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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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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吹捧和李敏德的失手让李未央在寿宴上显足了风头,不日就有宗室家族派人送给二小姐送茶送点心,又请二小姐过府参加宴会。老夫人嫌人家并非亲贵又或门户太低,挑捡了一番只让崔嬷嬷陪着李未央去了太守府的宴会。这般厚此薄彼不仅让李常茹李常喜姐妹眼红,就连才得了卫子夫玉珏的李长乐都被抛诸脑后,百年难求的凤凰命格竟比不上一个庶出的乡下丫头让她上心,着实令人费解。
这天老夫人带着李未央去了平安侯府赴宴,李常喜打听到平安侯原是下帖子请她们姐妹都去的只是老夫人专挑了李未央带去。李常喜心中不忿先是对着李常茹一阵聒噪,吵得温氏都听不下去了出来说:“你跟你姐姐说有什么用?这家里什么是不是听你大伯母调停,连她的掌上明珠长乐小姐都还没开口哪里就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了。”
李常喜果然去到李长乐那里如此这般大说一通,末了春茗来请说夫人有事找大小姐才作罢,临走李长乐又给了她一盘燕窝糕,这才哄得她眉开眼笑了。
“这四小姐真是一根筋,心里想什么全表现在脸上了,方才还一脸委屈,一见大小姐给她燕窝糕只差没跳起来了。”
李长乐淡淡一笑:“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叱云柔道:“常喜说的是没错,老太太的确偏心了,可你不能跟她想的一样。”
“那该怎么想?人家又不是没下帖子请,祖母偏偏就带了李未央去,这让外面人又该如何议论我这个大小姐。”
“长乐呀,平安侯府的根基哪里配得上你呢。”
只是这一句,便让李长乐沉默了。
叱云柔继续说:“说起来咱们跟平安侯府也是有些交情的,可这平安侯仗着自己是世袭爵并不十分跟咱们走动,当年有你舅舅在还时常应酬着叱云家,自从你舅舅一走留下表哥独撑门户,他可没少在朝堂上给叱云家使绊子。”说罢长叹了声气,“还不是欺负你表哥年纪小。”
“那他怎么又突然巴结起老祖母来了。”李长乐虽不谙朝政却也明白光凭自己父亲这文官尚书的势力远比不上叱云家几代人打下的军功。
叱云柔冷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还不是看到你表哥平定了河西王府的叛变,陛下又重赏了你哥哥,才纷纷跑过来献殷勤了。”
春茗道:“大小姐不知道呢,平安侯府给外老夫人的金子一早就送过去了,只是外老夫人推脱身子不爽出不得门赴不得宴,这才忙不颠的又下帖给李家,说是请老夫人其实是请您,谁不知道叱云将军就您这一个妹妹,但凡您说上一句话比得上旁人说一百句呢。”
李长乐这才转忧为喜得意起来:“我跟表哥的感情自然是外人比不得的。”
叱云柔满意地看着女儿:“老夫人要抬举李未央就随她去罢,平安侯今天请不到你自然也不会对李未央过分热情,等宴会过了还会想方设法给你送东西,你要是不信就等着瞧瞧今晚上老夫人回来的脸色。”
老夫人约摸在申时回府,由崔嬷嬷扶着下了马车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里,全然不顾带着儿女们在门口迎接的叱云柔和二房温氏。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温氏嘴快,拉住崔嬷嬷就问。
崔嬷嬷叹着气欲言欲止,看了看立在旁边的叱云柔,最后还是摆着手进去了。
跟车的仆妇一进门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果然平安侯此帖意在宴请李长乐,老太太才一下马车平安侯夫人就问大小姐为何不来,又说戏点好了茶也摆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李大小姐要来,如今又不来了不是折人面子。
“老夫人这不是让晚辈难堪。”平安侯夫人说得如泣如诉,全然不在意老夫人还带来一个二小姐李未央。
一顿酒席吃得极为扫兴,老太太见平安侯一家并不关注李未央,甚觉无趣,不等晚宴开始就借口身体不适回来了。平安侯夫人只差了姨娘将她们送到门口,自己仍跟贵妇们一道听戏取乐。
叱云柔十分满意这样得结果,带着李长乐去老太太门口请了晚安,不等老太太更衣接见就对崔嬷嬷说,“既然老太太不舒服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头有事劳烦嬷嬷差人来吩咐一声。”
真以为自己是诰命夫人了?没有我叱云家谁又知道你李家!帖子你接了,宴会你也去了,没有我的长乐谁又拿你当回事呢!
