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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将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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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阵图?”
“根据纳米机器人的探测,那三股巫息全部藏身在了国家图书馆的地下黄金城里,破和殷十七都想得到它。但必须得到这个点阵图,才能最高效地找到里面的各种防护机关,破坏它,逾越它,从而以绝对的优势第一时间找到那三股藏匿起来的巫息。”
“点阵图在你手里?”
“不,在夜兽道人的手里。你只有在比试中凭自己的本事看到他的脸,他才会把图交给你。”
“那张脸很值钱么?”殷子枫微笑,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是的,非常值钱。”伞下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阵桀桀怪笑。接着,十分惬意、运筹帷幄地一转轮椅,整个全息影像瞬间如魔法般地原地消失。
殷子枫的目光,从璀璨着水晶灯的豪华会客厅里移开,一边优雅地轻啜了一口咖啡,一边默默地看向窗外那片永远也不会属于他的温暖而平凡的雪景人间。
身后,不知何时无声地出现了两个魁梧的保镖,殷子枫放下咖啡,转身看向他们。保镖们敬畏低头,其中一个谨慎开口:“请少主移步诡兵基地,首长吩咐,在与夜兽道人比试之前需要先拿诡兵试练。”
诡兵?大概也只有那个疯子,才会拿活人实验,制造出那些早已失去痛觉的特种兵。
殷子枫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几秒过后,方才轻声问出一句:“知道人生最大的无奈是什么吗?”
两个保镖闻听有些意外地彼此相视一眼,高贵如少主这样的军中太子,还能体会到无奈?
“就是当你坠入地狱的时候,别人却以为你正在天堂。”殷子枫边走,边说。
十五天后。
入夜的大雪,伴着零星的鞭炮和路灯下四处飞溅的红色炮纸。殷子枫独自行走在寂静冷冽的夜里,四周是那么熟悉,却又遥远的仿佛隔世。
在路灯与纷飞的雪花伴随下,他最终驻足在了一片落雪漆黑的湿地园林里。
那个夜兽道人还真选了个好地方。
他仰头看向飘雪的夜空。这半个月来,为了熟悉体内那些千年以前的咒语异术,他在檀氏的诡兵基地通宵达旦地自我体会、研究和领悟,稍有心得,便会分秒必争地投入修炼。尽管刚开始一念动与咒影出的衔接有些生硬,但以他的领悟力也谈不上太难,何况这异能原本就出自于血肉,源于千年以前的那具古尸,一些巫咒谶语几乎就在脑海中刚刚闪现,相应的咒影便会铺天射出。他在运用中逐渐总结发现,这些不同的咒语拥有不同的颜色和作用,有些进攻凌厉,暴虐得摧枯拉朽,比如吞天神迹咒,有些则为防守之术,咒影散发着金光,如盾护身,比如佛光加身咒等等,经过与诡兵以死搏命的上百场实战,他很快总结并分析出了一些巫咒的优劣特点,并迅速加以融会贯通。如此足足修炼了15天,才终于等到今晚,首长为他和夜兽道人安排的这场比试。
只是首长如此谨慎,究竟是自己太弱,还是因为对方太强?
他正自沉吟,忽然莫名地一个警醒,环视四周。看不到任何异样,但他却立刻遵循本能,蓦然一个守势疾退,整个人犹如被一排隐形的巨浪忽然冲撞开,同时臂腕飞甩,血滴子挟裹着无比凌厉的白色咒影,横扫出一片绞杀的呼啸。
幽暗的杀器,在瞬间的残影中遭遇到了什么,只听“铛铛铮”几声刺耳尖锐的撞击,火花闪现,血滴子居然如烟花般被瞬间解体,然而,奇异骇然的却是下一秒。
下一秒,原本刚在空中四散暴飞的金属残片,突然在一道疾风中消失无踪。
静静的,是世界。世界中,雪花轻落,无声无语。
殷子枫愕然中定下急退的身形。
此时此刻,就在血滴子消失的地方,一个头戴白色垂纱帷帽,身着白色道袍的身影,在风雪中默然而立。
夜兽道人。
两人相对,对峙无语。
忽然,在风中一袭白衣飘逸的夜兽道人,动了。他缓缓抬起手,手心向上,一个光泽幽暗的金属团被捏成雪球的模样,被缓缓地展现出来。
殷子枫眉间抽动了一下,他的第一判断就是——机器人。
理由只有一个,血滴子所用材料是莫氏硬度为7的D127铬合金,能粉碎它再用手收回掌心,捏成金属团,这样的速度与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可以达到的极限。
只是,沉没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研制出了会呼吸的机器人?
