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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2 随侍君侧展其才 ...

  •   今日日头虽露脸,寒风拂面仍使人忍不住直打哆嗦;院子里的石板路经童仆扫雪后湿漉漉的,聿珏提裙走来也不免小心谨慎。

      “无晏!”远远一瞥,发现到白丽正在做些什么的聿珏,仍感到惊慌不已的快步上前。“妳这是……在做什么呀?”

      白丽卸下一侧外袍,左手持弓,右手捻一枚羽箭,回头笑望着她,脸上显得神采奕奕。她弯身行礼,“是殿下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妳在练习射艺?”不远处临时搭成的箭垛上已插了几枚箭矢。

      “回殿下的话,正是。”

      “是谁把这东西拿给妳的?”聿珏转而望向候在一旁的侍女。

      白丽身边的侍女名唤阿巧,听说她本是韵贵妃身边的宫女,曾在白丽入住别业时伺候过;韵贵妃在得知白丽不愿回别业休养后,特地派阿巧过来陪伴。

      “殿下莫要责怪阿巧婶,是无晏坚持要活动筋骨;此弓轻巧,要拉开不费吹灰之力,殿下大可放心。”

      “得了!我又不是没拉过弓。”聿珏难掩责怪的睨了她一眼,“不过算了,妳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最清楚……我来这儿除了想探探妳在做什么,还想跟妳说几句话。”

      把弓箭交给阿巧,聿珏偕同白丽入内相谈。

      “妳在她面前展露这等身手,难道不使人起疑?”

      “聿璋早拟了一番说词来取信于他们,否则一个商贾之女,又怎会弓马娴熟,操戈持戟?”白丽摊平一掌,不消瞧也能得知,那手上尽是刀伤厚茧。

      回到房里,知更已准备煮水点茶;聿珏说起那些该做的礼数,忽然感叹道:“……依妳所言,能做的都尽量做到了;恐怕连咱的婆家都没这么广的交际!只是我不免要想……光靠这些,真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殿下的疑惑可以想见!”白丽以帕掖了掖额角,飒爽一笑,“虽然这些礼数看似微不足道,可若说到收买人心,这些小惠都是基本功。”

      “嗯……”

      “对了,聿璋昨儿个捎了信回来;请殿下过目。”

      聿珏展信细读,专注到就连知更奉茶都没注意到,末了,展颜轻笑,“是么……拔了数座敌营,聿璋与大哥先立了头功,真了不起!”她略收起信来,“大嫂若是听闻,肯定十分欢喜!”

      “聂大将军行军神速可是有名的。”白丽转瞬间笑容尽敛,“高兴归高兴,终究还未遇上敌军主力;女真完颜部能有实力一统各部听其号令,还能齐聚兵力进犯大煌,必有其过人之处。”

      “我知道,现在高兴还太早了;但聿璋光是能够说服聂琰,让谷家的兵马随其一同出战,也就表示聿璋说到做到了。”

      “他肯定是下足了决心。”白丽接过茶汤,顿了一会儿才道:“与殿下一样。”

      两人品茶,谈论着此回与女真交战之可能的行军路线,画眉一声报信,那只色彩斑斓的信鸽给她捧在手心。“打扰殿下与舒娘子相谈,宫里又来信了。”

      “今儿个还真忙?”聿珏与白丽互望一眼,语调透着几分自嘲,所有人都笑了;打从白丽跟在聿珏身边指点,湘君返乡之后也遵守诺言互通音讯,几乎每三两天就有信鸽自皇宫捎来,弄得她还笑说往后不敢随意将海东青放飞了。

      瞧了短笺,聿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知更,昨儿个妳不是说京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听其口音多是外地来的人?”

      “唔,是呀!”知更疑惑地望向短笺。

      聿珏将之摊在众人面前,“瞧瞧,咱们住在这深宅大院里都忘了,三年一回的京试来着!昨日已在凤藻宫行殿试。据说这回女子应考者较往常要多上许多;不知道能否再出个如迎春那样的女状元?”

      “说到这个,这次京试的时日……似是推迟了许多?”

      “推迟是当然的!”聿珏抿嘴,“别忘之前发生了母后的事。”

      知更赶忙掩唇,低头道歉,“殿下提点得是!知更口无遮拦,还请您见谅!”