叱云柔一派得意,冷不防瞧见从侧门进来的李未央,因为老太太的失意顺带着让李未央在她眼里都顺眼了许多。
“母亲,大姐。”李未央恭恭敬敬地跟她二人问好。
“二妹今天这一身衣裳可真漂亮,可是跟祖母出门赴宴了?”李长乐明知故问,羞得李未央脸上一阵煞白,白天在平安侯府中受的冷落顿时全激上了心头。
“这还用说?二姐这一身打扮准是跟着祖母露脸去了。”李常喜一见李未央就来气,都是李家的孙女,凭什么她就独得老夫人宠爱,漂亮的衣裳首饰都给她,自己却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李常茹不动声色地拽了拽李常喜的手帕。
李常喜并不为所动,继续挑刺:“不过呀,到底是露脸还是现眼还有待商榷,我可是听人说平安侯夫人今天连正都没瞧二姐一眼,只顾跟别的贵族小姐说话去了。二姐自己出身低不要紧,可别把老祖母带得一并受冷落。”
“常喜!”叱云柔佯作生气,“不许对你二姐无礼!”
李常茹道:“小妹不懂事,大伯母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李长乐抓着李未央的手说:“常喜就是心直口快,并没有坏心眼。”
李未央含泪点头,心直口快?不就是想说李常喜说的都是实话?这一屋子的人其实都看不上她庶出的身份。
李长乐说“崔嬷嬷来了,准是来寻你的,快跟她去见老太太吧。”
李常喜姐妹一看到崔嬷嬷出来就走了,叱云柔带着李长乐目送李未央跟着崔嬷嬷进了老太太的房门才慢慢往回走。李长乐直夸李常喜会说话把自己心里想说的都给说出来了。叱云柔道:“常喜是有些用处,让她卯着李未央,老太太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把脾气发在咱们身上。不过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老太太这般偏爱李未央,常喜迟早也会屈服,到时候……”
“母亲会让她留到那时候?”李长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童言无忌!”叱云柔被女儿说中心事,亦无喜无忧。
母女俩只顾说话,冷不防撞见周氏带着丫头过来,李长乐道:“三婶这时候来给老祖母请安?只怕老祖母忙着跟二妹说话没工夫见您。”
周氏眉头微触,似有万般心事。
叱云柔道:“没事就回去吧,老太太今天在平安侯府败了兴,别去触霉头。”
周氏“哎”了一声,还是往老太太院里去了。
“听说二少爷自从在寿宴上摔了就一只骨头疼。”春茗附在叱云柔耳边低语。
“有病就该找大夫,找老太太算怎么回事!”李长乐对李敏德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并不上心,可一想到他竟敢在李未央回府那天主动迎接李未央从正门进,心里就不高兴了。
檀香笑了两声:“大小姐糊涂了,这府里除了老太太老爷夫人,还有谁能请大夫?就是请了大夫见不是上房派的差事也不敢上门呀。”
“那母亲要不要给敏德请个大夫?”