殷子枫凝视着夜兽道人面前的帷帽垂纱,白纱在风中轻颤,但他也能从中分辨出呼吸撩动的波纹。
夜兽道人的手指很修长。他修长的手指突然一震,掌心里的那团金属疙瘩犹如箭簇,刹那间破空飞射,向殷子枫的胸口呼啸着洞穿而去。
啸声深厚,预示着那会是一道杀伐果决的极强冲击。疾速之下,甚至难以躲闪。
盾护身!殷子枫反应极快,却也只来得及双掌引咒,身前刚刚绽放开一个盘碟大小的金色护身盾影,那团金属疙瘩已然飞至,盾影旋转,犹如星云,将势大力沉的金属团一圈圈地快速拨动,在转动中极力卸去冲击。
饶是如此,殷子枫依然被强大的力量逼迫,整个人在雪地上难以抵挡地滑步急退。
始终站在原地未动的夜兽道人,似乎一直在等,等殷子枫在这一击之下勉强站稳,才身形微动,再次出手。
风雪中,宽大的道袍绽放飘飞。那一刻,时光疾进,月光轻闪。快!太快!快得看不清对方身手。殷子枫唯有低身旋踢,在身形最小化的同时足尖带起一片咒影旋风,地上的积雪犹如蚕茧,飞旋着将他全身瞬间包裹。
哧地一声,似乎有什么破茧而入。殷子枫旋起的雪茧猝然飞崩,对方拳已及胸。
胸口,爆裂般被嘭然一击,狂野之极的拳法,极速、简洁、霸道。
殷子枫被瞬间击飞,天旋地转,黑暗中痛楚得差点背过气去。然而在落地的下一秒,他依旧强咬着牙单手拍地,腾身而起,准备对方下一拳的袭来。
眼前却空荡荡一片夜色沉寂。
夜兽道人已然消失。
走了?
殷子枫冷冷地咬起牙。已经很久,没这么狼狈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痛楚的胸口,却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脸色不禁微变——那是一枚银质的小小拂尘,拂尘的长柄犹如一把短剑,别插在他的胸前衣领旁。
殷子枫抬头看向深渊般的漆黑天际,深吸一口寒气。
如果不是切磋,自己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殷子枫静默着独立雪中。
这场力量悬殊的比试告诉了他,什么叫差距,什么叫强大。被人直捣心口的狼狈,是耻辱,更是来自首长的警告。
再次低头,他缓缓地将胸针捂住。这个地方,有血脉正在涌动,那是他和她共同的心跳。
他必须强大,因为身后早已无路可退。
可怕的后遗症
殷咛取下帷帽,站在楼顶的风雪中,久久无言。
久久无言地看着夜空。
回想起刚才殷子枫因自己的出手而难掩的骇然惊诧,她的心头不觉掠过一丝凄然。
在师兄的眼里她根本就是一个怪物吧?如同在蝇巢,她初遇毒隐人时的骇然惊愕。
其实,眼下的她甚至连那些毒隐人都不如。
那些人只有在接受任务时才会被注射药液。结束之后,只需要适当的发泄,就能恢复正常。可她,因为直接、大量地使用了蝇毒原液,竟不得不循环往复地处在变态暴虐和无比赢弱的两个极端,无法恢复。
夜兽道人。她苦笑一下,已然成兽,还能怎样?自己选择的路,再恐惧也得走下去。
“见到了他,是不是思绪万千?”一个揶揄的声音,淡淡地从她身后传来:“我理解,但晚上的时间对你而言,非常宝贵。”
殷咛垂下眼帘,手一扬,身上宽大的道袍飘然落地,现出一身紧致的黑色皮装,整个人瞬间变得凹凸有致、野性十足。
“说吧,下一个任务。”她挺拔着身姿,没有回头,少女妩媚的嗓音刻意低沉,鬼魅而干练。
檀羽抱臂站在她的身后,缓缓侧眸。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魔鬼般暴虐的女孩儿,居然会在白天变得那么柔弱,楚楚可怜得犹如一朵昙花。自从她投奔了檀氏,平素神出鬼没的殷十七几乎是隔三差五,就能在各种殷咛出现的场合见着他。还真让那小丫头说着了。若不是她,又怎么能经常看到殷十七那张阴郁吃瘪的脸呢?
