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如焚》猜想卡夫卡

2、第 2 章

　　格林德沃愉快地打量自己新购置的宅邸，自从他被驱逐离开欧陆以后，为了追寻至高的魔法力量，他去过大不列颠、美洲、北非、印度，甚至绕到远东地区。
　　沿途住过英式村庄、还有新大陆新建筑的旅馆、在印第安人的帐篷里学过远古巫术，在土耳其和中东的沙漠中风餐露宿过，在印度皇宫里玩赏过魔法物品，在暹罗殖民地也曾购置过庄园，甚至在日本京都查阅远东魔法的文献，也曾客居过那种进屋脱掉木屐，赤脚走路的低矮房子。
　　这么多年，在世界各地流浪住过的那些寓所，都不能称之为家，只有建立在故土上的，才是他真正的家。
　　他的家养小精灵管家休伯已经将这里布置得无比舒适。足够大的大厅可以同时举办几场通宵舞会、起居室、晨室、饮茶室、吸烟室、棋牌室……休伯尽心尽责地将宅邸重新进行了功能区分，严格按照最古老、纯血巫师的理想住宅进行布置的，并且还按照它主人的特殊要求——所有的房间魔法和麻瓜两套体系。
　　休柏甚至将原来后花园的地下室改为了一座小型的魔法实验室。整栋宅邸在魔法的威力下，不知不觉地焕然一新：庄重的天鹅绒窗帘、品味高雅的家具、走廊上间隔挂着格林德沃喜欢神话主题的古典流派油画，即使是麻瓜名画也有一些，也施了演绎故事的魔法；地窖里珍藏满了各地的魔法酒和麻瓜酒；橱柜里摆满格锃亮发光的银器和瓷器……当然，这些都只是基本的生活所需，更难得的是整栋府邸里摆设着那些前所未闻的、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奇珍异宝：独角兽的角、会在满月时在墙壁上投射美人鱼歌唱倩影的夜明珠、会随着四季流转变换景物的日本屏风、古埃及祭祀的法杖、北欧神明珍爱的陶罐、传说中的阿拉丁神灯。还有一些即使是在麻瓜世界里，国王都很难拥有的珍贵宝物，也被随意地作为小装饰散落在宅邸的各个角落。
　　休伯是被格林德沃聘请的管家，作为一只家养小精灵，在它漫长的生命中已经服务过两个古老的魔法家族，它服务过的主人已经有7位之多，巫师的寿命通常很长，因此它自己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活过真实的历史岁月，休伯不止知道很多已经湮没在历史废墟里的古老家庭魔法、还能背诵数以万计的各国食谱；另一方面，它几乎是一部旧大陆活的礼仪辞典，通晓麻瓜和巫师两界的贵族利益，从中古世纪积累至今的品味。它还在服务过的纯血世家中，还亲眼见过、亲自保养过很多传奇中的珍贵宝物。但它从它新主人的储藏空间中翻找可以布置新家的珍玩时，被深深地震撼了，他只隐约地、靠半猜测地知道它的主人在年少时代，与他的同伴在秘境中有一番奇遇。否则完全不能解释，一个年轻人为什么可以拥有如此巨量的财富和珍宝，足够傲视它服务过的家族的财富总和，这令它对自己的主人更加敬畏和畏惧，同时也感到深深的自豪，它一定会让格林德沃的府邸、家族绵延下去，成为一个巫师界的另一代传奇！
　　休伯之所以会成为格林德沃的管家，是因为在他服务的第二个家族，在最后一任继承者死后，它与家族的魔法契约也自然中止了。如果家养小精灵可以自杀，或许它早就选择自我了断，也不会选择挂上牌子，到家养小精灵市场耻辱地寻找下一任雇主。
　　休伯清楚地记得它遇到格林德沃主人的那天。
　　还在家养小精灵市场的时候，休伯冷眼旁观着一群吵吵嚷嚷，年轻不懂事的小精灵，或是渴求买主，或是自暴自弃埋怨命运的不公。作为一只服务多年、经验丰富到荣升为管家的家养小精灵，他很保守地认为，为高贵的主人服务才是一只家养小精灵的天职和荣耀。但令它感到耻辱的是，因为它年纪比较大，在家养小精灵里算是老人了，因此它的雇佣信息总是乏人问津，并总是因此被年轻的精灵不停耻笑。它只能蜷缩在角落里，每天喝很少的水，仅靠一点点被抢剩下的面包屑充饥为生。它极其渴望一个真正的主人，一个拥有纯血且魔力强大的主人——直到有一年他现在的主人出现，所有的精灵都以为它在做白日梦。
　　那一天，休伯一如往常，慢吞吞地捡起丢在地上的面包残渣，独自蜷缩进笼子最阴暗的角落，虽然饥肠辘辘，却还是不愿丢弃家养小精灵最基本的教养，去和其他精灵打架抢食。在其他小精灵吵吵嚷嚷，撕扯不休的时候，它突然感到一阵非常强大的魔力波动，让它的耳朵竖起，睁大金色的眼镜，僵直起背。它知道小精灵市场，来了他此生还未见过拥有如此强横魔力的巫师。
　　然而它回头找寻这个巫师，他才发现是一个身着考究的麻瓜服装、头发金黄耀眼的年轻人，身边还陪同着雇佣中介经理人舒尔茨——一个矮胖又精明的巫师。它以为自己感受到的魔力是错觉。然而当那个人愈发靠近的时候，它感受到如同海水没顶般的魔力波动，让它的心脏剧烈跳动到快要停止，它甚至忘记了厌恶这个巫师的麻瓜装束。那个年轻人漫不经心地来回扫视着小精灵，最后用魔杖指了指它。舒尔茨非常焦急地来回看看休伯，再看看这位财大气粗的雇主，不停地小声劝说他：“格林德沃先生，休伯太老了，并不适合雇佣，它在这里已经呆了将近四十年，还未有人雇佣它。”
　　休伯的耳朵很灵敏，听得一清二楚，它的内心在极度的渴望和绝望之间徘徊挣扎。
　　“不，让它出来，我问它几个问题”名叫格林德沃的巫师，也是它后来的主人，并不被舒尔茨的意见所左右。
　　事实上，格林德沃能挑中休伯也绝非偶然，当他在家养小精灵市场转了几圈之后，就看到角落里的那只老精灵坐得笔直端正，他出身纯血家族，当然知道一个合格家养小精灵是什么样子。他和休伯攀谈了几句，就知道这只精灵适合他。
　　“如果你要和我签订协议，我还需要保留我原来的名字”休伯鼓起勇气，向可能成为它新主人的年轻人提出来：“这是我第一任主人给我留下的名字。”休伯明白，如果眼前强大的巫师不愿意，可能这是它最后成为家养小精灵的机会了，不会再有巫师能看中年迈的精灵，也不会透过外表看到它的能力，但它还是不能背弃自己作为一只正统家养小精灵的骄傲。
　　舒尔茨听到休伯的请求，脸色不太好，慌张地想解释一些什么。
　　“当然可以。”格林德沃毫不在意地微笑一下“我欣赏忠诚，这是家养小精灵最高的品质”
　　休伯觉得他可以为眼前的新主人粉身碎骨。

