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半醉》竹石

5、流言蜚语

　　穆潇潇略微有些尴尬，回头看去，发现多斌倒是一脸自然。仿佛家人对他们根本就不是误解，仿佛他们就是一对真正的情人。潇潇忽然想到剧作课上老师曾经讲过，观众有一种认同心理。就像《天下无贼》中的三万块冥币一样。很显然，警察叔叔是不知道那堆雌雄大盗会偷傻根身上的三万块，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车上还有一个傻根，冥币从何而来？潇潇记得自己在看电影的时候是没有这个疑问的，因为电影那么拍了，她就那样相信了。正是抓住了观众的认同心理，无论是电影还是美剧，再扯的情节只要有一点可能性，理直气壮的抓住这可能性做出故事来，大家都会信。
　　这个原理放到生活中也同样存在。
　　穆潇潇有没有和多斌在一起的可能性？潇潇发现自己是无法排除的，在这一点上，多斌和她有着共识，那是一种惊人的默契，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穆潇潇和多斌暂时成为了情人，原本没有拉着得手，在看到大家的目光的一刹那，紧紧的握住了。

　　穆潇潇觉得这样的关系不必解释，虽然大家都明白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未必就真实，但大家仍然愿意相信自己的亲身经历。就好像你说一个故事，道听途说的会遭到鄙夷，但如果你加一句那是你亲眼看到的或者亲身经历的，大家突然就相信了。人还是希望自己的周围会有奇观出现，哪怕不在自己身上，离得很近就很好。当穆潇潇这样对着多斌有感而发时，多斌笑穆潇潇又在冥想，但他喜欢她这样思考一个问题，有点刻薄，也有点可爱。
　　于是在家乡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穆潇潇和多斌成为了一对幸福的恋人，尽管那不是真的，但是谁也没有说破。多斌自然的拉着穆潇潇的手走过那个山脚下小镇上惟一一条街道。所有邻里和潇潇爷爷的旧友都看得清清楚楚，潇潇有一种放纵的快感。潇潇的家庭犹如所有平凡的家庭，潇潇的爷爷奶奶依然健康，多斌曾在某个深夜陪着潇潇呼吸山里的新鲜空气时告诉她，她是幸福的，有家人围绕的孩子最幸福，也是能够带给别人幸福的。对于前者，潇潇深表赞同，而对于对自己的夸赞，潇潇从来来者不拒。
　　流浪的最后一个夜晚，是在潇潇的家里，潇潇和母亲躺在一张床上，昵在母亲怀里撒娇。潇潇的父亲则和多斌在客厅说着话。这几天，多斌看了潇潇的照片，看了她曾经的学校，而且喝了那碗传说中的共产主义米汤。和潇潇一起做这些的时候，多斌快乐而满足，满足到在潇潇父亲的面前几乎落泪。
　　“潇潇很少带男孩子回来，你是第二个。”潇潇的父亲如是说。
　　那第一个是谁？多斌很想问，但是终究忍住了，潇潇的父亲看了多斌一眼，了然地接口：“她带回来的第一个人，叫林雁声。”
　　夜深人静，多斌并没有在潇潇家住下，而是徘徊在这几天和潇潇曾经走过的街道。
　　这个城市的路灯很温暖，橘黄色的一盏一盏，挂在笔直的电线杆子上，他还记得潇潇看到一些下了晚自习的骑自行车回家的孩子时的神情，她的眼里满是追忆和渴慕。林雁声是否也走过这些街道……他知道这样的问题有些矫情了，但是他现在居然真的很在意这个答案。他发现，几日的流浪极有可能成为他最美好的回忆。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既然聊胜于无，那么为了那些无法得到的美好或终将失去的幸福，他应该争取一下，最起码，他最后还留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像这几天。
　　那天，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停留的地方就是潇潇家的楼下。
　　那么强烈的归属感来自于楼上那个躲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女孩，他不禁笑了，会不会有一天，潇潇也会躲在自己怀里撒娇呢？
　　多斌忽然起潇潇父亲后来说的一句话：“但是她带回去见她爷爷的人，你是第一个。”

　　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去，不能言明，只能独自品味。但当一个人的回忆有了别人一起来温习时，这段回忆便重新有了生命。
　　林雁声就是因为有潇潇陪他温习，对于杨柳的记忆才能那么鲜活。同时，林雁声也深刻的记住了穆潇潇。
　　穆潇潇一连几天未归，林雁声在拨了无数个电话后恍然明白原来潇潇是在躲着自己。如果是因为有了新的爱情，她大可以明白说，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如果陪他一起守着杨柳会很累，她也完全可以告诉他她不愿活在回忆中，他也会放她走。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只能的可以放她走么……林雁声犹豫了。他们彼此为伴，她能走到哪里去？林雁声想找穆潇潇问清楚，他甚至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从打招呼到说再见，甚至包括见到穆潇潇时如何堵回她的逃避。然而就在林雁声刚制定好计划的时候，穆潇潇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他这几年都不曾感受过的新鲜气息，生动明媚的站在他面前。
　　林雁声所有的问话都憋在了肚子里，他只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如此耀眼，一颦一笑都是风情。林雁声上前两步将穆潇潇搂进怀里，用自己也想不到的宠溺语气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离家出走的坏女孩儿。”

