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咒之江湖有贼》武箭

286、18区

　　“怎么会？其实我早该想到了，”殷咛歪头一笑：“如果不是这张陌生的脸，如果不是机器人的身份，你岂非又要被哥哥抓回手中？哪里还有现在的自由？”
　　“自由？只怕没那么简单。若只是远望几眼，殷十七或者还会对我这个机器人的身份将信将疑，但只需稍作接触，以他的敏锐只怕会立刻发现，我是谁。”殷子枫的目光，因思虑而一阵沉淀深暗。
　　“可就算哥哥他认出了你，又怎样？”殷咛撅了下嘴，被他说的着实有些不服：“你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就算是殷氏的养育之恩，上次的任务，你和以死相报也有什么区别了。此番重生再来……怎么说，你也应该得到自由！”
　　殷子枫不禁苦笑一下，用手指轻柔而无奈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尖儿：“傻丫头。在这世上哪儿有什么是应该的？殷氏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势力，你当它只是摆设？何况，就算殷十七肯放过我，若是没有你的自由，我要自由，又有何用？”
　　殷咛闻言不觉心中猛地一揪，怔怔地望向他。
　　若是没有你的自由，我要自由，又有何用……
　　原来，哥哥他在这一点上竟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看得清楚。这么多年，哥哥总是将一些诸如勾引女人的权色交易、卧底受虐的危险任务交给师兄，究其原因，固然是因为师兄的能力出众，但更重要的是，哥哥从不担心他会因为任务的屈辱而反抗或者背叛，因为在殷氏，还有她。是的，其实哥哥早就拿稳了这一点：只要她没有自由，那么殷子枫，便永远不会拥有自由……
　　只是，自由？呵呵，从殷十七承认与她的兄妹关系开始，自由这个词，便注定是她一世的虚幻。
　　少女的嘴角因这迟到的明白而难过地怔怔轻笑。
　　她没有自由，不要紧，但是他没有，却叫她如何甘心？她不觉得自己值得拥有这样的追随，她不觉得自己受得起这个男人如此的情深义重。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和羽，此时像是终于明白了点什么，掠了一眼破。虽然她很清楚，在这个男人千年冰封的脸上，根本不会出现什么有价值的表情。
　　“呃，那个，我能先打断一下两位吗？”完全听不懂状况的张学立终于憋不住了，他看看那条漆黑的洞道，再无比疑惑地问道：“刚才劫持你的那个女人呢？死了？”
　　殷子枫转眸看他，略带揶揄：“怎么会？要知道，我可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