哼,檀羽想鄙视,可莫名地一想到男人那张极具辨识度的丑脸,身体居然又升腾起了熟悉的燥热感。原本那么英俊的一张脸,却是为了救他檀羽而中毒毁容,他怎么都得对这个家伙负责一生吧?
“要没任务,我可就走了。”殷咛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檀羽旖旎的思绪。
“有个需要团灭的组织,给你一个晚上搞定。”檀羽弹指,将一粒任务读取器弹向她:“所有信息都在这里,给你5分钟读取,5分钟后脑机读取器会自动进入分解状态。”
殷咛两指夹住来物,看了看,抬手将读取器按在了自己脑后,闭目接收。
檀羽凝神注视着她的脸。忽然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一个人究竟需要怎样坚韧的意志,才能平静地面对诡异的自己?没有精神分裂,没有怨天尤人。她心甘情愿、如履薄冰、竭尽所能地接受着各种境遇、所有任务。
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情敌啊。
这已是连续比试的第25天。
这一天,殷子枫不仅抵挡住了夜兽道人的第一波进攻,甚至还完成了一次犀利果决的咒影回击。尽管没有伤到对方一分一毫。但他的进步已快得足以令人为之咂舌。
聪敏,加上近乎疯狂的勤奋,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速度与力量的不足。尽管在他的胸口处,每次都会有一枚刚刚被对方出手别上的银色胸针。
“等等。”殷子枫突然低沉嗓音,看向夜色中正要转身离去的夜兽道人。
夜风萧瑟,寒意丛生。
夜兽道人背对着他,默立在幽暗之中,一袭白色如雪的衣袍,隐约飘飞。
“我现在可以确信,你不但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且,还认识我。否则,你没必要穿成这样,刻意掩饰自己的身形。”殷子枫的声音,非常舒缓、清晰。
夜兽道人立在原地,微然侧头。
“但这么恐怖的身手,却能让父亲放心地让你来做我的陪练。你,究竟是谁?”
夜兽道人侧头,抬手,弹了一下帷帽上的垂纱。那意思很明白:想知道?那就凭本事揭开看。
殷子枫不禁微微一笑。抬头,看看夜空:“总有一天,我会揭开的。如果今天不忙,能陪我站在这里说说话吗?”
夜兽道人犹豫了一下,蓦然转身,没入夜中。
殷子枫倒是没觉得遗憾,反而看着对方消失之处,饶有兴趣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第26天。
同时同地。殷子枫弹出的一片烈火咒,将夜兽道人逼出一丈开外,难得的是两人十几招后,殷子枫居然一直没有给对方机会在自己胸口处别上那枚银质拂尘。
“究竟是我变强了,还是你在故意放水?”殷子枫在一片金刚咒的护体光影中凝神,微笑。
夜兽道人抬手,伸出一个赞赏的大拇指。随后,突然挥出了自己真正的武器:一把透明的薄如蝉翼的弯刃!烁烁流光、风华乍现。
殷子枫连忙疾退闪身,强力的护体咒影居然也无法阻挡这枚小小的飞刃,它瞬间切割了空间的一切阻挡,掠过殷子枫的肩头,再一个惊艳飞折,回到夜兽道人的手中,飞刃的寒气已然划破殷子枫的衣料。
“这就是你的兵器?”殷子枫没有去理会肩头上渗血的伤处依然紧盯着对方,嘴角微翘:“搅碎血滴子的应该就是它吧?”
夜兽道人面前的垂纱,随风轻抖。
“它很厉害,让我想起一个人,”殷子枫边说,边观察着对方:“那个人有一把武器,名叫锯齿圆刃,也是这样的飞刃,也能飞折收回。不过明显要比你这把浑厚的多,材质也不相同。当然,你不可能是他,但你们的身手应该出自一脉。”
夜兽道人一动不动。不知垂纱后的那双眼睛在看向何处。
“只是,江湖上若有你这样的绝世高手,我不可能闻所未闻。你究竟得到了什么,才拥有了如此可怕的速度和力量?某种奇异的药物吗?!”殷子枫的声音带着穿透长夜的蛊惑力。
夜兽道人的呼吸忽然一顿。
殷子枫不禁悠然微笑:“果然。你的速度和力量来自于外力。猛烈之药,必然会带给人猛烈之患,你确定能应付它所带来的副作用?”
