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迷梦》清雯

7、神秘来客

　　出名的好处就是每天有大堆的自诩附庸风雅的无聊人士捧着大把的银子上门求见。面当然是不能随便见的，从古至今世人对男人心境的精辟总结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可见男人的劣根性，越是难以碰触的人事物，他们越有征服的欲望，借以满足他们所谓的大男人心理。而我正好利用他们这种可笑的心理哄抬自身身价，干脆谁也不见。只需每隔三天的特定时间隔着轻薄纱帐弹奏半柱香的琴，吊着大众的胃口，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境界发挥的淋漓尽致，日子过的倒也算清闲。
　　由于我被限制不能出聚香阁，开始几天殷老大还会过来看看，美其名曰不能亏待新任花魁，借以关照是否需要增添吃穿用度。不过不知为何我俩碰到一起就好像两只被摆放在擂台上敲锣开战的斗鸡，每次说不到几句话，他便以自身为中心散发绝对零度的冷气使周围瞬间变成冰河世纪，而我随之爆发，燃烧起的熊熊小宇宙亦有岩浆四射火山喷发之功效，使桔梗等人时常在冰点与沸点间苦不堪言。在云霞居的房门经历了第八次更新换代后，我们伟大的殷大人终于没有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也着实让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拨弄着手中的茶杯，我勾起唇角轻笑着，真不知这殷季漓为何闲来无事给自己找个大麻烦，供着我这尊专门与他作对的乐山大佛，呵呵……其实我的潜意识里还真希望凭借着惹怒他，能够直接一脚把我踹出聚香阁的大门，华丽丽的告诉我：“你自由了！”可是凭借着几次过招中他小肚鸡肠的表现，估计完成难度可与地球人移民火星同样等级。唉……想到这里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又逢演出的日子，透过薄纱帐看着人满为患的外场，我不禁习惯性轻嘲的笑了笑，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将手指悬于琴弦之上，心随意动，流畅的音律倾泻流出，加强每一音节筝声的颤音部分，增加一分慵懒，两分惬意，三分暧昧。抬眼看着下面众人迷乱贪婪的眼神，我心中的鄙夷更甚。琴声转变的更加飘摇，心中念念：让台下之人更加沉迷于这靡靡之音中吧，沉迷到不可自拔，沉迷到如吸大麻，这样我便可以继续享受这乐山大佛般的待遇，有恃无恐的和顶头上司随意PK，毕竟把财神往外推的傻事像殷季漓那般大脑皮层山路十八弯的精明人是不会做的。
　　三曲弹奏完毕又到了谢幕的时刻，向台下轻轻屈身一拂转身向楼上走去，待我走到二楼，台下的人才从乐曲的余韵中回过神来，人们又一次疯狂了，捧着大把的银票朝我申来，祈求成为我的入幕之宾，不过都被阁里的护卫挡在楼梯口不能入得一步。努力摆出每天对着铜镜演练半个时辰的招牌笑容，妄图效仿杨贵妃回眸轻轻浅笑，制造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笑容最高境界，然后转过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喧哗的声音更大了，看着护院更加辛苦抵挡的架势，我不禁转过头偷偷笑着自己这小小的恶作剧。
　　将走到三楼时，楼下突然安静了一下，这不合常规的反应让我一顿，刚要转头一个黑影闯过护院闪到我的眼前，我抬眼轻瞥过去，只见一身形略胖的粗犷大汉站在我的面前，此人两条一字眉如跨海大桥般连在一起横在脸上，绿豆般的一对儿小眼，高频率的眨着，额~估计这个是由于眼部运动半径较小的原因，略显塌陷的酒糟鼻下挂着两片腊肠一样的嘴唇，身上服饰色彩之精彩可作为艺术家的调色盘。见此尊容我不禁心中感叹，长的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品味不高不丢人，但还要出来告诉别人自己品味不高那就丢脸丢到红海去了。“请问客官有何贵干？”维持基本的素质是我们成长在党的光辉教育下的新一代青年必须要具备地，我礼貌的问着面前这位比怪物史瑞克样貌更加奇特的男子。“妈的！什么贵干贱干的，也不问问老子是谁？老子什么花没有采过，捧着银子给你你不要，现在老子就不给银子直接上，看你这小贱人还有没有这么多规矩！”“史瑞克”叉腰堵着楼梯口，神态中极尽猥琐嚣张之能事。回头看了看，阁里的护院貌似被“史瑞克”的家丁撂倒在地上。看他们摆着标准狗腿的逢迎嘴脸、谄媚动作横在通道口用贼亮的眼神向自家主子邀着功，而楼下我的一干粉丝或有的幸灾乐祸，或有的事不关己，让我略感欣慰的是人群中真有几个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的人，从大家隐隐的私语中我依稀了解到眼前这位貌似是兵部侍郎的二公子。缓缓转过身，神色淡然的盯着面前的“史瑞克”莫不做声，脑海中天马行空的飞到了现代，想起和均方一起看《怪物史瑞克》时的温馨，竟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笑了出来。被忽视的“史瑞克”彻底被我惹怒了，“臭婊子，居然敢嘲笑本少爷！”“史瑞克”大吼一声便倾身扑上前来抓我。我略侧身躲开，“史瑞克”的熊抱之势未能及时收住，瞬间变成一大号足球，沿着他上来的路线一路滚到二楼。
