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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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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翎对于凌以昀的措辞震惊到了极点,他虽然常常态度冷冽得拒人千里之外,但从未有过这样过激的话语。
那中年男人对这句话却毫无反应,他径直走进房内,反手关上门。
“我没有话要跟你说,”凌以昀冷漠地起身,“滚出去。”
那男人却毫不在意地走到凌以昀身边,“你一定要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讲话吗。”
听到这句话,凌以昀愣了一下,他感受到丁翎有些无措地朝自己身边迈了一步。
她似乎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
内心的厌恶感顷刻间得到冲刷,他低声在丁翎耳边说道,“抱歉,里面其实还有一个房间,我平时偶尔会在这过夜,你的左前方那边有个门,先进去等等我。”
信息量过大,丁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地看着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觉得他非常眼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见丁翎没有反应,凌以昀语气柔软下来,他温柔地劝说着,“听话丁翎,进去坐会儿,我很快就去找你。”
“嗯,”应了一声,她小跑着离开两人之间,推开了办公室角落里的一个小门。
脸热热的,来不及观察房间布局,丁翎背靠在门上,回忆着他刚刚说的那句,
“听话丁翎……”
那样柔软而有耐心的语气,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凌以昀。
深呼吸,惶恐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小单间,正中央的地方摆了一张床,床上的床品统一是深蓝到近似黑色的颜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十几平方的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窗帘紧紧地拉着,不同于办公室的阳光满地,这件小房间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
丁翎往前走了几步,他的床边有一张小书桌,上面井井有条地放着一排书,她随手抽出一本,本来打算翻阅一下,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空白的纸张,上面毫无规律地排列着凹凸的小点。
伸手在页面上划过,脑中浮现出他只身一人,在桌前俯首,一寸一寸地移动手指,获取着他所需的知识。
顿时觉得这凹凸不平的小圆点带上了针扎般的刺痛,丁翎不忍再看,她将书本放回原处。
在桌面上,丁翎发现了许许多多散落的药片,它们旁边有一个药瓶,看起来像是有人无意将它推倒,散落一片,却也没有收拾。还有好几个随身便携的小药盒,里面有规律地放着大小不一的药片。
丁翎举起透明的小塑料药盒,这就是每日分装好的计量,摇晃一下,里面的药片各种各样,最起码有五六片。
心生疑惑,他每天都需要吃这么多药吗?
拿起倾倒的药瓶,瓶身上写着晦涩难懂的字,还没来得及将长长的药名读通顺,只听见门外突然爆发出两个男人激烈的争吵。
丁翎有点害怕地放下手中的药瓶,虽然隔着一扇门,但凌以昀的愤怒是她所陌生的,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
门口的争吵声一浪高过一浪,丁翎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害怕得向后退了一步,在书桌上的药瓶扑通滚落在地上。
一步,
又一步。
门被凌以昀猛地打开,他身后的男人依旧在高声嚷嚷着什么。
“砰”地一声,他一把反手将门甩上。
世界重归宁静。
丁翎看着凌以昀低头站在门口,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在耳边,他似乎是拨通了电话,与手机那头的人低声谈话。
一动不动,见他挂完电话后也只是站在原地,丁翎也在原地不吭声地站着。
他的身影随着余怒未消地深呼吸微起伏,纵然屋内光线不好,丁翎也看得出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几分。
大怒伤身。
俗话说的还是有理。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突然听见他轻轻地出声,“丁翎?”
“嗯?”她回应着,“你们聊完了吗?”
不理会这个话题,凌以昀朝她的方向走来,“你不出声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因为是自己的房间,他便毫不犹豫大步流星地前进。
但是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丁翎慌张地开口,“小心小心,地上……”
来不及了,
凌以昀随着脚步下传来塑料破碎的声音,踉跄了一下。
“对不起,”丁翎很紧张地弯腰捡起方才自己不小心弄掉的药瓶,它已经被踩瘪,不能再继续使用,随手放在身后的书桌上,慌乱地解释,
“我刚刚不小心把它弄掉在地上了,还没来得及捡你就进来了。”
凌以昀还没有见过这样紧张又惊慌失措的丁翎,她一向都是落落大方地表达自己,怔怔地听完她的解释,他淡淡地笑了,“我刚刚吓到你了吗?”