叱云柔冷笑:“饿不死的野杂种,留他在府里就已经是卖老太太的面子了,如今他娘当防贼一般忌着我,我又何必上赶着去为人家张罗?再医出个好歹来老太太又该以为是我贪着他那一注家私了。”
晚上春茗回说老太太给二少爷请了大夫,还寻了膏药让二小姐送过去。李长乐听罢也回房搜了瓶紫金活血丹让檀香给李敏德送过去。檀香去了半刻回来说三夫人把药收下了让她转达自己的谢意。
这会儿倒不怕她下毒了!李长乐只觉得好笑,从她手里拿出去的自然都是好东西,周氏又不傻,一听说送去的是紫金活血丹忙不颠儿地就出来收下了。这东西寻常宅院里寻不着,年初李长乐学骑马崴了脚,叱云柔特意托人带话让侄儿从军营里寻好药来。东西是叱云南亲自送来的,取笑她“李大小姐不是无所不能?怎么一匹小母马都驯不了”,又说:“它要是不听话你就用鞭子抽,再不听话就宰了它。对待畜生可不用像对付人那般费心思。”
李长乐不听,“收起你这套打打杀杀的话,红玉是高阳王送我的生辰礼物,不是一般的东西。”
叱云南冷笑:“连名字都有了,你就是再宝贝它也就是一头畜生,别指望用一匹马就能拴住男人的心,更何况是一个大半年都不曾来见你的男人。”
他的话字字见血,戳得人满心伤痛。
李长乐道:“你走,我再不要见你了。”
说走就走,不日叱云南就带兵去了南边,回来没几天又去凉州平乱,果然大半年见不到人。
叱云柔问:“你们兄妹是怎么了?表哥虽然事忙却也事事都想着你,这回一走半年连封信都没有,可是你又气着他了?”
李长乐自然不认,“分明是他气着我了,他说高阳王送我的红玉是畜生,还说要杀了红玉。”
就为这点事?叱云柔气得直乐,“南儿行伍出身难免言行直率,可他也是为你着想,那匹马竟敢把你摔下来,要按我的意思当场就得宰了它,还不是你心心念念记着高阳王的好不准我动手。”
“高阳王就是好。”李长乐反问:“母亲不是也夸他好?”
“母亲说的好可跟你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叱云柔笑得意味深长:“你只看见他皮囊好才学好,母亲看的却是他这嫡长孙的前途。”
李长乐想起了法师为自己推算的凤凰命格,不由得脸颊飞红一片。
她腿上伤得不重,紫金活血丹用过一丸就几乎痊愈,剩下的让檀香收拾了丢在柜子里,没想到竟便宜了李敏德。一瓶自己用不着的药就能换来周氏的感恩戴德,这笔买卖在她看来还是很划算的。
“奴婢去的时候三小姐正在里面跟三夫人说话呢。”
李常茹也去献殷勤了?到底是周氏人缘好还是老太太给李敏德找了大夫才把素来安分守己的李常茹也吸引了过去?
真有意思!
没几天李敏德伤好了,果然跟着周氏来李长乐这里磕头道谢,叱云柔当着人依旧是一派祥和,等他们走开了才问李长乐:“你居然把紫金活血丹给他用?你可知道今年药材吃紧连你表哥都用不上几瓶这样的好药!”