夜兽道人沉默片刻,忽而转身,没入深夜。
殷子枫唇角边的笑意,开始一点点地消失。
看来,说中了。
殷咛一把扔开帷帽,闭目,久久地面向夜空。她从不知到,师兄的心智会可怕到如此程度。
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居然都能被他猜出大半。如果她敢开口,简直分分钟就会原形毕露。一直以来,师兄都是她的依靠、港湾,是一个温暖优雅的如玉公子。
然而就在刚才,她竟发现这位师兄在看向其他人时,眼底透漏出的那股威压与精明,绝对是令人冷汗的噩梦。
长出一口气,平复心绪后的她迅速脱去宽大的道袍,一身黑色劲装将身材勾勒得无比火辣。转头,她看了一眼万家灯火中的都市夜色。
今晚她还有一项任务,必须完成。
但一想到这个任务,又不免有些头疼。因为还是熟人。
一张婴儿恬静沉睡的胖脸,随着小床的摇动在夜灯下缓缓轻晃。
程羽菱微笑着坐在旁边,看护着刚满3个月的女儿小元宵。不知为何,这个孩子的降临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即使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即使苏选再也没有威逼或者羞辱她,即使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似乎都不那么要紧了。
因为她还拥有这个小小的生命。能与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生命相互依靠,这是怎样的赐予,这份老天的恩赐甚至令她的心也变得格外地温柔起来。
“马上就要春节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地自她身后传来。
程羽菱摇床的手为之一顿。
“在春天到来之前,我们总是需要做一些艰难的决定。”男人在继续陈述,却气压微寒。
“艰难?你可不是一个因为艰难就会放弃的人。说吧,我听着呢。”程羽菱转过眼,看向苏选,唇角的温柔被讽刺的神情瞬间吹散。
“安夫人的死。”苏选站在灯光没有企及的阴暗处,声音里没有温度:“源于云顶摧毁计划,其中,自然也有你母亲程伽蓝的‘功劳’,幕后的大BOSS是谁我们知道,但有一个垂帘侍者是谁,你的母亲程伽蓝却至死都没有说。”
“至死?”程羽菱的瞳孔蓦然放大,脸色瞬间惨白。她失去母亲的下落已经很久了,四处打探也没有头绪,没想到母亲不但与安夫人的死有关,而且居然已经身死!!
“什么时候的事?”程羽菱僵直着上身,声线都已扭曲。
“13个月前。”
“……你明知道我在找她,找了那么久……”程羽菱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没说,是因为我那时还要跟你上床。”苏选回应的直截了当。
“你……你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你心里其实早就明白,当初我之所以扮成破的模样跟你上床,不过是为了增加些床第之乐。强迫什么的,确实比较无趣。”苏选耸耸肩。
程羽菱的牙齿咬在一起打颤,缓了口气,方才恨恨地含着眼里的泪,轻笑起来:“仅此而已吗?既然他准许你这么做,必然另有企图。”
苏选闻言倒是忍不住将她认真地打量了几秒,点头赞赏:“你终于还是有些脑子了。没错,我们没从程伽蓝那里得到的答案,自然得从你这里找找看。你是她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牵挂。她在背叛安夫人的那一刻就有了死的觉悟。但你又该怎么生存下去?她必然会有所考虑,让你成为一个砝码来要挟各方,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程羽菱一边盯着他看,一边呵呵冷笑:“你以为我知道那个‘垂帘侍者’是谁?”
