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爱与夜2》老马仙儿

3、第 3 章

　　十一月底的温度像陡然倾斜的天平，整个城市迅速凝成一座冰窖。来往的行人呼哈着一口一口的白气，让眼前的世界显得蒸腾起来。罗声穿了件臃肿的大衣，套进书包肩带的两只袖子格外费力。她跟刘彤打了申请去天津拜访一个客户，一天的来回行程。
　　候车台上飞快吞云吐雾的烟民，生怕列车到达前抽不完手里这一根，每一口下去都像是要深入五脏六腑。罗声向这群人靠过去，从包里拿出一根来，一摸兜想起来火被安检收走了。她向旁边不侧目打量他的男人开口:
　　“哥们，借个火呗”
　　那人目光上下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才从黑色外套里慢慢拿出来一个打火机。罗声点上还给他以后就转个身走开了。她听到背后的窃窃声，亦或是嘲笑。
　　车厢里每个形形色色的人脸上写着不同的特点，有的人目光坚定，有的人神思漫散，有的呆滞木讷，有的凶狠不忿。罗声觉得人群中的自己弱小而无助，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微乎其微，像一个旁观者，透过玻璃罩看着这个世界。
　　她右手边，靠过道的坐着的小伙子，头上的行李架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品袋。一直在联系吃饭的时间地点，与前头那个中年的大嗓门的不一样，他打电话的声音小心翼翼。罗声突然很怜悯他的遭遇，随之想到自己行李包里也装着两盒上好的普洱，她突然没了底气去窥探别人，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客气，像个临上场的软脚虾。
　　世纪新芯的吴振峰是LYC的老客户了，在2012年的时候LYC和他们签了一个为期三年的对赌协议，15年底最终以8千万的价格卖出他们的研发科技。上一个销售总监王柯是他老同学，离职后这条线基本就断了。吴振锋表面一副霁月清风的样子，实际滑不溜秋根本拿不住手。罗声在一间空荡的小会议室喝了三杯热茶，才被秘书带去见大头。
　　“小罗啊，你好，请坐吧”吴振锋引罗声坐下后，把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打发了。
　　“吴总，终于见到您了! 幸会幸会！”
　　吴振锋客气的握住罗声的手，“你远来是客啊！ 怎么样，秘书没带你在公司里转转？”罗声想起喝下的那几杯不咸不淡的茶水，热情的说“您公司真是太气派了，这设计名家手笔吧？”
　　吴振锋押了口茶，听了这话眼睛就笑得眯成一条缝。他竖了个大拇指，
　　“从香港请来的李居明，你听过吧？”
　　罗声除了偶尔看看一些灵异志怪小说，对真正的风水确是知之甚少。
　　“那可真是不得了啊，这么个大人物都来给您坐镇了！”
　　吴振锋笑着看她，竖起了食指。
　　“一千万？” 罗声惊呼道。
　　他摇摇头，“我给了他一个项目授权，5年期一年就是1千万的净利润”
　　罗声呆了，“大师还深涉红尘事啊”
　　“5千万不算什么，他能带给我的利润回报可不止这个的十倍。做人做事，就是利润的轮回”
　　罗声很钦佩的点点头。
　　“小罗啊，上学时候学的什么专业啊？”
　　“我是学人力的，二外学了点外语。”
　　他点点头，“学外语好啊，有前途。”紧接着又接道“一般当领导的，外语都不好，哈哈哈，所以需要你们这种人才啊！”
　　罗声觉得脸上一烫。不要脸。
　　“吴总洞察得很清楚，一下说到了点子上。”她只能顺着他厚颜无耻的话往下说，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见了你马云爸爸，你也这么跟他说。
　　“不过没什么，你还年轻嘛。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说不定也有一番造化。”他说这话一边拿起手机，一副送客的样子。
　　罗声从包里拿出那两包上好的云南普洱，“听王哥说您喝茶只喝普洱，我去云南时候专门买了点带过来，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其实都是屁话，她一既不和王珂熟稔，谈不上叫“哥”的关系; 二也没有专门去云南给他买茶，只是网上买了点好的寄过来。不管他听出什么蛛丝马迹，场面话说起来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吴振锋笑眯眯地接过茶盒，精致的红木盒让他不禁赞叹了一番。“小罗啊，让你费心了。”紧接着又道，“王珂这小子不错，做事厚道，抽利拿捏的也有分寸......” 他欲言又止，拿手细细揣摩着木盒上的纹路。
　　王珂他小心翼翼的为LYC打下了京津冀的市场，靠的是让利降低风险成本，这样一来无异于自损筋骨。刘彤靠的是人脉是手腕，她一来就提出世纪芯片这一块给的价格太低，无异于请人吃肉自家喝汤。如果吴振锋不做就找其他人做。可惜过去一年了，京津冀地区能和世纪芯片并肩叫板的还没有冒头。
　　罗声好不容易等他开了口哪肯轻易放手，想再和他谈谈今年最新的风险溢价，这几年较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吴振锋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打住。
　　“小罗啊，你带着一片诚意大老远跑过来我很感谢。王珂当初带着你我就注意到你是个挺有眼力见的小姑娘。”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意味深长的看着罗声的眼睛。
　　罗声听见自己心里仿佛有一颗大石，“噗通”沉进湖里。
　　“我的意思你明白吗？LYC如果想跟我继续谈，也得让我看到他们的诚意啊，老是把你这么个小姑娘安排在队前冲锋陷阵的。刘彤这个小丫头，虽然有点本事，但老是躲在人后头可不怎么光明。”
　　听他这么一说，罗声咂出点其他意思来。感情这俩人之间有点什么过节，这下可好，罗声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夹在了中间，两头难做。
　　吴振锋看在王珂的面上还算客气，让司机去给她买了两笼狗不理带回去。罗声早就饥肠辘辘了。早上几杯冷茶下肚，这会胃像被卡车压过一样。排队取高铁票的时候，她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像刚刚经历过饥荒的妇女一般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