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歌》雨情零

8、人生初见

　　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天空雨下没有感觉，对街上人群的混乱也无动于衷，甚至于大雨打湿衣衫都不知道。天知道我听到萧的话有多震撼！

　　五年后回归……

　　听到这话我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萧知道了我不是“我”——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有着现在思想的“我”确实不是现在的“我”。

　　待看清萧也一脸困惑的表情时才知道他是不知道的，毕竟这话说出来也太震撼了不是？过后我才想到肯定是外公他知道我穿越时间从五年后回来的事情，知道我不是现在的“我”的人应该是外公。

　　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见这么离奇的事情，即便是外公应该也不会相信这种这么超自然的事才对啊！

　　或者，一直都是我在想当然，外公意有所指的是另外的事情？为今之计，果然是得找个时间回去一趟才有可能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回到校门口，一双荡漾着的水眸注视着我，如果说春天的雨水是氤氲的，那那双眼睛却是清澈见底。

　　子曦打着枣红色的雨伞向我走来，嘴角微微翘起，像是春之女神。

　　在看到我的狼狈摸样时，她略带责备地埋怨：“怎么出去这么久，搞得这么狼狈。”一边拿出纸巾帮我擦脸。

　　“你在等我吗？等了多久？”

　　“哈，没有，刚到的。”她小声回答，专注地帮我擦头发上的水珠。

　　我低头看到她鞋子上充满泥泞，已经湿了大半，不由心内一阵暖流经过，和着被雨水浇过的寒冷的身体，竟抖了一下。

　　“怎么了，冷吗？来，过亭子那边先。”

　　我忍不住问：“子曦，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她顿了下，目光正视着我，继而亮起来：“原来你知道啊……”

　　“我又不是禽兽，哪能感觉不出来！”我生气了，我有那么差劲吗？

　　“呵呵，别生气，你啊，就一禽兽，一个任性乖张、没心没肺的小孩……不过，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对你好，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对一个人好也不需要理由吧？”她很愉快地看着我变脸，我知道我脸色肯定由绿变红了，一定比调色盘更精彩！

　　双手伸进口袋，我只要一紧张就会下意思做这个动作，改也改不掉。居然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想起那是在精品店挑的晴天娃娃，我把它拿出来，僵硬地伸到放到她手心。

　　“小恋，这……给我的？”子曦难以置信地望着手上那个笑得很白痴的娃娃。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不喜欢？”不会第一次送人礼物就被拒绝吧？

　　“没，没有没有，我只是太感动了，怎么觉得你忽然长大了似的……喜欢，我好喜欢，谢谢。”她忽然扑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子曦，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变得不像以前那个我了，那你还会喜欢我吗？”我靠着她柔柔地问。心里有着不安，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做得不够好，我竟然怕比不上原来的我，多可笑！

　　“傻瓜，变成怎样我都喜欢，因为你是你，只要你是你。”

　　“……”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在天山，是我把你从猎人的埋伏拉上来的，不然你肯定要在那里呆一晚上。你也真奇怪，就算我那真是偶然的善心救了你你也不该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啊，搞得好像要以身相许似的。”想起她那时一身泥泞地在洞底呼救的样子，我不禁又笑出来。后来我们都得呆在那里一晚上等猎人来救，只因为那时的我刚好是迷路着进去的，而我俩都路痴来着。

　　她摇摇头，说：“不是，那是我们第三次会面了。”我讶异，等着她的下文，

　　她絮絮而谈：

　　三年前我的一幅画被学校拿去参加全国的画展大赛了，在那里，我见到一幅作品《雏菊》，被那里面的阳光原野的气息所魅惑，生活在那里面仿佛是清澄、纯净而透明的，淡淡墨香中透露出对自由生活的渴求。

　　领奖的时候我看到你了，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你拉着身旁一个大姐姐在镁光灯下笑得很灿烂，淡淡琥珀色的眼眸熠熠发亮。那一刻我觉得你像落入凡尘的小天使。那时我好想走过去和你说话，可那时的我实在太害羞了，只是默默站在角落看着你随着那姐姐离开。自始自终都没能和你说上一句话。

　　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没想到一年前我弄伤了手臂，母亲带我到医院换药，突然我不由自主地站定，在那里等着似乎有预感能见到你似的，任凭母亲怎么劝我都不再前行一步。

　　终于，你来了，你那时候身上全是血，追着前面被护士推着的担架，冲破阳光向我走来，连眼睛都被染上了血红的光彩。经过我的时候，你明显晃了一下，要站不稳，我刚伸出手想扶住你，却被你毫不迟疑地推开了，那时你眼里有的只是担架上的人，根本就没发现我，也许连动作都是下意识做的。你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的心忽然纠集在一起，因为我听到你的声音，那么压印的流淌着的你的痛苦，那时候的你一定很悲伤吧？

　　我从会诊室出来，看到你手抱着膝盖坐在医院的凳子上，眼睛死死地瞪着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一眨也不眨的，仿佛一闭上手术室里的门就永远打不开了。

　　我在旁边看着你，正如三年前看着领奖台上的你一样，不同的只是那时的我看到的是个小天使，而今褪去一身华服的只是个掩饰不住哀伤和悲痛的孩子，那样地脆弱让人怜惜。

　　那时我就在想，是什么人让你那么在意，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在你身旁一直拉着你的温柔美丽的大姐姐，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大姐姐只对你笑，对其他人她总透着疏远有礼和隔离。

　　在天山那次会面我是故意掉下去的，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们见了那么多次面，只有那次你是认为是我们的第一次会面的，看来我的战术还是起到作用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要多久你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故事讲完了，子曦很认真地用那双如水的眼眸望着我，静静地拉着我的手：”你看，你的初见和我的初见是多么的不同啊。“

　　见我没回答，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小恋，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常笑，但我却总觉得那笑容到达不了眼底。何时你才会再那样发自内心地笑呢？不是为其他人，只是为自己，嗯？”

　　我半天没有言语，思绪还停留在她的故事中。原来，原来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是这样吗……原来，我总在不经意间让身边的人受伤，而淌血的伤口我却从没在意过。

　　“子曦，你知道雏菊的花语吗？”看她摇头，我继续说：“在罗马神话里，雏菊是森林中的妖精－贝尔帝丝的化身花。所谓森林的妖精，便是指活力充沛的淘气鬼，因此雏菊的花语就是－快活。那时候那是我的心愿你知道吗？我只想要很简单很简单的幸福而已。瑶的事让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单纯的幸福，所以每当快乐的时候，我就会感到微微的恐慌……”

　　我站起来，衣服贴着身上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潮湿感，黏黏的。

　　“子曦，对不起，我想还是先回去换衣服比较好，你也早点回去吧。”忽略她受伤的眼神，我转身走进雨中，任雨打在我的脸上、手上、心上……

　　子曦，也许是除了瑶以外我唯一一个可以长久的朋友了吧，毕竟我们的友谊五年之后都还可以持续下去，这对我来说可是很奢侈的一件事呢。可是她也和瑶一样的傻啊，谁知道把距离拉近她又会为了我干出什么样的傻事呢。我不要，我不要她重复着瑶的命运……呵，这辈子好像一直都是我在欠着别人呢，对瑶是，对风是，现在算是再给我个机会作为补偿吗？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