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不了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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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席思碧竖着一根手指想了半天都没想出理由来，只好故计重施，“啊，时间很晚了，我要走了。”
衣领第二次被人扯住，回眸，谢灵舟冷冷地看着她，薄薄的双唇浮现出她所熟悉的刻薄：“你知不知道那些探听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的人一般会有什么下场？”
“诶？”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破船的表情忽然变的这么诡异与可怕？
谢灵舟抓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提，两人的距离顿时近在了咫尺之间，她看的见他琉璃般黑透的眼珠，也看的见他白森森的牙齿。“听着，”他用一种恐吓的声音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学校里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我就唯你是问！”
“刚才的事情？哦，你是说你奶奶和你妈妈吵架而你妈想带你去金家的事？”
谢灵舟眼中痛苦之色一闪而过，眉头又皱紧了几分：“总之不许说！听见没有？”
席思碧被他吓到，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哼了一声，这才放开她。
眼看他转身就要进屋，她连忙说道：“那个……”
谢灵舟不耐烦的回头，“什么事？”
“你……真的不去女……哦不金同学家吗？”
“我为什么要去她家？”
“因为……”因为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吖！这句话在嗓子眼里转了一圈后，又咽了下去。
谢灵舟盯了她几秒钟，重新走回来，非常严肃的说：“你听着，我跟金牡丹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明明成了继兄妹的……”她小声的抗议。
谢灵舟看着她，突然眉毛一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究竟有什么用意？”
呜，被他这么一问，漫天委屈顿时汹涌而至，席思碧的心开始涔涔的流血：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女神和他的幸福，却又不能清楚明白的告诉这两个人。
上帝注定她要做一个不被俗尘理解的英雄，所以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要独自去背负，苦哇……
看她的表情又开始魂游天外，谢灵舟拍了拍她的头：“喂，平底锅。”
“其实女神有什么不好的啊？又漂亮又有钱而且还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呢？”席思碧嘀咕出声。
谢灵舟的目光再度冷了下去，静静的看了她半天，然后说道：“你知道吗？”
“嗯？”
“我今年十七岁。”
这个她早就知道了吖！
“就读帝嘉高中二年级。”
这个她也知道吖！他们是同班同学不是吗？他傻了，干吗说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就在席思碧满肚子的疑惑里，谢灵舟说出了关键所在：“帝嘉的十大校规第一条就是——不许高中生谈恋爱。”
不许高中生谈恋爱！
八个字，在席思碧脑海里顿时放大了无数倍，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而给予这么一记沉重毁灭性打击的少年眯起眼睛冲她极尽恶意又极其灿烂笑了一笑，然后，转身，进屋，砰的甩上门。
先前那只老鼠不知什么时候从门缝里又钻了出来，抬头望着她说：“我说你找这个谢灵舟有什么事，原来如此……”
“十七岁……不许恋爱……所以，他和女神……没戏？”天使沉浸在打击中，无法恢复。
老鼠嗤鼻冷哼，“所以说人类多么无聊，尽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定。”
“可是……可是……”可是上帝让她来帝嘉为的就是帮助他们的啊，万能的上帝为什么偏要选一所不允许恋爱的学校来当成女神和阿都尼这一世交集的地点呢？
席思碧突然有了种大不敬的想法——自己，好象……被上帝……玩弄了……
不，不只是她。
还有女神，还有阿都尼……都是。
“为什么昨天下午逃课？”明媚的阳光从洁白的百叶窗外折射进帝嘉学园高中部二年段的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无精打采的席思碧站在班主任面前，继续保持已经持续了16小时的呆滞状态。
杜思聪见她久久不答话，更是气从中来：“好啊，跟老师对着干是吗？我这就打电话给你父母！”
一般学生听说叫家长，多少会有点害怕，可眼前这个学生倒好，依旧一幅你爱打不打无所谓的模样。
