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来的你》SheilaL

2、第二次听说

　　顾鹊听到陆小优的话时，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内心是喜悦的，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哪个？”
　　“就是我们第一天去热水房打水的时候，帮你提水的师兄啊。”陆小优对于顾鹊的反应有些不满，她嚷嚷着：“你怎么可以忘记他呢？那么帅的人帮了你，你都不记得吗？”
　　“你这样说我就想起来了。”顾鹊佯装明白过来的样子，可心里却是盼望着陆小优能再多说些事情，比如，是哪个qiao，哪个lu。
　　“果然帅哥的名字都好听。乔路，乔路。哎，顾鹊，这名字跟你有关联耶。”
　　“什么关联？”顾鹊心一惊。
　　“忍顾鹊桥归路啊，你是顾鹊，他是乔路。乔峰的乔。”陆小优美滋滋的样子似乎特别满意自己的强大联想能力。可顾鹊那边却慌了神，忍顾鹊桥归路，原来是乔路。
　　顾鹊第一次特别庆幸父亲为自己取了这个名字，以前小学的时候没有学过鹊桥仙纤云弄巧这篇古诗，尽管顾鹊多次给同学们介绍自己名字的由来，可小学生们哪懂那么多古文情怀，只知道顾鹊的鹊是喜鹊的鹊，而喜鹊是鸟类，所以好些个爱捣乱的小男生们都叫顾鹊为小鸟。那时候顾鹊一度很讨厌自己的名字，甚至还跟父亲提过想要改名。父亲当时刚下班回家，顾鹊上前抱住父亲的手臂，轻轻晃着，嘴里不停嘟囔着：“爸爸，我要改名，我要改名。”父亲当时有点惊讶，却也没有反对，只是问她为什么要改名。等顾鹊说了原因后，父亲颇有点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名字对一个人来说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是为了让别人更好地记住你。你的同学叫你小鸟，是因为你名字的特色，他们用这个花名来记住你。这是你的特别之处。”其实当时的顾鹊并不能完全理解父亲的话，但也没有再要求过改名。而现在，她特别庆幸当初父亲劝住了自己。

　　周六晚上，是学校例行停课休息的时间，其实周日下午也是停课休息的时间。上一个周六，顾鹊并不知道，仍旧照平常一样吃过晚饭洗完澡后便去了教室自习。直到上课铃响后，顾鹊才发现教室里只有几个人在，顾鹊望向窗边，每一个行走中的人都是自在悠闲的，顾鹊心想，今晚不用晚自习吗？
　　陆小优急匆匆赶到教室的时候，顾鹊正在解一道物理题，一直用笔画着受力分析图，却总想不通答案。刚抬头望向教室门口，便看到了匆忙赶来的陆小优。
　　“你怎么在这里？”陆小优有些不解又有些生气。
　　“自习啊？”顾鹊更加不解了。
　　“哎呀，周六晚上是不用自习的。你不知道吗？”
　　顾鹊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老师并没有说过，也没有同学跟她说过。难怪她总觉得今天的校园怪怪的呢，原来是不用晚自习了。
　　后来陆小优怂恿顾鹊收拾好东西就带着她去了小礼堂，每周六晚上，小礼堂都会播放一部电影，很多同学都会早早来占座位的。陆小优下午下课后先去找了自己的邻居姐姐聊了会天，然后才回宿舍，想着拉着顾鹊去占座位。可没想到顾鹊去了教室自习。
　　顾鹊和陆小优赶到小礼堂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连门口和过道上都站满了人，根本挤不进去了。因此，第一个周六的电影就这样错过了。

　　而这一个周六，顾鹊和陆小优早早地就去小礼堂占了座位，电影是七点开始播放的，她们俩六点十五分就过去占位了，这一次顺利占到了座位。只是离电影开场还有好久，顾鹊把手上的数学试卷摊出来，准备趁这点时间做一张练习卷。
　　“顾鹊你还要做卷子啊？”陆小优看着顾鹊放在桌子上的卷子有些头疼，明明是来放松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呢。
　　可顾鹊不这么认为，她不是天资聪慧，只能后天努力了，顾鹊的成绩都是靠自己不停的练习复习才有的，不像陆小优，轻轻松松地就能维持好成绩。好像有些人就是天赋极佳，而有些人就只能后天努力。顾鹊有时候特别不相信公平，她的邻居叶心语是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子，顾鹊私心上一直觉得叶心语长相平平，成绩一般，可是叶心语却始终是同学群中的焦点，是某些老师眼中会关照的学生，而且，叶心语总是能上重点班，重点学校。顾鹊花了十二万分精力才能得到的位置，她却总能轻易得到。一开始顾鹊并不理解却也不去深究，只安安静静地上课下课，直到后来有同学在她耳边嚼舌根，顾鹊才明白，叶心语之所以能这样是因为她有一个有钱的父亲。
　　顾鹊其实并不喜欢自己也是这样看待叶心语的，因为这样会让自己变得开始不相信公平，变得开始怨恨这个世界。为了减小这种不公平，顾鹊一直很努力地让自己在学习上取得好成绩，她希望能拉小这种不公平的差距，尽力地拉小。