      “无妨!经过数月沉淀,就算再怎么难过也该放开怀。”聿珏颦眉,身旁的白丽轻柔地搭上她肩头安慰着,她回眸一笑,“我现下最挂心的,除了出征未还的大哥、烨卿与聿璋等人外,再来就是咱肚里的孩子。”数数时日,再不了多久便要临盆了。

      “说的是呀!殿下可得听从大夫的建议,好生调养身子……舒娘子也是一样的!”画眉盯着白丽,不由想起方才她在院子里挽弓射箭的情景。

      白丽与聿珏对望一眼,笑而不答。“不是奴婢多话,奴婢总觉得……”她犹疑地瞧着座上二人,迟迟不肯松口。

      “有话就说!在我与无晏面前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

      “是!奴婢无意冒犯,只是觉得……”她歪着头疑惑道:“殿下的肚子,是不是大得不太寻常?”

      “妳说什么呀妳!什么叫做不寻常?太无礼了!”画眉凑近把知更顶开,惊慌失措的模样引人发噱。

      “我当然知道!可是舒娘子与殿下怀胎才差几月,怎么会差这么多……”

      “原来是这个!”聿珏勾唇,“画眉,知更说出了我心底的疑问。前几日娘亲与大夫、产婆一块儿过来,我就已经问过了。”她轻抚着肚腹,半是甜蜜半无奈的道:“假若里头不只一个娃娃,那便说得通了。”

      “不只一个娃娃?”两个宫女怪叫一声,待意识过来又赶紧掩口。

      “是呀,产婆说她遇过这样的情状,就不知我是否也是如此?”她耸肩,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咱们,静观其变吧?”

      ***

      凤藻宫里,皇帝正为了陇西修堤一事大发雷霆。

      “太子整饬吏治,都整到哪里去了!”皇帝丢开奏折,就连方端上来的茶杯也给摔得粉碎,茶汤溅洒,冒出一阵白烟。

      如此大动作,引来一干宫女、太监纷纷跪倒。“请陛下息怒!”

      “这都什么时候了,堤防还没修妥,时节入冬,河水若是犯了凌汛,灾民将何去何从?来人!传朕旨意,要工部加紧赶工,事若不成,提头来见!”

      经过这一回发怒,左右服侍起来格外小心,直至湘君自外头归来,众人终于盼得救命浮木。

      湘君方入殿,听闻了此事之后神色自若;待皇帝发现端茶来的人是她,忍不住责备道:“敢情又是哪个人找妳当救兵来着?”

      她微抿朱唇,轻道:“陛下心系天下苍生,卑职不才,只期望献此茶来浇熄陛下心中怒火。”

      “妳可知朕气着什么?”

      “太子整饬吏治多时,然则朝廷命官收受贿赂,私吞公款一事亦时有所闻;此回震灾修堤也是如此。”

      “妳都看在眼里嘛!”皇帝愤愤不平的道。

      “卑职受陛下所托,出外查案巡访时深有所感;太子纵然查缉得雷厉风行,事过境迁之后,恐怕又将故态复萌。”

      他踱了几步,无奈叹道:“依妳之见呢?”

      湘君犹疑了一会儿,皱眉道:“陛下恕罪,卑职无权干涉……”

      “朕没说要妳干涉,只说要听听妳的意见;妳一定有想法,朕没说错吧?”

      她长揖后道:“卑职以为能从两处着手。”

      皇帝于是转身,双手抱胸笑望着,“妳说说看?”

      “大煌连年征战,这两年来河北一带泛滥歉收,朝廷财政不堪负荷,百官薪饷多由米粟、布帛替代,陛下身居京城有所不知,各地知州、县官为了开源,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铤而走险……卑职以为,首要之务,就是使朝臣能拿到应拿的饷银。”

      “嗯……那第二呢?”

      “第二则还是从吏治着手;卑职位居四品,若非甘于淡泊,与朝臣唱和往来是决计少不了的;官员之间应酬风气兴盛,不管是京城还是外地皆然;为了官运亨通,也为结党营私,把薪饷变卖用以官员间应酬者大有人在。”湘君又是拱手,“国库充盈仅是治标,从朝臣下手,吏治为之一新才是治本之道。”

      “说得好!”皇帝托起她的手,“妳告诉朕,这番话,妳放在心里多久了?”

      “卑职只是把自己的体察说出来罢了。”湘君侧首,感受掌心的压力又添几分。

      “要是朝臣都像妳这样就好了!”皇帝明显的心情转好,展颜道:“关于妳所讲的,朕要问问太子作何想法……”

      “陛下千万莫要说是卑职提的主意。”

      “朕知道!”皇帝一脸哭笑不得地回道,迎向湘君。“妳与太子间的过节,朕还能不清楚?”

      行至廊外,天色仍亮,但风起云涌,显然天色很快就将有变。“还没两三天好光景,又要变天了……”他摇摇头,“对了,妳方纔忙什么去了,怎不在朕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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