“表哥是大将军,没人伤得了他。”
叱云柔皱眉,这孩子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
李长乐等她气过了才提出来要去紫云寺上香,叱云柔一早打听到太子妃也会去,因此十分支持。第二天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偶然提到李长乐要出门的事,老太太不知是听到了风声还是怎地,坚持要李未央同去,说是让她们姐妹多亲热些。
温氏见老太太又抬举李未央自然不肯让自己女儿吃亏,极力劝说要李常茹姐妹也去,“二小姐回来恁久也没跟姐妹们单独相处过,不如借这个机会让她们姐妹说几句知心话,有什么不愉快都借此说出来,将来就和和睦睦了。”
老太太点头允了。
等到了日子,小姐们按品级乘了马车往紫云寺去。李长乐独乘一辆华盖璎珞马车,四周悬着宫铃,随着马车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提醒着路人马车里坐的并不是一般人。李常茹李常喜姐妹同乘一辆华盖马车,骏马流苏也装饰得十分漂亮,最后李未央乘着一辆蓝顶白身素色马车,跟身后嬷嬷们乘坐的略有相似,混迹在尚书府出行的队伍里,不显山不露水,也不惹人遐想马车里到底坐的是小姐还是下人。
紫云寺受皇家香火供奉福祉无边,庙众每日迎来送往亦将城中达官显贵车马排场记住,守门的小周儿一见李长乐的马车到了便赶去迎她说:“大小姐来了,难怪今天一早就看到祥云满天,果然是有贵人到了。”檀香将一块圆金塞进他手机,小周儿才说:“太子妃也来了,正在殿里上香哩。”
李长乐会意,略理了理钗环首饰领着姊们往里头去。李常喜难得出门,拉着李常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没走几步就不见了踪迹。后面冯心儿陪着李未央,一步一谨慎,生怕一不小心被人谋害了去,到了主殿,李未央说要先去给菩萨烧香不随李长乐往里面去了,这倒正合李长乐的心意,她也不愿意带着李未央去见太子妃。
香堂里太子妃才将香火供奉上就听到秋仪“咦”地一声,“长乐小姐怎么也来了!”
“长乐来了!”太子妃一见李长乐就眉开眼笑,尚书府千金,又才貌双全,简直跟自己的儿子是绝配。
“长乐不知太子妃在此,打扰了。”
“哪里话,我正愁没人跟我说说话呢。长乐呀,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到宫里来玩了?可是上回浚儿不辞而别得罪你了。”
宫里大宴小会李长乐从不缺席,一方面是叱云柔有意让女儿在皇亲国戚面前出风头,同时李长乐也想借机会见到高阳王拓拔浚。年初太子妃设桃花宴迎春,李长乐打听到拓拔浚会陪太子妃出席特意让绣娘用宁绸为自己赶制了合襟桃花裙,不曾想拓拔浚连面都没露,太子妃满是尴尬,到场的贵族小姐也多有失望。
李长乐看着自己身上精心赶制的桃花裙真恨不得用剪子把它绞碎,女为悦己者容,这身衣裳原就是为见拓拔浚特意准备的,他若来了自己便是万里挑一的瞩目,他偏不到,那自己的瞩目就成了众矢之的了。贵族小姐们见不到拓拔浚就把风头转向她,一个说:“我们反正是绿叶,只是委屈了长乐这身衣裳,牡丹花儿再美没人观赏也就不值钱了。”又说:“听说高阳王昨天陪永宁郡主放风筝去了,想来也是,人家小郡主人比花娇又出身高贵,咱们这等粗枝大叶怎么比得上。”
李长乐听过便信了,任凭太子妃解释拓拔浚是临时受命跟东平王去巡营所以才没来,心里只当他又陪永宁郡主玩去了,又听闻永宁郡主善弓马骑射,这才又逼着李敏峰教自己骑马,谁曾想头一回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跌了面子不说还扭伤了脚,长长短短养了两个多月才痊愈,又正遇上老夫人要接李未央回府,家里的事尚且应付不过来,又哪里有空闲再进宫去。
太子妃只当她生气了,遂拉住她的手道:“浚儿惹你生气了是他不对,看我唤他来向你道歉。”
拓拔浚回来了?李长乐心里一阵激动,大半年不见,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到底是有缘。
“高阳王殿下在前面院子闲逛,说是不打扰太子妃礼佛。”
“这孩子就是坐不住。”太子妃嗔笑:“秋仪你去把他唤来。”
“不必了。”李长乐突然开口,为了见心上人连规矩都不顾,在太子妃看来却是一桩美事,心里盘算着是时候找叱云柔进宫来谈一谈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先订下来。
李长乐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改口补充:“臣女的意思是难得高阳王殿下有逸致,又何必破坏他的雅兴呢。”
“好,既然长乐都开口了,那就不唤他来了,咱们去找他就是了。”太子妃拉住李长乐的手不容分说朝前殿走去,李长乐只感觉自己心中忍不住地激动,他终于回来了,她又能见到他了!