　　顾鹊的卷子才做了几道题，就感觉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鹊回头看陆小优，发现她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讲台，嘴角上扬的角度都透露着她内心的雀跃。她还一边用手不停拉扯着顾鹊，示意顾鹊往讲台看。
　　原来是乔路。顾鹊这时能理解陆小优的雀跃以及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了。
　　今天看到的乔路穿着浅蓝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他进来后径直走到讲台，他站在讲桌后，环视了一下小礼堂，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个U盘，弯下腰去捣鼓了一下后才直起腰来，而后找出遥控器打开投影布，接着伸出左手看了下手表，又再次环视了一下小礼堂。
　　六点五十分。顾鹊同时也看了自己的手表，心想，应该差不多要开始放电影了吧。
　　果然，投影布上已经完全显示了电脑的桌面，而乔路也打开了麦克风，轻咳了两声后开始说：“同学们，晚上好。现在即将开始播放电影了，为了不影响观看，请带了手机的同学将手机调为静音，谢谢合作。”
　　乔路的话刚停下，周围已经开始有人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后又放回兜里。顾鹊看看陆小优，感觉她眼里藏不住秘密，似乎有话要对她说，果然，顾鹊刚把头靠过去，就听到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顾鹊，乔路师兄真帅啊，是不是？”
　　陆小优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在顾鹊的耳朵上，感觉痒痒的，此时的她正看着讲台上的乔路，他正低头看着电脑，打开移动硬盘，硬盘命名是乔路，里面的文件也都是以乔路名字开头命名的文件。乔路的学习资料，乔路的电影，乔路的音乐，乔路的照片，还有一个，她。
　　她，是谁？里面是什么文件呢？
　　“顾鹊，你看呆啦？”陆小优拉了拉顾鹊的衣袖，才让顾鹊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她看看陆小优，笑了笑才说：“是，挺帅的。”
　　“不是挺帅，是很帅好不好。你知道吗？乔路是学生会副主席，还是广播室的主持人呢。周四的节目就是他主持的。没想到周六晚的电影也是他来放，他一个主席还凡事亲历亲为的，真好！哎，我跟你说，我觉得他一定是我们的校草，改天我要去打听打听，看看他有没有女朋友。”
　　这是顾鹊第二次听说乔路的事情，她不知道陆小优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她看着陆小优，她得意的笑容看起来特别清爽。她有目的性地想知道一件事，却又不带攻击性，顾鹊觉得陆小优真是个特别简单的人。她想知道什么就去想方设法了解，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会让人误会。这要是换做顾鹊，即使她想知道乔路的消息，却不会刻意去打听，她生怕自己的这种刻意会让别人误会。