她气的连忙找出通讯簿里的电话，先拨父亲的，久久无人接听；拨母亲的，响起的是自动答录。
得，她算是明白这个学生为什么这么有侍无恐了，料准了她联系不上家长啊！
“你的父母亲呢？忙什么去了？”
“我没有父母……”天使左脚踩着右脚，再右脚踩着左脚。她说的是事实，她有意识以来就已经是天上的天使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如果非要报个名字的话，那只能是上帝。
“你……”杜姑婆拍着胸口，提醒自己要镇定，镇定，这种跟学生对峙的关键时候，不能乱了阵脚。“据我所知，他们离婚了。所以……你现在跟谁住？”
“自己一个人。”
杜思聪呆了一下——一个人？让一个17岁的孩子自己一个人生活？“家里没人照顾你吗？保姆呢？”
席思碧摇了摇头，垂下眼睛，分明是懒得回答的表情，落在班主任眼里，却成了黯然的悲伤。那个……会不会是自己言语过厉，刺激到学生的伤心处了啊？
一念至此，杜姑婆放软口吻，开始扮演慈师：“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但是私自逃课，却是不对的。校有校规……”
听到校规二字，席思碧顿时清醒过来，一把抓住班主任的手说：“老师！”
见学生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以为她终于想通了的师长立刻答道：“嗯，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老师，为什么不允许高中生谈恋爱？”
杜姑婆的脸顿时石化。
席思碧紧紧握着她的手，急声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帝嘉不允许早恋？难道17岁的少年和少女，就不能够相爱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在她一声声为什么的追问中，杜姑婆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快要发作了，幸好这时，救星出现了。
办公室的门推开后，言胥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您好，杜老师，我找周老师。”
杜思聪连忙挣脱席思碧的手站起来，“周老师不在，是要交下个月的校庆策划案吗？给我就行了。”
言胥将文件交递给她，转头看向席思碧，礼节性的冲她一笑。
而席思碧的反应却是哇的一声哭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杜思聪顿时傻了。言胥连忙走过去，低下头柔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席思碧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我……我……”
“慢慢说。”
温柔的嗓音宛如晨曦中第一缕阳光，带着旭暖与安定人心的神奇力量，于是，天使的眼泪流的越发凶急，哽咽着说：“我……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去哪？”
“回……回家……我回不了家了，哇……”席思碧说着滑到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开始放声大哭。
杜思聪想，完了，真的是被她刺激到了。
修长的手指按下饮水机的蓝色按扭，清净透明的液体往下流淌，稳稳落入纸杯。
言胥转身，朝坐在沙发上的少女走过去，将温水递到她手中：“喝下去，你会感觉到好受些。”
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的天使捧住杯子浅浅的呷了一口，七分暖的清水流进体内后，仿佛将严寒都驱走了。
她抬起湿漉漉的睫毛，看着眼前的少年，声音因哭的太凶而沙哑：“谢谢。”
“不客气。”言胥在她对面坐下，唇角的笑容仿佛能解救所有不幸，“心情好些了吗？”
席思碧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一想到不能完成任务回不了天庭，她的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
言胥轻轻一叹：“你刚才把杜老师给吓到了。”杜思聪对席思碧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完全束手无措，好话说尽都不能让她不哭，再加上有课要上，因此把这烫手的山芋转手给最信任的学生后就匆匆走掉了。
如此一来，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言胥说：“别怪她，她对学生的要求一向很严格，所以有些时候就会显得比较凶，但其实杜老师心肠很软的，你看，你一哭，她就拿你丝毫没有办法。”
席思碧点头。
“你……家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回不去呢？”试探的语音，带着关心与体贴，像熨斗一样滑进心间。然而，被询问的事实却是不能言说的禁忌机密，叫她如何回答？
席思碧只能摇头。