“那人是谁?”在前面引路的秋仪突然停住了脚步,不远处的佛塔下,只见拓拔浚跟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聊得正开心。
不是李未央又是谁?
李长乐心中的激动顿时化作愤怒,好个李未央,我不招惹你你竟主动对付起我来了!什么拈香礼佛给老太太祈福,原来是故意等着高阳王呢!
“小姐。”檀香察觉到李长乐的异样。
李长乐回神,再抬头已然眼泪涟涟。
“长乐。”太子妃有些不忍心,感情用事的姑娘哪个不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何况李长乐对拓拔浚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两人如今名分未定,她也不好多加干涉。
“母妃。”拓拔浚注意到廊下之人,竟将李未央也一并带来了。
太子妃握住李长乐的手:“我带长乐来见你。”
李未央瞥了眼李长乐被太子妃紧握着的手,依旧露出以往的随和坦然:“大姐原来陪太子妃去了,难怪我到处找不到人。”
李长乐笑了一下向太子妃介绍,“这是二妹未央。”
“你就是那个为给祖母祈福甘心住到乡下的李未央?”李府二小姐的故事太子妃也略有耳闻,只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了真人倒不如听贵妇们说得那样传神了。
李未央给太子妃请安,大方得体,只是舍不得放下手中的花草,有些不伦不类。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果然太子妃被她手中之物吸引。
“回娘娘,是一株兰花。”
太子妃素来喜欢奇花异草,听到是兰花便多看了两眼:“这花开得如此艳丽怎么会是兰花?这个季节的兰花是不会开花的。”
李未央心中一惊,难道是冯心儿看走了眼?可祖母不会骗自己,那为何太子妃又说不是兰花?对了,心儿说过太子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不能跟她顶嘴,因此赔笑:“未央也分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像。”
太子妃瞥了她一眼。
拓拔浚道:“我看这花倒跟母妃花圃中的很像。”
太子妃道:“你种过几株花草也敢说像不像!母妃花圃中的一花一叶都是广罗天下的精灵,区区寺庙里的杂草怎能媲美!”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李未央羞愧地低下了头,拓拔浚也不言语了。
“臣女也觉得这花像是兰花。”李长乐难得开口,逼得太子妃不得不听她说下去:“臣女记得这庙中曾有一座汤池,适才又见二妹从汤池的方向过来,想必这兰花正是长在汤池附近,所以才会在这个时节开花。”
“长乐说得没错,母妃怎么忘了当年皇爷爷曾在汤池疗养剑伤,病愈后才将紫云寺赐封为皇家寺庙的。”拓拔浚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李长乐,又听她为兰花一事解围,遂也接住话说了下去。
“母妃没忘,是你不记得了。”太子妃又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末了又拉着李长乐的手亲热地说:“长乐呀,还是你博闻强识,这地方晒得很,咱们往前头去走走,闾昭仪也在呢。”
李长乐跟着太子妃走了几步又悄悄回头看了眼拓拔浚,见他只顾跟李未央说话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心中一酸,也不知是恨还是妒。
大雄宝殿外,闾昭仪也正跟李常茹聊得开心,见太子妃带着李长乐过来了,便撇开李常茹上前道:“这不是长乐吗?方才我还在问三小姐为何不见你踪迹,原来是躲到后面去了。”又指着太子妃道:“难怪你一来就去烧香拜佛不肯出来,原来是把李大小姐藏起来了不让人看,是怕我抢了去做儿媳妇不成!”
