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扶笙

5、【5】

　　暑期补课的第一周，年级主任郑重宣布，他们已经迈入高三了，并且举行了第一次文理综合型的类高考考试。

　　唐尧这次只考了第五。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地理只考了38分，文科综合194分，大红公告板架在熊猫楼楼前，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看到。

　　周典很少看到地中海这么生气，地中海在课上直接点了唐尧的名，让她上讲台把所有的题全部重新做一遍。

　　这其实也是特权的另一种体现了，但周典相信，那时候的地中海是没有意识到的，只是单纯的气急了。

　　唐尧在讲台上默了很久，拿着粉笔头徘徊了很久，最终默默地把粉笔放回盒里，然后说：“我不会。”

　　那时候的唐尧是硬气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惭愧，甚至连一丝尴尬都没有，就那么坦然地在另外五十八个人面前承认她不会。

　　周典有一瞬的失神，这样的坦诚，其实对于学霸来说，无异于一种凌|辱。

　　周典后来悄悄看了唐尧的试卷，十二道地理单选，她只对了三道。

　　但这套试卷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地中海那次提过的唐尧考了满分的地球运动。

　　周典其实是不信唐尧不会的，但唐尧确实就只考了38分，客观题12分，主观题26分，实在是一个很低的分数，比他都要低上几十分。

　　那天晚上周典留下来上了晚自习，他家太后说高三了，他不能再这么混，每天上完晚自习再回。

　　那晚唐尧没来上自习，后来周典课间出去，在楼梯口遇见唐尧，唐尧眼眶红红的，手里拿着本地理书，撕成了两截。

　　唐尧视而不见，没和他打招呼，顺手把地理书扔进了垃圾桶。

　　*

　　补课结束，放了一周的假，收假回来，正式开学。

　　入学考试的成绩单是地中海亲自过来贴的，地中海贴完以后，指了指他们这边，“唐尧，你过来。”

　　唐尧跟着出去，周典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赶紧跑过去看了成绩单，唐尧这次考回了年级第一，每科分都很高，除了地理——48分。

　　周典哑然失笑，不知道该嘲笑更生果然垃圾，全年级文科生都干不过一个地理才考了48分的人，还是该羡慕唐尧牛逼，地理考个48分都能考年级第一。

　　周典一整节课没见着唐尧，唐尧在第二节课上到一大半时才回来。

　　周典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唐尧摇摇头，不出声。

　　*

　　周典从那天起发现唐尧有点不大对劲，她不再买《武侠版》，开始拿手机看小说，并且什么课都看，连数学课都没放过。

　　一个月的时间，她看完了那段时间流行的沧月步非烟等武侠作家的所有作品，包括早期那些她曾经会直接跳过的略显幼稚的文。

　　周典给她放风过一段时间，但唐尧自己其实全然不在乎，再加上周典自己也要开小差看军事杂志，于是干脆放弃放风工作。

　　唐尧在那一个月里被抓包了三次，地中海每次都会直接从门后进来，直接抓过她的手机，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没收，也从来不说什么时候还的事情。

　　一模考试前的一周，周典见到地中海发飙。

　　那天是数学课，唐尧依旧低头看了一整节课的小说，地中海一直在后门门口站到了下课。

　　下课铃一响，数学老师前脚走出教室，地中海后脚进来，抓过唐尧的第三个手机，直接从窗口扔了下去。

　　他们的教室在五楼，教室下面正对着绿色通道，地中海大概是气急了，也没管下面会不会有人，直接扔了下去，手机落地的声音不大，周典甚至没听到。

　　周典只听到，地中海牙缝里挤出一句：“滚出来。”

　　后续如何周典无从得知，但唐尧从回来之后，开始认认真真地趴在桌上记笔记。

　　一模考试成绩下来，唐尧还是第一，但和第二名的分差已经只有十分。

　　周典自己无所谓，但还是为学霸同桌担心，“这样下去真行？要不还是好好学习？”

　　唐尧笑笑，“没事。”

　　*

　　周典在周三晚上收到唐尧的短信：【周典，周六晚上能一起吃顿饭么？】

　　周典犹豫了一下没回。

　　唐尧短信又过来：【和平桥，小龙虾。】

　　【还有景悦。】

　　周典回：【好。】

　　周典在周六晚上的聚餐上，见到了地中海。

　　唐尧没有提前通知他地中海会到，但景悦显然知道，见到地中海来也没有吃惊。

　　那晚周典和地中海喝了点酒，地中海喝酒上脸，通红通红的，喝着喝着开始啰嗦个不停：“周典，你小子给我好好认真点，那么聪明的脑子，怎么可能才考这么点分？”

　　周典讪讪地给他剥了只虾，“程老师，您吃虾。”

　　地中海又继续，“景悦你也是，你们俩都是二班过来的，都是好苗子，怎么可能混成这样子？五班是个大染缸没错，但我希望你们都能学好，未来都是你们自己的。”

　　景悦点点头，很乖巧，“我知道了，程老师您放心。”

　　地中海端着个杯子冲唐尧，“陪我喝杯酒。”

　　唐尧摇头，“我不会。”

　　“你别骗我，你妈跟我说你初中就能喝十瓶。”地中海喝高了，舌头大。

　　周典不由多看了唐尧两眼，学霸的隐藏技能似乎有点多，还真看不出来。

　　唐尧和地中海碰了杯，地中海絮絮叨叨：“唐尧，你就是没心没肺，你要有点心，你能是这样？”

　　唐尧脸色有点难看，没接话。

　　地中海：“你对得起向老师么？他对你有多大的期望，你不知道？一班好苗子那么多，他忙都忙不过来，还要每周抽时间来问问你的情况，每次考完试要挨着看看你每科的试卷，你好意思？”

　　唐尧默不作声，一口灌完酒，把杯底倒扣过来。

　　地中海不说话了。

　　那顿饭最后不欢而散，周典开车送地中海回去，景悦陪唐尧坐公交回学校。

　　周典等红灯时，突然想，唐尧应该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候，已经悄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