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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74 婚约在身口难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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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么来了?”谷烨卿神色轻松,对于她的来到又惊又喜。
“我才想问你为啥班师回朝都不来寻我哪!不是兄弟么?”聿珏噘着嘴凑近,发现他虽一身酒气,面色还算红润。“伤在哪儿,还疼么?”她敛着衣裙,倚着凭栏落座。
他飒爽一笑,指了指肩头,“没事儿!这只是个躲避宾客的借口,我毕竟初次上阵,不像大哥那样习惯连日奔波,有点……有点累。”他定睛,发觉聿珏的脸面红通通的,“妳的脸很红?”
“才一进大门便给梅相拉去喝酒了,什么、什么九酝泉?喝来又重又辣,我才饮两杯都要晕了!”她嫌弃的搧着脸面,还吐了吐舌。
“那可是御赐的佳酿!也是,妳不善饮,什么佳酿美酒,对妳来说都不值一哂。”他又想动酒壶,却给聿珏挥了挥手。“哎?”
“我是不善饮,可也不欲让你喝!湘君,给他收走!”
湘君微微一顿,对上谷烨卿时一脸歉然,这才动手收拾。
“几月不见,妳们主仆感情还是这般融洽。”谷烨卿望着两人,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是呀!还好有湘君作陪,要不本宫少了你们这几个好兄弟,都不知道该找谁戏耍去!”聿珏柔柔的瞅了湘君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欸”的一声。“你这次听说立了大功,父皇封了什么给你?”
一说到晋升,谷烨卿不免忆起那些个出生入死的兄弟,三十七人皆就地厚葬,当日那串沉甸甸的腰牌,彷佛还提在手心里。
“封什么就别提了……”他涩然一笑,不预期的,一指暖热忽地指向他眉心,他一楞,带着薄茧的指就这样揉上他眉头。
“瞧你,才几个月呢?眉头这儿纹路一道比一道深,老气横秋的!”袖口处金线流灿,兼具女子体香,他久未同姑娘这般亲近,却是略显羞涩。“你带兵的时候是不是常常皱眉?”
“没……”他略迟疑,改口道:“或许吧?”
“那什么行军打仗的,肯定极为伤神;可惜我只是来道贺,没多带茶具。改明儿个你上我那儿去再吃茶。湘君现下烹茶手艺长进许多,越来越能干!”
面对露齿一笑的聿珏,谷烨卿仅是望着,“是嘛!我在军中禁酒,连象样的茶都没喝着……”他语罢,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闻细碎绵密的落雪声响。
“哎!”
“怎么突然叹气了?”
“没!只是想到你剿贼有功,给封了个将军回来,我也听大姊说父皇或将有意要及早册封她为太子,连同我也是。”聿珏噘嘴,告知了与聿琤谈的那些话,“往后我们姊妹分居皇宫的东、西两侧,你也将要讨媳妇儿了吧?想到这儿便觉有些不舍。”
谷烨卿不由愕然,敢情直到现在她都还被蒙在鼓里?莫不是要等到事到临头,才向天外飞来一笔似的迫使她接受事实?
但……少了长辈的威信,光他一人讲明,能让聿珏信服么?
“无妨!就算你娶妻了,咱们还是能够照常往来……你可别有了妻子就忘了兄弟啊?”
他盯着聿珏那面露警告的神色,迟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放心吧……我是想忘也忘不了的!”那笑容里,与其说是苦涩,倒不如说是掺杂了知晓事实的苦恼。
他忽然不敢想象,当聿珏知道她俩将要成亲后,究竟会做怎生反应,又……会拿她身边真正的爱人怎么办?
聿珏抿嘴轻笑。“那就好!”
***
转眼间,距离日前一战已过了十日。
这些日以来,半梦半醒的聿璋在军中医士的照料下渐渐恢复气力;他所领的前军于首战间损失泰半,但也多亏了他与公孙骞的善战,首战告捷,不必动用主力便歼灭敌兵,甚至还俘虏了一名敌将。
治伤的过程中,聂琰前来探视过几回,特别嘱咐了要给他好生医治,切莫怠慢了,足见他对聿璋的重视。
至于聿璋,即便这一战立下不少功劳,但醒转后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庆幸着,庆幸自己犹能在那九死一生的险境下活过来。
自他醒来后,不是躺在踏上给医士换药,便是喝药,偶尔想与战友叨念几句,却苦无熟人可谈,日子无聊得紧;第十日,正当医士奉命替他更换背伤的药,不想来探望者竟是公孙骞!
早知那日奋勇冲杀的他没死,聿璋虽欢喜,却是不能得见,今儿个见着了,直是眼眶泛泪,频频道谢。
“公孙将军没事,聿璋也能放下心了!”
公孙骞瞄了自己断了手筋的右臂一眼,勉强笑道:“能捡回一命都算不错了;别哭哭啼啼的,像个男儿!”
他点头,举袖蹭了蹭眼,“是!”
换过了药,两人又谈论半晌,公孙骞话锋一转,“这次除了杀败那西南军一万将士,重挫了他们士气外,还有个意外收获。”
盯着公孙骞上扬的手指,聿璋好奇的“哦”了一声。“你可记得曾与你酣斗的那名银甲女将?”