　　格林德沃到达新府邸后，用一天时间休息，在他参观完房屋布置，提出意见以后，就坐在二楼的会客室里，半躺在温暖的炉火边上，惬意地打量落地窗外，被冰雪包裹住的花园。当然，他只是在享受片刻的清净。
　　“休伯”
　　“是的，先生”休伯从半空中浮现出来，漂浮在半空向格林德沃行了一个古礼。
　　“你不觉得花园有点缺乏生机？”
　　“先生，您现在需要看到什么样的花园？”
　　“不，不……”格林德沃没有一些纯血对生活穷尽的追求，他还没有无聊到冬天也要使用魔法，让花园里盛开鲜花。他只是在琢磨着要种些什么。
　　“我只需要在夏天，从这里望去，全部都是玫瑰，犹如一片海洋……”他的眼睛突然如同凝视着某片回忆里的景色。
　　“是的，先生。您会在夏天看到您想看的景色，还有，这是刚才在门口收到的邀请函。”休伯的手上出现一个银托盘，上面摆着的信件摆放成两边，每一边都厚得像辞典。托盘上还放着鹅毛笔、墨水、信笺纸、还有精致的象牙柄拆信刀、蜡封等物。
　　“看来新生活要开始了。”格林德沃喃喃自语，一张橡木书桌无声地落在他的面前，室内的光线也调到了最适宜写作的亮度。
　　格林德沃先拆开魔法界的来函，嘴边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微笑。他秀美的容颜并没有因为年岁增长而被侵蚀，他的美貌依旧如昔，却因为这些年的历练而增添了极其迷人的魅力，曲卷金发快披到肩胛骨上，被发带束起。他在回信的时候，不停地用左手指节敲着桌面。另一边厚厚的那摞信，则是那些对他感兴趣的麻瓜贵族寄出的，绝大部分都是请他务必参加本季社交的邀请函。
　　无论是魔法柏林，还是麻瓜柏林，社交界不会将一个有权有钱的新人拒之门外？不止柏林这样，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