小声地支支吾吾,“有一点,”丁翎的声音微弱地传来,“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恢复如常的语气,凌以昀与刚刚的盛怒截然不同,“你把那个药瓶放桌上了吗?如果它不能用的话麻烦帮我扔到桌子下面的垃圾桶。”耐心地解释着自己的生活,“它们如果变了位置我就会搞得一团混乱,就像刚刚差点被绊倒那样。”
“好,”拿起小药瓶,弯腰俯身到桌下才看见一个小垃圾桶。
听见凌以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有一句话,带着虚幻不实的温柔,“丁翎,我不会对你发火的。”
***
一通电话后,许恒毅即刻从床上翻身下地,他火速洗漱,冲出家门。
周末对他而言最大的魅力就是睡到日三竿,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度过一天,凌以昀基本是不会在这两天联系他的,所以当来电显示上出现他的名字时,许恒毅就知道他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路地疾驰,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凌氏。
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小跑,推开凌以昀的办公室大门,果然,一个男人正坐在他的位置上。
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仰坐着,看清进门是何人后,冷笑一声,“恒毅,好久不见,去劝劝以昀,我们一起吃午饭吧,”起身,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东西,戏谑地说,“还有一个女孩子,叫上一起吧。”
故作神秘地指了指身后的小门,“这小子长大了,金屋藏娇。”
神情严肃,许恒毅没有了往日的打趣逗笑,他走到中年男人的身前,隔着一张办公桌,与他直勾勾地对视,“林叔叔,请你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不怒自威,嗓音深沉,“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
双手撑住桌子,许恒毅身体前倾,紧逼着,“我已不在您手下工作很多年。”
那位被许恒毅称呼为林叔叔的中年男人指尖轻敲桌面,赏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迟早会回来的,不论是你,还是以昀。”
决定不再纠缠,大步往门口走去。
许恒毅看着他的背影,不似从前的挺拔,岁月让他真实地老去,在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身,
“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以昀,拜托了。”
平静的语气下有隐忍的关怀,许恒毅怔忪了一下,回神后,他看向那扇小门,掏出手机给门里的男人发了一条微信,随后也走出了办公室。
***
一墙之隔的小小空间里。
丁翎并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的一切,她坐在床头书桌后的椅子上,霸占了房间里的唯一一张座椅,乖巧地沉默着。
“你不问问那个人跟我什么关系吗?”凌以昀打破沉默。
他坐在自己的床边,两人之间距离被拉得很近,他又闻到那抹阳光下栀子花芬芳的气息。
摇摇头,丁翎意识到凌以昀看不见她的动作,“不用问。”她补充解释着,“你想说自己会告诉我的。”
他朝书桌的方向指了指,“这些呢?这些药,你也不打算问吗?”
“这些……”丁翎语气开始犹豫起来,沉吟几秒,她缓缓开口,“也不问吧,但是我想跟你说,生气对身体不好,人不可以总是生气的。”
“嗯。”看不出在想什么,凌以昀只是应了一声。
“要有良好的作息才能有健康的体魄,”丁翎的话匣子就像被打开一样,“我看你回我微信的时间,你都睡得好晚起的好早噢,那肯定对身体不好,不仅生物钟不健康,还不能保证充足的睡眠。”
他低下头,却上扬起嘴角。
“干嘛,”丁翎冷漠地反问,“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凌以昀面对笑意,却沉沉叹了一口气,“刚刚忽然觉得你很像我妈妈。”
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我像你妈妈一样啰嗦吗?”丁翎故作不悦。
“没有,”温柔的语气,衬托得笑容也充满温度,凌以昀轻声说,“我妈妈不啰嗦,她去世快二十年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她了。”
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丁翎呆呆地坐着。
他看起来并不忧伤,已经接受亲人不在世间的事实,但此刻却好似有一丝喜悦。看着凌以昀,她只觉得心中对这个男人的好奇更甚。
察觉到将话题带入一个尴尬的境地,凌以昀岔开话语,他好奇地问,“你家是不是养了栀子花?”
“啊?”对于突然跳转的话题,丁翎吓了一跳,然后才回答,“对呀。”
“最近正开花吧。”
“对……对呀,”有些许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扬起自豪的笑容,凌以昀开心地说,“看不见眼前,有时候却能看见更多。”
他这个模样,惹得丁翎也笑起来,“除了这个呢,你现在还看见什么?”
“你饿了,因为你的肚子很吵。”
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丁翎有些尴尬地望着凌以昀,没来得及开口辩解,身旁的男人便站起身,
“走吧丁翎,我们一起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