言胥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什么时候等你想说了，需要一个聆听心事的对象时，欢迎来找我。”
席思碧望着这个美好清新的像水墨画一样男孩子，好不容易停歇的眼泪又有再度迸发的迹象，她连忙眨眨眼睛，强行将泪意压回去，然后嘶哑着声音说：“言胥……”
“我在。”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多事情我都不是很明白，因为我对这里实在是太陌生了，我从来没有来过，再加上脑子又笨，不像别的天……不像别人那么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所以，一直一直在闹笑话。”
“别这样说，对于新环境，谁都有个适应期的啊。”言胥微笑，弯弯的眼角，柔和的唇线，让人觉得即使再难过再悲伤，只要看见他，就会感到一种由衷的宁静。
“我不喜欢这里，但我真的很努力了，很努力的从头学起，很努力的想要把事情做好……”
“嗯，我相信，你一直很努力。”
“我带着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就能够回家的美好愿望，一直一直努力着，但是……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能回家了，怎么办？言胥，我该怎么办？”
言胥在她面前蹲下，抬起头，用一双水晶般剔透的茶色眼睛很专心很温柔的凝视着她：“为什么会这么绝望呢？世上的事没有绝对的，而且，你只是意识到，但并没有成为现实不是吗？”
“可是……”可是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
言胥看出她的为难，没让她继续难堪：“听着，我们在通过目标的道路上，都会遇到许许多多的挫折，那些挫折增加了我们前进的难度，令我们感到不安与恐惧，并对未来产生质疑——这些，都是正常的。但是，我们不可以因此就停下脚步，因为，逆流而上还有1%的希望，一旦停下，希望就真的变成了0。”
席思碧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言胥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他的手，非常非常温暖。“所以呢，你应该继续这么努力下去，因为，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啊，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之前的心血就全成了泡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席思碧想起同学的嘲笑，想起小花的惨死，想起这些天来所受的一切，是啊，正如他所说的，她已经忍了这么久，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啊……好不甘心。
“而且，即使最后的结局真的不能回家，那也没什么啊。”见她睁大眼睛，充当心理辅导医生的少年开始解释，“当你融入这个新环境时，就会发现属于这里的快乐，而这种快乐，会弥补你无法回家的损失。你会在这里找到另一种人生，虽然和原来的不一样，但是，谁说就一定不及原来精彩呢？”
“另一种……人生？”
“嗯哪。”软软的尾音，轻快的上扬。言胥微笑，眼神温柔，像一张网。而席思碧看见了自己正在这样的温柔里缓缓沦陷，丝毫没有可以抵挡的力量。
她……喜欢这个人类的少年。
她……喜欢言胥。
虽然不明白这种喜欢究竟是什么，但无疑，这种情感非常非常温暖，让她停止了害怕，不再悲伤。
她擦着眼角笑了起来。
她一笑，言胥也跟着笑了，摸摸她的头：“想通了？”
“嗯！”
“不哭了？”
“嗯！”
“那么……”少年指着墙上的挂钟，“回去上课吧？”
“好。”她站起来，快快乐乐的准备去上课。言胥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啊，黄裙子……”
“什么？”
“你今天没有穿黄裙子……”
啊！她这才想起昨天和关夜夕所做的约定，但是等等，为什么言胥会知道这件事情？
言胥将手放到唇边咳嗽了一声，有点啼笑皆非，又有点愧疚的说；“你去三年段的布告栏看一下就知道了。”
席思碧带着疑惑走出办公室，特地绕了个弯拐到三年段的教学楼那边，只见在教学楼前的布告栏里，赫然贴着一张告示——
“关夜夕杯百问竞猜第91弹！
席思碧明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裙子来上学？
A、白色；B、黑色；C、紫色。
发送手机短信到DJRX888（帝嘉热线888）参与竞猜，各种大奖等你拿！”
再看下面的时间，是昨天的。也就是说，这张告示是昨天贴上的，并且，看样子，这个所谓的什么有奖竞猜已经持续到了第91次，而她真不知是荣幸还是不幸地成为了赌注焦点。
“太无耻了！”居然把她当做打赌对象来戏弄，难怪指定她穿什么颜色的裙子……而且，最最最无耻的还是——
明明让她穿黄色裙子，但竞猜的三个答案里根本没有黄色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回不了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