“以你的天真或者说是愚蠢,她自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你。所以,她在自己的邮箱里放了一封定时发送的电子邮件。”苏选慢慢地动了,从阴暗处现出身来,一步步地向她走去:“信上说,那个摧毁云顶的‘垂帘侍者’和苏氏派入大BOSS那边的一个高层卧底,全都掌握在某个局外人的手里,如果你遭遇不测,那人便会将这他们的名字同时公布。这样的公布,会给我们双方造成巨大的情报损失。不得不说,她为你殚精竭虑地制造了一个护身符。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十分有效。”苏选在阴暗处一动不动,声音里浅淡的冷漠犹如深夜的月光。
程羽菱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男人的语调和神情是那么的熟悉,怔了片刻,她突然就信了,相信了一个自己始终都不肯相信的事实,那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确就是那个与自己在床上耳鬓厮磨了好几个月的“破”。
心,突然间被这个认知惊得一颤,整个人都在恍惚之中陷入漆黑的崩溃。眼前的世界在泪水中不断晃动,渐渐难以看清。
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世界忽然只剩下无边的荒凉与黑色。
“我们不但要找出那个‘垂帘侍者’,还要确保苏氏的卧底安然无恙。所以,找出那个真正掌握名单的人对苏氏至关重要。当然,由于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威胁甚至酷刑都会对你无效。”苏选走到程羽菱的面前,一边说,一边抬手,摩挲着她光滑嫩白的脸,指间的动作是那么温柔,仿佛自己在说的是甜蜜的情话。
程羽菱却犹如失却了魂魄,呆怔在母亲已死这四个字的语境中,一动不动。
“不过没关系,任何事物都会有关联,有概率,有一些预示着真相的蛛丝马迹,只要你肯帮我找到那个人,你就能再要回咱们的女儿。”苏选俯下身,轻轻地在她耳边吻了一下,同时低语。
“女儿?”程羽菱蓦然一个惊醒,转头看向婴儿床。
床是空的!
“孩子!我的孩子!” 程羽菱一声尖锐的疯喊,瞬间划破深冬的夜空。
破的目光,冷漠地从监视器上那个正在发疯扭打着苏选的女人身上移开,仰头,饮尽杯中的最后一口红酒。他站起身,松了松白色衬衫的衣领。地暖有些过热,令人昏昏欲睡。他准备转身离开办公室,然而目光却突然在另一处监视器上蓦然顿住。
和羽怀抱着还在沉睡中的小元宵,在夜风中的楼宇上急速攀爬,仅仅几个纵身便来到了28楼的魔方格物阵。这里虽然比不上“生死暗笼”那样的坤级禁地,但也防卫森严,拥有非常标准的巽级防御体系。
和羽自楼宇外以足为键,踏开光盘暗门,纵身没入,旋身落地时带着金属特有的沉重,但她身形却丝毫不慢,在黑白相间的魔方走廊上一路快步疾行。突然身形一滞,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猛地闪动,臂膀瞬间变形成了一把酷炫十足的m1887□□。侍立在两边黑衣与白衣守卫一动不动。
和羽眼眸微眯一下,突然杀气纵横。
“谁?出来!”
声音的震动,在坟墓般寂静的走廊上回荡。几乎是这震动播散开来的同时,众守卫的头颅都开始动了起来。从脖颈上,整整齐齐地滑动,再扑通扑通地一阵跌落在地。
血,开始从腔子里噗射而出。
整个走廊,瞬间血喷四壁,转眼竟恐怖得如同阿鼻地狱。
和羽此时反倒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她犹如一尊铁血修罗,冰冷着机器制成的眼眸,死死盯视着走廊尽头的那扇青铜色的防弹门。
眼帘中的各种分析数据在疯狂计算闪动。最终定格在了一行数据结论上:单臂火力无法穿透。
忽然,门开。
和羽右臂上的□□瞬间爆发。
破仅仅看到这儿,面色已然黑沉。
那些守卫可绝不是酒囊饭袋,能让这些人没有任何反应地被瞬间割头,且没有触发任何警报机关,这名杀手,和羽对付不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下巽级防御系统“藤笼”的触发键。顿时,整个苏氏总部25楼以上的楼宇外壁发出怪响,开裂的墙壁始吱吱啦啦地伸出无数铁荆棘般的金属软枝,并以惊人的速度攀爬,不断迸发着高压电般惊悚的电火花。
无论你是谁,今晚,都必须留下。
破暗沉着冰冷的黑眸,推开办公室的门。
“啊!那是什么?”程羽菱原本正在发疯地向苏选索要自己的孩子,突然诧异地看向咯吧作响的窗。
透明的防弹窗外,不时飞溅的电火花,映照出无数蟒蛇般蠕动聚集的金属物。
“藤笼?”苏选诧异了两秒,随即掏出一个全息影像盒,在一块凌空而现的光影键盘上飞快地输入密码,接入苏氏防卫监视器。巽级防御,只有苏选和破两个人可以开启。破突然开启“藤笼”,意味着一个非同寻常的强敌在这里出现。
凌空展开的全息实时画面,很快确定了破的行踪。
画面中,由于电梯已经自动断电。破走的是大厦的空心旋转楼梯。只见他接连数个撑手纵身,便径直从35楼以近乎垂直的角度飞落而下,短短半分钟,就已来到28层。
魔方格物阵的楼梯口处,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声正响亮传来,除此以外,居然静如深谷。
破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前行。
“女儿!我的女儿!”程羽菱看着眼前的全息影像,歇斯底里般地失声骇叫。
没错,在黑白两色的魔方空间里,小元霄的包被十分醒目,但抱着她的并不是和羽,而是殷咛。
“她?!她要干什么?还我的女儿!”程羽菱悚然,立刻向门外冲去。
“闭嘴!不想死就安静点!”苏选冷喝一声,漠然揪住她的胳膊,只三招,便将她制服在了自己身下。
“你混蛋!放开我!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女儿!!还给我你们还给我啊!!”程羽菱在挣扎中,泪如雨下。
“该死的蠢货!这根本就是你自找的!”苏选突然间火冒三丈,他不想看到这个女人的眼泪。那一串串的泪水犹如落在了油锅里,在他心头不断飞迸四溅:“ 我给过你机会,我告诉过你那不是他的女儿!你原本可以选择打掉那孩子!可以你没有,你不肯,你不信!现在知道被人要挟的滋味了?有把柄被人捏着很爽是不是?没有能力保护她,就不该要她!你不配做一个母亲,你不配知道吗!”
