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咒之江湖有贼》武箭

314、命运的齿轮

　　大桥上，警车的示警灯，还在警笛声中不断地闪转。火光与浓烟，仍在夜中热烈地弥漫。忙碌的警察们，则在一刻不停，尽忠职守地呼叫奔跑，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桥洞黑暗中，一只小船正静静地飘浮在河面上。只是船中早已空无一人……

　　在一片没有任何光亮的极度黑暗之中，突然“嗤”地亮起一小团如火柴般弱小的光来。那团光，轻轻地悬浮在半空，借着它的光亮，可见一只男人修长的手，正从那片极黑的背景中，寂静无声地缓缓伸出。
　　“这是你此次行动的录影分析报告。”那手的主人，从黑暗中，探出了一抹略显沙哑的男低音。
　　话音落定，那只手突然屈指一弹，悬浮在半空中的那团弱光，便如流星般飞掠而起，再蓦然一个停驻，停在了殷子枫沉静的双眸前。光，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将他的额头、黑眸和鼻梁，照出一片如野兽般静默伺伏的光影来。
　　“报告对你的各项灵敏度、条件反射、大脑应激处理、攻击准确度和骨骼肌力量对比进行了一次全面评估。”对面的黑暗中，继续传出的是那抹阴霾沉沉的男低音。
　　殷子枫微眯了一下眼，抬手将眼前的那团微光向旁边拖拽一抹。那团光瞬间便被展开成了一面悬空的光影显示屏，黑暗的背景下，一行行一列列白色光感数据，开始快速滚动并计算起来。
　　他，一言不发，十分专注地查看着那些x=V0t+0.5aT^2之类的数据在空中变换展示。
　　“坦率地说，我很失望。”对面黑暗中的那个男低音，语速不快，却霸道决断得不容他人有一丝喘息：“看看这些数据，你的肌肉反应灵敏度和危机处置意识，居然下降了32%。毫无疑问，那个同心咒，已经令你虚弱到了极度危险的临界点。”
　　殷子枫低敛了一下眼帘，突然头也不抬地挥手一掠，便将半空中那条正在滚动闪光的数据条瞬间收于掌中，四下，顿时一片黑寂。
　　“所以？”他的声音清淡如菊，有力地穿透黑暗。
　　“你要进入低温墙，在晶体水母中接受冬眠培养，在那里，你的神经细胞会在90天内得到全面修复。”
　　“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失踪。”
　　“理由？”
　　“殷咛随时都可能会逃出蝇巢。”
　　“蝇巢？”
　　“对。我送给了她一样东西，也可以说是一个秘密。那个秘密会令她逃离殷十七，前来找我。”殷子枫的声音，在黑暗中如罂粟花般地充满诱惑，低沉性感：“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到蝇巢，杀了那个人，来个斩草除根吗？我能从殷咛那里探出蝇巢的具体位置。”
　　沉默。十几秒后，对方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接近人体的温度：“想法不错，可你如果不能尽快恢复，即使再多的机会放在眼前，也无法成就你的雄心。想想你的那些对手，想想你要从他们手里夺走什么。你必须足够强大。所以放下一切，去完成你的修复冬眠。”
　　黑暗中，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要与世隔绝地冬眠三个月，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风险，可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只要那个强大的殷子枫能够重新回来，”对方用极其平淡的声音，缓缓强调：“就值得我们为之冒险。”
　　隐身在黑色之中的殷子枫，静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吐出一字：“好。”
　　话音落地的瞬间，那满屋的黑暗，突然如一片沉重的黑绸幕布，开始魔术般地沿着地面、四壁和天花板缓缓抽离、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潋滟的光，如晨曦般层层亮起，照亮了椅座中面色沉峻，目光低暗的殷子枫，还有，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殷子夜。
　　至于刚才那个与殷子枫对话的男人，则与刚刚褪去的黑暗一起，失去了声息与踪影。
　　殷子枫在沉默中独坐了几秒，接着突然起身，走到一堵白墙前，抬手将掌心按上墙壁，面前那墙便轰然一分而裂，从中透出了一道寒雾飘渺的白光来。白光炽烈，寒气森森，墙体内，无声地发散着一片诡异的灿烂。
　　面对着墙体内的那片光芒，殷子枫低了低双眸，沉吟几秒，再蓦地一个回头，盯向殷子夜。
　　后者，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翘着嘴角，双眸在那架金丝边的眼镜框里眯起深不可测的暗黑。
　　“别碰她。”殷子枫一字一句，轻声告诫。
　　殷子夜十分恭敬地低了低头，示意遵命。直至殷子枫踏入低温墙，消失不见，方才扶了下眼镜框，无声无息地后退几步，撤出。
　　只是渐渐，一抹诡异的微笑开始浮上他的嘴角。
　　且走且微笑。
　　别碰她？可是枫，三个月其实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人，很多事了。殷子夜边想边独自步入一条银白色的悬空长廊，再驻足眺望，眼前，沉没岛中枢的第九实验区，犹如一片无比恢宏的宫殿，在白昼般璀璨的万千灯光里，巍峨延展。
　　忽然，殷子夜的指尖感觉到一阵微颤，那是手机来电的微电流提示感应。于是抬手，摸了一下蓝牙耳钉，金丝边的眼镜片上瞬间白光一亮，向眼前一米处投射出了一副高清三维影像：银发飘逸的高一蘅，正站在一间蓝光笼罩的实验室的玻璃窗外，面无表情地瞥向殷子夜：“他，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再不冬眠人就废了。”殷子夜扶了扶眼镜，三维影像里的高一蘅也跟着晃了晃。
　　“就算在晶体水母中冬眠修复三个月，可同心咒还在，苏醒之后他还会继续失眠，再次衰弱。”高一蘅神色阴沉地垂下眼帘，银白色的睫毛，静如冰雪。
　　“放心，”殷子夜若有所思地含着一丝阴凉凉的笑，转眸看向九区实验室里，那些正在低头忙碌的科学家们，半晌，方才缓缓轻道：“首长已责令史英豪教授加快研制AFⅡ型干扰素，只要能从培养皿中成功分离，就能通过极光将1UG的干扰素注入特定的大脑皮层区，针对性地剔除所有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为他摆脱同心咒创造条件，到时候，我们只需让同心咒再次寄生到别人身上，一切就会重回正轨。”
　　高一蘅闻言，缓缓转眸，意味深长地盯住他：“之后呢？没了那女人，你是想……”
　　“我什么都不会想！”殷子夜眼镜后的眸光一寒，立刻出声喝阻：“无论何时何地，他所想，便是我所思，仅此而已！”
　　高一蘅冷冷地瞅着了他几秒，随即转向别处：“是吗？那就守好你的身份，不要心生妄念。”
　　殷子夜蓦然间咬硬了腮帮。冷冷。
　　心生妄念？面对少主，他什么时候有权去心生妄念？即便他从小就将对方视为不可逾越的神袛，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为之赴死，也不会换到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与感动。
　　只是这样的命运，你真的甘心吗？
　　殷子夜一边在心中自问，一边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冷冽得仿佛一把寂寞如雪的剑。