　　习惯性的扯唇一笑，满眼的嘲讽，我就不相信殷季漓会放任事态的发展下去，从事情开始之初便感觉到来自高处的一缕视线，之所以他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我想也只是想给我个教训，借此让我安分守己一些罢了。殷季漓应该明白如果今天他赌一时之气而让这厮得逞，那就相当于堵了自己的财路，毕竟现在我在大众的眼里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我回过头用挑衅的眼神迎向高处的视线，就在感到上方妥协情绪的时候，“史瑞克”终于从翻盖王八的姿态中努力找到平衡站了起来，其愤怒的甩手推开上来搀扶的狗腿，酝酿着满腔的怒气气势汹汹的进行第二次攻击。
　　就在此时，三楼的一个雅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在这安静的一刻显得格外突出，只见一个人从门里轻轻走出来回身轻轻地关上屋门，然后冲着我的方向疾步小跑过来，还未待我看清便越过我直奔着“史瑞克”而去。看此人如此行径难道是替我打抱不平的超级粉丝？“史瑞克”看到此人也明显吃了一惊，接着一声“爹！”震傻了在场的所有人。
　　“逆子！逆子！我怎么养了你这个逆子！”尚书大人揪着“史瑞克”的耳朵 “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爹，我今天非把这婊子……呜~” “史瑞克”嚷嚷一半便被尚书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咽声。看着尚书大人冷汗直冒的看向他跑出来的房间，我了然的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还有个BOSS级别的人物身居幕后未曾露面。“史瑞克”挣脱其老爹的钳制继续嚷嚷：“爹，我今天就是要把这娘们儿带走！我们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妓院不成？！”
　　啪~啪~两记响亮的巴掌就这样招呼到“史瑞克”的脸上，可能由于巴掌来的太迅猛，让“史瑞克”未来得及稳定身形，就这样，其庞大的身躯再次化身为球滚了下去，有别于上次的翻壳王八造型，这次是完全四肢伸展大字型的趴在地上。
　　“还傻愣什么，还不把你们少爷架回府去！”尚书大人冲着两边的走狗猛喊，待看着自己儿子被架出聚香阁后方才转过头，“对不起姑娘，老夫教子无方，还望多多包涵。”我轻轻的摇头说了声“无妨！”便随尚书大人走到雅间的门口，我未曾进入，只在门外施了下礼，对着里面的神秘人物说了声感谢便准备上楼休息，今天这事儿一闹我的心理分外烦躁，只想快些亲近我可爱的床榻。
　　“姑娘的道谢只单谢谢二字而已？”在我转身的瞬间，雅间里面传来了低沉如大提琴般醇厚嗓音，我轻簇着眉头隐约间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出在何处听过，只在唇间嘟囔句：“还想怎样？” “看来在下颇不受姑娘待见，两次都惹姑娘不开心。”啊！这个声音，是晋级赛当天在我说话时中间打岔的那位仁兄。
　　“今日蒙贵人相助，小女子万分感激，料想这位大人亦不是为了再为难小女子才出手相助的，您说是吗？”
　　“呵呵……姑娘莫不是惧怕在下？进来说话吧。”
　　房门在我面前咿呀打开，昏黄的油灯不甚明亮的摇曳着，屋内两个男子侧对着门的方向坐在桌前，一个小侍站在其中一个人的身后为其添酒布菜。我看了看，抬脚直直走到身后有侍从的男子面前，福身施了个礼：“大人让小女子近前还有何事？”
　　只见其微转过身，单手拄着额头笑着说：“为何姑娘认定说话之人是我呢？”
　　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单边的眉毛不禁一挑，心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好俊的美男，他和殷季漓的阴冷邪肆不同，笑起来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狭长的桃花眼在酒的氤氲下泛着点点水光，薄薄的双唇轻抿，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身上穿着大牡丹花底的衣服，很是妖娆。暗暗咽了咽口水，我轻轻一笑：“刚才不慎确定，但现在已经肯定了。”
　　“哥，我说这个菖蒲姑娘有趣吧！呵呵……”面前的男子斜眼瞟向我身后轻笑着。转身面向那位从进门起虽然想极力忽视，却依然让我倍感压力的男子。他只是轻抬眼帘朝我的方向一瞥，没有回答“桃花眼”的话，兀自喝着杯中酒，不知在想些什么。其眼中只有一种沉静的色彩，如深海般静谧，虽不是冷到生人勿近，却也让人望而止步，不敢轻易近前。心中不觉轻叹，眼前这两位单凭眼神便足可杀死无数怀春少女，前者是沉浸在温柔乡腻死，后者是投身于深海中溺死！面前两人的身份成迷，贸然说话讨不到什么便宜，我也不先开口，等他们问话。
　　见随我一同进来的兵部尚书诚惶诚恐的站在“压力男”旁边为其斟酒的举动，让我突然有了一种震惊的想法，在棨轩能劳烦兵部尚书大人亲自做下人的……哼，这个人的身份真的是不简单。
　　不待我多想，“压力男”喝完最后一杯酒，站起身，对着 “桃花眼”的方向撇下一句：“看完热闹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桃花眼”一愣匆匆丢下一句：“菖蒲姑娘，改天再来捧你的场……”便向着“压力男”的方向奔去，远远还传来：“……不解风情……我特别……”的字眼，人走的远了，话语也随着风飘散开去，从依稀分辨到完全消逝……
　　我完全的懵了，有一种被彻底忽视的感觉，心中有些薄怒，但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又忽然有些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