闾昭仪跟太子妃同岁,却一个是陛下的宠妃一个是太子遗孀,近些年她的儿子拓跋余又得陛下器重,母子俩一个后宫一个朝中简直有更天换日的气派。太子妃守着景穆太子遗孀的封号虽不至于看人脸色,但也不得不随大流称她一声“昭仪娘娘”,当年景穆太子在时后宫诸妃见到她都称她做“娘娘”,如今时移世易,景穆太子已逝,自己守着逐渐萧条的东宫和寡子熬了这些年竟然要对一个偏妃侧宫卑躬屈膝,心中酸楚可想而知。
闾昭仪抬手将李长乐唤到自己身边:“长乐你怎么不进宫来玩了?浚儿得罪你我可没得罪你。上回你们老太太过寿我原本是要来的,可临到出门陛下偏留我陪他下棋,不得已才让念佛来了。我那小外甥没给我丢脸吧?”闾昭仪天生一副好嗓子,嘴巴又利索,噼里啪啦说出一大车话来听得李长乐不知该回哪一句。末了还不忘拉着李长乐的手说:“听说这回叱云将军远征北凉带回不少好东西,不知给你留了什么。不过北凉前太后供奉了几十年的羊脂白玉佛可是我的了,过几日宫里头有个浴佛仪式,你可不准推事不来。”
她待李长乐如此亲热不由得让站在一旁的李常茹心里泛酸,明明跟自己聊得好好的,为何李长乐一来她就看不到自己了?果然有李长乐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她李常茹出头的机会!听她的意思莫不是要将李长乐嫁给南安王拓跋余!李常茹心里一沉,这怎么可以!李长乐有了高阳王不够还要跟自己抢南安王吗!
同样担忧的还有太子妃,闾昭仪这些年盛宠不衰南安王又逐渐崭露头角,宫中早有传闻说陛下欲立拓跋余做太子,那到时候自己这太子妃又该如何自处?是做景穆王妃还是做高阳王太妃?不管是什么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如今闾昭仪又不断对李长乐示好,若她抢先在陛下跟前提亲让拓跋余娶了李长乐,叱云家跟李家必然全力支持拓跋余登基,到时候自己可真只有做老太妃的命了。
一直到宫女来请说车马备好该回宫了,闾昭仪还拉着李长乐的手说个不停。长辈都说要走太子妃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李长乐姐妹将她二人送到门口,只见李未央也送拓拔浚出来了,两人也正聊得难分难舍,李未央捧着兰花正要跟太子妃道别,只听闾昭仪隔着帘子骂了句:“好不懂规矩的丫头,捧着土就敢到太子妃面前,也不怕脏了太子妃的衣服。”
李长乐听到李未央挨骂,心情大好。又见闾昭仪招手对拓拔浚说:“浚儿来我这里,跟那样的脏丫头说话也不怕别人把你也看轻了。”
拓拔浚道:“昭仪娘娘,那是李府的二小姐未央,并不是丫头。”
闾昭仪“哦”了一句:“想起来了,是听宫女说过李府有个庶出的二小姐,前些日子才被他们老太太从乡下接回来的。”
李未央听到“庶出”二字便低下了头,投错胎就真是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李长乐道:“二妹很得祖母宠爱,吃穿用度都跟我们姐妹无差的。”
闾昭仪冷哼:“乌鸦就是乌鸦,穿上龙袍也变不了凤凰,浚儿你可是正宗的龙子龙孙怎么能跟一个洗脚丫头生的女儿在一起,这要让你皇爷爷知道了可不得了,他老人家最看中身份的。”
拓拔浚不说话了。
太子妃猛然听到“洗脚丫头”这几个字不由得一愣,只听说这李府二小姐是庶出可不知道她生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这浚儿到底在想什么,放着好好的李长乐不去交结偏要搭理那李未央。
闾昭仪又换上一张笑脸给李长乐:“长乐呀,我宫里的浴佛仪式你可一定要来。”
李长乐正欢喜闾昭仪当众给了李未央难堪,笑了一笑便点头答应了。闾昭仪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