“不!不!” 程羽菱任由整个衣领被苏选揪着,眼睛却惊恐地看着半空中的全息影像,无比骇然地惊叫。
苏选回头一看,只见殷咛正单手将哭啼的婴儿绑在背后,另一只手从早被打成烂铁的和羽的臂膀上迅速卸下了一支大口径高破坏力的反器材步枪。
“她、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 程羽菱僵直着脖颈,浑身都在颤抖。
殷咛用行动回答了她:一颗50BMG子弹从枪管中轰然震射而出,巨响震动中,魔方格的墙壁被直接爆出一个大洞,连带着外面那层电花迸溅的金属藤笼也被击穿。
殷咛盯着那处还不及合拢的洞口,正要纵身逃脱。破的声音突然扬声而至 :“等等!”
殷咛呼吸骤停,硬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生生拽住,鬼使神差中,转眸望去。
男人挺拔的身形,雪白的衬衣,幽冷的双眼和桀骜英俊的面容,犹如魔鬼指间的罂粟,步步危险,朵朵绽放,充满了邪恶、致命的魅惑。
殷咛看着他,忽然心底一颤,面颊竟滚烫着浮染上了一层绮丽的红,并且开始诡异地在全身蔓延。
这是……什么……见鬼的反应……
她紧张得浑身紧绷,咽喉窒息。随着破的步步逼近,她薄唇微张,呼吸开始急促,身体在翻江倒海地呼啸,血液如潮,无比清晰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她知道,又不知道。她自问不是一个对男女之事很渴求的人,这一点,从她至今只跟破有过一次就能证明,可眼下,时间地点和情节都不对,为什么自己却会是这个时候,会对他产生如此难堪的冲动?
没道理,这不科学。
她眼睁睁地看着近前而来的那个男人,他薄唇冰冷,暗眸邪恶,却偏偏带给她一种极端强烈、无比醇厚的暗黑暧昧,甚至,仅仅只是他近前而来的那股威压和雄浑的气息,都能令她猝不及防地一阵挛缩,在敏感的深处,饥渴潮涌。
不,这太荒唐了。
她闭眼,喘气,竭力压抑。
男人垂眸,清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和羽:她大半个金属躯壳已严重断裂、变形,虽然睁着的一只眼珠勉强还能挪动,但另一只连同半张脸都被击飞不见,身上的各类零件四散变形,断裂的肢体在不断迸发着短路的电火花。
“这么暴力,很爽是吗?”他目光缓缓抬起,凝视她。
见问,殷咛连忙竭力镇定地扬了扬下巴,不肯示弱。
可当男人那张邪魅、冰冷的面容一入眼帘,她双颊上的微红瞬间就被撩成了醒目的绯红,意识到这一点的她连忙后退、试图躲避自己越来越激烈的汹涌需要。
破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先是疑惑,随即戏谑一笑,捏起她的下巴:“哼,看来还真是爽到了。”
男人的靠近和话语,带出一股恶意的兼有挑逗意味的浓烈荷尔蒙,她一个哆嗦,心旌动荡,几近魂飞魄散。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已然冲着他,思绪迷蒙地微微张开了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