　　那是一张硕大无比的白云般柔软的床。
　　殷咛正穿着睡衣，胡乱地束起头发，勤劳地跪在上面，熟练地将被子叠成长条状，妥妥帖帖地放在床的中央，一分为二地划定“楚河汉界”。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晚上11点了。
　　哥哥还没回来。这是她和哥哥同床的第一夜。
　　殷咛蓦地躺下，拥住自己的被子，眨了眨眼。按说应该是没什么的吧她不是已经说服自己了吗？可是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心底的忐忑，总有一种莫名不安的预感，令她心生警觉？
　　那究竟是什么呢？
　　殷咛想不明白，抱着被子也难以入眠，脑海中不知怎地，又一次闪过了殷子枫交给她的那个C8全息智能芯体盒，曾经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那里面，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秘密呢？为什么师兄不直接告诉她，为什么哥哥要拿走它？它又会被放在了哪里呢？
　　殷咛想了想，干脆掀被而起。抬头，孤独地站在宫殿一样硕大的寝室内，环视四周。
　　看来，要想找到芯体盒，就得先从这里溜出去。
　　她边想，边走进更衣室，迅速换上一身紧身衣裤，蹬上皮靴，再从装备箱里取出一把飞行索和两把锋利的匕首，利落地分别挂扣在腰后。回身抬手，按下那架旋转楼梯的降落机关，登梯而上，再小心翼翼地登顶而出。
　　外面的巨型水晶通道内，依旧灯火通明。望着那些在“黑殿”中四通八达、灯光璀璨的“白宫”通路，她探头，谨慎地判断了一下方向，最终选定了其中一个水晶通道，因为远远看去，只有那里没有黑衣守卫。
　　踏着脚下的白绒地毯，她如猫一般无声地行走其中，越走越快，不断扫视、记忆着那些安装在各个角度的摄像监视探头。她必须赶在哥哥出现之前，尽可能多地了解这蝇巢的监视系统和安保漏洞。
　　然而她的去路，很快便被一扇雕刻着凤凰的金属大门，迎面阻断。