　　林雁声的坏女孩儿在他怀里僵硬了一下，随即轻轻推开了他，这动作让林雁声颇为不解，然后林雁声的好心情彻底宣告破产，在他看见他的翘家女孩儿身后的那个干净随和的男人后。穆潇潇为难的看了看多斌，这为难的神情落在林雁声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林雁声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马上就要失去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女子，就像当初杨柳突然从他的生命中消失那样，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从他骨头里蔓延开，迅速的袭上了心头。这种疼痛甚至比他失去杨柳时还要强烈，强到他愕然。
　　看着林雁声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意，穆潇潇觉得如果是几天前她看到这样的表情一定会涕零的。然而现在她的心中除了微微的抽痛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快意，潇潇有些无助。一只温暖的手搭上潇潇的肩，淡然和安慰通过掌心的热度传入潇潇的肌肤，潇潇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多斌。
　　“潇潇，可以遗憾，不要埋怨。”多斌在潇潇耳边低声说着，声音舒缓沉着。
　　潇潇听着多斌的话，突然有了些勇气，她晶亮的眼睛看向林雁声，面庞上又恢复以往大大咧咧的笑容：“小林子，哀家不在的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很想念哀家吧，啊哈哈哈哈……”看着潇潇没心没肺的样子，林雁声的表情轻松下来，一颗心也渐渐回落原处：“这几天饿坏了朕，你怎么补偿？”
　　“呃……”潇潇的傻笑僵在脸上，他是在说想念她么？潇潇的心噗嗵嗵的跳。看着面前棱角分明的熟悉面庞，潇潇觉得心里有一股潮湿。林雁声对她还是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力，一时间，潇潇有些慌乱了，连忙抓过身后的多斌：“小林子，这就是和哀家一起私奔的男人，哈哈，是不是很帅啊。”潇潇看着多斌，多斌只是任由她拉扯着，脸上淡淡笑意有些客气，看着林雁声，多斌释放出了不曾在潇潇面前显露过的强势。
　　林雁声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在听到“私奔”两个字后骤然乌云密布，虽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穆潇潇看着林雁声，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多斌低下头，轻轻在潇潇耳边说：“潇潇，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害怕，我还在这里等你，一直在。”说着，轻轻拍了拍潇潇。

　　目送着多斌离去的潇潇心里有些感动，当初只是在“遇见时光”一个无心的挽留，她却得到了一个合拍又默契的朋友，让她不再觉得孤独。穆潇潇是这样的，她可以吞噬寂寞，却不能忍受孤独，她在这世上最怕两件事，一是黑暗，一是孤独。然而，爱上林雁声，她的世界变得既黑暗又孤独，她却甘之如饴。所以潇潇从来不心疼自己，都是自己活该！

　　看到潇潇回来的林雁声转身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潇潇仍旧步行回到自己家——那个不大却空荡荡的房子。从上大学到现在，潇潇家乡的朋友都一个个奔赴到祖国各地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去了，潇潇现在硕果仅存的朋友就是和杨柳、林雁声共同认识的那几个。潇潇酒吧第一天开业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聚会，现在，也分散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也许就在她面前的某栋高楼中，也许在离她很远的某个剧组里。潇潇是学电影的，虽然脑子比较现实，但那是后天训练的，做电影的人，多少都有些小浪漫，是先天的、骨子里的浪漫。
　　流言是这样飞速传开的：潇潇的某颗硕果夜半心血来潮跑到了“遇见时光”，本想和潇潇在那片美丽的湖旁喝杯小酒浪漫一下，谁知到了那个地方就发现了潇潇昭告天下的私奔宣言。在潇潇生活的这个时代，有个方便快捷的通讯设备叫手机……由于潇潇四年也没谈过恋爱且大家都知道她钟情于林雁声，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缄口不言，明里暗里，也有不少人单独劝过潇潇，都被她坚定地驳回，并宣判永远不准上诉，因此大家以为如果没有林雁声，潇潇大概会一辈子孤单。可想而知，这颗硕果心情激动头脑发昏地就按了一个潇潇朋友的电话，soho一族表面上表现出对于八卦的不屑，但其实他们自己就是八卦的最大制造者，凭借着快捷有效的传讯设备，这个城市上空的电波悄悄地将潇潇的新恋情编织成了一张网，游走于各个数字之间。

　　当这消息终于辗转到了林雁声这里的时候，潇潇已经回来几天了。林雁声正对着手机屏幕心乱如麻，而他门外那个厨娘加闹钟似乎对自己已经成为大家的新话题一事毫不知情。仍然一厢情愿的给她的“皇上”送来爱心午餐。

作者有话说

　　来啊……放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