他是金俊秀么？那个和我相爱的金俊秀？那个单纯善良的金俊秀？
　　金俊秀拉过韩仟瑀有些僵硬的身体，轻柔地抱入怀中。曾经那么契合的两具身体，那么紧贴在一起的两颗心。如今也只是隔了短短一寸的距离，却为什么远的遥不可及？
　　韩仟瑀浑身微微发颤，没有激烈的反抗，也没有热情的相拥。即使刚才被伤害了，还是想挽留住什么的吧。金俊秀拥紧韩仟瑀，下巴深埋在她的肩窝。冰冷的双唇亲吻着耳垂、耳廓、颈项，向下……
　　韩仟瑀猛地推开金俊秀：“俊秀！你、你做什么！”
　　遍布红晕的脸，看在金俊秀的眼中却早已失去了当初的可爱。
　　“脸红了？当初和朴有天做更亲密的事的时候都没见你脸红过，是因为我没有给你钱么？式这个原因么？”
　　金俊秀盯着面前声线凄苦的韩仟瑀，缓缓靠近，抬起手臂，单手晃动着皮夹。
　　“仟瑀啊。”手指滑过掌心。“这样碰你多少钱？”
　　韩仟瑀身子颤抖了一下。
　　“这样呢？又要多少钱？”抚触在肩头停留。
　　“这样呢？”手掌摩挲着细致的脸颊肌肤。
　　金俊秀微微眯眼对上韩仟瑀惊愕、难以置信的脸庞。笑意在脸上渐渐加深。奇异的有着阴柔感。
　　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激烈的情绪波动，我对你没有爱、没有恨！
　　金俊秀的心底呐喊着，自欺欺人是一场无聊却让人投入的游戏，多说几遍是不是自己也会认为这就是事实？
　　“怎么，还在估价么？开价吧，让我看看你的价码！”
　　韩仟瑀泪凝于睫，所有见到金俊秀的欢喜热情已如寒冰般被金俊秀数句话冻住。
　　轻描淡写的嘲讽，却是世间任何利器都及不上的锋利。轻轻地，柔柔地，便在彼此心间划下一对对的伤痕，伤人的言语，本就是双刃剑，难以言喻的心痛，只能借着刻薄的词句宣泄。是获得了报复的快感么？还是先伤己再伤人？
　　韩仟瑀甩开金俊秀的碰触，只觉得所有开口诉说的欲望及动力都随着金俊秀的声音消失不见，如抽丝一般细细的被抽走，但也像洪水般瞬间泄空。
　　“金俊秀，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
　　金俊秀敛起部分笑容，看着韩仟瑀伸手，抹去眼角泪滴，指尖微弹。小小的水珠顿时隐没于黑暗，就如同，她的希望……
　　金俊秀忍下抑郁感，仍固执的讥讽：“不是么？还是只要高兴，不要钱也肯和男人……”
　　话还未说完，一记清脆的声响便在韩仟瑀手掌下响起。
　　“啪！”
　　韩仟瑀垂下手，冷冷地注视着俊秀，眼都不眨一下。金俊秀隐隐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却不知感觉从何而来。
　　“今天你对我说的每一个字，我永远都会记得！”韩仟瑀用手轻点胸口，“在这里，一辈子都会记得！希望你!金、俊、秀！永远，都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说罢，韩仟瑀转身离开，夜幕下的背影，纤细而瘦弱，但依旧挺拔高傲如一茎繁菊。金俊秀看着她的身影，是什么时候起，她消瘦了这么多？
　　金俊秀牵动手指，那一刹那觉得她真的不会再回来，那一刹那纵然流过的不舍，模糊的内心究竟是爱还是不爱。
　　自尊固执的内心压抑着开口唤住她的冲动，却根本没有料想到世间事变幻无常的可怕……
　　人生若只如初见，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作者有话说

　　人气啊~~我要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