　　殷十七半躺在一架冰冷的电光平台椅上，双眼盯着监视器镜头里，正在两扇门前寻找开启机关的殷咛。
　　一层因疼痛而泛起的细密汗珠，此时正在他略显苍白的额头上微闪。平台上，两束游走的激光，正通过电流臂，精细地为他手背上的那副金刚爪进行程序升级。属性的改变，使他的双爪缓缓变形，以致血肉神经相连的部分，在不断地渗出血珠，再汇聚成线，蜿蜒而下。
　　“先生，需要让夫人回去休息吗？”站在殷十七身旁的殷三转动了一下银白色的瞳孔，问声虽轻，却依旧如僵尸般冷漠可怖。
　　殷十七冷漠着那张奇丑无比，令人害怕的脸，将目光从监视器上收回，投向自己的手背，那副在光影下如魔幻变形的金属爪此时正闪烁着越来越完美的幽蓝暗光：“打不开合阴锁，她会自己退回去的。”
　　“是。“殷三低头。
　　“先生，神经再造即将启动，请求屏蔽一切干扰。”一位正在系统操控台上进行数据处理的白衣人此时抬眼，看向殷十七。
　　殷十七抬眼看向监视器，镜头里的殷咛对那扇门上的密码锁研究了一会儿，显然意识到了它的复杂性，不禁一脸失望地退后几步，准备返回。
　　“关了吧。”殷十七闭上眼，他需要集中精力，配合完成最后的升级变形。
　　殷三按下监视控制钮，周围的屏幕瞬间归于黑暗。

　　殷十七却没能料到，就在他关掉监视镜头的下一秒，本已转身，准备离开的殷咛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了“叮”的一声轻响。她不禁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右侧那扇门竟有绿光闪过，划亮了密码锁上的荧光槽。
　　殷咛犹疑了一下。难道有人特意为她开了锁？
　　强烈的好奇心令她试探着伸出手去碰触了一下，果然，在体温的感知下，那门居然无声无息地洞现出了绿光莹莹的另一处通道。
　　殷咛心脏一阵狂跳。望着那条通往未知的去处，她实在无法遏制好奇，决定一探究竟。
　　面前，充盈着绿光的通道四壁是一种不知名的光滑岩石，石上生有黏液状的水膜，偶然有水滴声，滴落着渗人的寒冷。越行到深处越加开阔。
　　她独自深入，却不知此时在某个阴暗处，一个双目赤红的男人，正通过监视镜头，在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等待着她的自投罗网。
　　“殷九你疯了！没……没有授权，你怎么敢、敢擅自打开合阴锁？！”暗深的深处，一个额上纹着金属蛇头的男人正在痛苦隐忍的警告，那声音听上去十分奇特、扭曲。
　　“有什么关系，”双目赤红的男人低伏在荧屏前，怪笑：“你没瞧见她是一个人吗？这个小羊羔……老子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