　　初中时顾鹊班上的英语课代表周奇也是一名颇为优秀的男生，长相也算清秀温和，所以班里一群女生都曾底下里对他各种讨论或幻想。顾鹊从来没有加入过这种讨论中，也不曾对周奇有过幻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居然传出了顾鹊喜欢周奇这样的谣言。顾鹊一开始都还并不知晓有这样的谣言存在，直到她三次拿着英语练习本去找周奇却三次碰壁的时候顾鹊才隐约察觉出有不妥之处。顾鹊回到座位后问了同桌的女同学王海丽，王海丽才小心翼翼地说：“班上很多女生都在传你喜欢周奇，说你是借着问英语问题的幌子来接近周奇，还说你跟踪周奇回家。”
　　顾鹊这才明白为什么周奇一看到她过去咨询英语问题时就避开她的样子，可是跟踪周奇回家是怎么回事。
　　顾鹊再问了王海丽，她用着不肯定的语气说：“好像是何娜娜说有一天看到你跟着周奇回家，还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说你这样肯定不是回自己的家，回自己的家哪里会东张西望的，闭着眼都能走回去了。肯定是想记住周奇的家怎么走的，所以一直看路边的明显标志。”顾鹊想了好久，都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跟周奇同过路，也根本不知道周奇的家在哪。她跟王海丽说：“我都不知道周奇家在哪，怎么跟踪他啊。”
　　王海丽这才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说：“我就觉得你不像这样的人，果然还是我对了。”王海丽的理解让顾鹊很欣慰，她和这个同桌虽说不是交情特别深，但只是友爱往来，从不曾有过什么矛盾。可是，顾鹊还是不明白跟踪一事从何说起。她问王海丽：“周奇的家在哪？”
　　王海丽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说：“我听她们说，好像在城西。”
　　城西。顾鹊这就明白过来了，兴许是那天她去城西的一个亲戚家喝喜酒时被何娜娜看到了。顾鹊那天本来不打算去亲戚家的，只是母亲强烈要求说一定要到场，所以那天顾鹊一放学就往城西走，可是顾鹊对城西并不熟悉，母亲上午的时候跟她说过了大概路线，她就边走边看，还走错了一个路口，赶到亲戚家的时候酒席已经开始了,母亲还责怪自己迟到。
　　顾鹊不曾想过居然是这一天起的祸，当天放学后，顾鹊急匆匆地离开往城西方向走，等离学校门口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来，在路边等着。约莫过了十分钟，便看到了周奇，顾鹊眼瞧着四下没有相熟的同学，便叫住了周奇。顾鹊看到周奇惊讶且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
　　“周奇，我有话对你说。”顾鹊的声音透这清冷，可只有顾鹊自己才知道，自己心里也是莫名的紧张，手也不自然地抖动。她顿了顿，舒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我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了。我拦着你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喜欢你。”当时的顾鹊认为这是自己人生当中最勇敢的一次了，以往的自己都不怎么敢主动跟男生说话，之所以敢向周奇咨询英语问题，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英语课代表，另一方面是周奇一直给人客客气气的感觉，这让顾鹊感觉他是个容易相处的人。而周奇也确实是个容易相处的人，除了刚开始时有些惊讶于顾鹊的提问，后来便是习惯成自然。大概两人都没想过因为这个就传出了绯闻。
　　那天顾鹊跟周奇说明之后再没有找周奇问过英语问题，两人也心照不宣地避开着对方，可是后来顾鹊发现自己的抽屉里多了一本英语笔记，看了好久之后顾鹊才发现，这是周奇的笔迹。可是从那以后，顾鹊从来不主动接近任何一个男生，更不会像陆小优那样刻意去打探一个男生的信息，因为她生怕这种刻意打听最后会演变成恶意流言。

　　电影开始的音乐响起时，顾鹊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顾鹊看见乔路走到门口处把灯全部关了，然后再回到讲台上，他好像想坐下却又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一点蓝光，而顾鹊在这一点蓝光中看到乔路的嘴角上扬，然后收起手机径直走出教室。
　　也许刚好是心上所挂之人的信息。
　　一直到将近晚上九点的时候这部电影才结束，小礼堂的灯亮起来的时候，顾鹊发现乔路已经在讲台上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顾鹊看得太入迷了，根本没注意到乔路的回来。乔路关了投影仪，然后才关电脑，在电脑关机的时候，他拿过麦克风，开口说：“今天的电影播放完毕，欢迎各位同学下周同一时间再来看电影。”
　　“下周放什么电影啊？”
　　乔路刚放下麦克风，地下有大胆的男同学大声开口询问下周的播放电影。
　　乔路笑了笑，重新拿起麦克风，“下周来看就知道了。”
　　原来没有下场预告。
　　顾鹊在听到有人问出这个问题后也是满心期待的，可没想到乔路根本没有说。陆小优在旁边抱怨：“希望下周不要是历史片了，看得我很困啊。”
　　顾鹊看着陆小优睡意朦胧的眼神，只觉得有点好笑。陆小优现在估计只想快点回宿舍睡觉，拉着顾鹊就想走，反倒是顾鹊，她眼睛快速瞄了一眼乔路，然后才假装环视小礼堂，对陆小优说：“等人群散了再走吧。”
　　其实顾鹊只是抱着想多看看乔路的私心，她清楚自己的点私心，却不希望陆小优清楚，所以她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然后假装关注着人群散去的情况，实则偷偷瞄了好几次乔路。

　　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这么关注乔路，顾鹊大概也不清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觉得这个男孩子特别好，好到让她想去靠近，却又不敢靠近。之后其实也在校园里见过几次乔路，顾鹊就开始对他上心了，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身边是否有他的身影。直到从陆小优口中听到他的消息，才发现，也许自己不是因为遇见多了才上心，而是因为上心了，才会频繁注意身边是否有他。
　　当天晚上的顾鹊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凤凰花树，一簇簇的凤凰花像燃烧中的火把，艳丽且火热，而乔路突然从这团火热中走出来，向着她的方向，伸出右手，露出纯净的笑容对着顾鹊说：“顾鹊，你好！”顾鹊想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瞧着就快碰到了，顾鹊就被早晨的起床铃声吵醒。醒来后的顾鹊拥着被子一阵茫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难以为颜。她回想着刚才的梦，回想起那一片火热的红花时，突然变得理智了。
　　九月天，哪来的凤凰花啊。果然梦境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