“记得……”聿璋心头一凛,那人虽为女流,但一手长戟使得出神入化,他的吴钩讨不到半点便宜不说,手臂上还平添多道伤口。
若非后头战友相救,他兴许真要败在她手上。
“她怎么了?”
“她给咱们绑了囚禁着,几日来问话查明身分,你可知她是谁?”
聿璋心中隐隐有底,却不敢妄下定论,瞇起双眼反问:“谁?”
公孙骞笑了,“西南国雍王白韬次女,白丽!”
想不到竟是皇亲国戚!聿璋不住惊愕,始知除了他们大煌外,还有不少外族也重用女子治军。
他眸心一凝,“她人现在何处?”
“就在帅帐侧,派了重兵看守……聿璋?”
“烦请公孙将军带路。”他撑起身体,不顾脚伤,就想去瞧瞧那曾与他交手数十回的骁勇女将如今如何。“我去探探她。”会选择把人囚禁在神武营深处,足见聂琰对她另有想法。
公孙骞领他来到囚禁白丽的帐前,门卒四人皆百中选一的壮士;见宁远将军与中郎将一瘸一拐地来到,是也没敢阻拦,施了礼后便放二人入内。
帐内空无一物,除了泥地外,中间架起了木桩,白丽给卸去盔甲,绑在上头密密实实的。聿璋见过她鸢盔下清丽面容,与这披头散发、萎靡不振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将军不欲她死,灌她汤饭,但成效不彰。”公孙骞低声道:“她不肯吃喝,八成想活活饿死自己。”
他走近,伸手拨开她长发,“竟然是你?”白丽现状虽狼狈,至少双眼还藏着锐色,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失了马匹,深陷敌阵居然没能取你性命!到底是我一时不察、武艺不精……”她咳了几声,嘴唇干裂,就要渗出血来。
好刚烈的女子。纵然生在皇家,却弓马娴熟,极其善战,聿璋定定凝望着眼前的她,不知怎地,竟把她与自己的处境联想在一块儿。
同是皇族,同领前军,只是分属不同阵中,胜败之间,造就了天差地别的处境。
“若你是来瞧我败相的,瞧够了就快滚!”
聿璋没多话,也不理会她的寻衅,只是眸底闪动着情愫,若有所思。
他撤手,让一头乱发掩去那双恨他入骨,足够杀他千百回的眼神。回头偕着公孙骞离开营账。
“大将军打算拿她何用?”
“听说雍王对这二女儿很是宠爱,或要拿她当人质……”见聿璋摇了摇头,公孙骞皱眉,“你有别的想法?”
“我只怕她撑不到那时候。”就算勉强逼她进食,以她孱弱的身子,只怕再不过五天就要折损;此姝确有其价值,断不能就这样任她寻死。他沉吟了一会儿,灵光乍现。
“你是否想到什么了?”
“但有一计;公孙将军,可与聿璋面见大将军去?”
*
交州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京城,皇帝与韵贵妃得知聿璋并无大碍,莫不松了一口气。
但这也表示聿琤的借刀杀人之计暂时告吹,当捷报传至她耳里,她正盯着毓慈宫修建的进度,西荻王刘昊的行伍已至陇西,再不数日就要进京。
“是么?”知道计划未果,聿琤却未显一丝气恼,仅是淡淡点了个头。“这小子,命挺硬的……”又或者是聂琰早已做了万全准备?再怎么说,此人都是个皇子,为保项上人头,到底还是不敢大意。
“战事方启,殿下要不再加把劲……”顾怀安手执拂尘,微微往下挥画。
“不必,让聿璋好好打这回仗。”眼下的她有更要紧的事儿得办,除了毓慈宫几近落成外,她与聿珏受封之期更近在眼前,先牢牢地将太子之位掌握在手中,再与梅穆完婚,群臣便有泰半要掌握在她手里,聿璋纵然手握战功又有何惧?
她扬手,让顾怀安退下,远处的傅迎春正大刀阔斧的上着金漆,那三足乌最后在迎春的巧思下,从画变成了一只屏风;屏风以千年楠木雕成,其飞翔呼喝之姿,与当初所描画的模样并无二致。
不只有谋略,技艺也极为娴熟的傅迎春,果真不该只埋没于笔墨间当个小小学士;聿琤满意的瞧着她的背影,对此人的倚重又添几分。
“殿下,二公主来了!”
随着裴少懿提点,聿珏在门前下了轿,方踏进殿门便高喊“大姊”;聿琤微微一笑,伸手托住了急忙向她跑来的妹妹。“来得这么急?既然与妳相约,我随时都在这儿候着。”
聿珏摇头,“妳公文还没看完罢?我可不敢误了妳的时辰!”
“什么误不误的?太见外了。”
聿珏仰头,但见金铃流灿、珠玉满室,兼缀五色彩羽,若是晴日朗朗,彩羽随风摇动,铃声作响,赏心悦目;又见太子御座,孔雀与鸳鸯图腾展翼而飞,彷佛随时都能喧腾而出,后有正在赶工上漆的金乌,光是这番气派华美,便足够叫人瞠目结舌。
知晓聿珏正仔细品赏着,聿琤并不催促,反而是注意着她身后的湘君,入宫大半年,懂得目不斜视的道理,倒是给柳莳松教得越发圆滑了?
直到聿珏将眸光放至远处的金乌,她才收回视线轻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