　　数分钟后，殷子枫带着众人一起行进在漆黑的洞道深处，虽然，在和羽的机械额角上亮着两束氙气灯，但因为行走的晃动和脚下岩石的不平，那光伴随着人影与黑暗，在巷道中摇曳得愈发诡异难言。
　　但很快，一缕更加诡异的光，竟自前方的黑沉处透漏出来，令人讶异地闪烁着道道银白。
　　众人不禁望之深疑。怎么可能？难道那钻地弹的威力竟是如此之猛，居然穿透了整座涅槃岭？可是，不对啊，这才走了多远，哪儿到哪儿啊？
　　众人边想，边向那光源处行进，但直到走近跟前，方才在恍然的同时，从彼此对视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异！
　　他们的脚下！居然就在他们的脚下豁然开朗地屹立着一座宏伟奇异，电光激射的封闭式建筑！在它巨型的环绕内壁上 “镶嵌”着被无数流动的紫色电光分隔开来的蜂窝状网控室，里面的全息电脑操控台和计算机已遭严重破坏，不少已经黑屏或正在疯狂乱码。在那些蛛网般纵横于半空之间的高架通道上，一些穿着白色工作衣，或摔死或中枪的死尸趴在尚未干涸的血液、脑浆中，说明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无比的浩劫与杀戮。
　　环型内壁上，纵横着十几层电光梯，每一层都有各自的通道，并与整个建筑中央那只由铬合钛灌注铸造的巨大“手”型建筑物相通相连。那只“巨手”，比两个足球场合起来还要大，从上方俯视下去，恍如托塔李天王的左掌，掌心向上地托着一座晶莹透明，矗立约有十层楼高的“玻璃塔”紧紧相联。那晶莹闪光的“塔体”中，镶嵌着上百间实验室，里面，那些庞大神秘的透明隔离间里，或蜷缩或走动或咆哮或沉静地关着各种怪异的实验生物，它们有些很大，有些很小，有些长着丑陋的翅膀，有些长着硕大的眼睛，有些长着狼虎豹的脸，有些的皮肤如烂□□般凹凸不平，分泌着黄色的粘液，有些诡异地长着半张脸，被削去一半的脑壳顶上，装着一些机械触角，章鱼般地来回扭动，这些人物唯一相同的特性，便是那两条腿，那唯有人类才会拥有的可以站立的笔直的腿。他们是一群被科学创造出的生命，一群真正的怪物，而禁锢着这些怪物的实验室，则一间间一层层以螺旋的形态向上围绕着一个极高的圆柱体，在这透明柱体的里面，闪动着无数诡异的光与网，其间还被一些巨型的金属容器所隔离，远远看去，犹如一个巨兽的脊椎，里面充满了行走着无数中枢神经的脊髓，只是那圆柱的最顶端，已然破损，仿佛是被什么炸毁的缺口处，此时正嘶嘶地冒着危险的火花，于空荡寂寞中闪掠着一阵阵无序游走的紫色极光，同时散发着某种诡异的刺鼻气味，似在昭示着某种极度可怕的危险。
　　毫无疑问，这儿就是18区的网控中心了。
　　转念至此，殷咛不觉暗暗叹喟。
　　人啊，果然是这个星球上最牛B的动物，居然把中枢地带建筑在一座飞岭的内核空洞中！
　　张学立向脚下探了探头，顿时有种立于泰山之巅的倏然眩晕感，那令人心悸的恐高症使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顾不得和羽脸上那讨厌的白眼与冷漠，将她视为安全绳似地一把扯住，方才略略地安下心来。
　　正这时，却听一个女人痛苦无比的哀吟声，开始自某处，断断续续地传来。
　　殷咛寻声望去，却见叶紫烟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四肢耷拉着趴在下方一条横空架设的钛金管道上，看得出，她正在一种很痛很痛的苦中煎熬，却依旧咬牙前爬，只是那爬行的速度，实在堪比一只快死的的老龟。
　　“噫，她……那是怎么了？”张学立问得有些困惑。
　　“左侧有两根肋骨线型骨折，右手手腕粉碎性骨折，四肢关节有三处脱臼。”和羽用电光扫描器很机械地扫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得出结论。
　　张学立抽搐了一下表情肌，看向殷子枫。
　　男人礼貌而淡定地垂了下眼帘，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她只是个女人，你下这么重的手？”张学立忍不住皱起眉来。
　　殷子枫不无讽刺地看向他：“只是个女人？你是指一个手上拿着枪，随时都能爆掉你脑袋的女人吗？”
　　张学立还想反驳，却在对方微笑的眼里看见了一抹深黑暗冷的讥讽。心底忽然一激灵。自己居然被这个男人优雅温和的表象所迷惑，在圣镜上他对叶紫烟的那番关照与鼓励，此时看来，竟是如此的作戏与虚伪，什么怜花惜玉，什么谦谦君子，面前这个男人的真正本性其实要比那些一脸横肉的屠夫残忍的多，也无情的多！
　　这一转念，也不知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还是出于对叶紫烟与自己都是在沉没岛上做科学研究的工作人员的身份认同，此时的他竟似忘记了高空处的恐惧感，忽然冲着殷子枫忿怒地提高了调门：“可她明明没有伤到你一根头发！至于用枪胁迫你，那也是她为了自保，迫不得已而为之。你没道理这样野蛮地对待一个女人，一个科学工作者！”
　　“道理？”殷子枫不紧不慢地将眸光一转，瞥了眼叶紫烟正在通道管上曲扭爬行的单薄身形，倏然间一个纵身跳下，持着壁上各种输送管道和电光梯上的电缆索，展臂中，几个攀旋而下，便稳稳落到了那根横架半空中的金属通道上，接着，一步步向叶紫烟走去，嘴角边笑意依然：“要知道，在这个世上能让自己安全地活着，就是最大的道理。”
　　“你……你还想对她怎么样？！”张学立见他冲着叶紫烟步步逼近，连忙紧张追问。
　　“老实说，你的毅力和体力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确定自己还有机会爬上飞行器吗？”殷子枫不再理会张学立的质问，而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距离叶紫烟前方不足十米远的通道尽头处，那架停放在停泊位上的太阳能飞行器，一笑，问向叶紫烟，问得表情温柔，语调可亲。
　　只不过，在他深色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因为他发现，在网控中心唯一的四个飞行停泊位上，空了三个，眼下，这里只剩下一架飞行器，而每架飞行器只有一个座位。
　　殷子枫的脚步和问询，并没有得到叶紫烟任何的回应，她只是一边痛苦地扭曲着面容，一边笨拙地而艰难地抬动着肢体，执着地向前爬行。
　　殷子枫嘴角边的微笑，不觉为之更深了一层。他缓缓地走到叶紫烟的身后，只优雅地抬了抬脚，便牢牢踩住了她那处右腿脱臼的膝盖。
　　“啊！”叶紫烟只觉得右膝在那一刹，犹如被人用榔头猛然砸碎了一般，痛得她蓦然一个仰头惨叫，面色苍白，全身都因剧痛的突袭而抽缩到了一起，且一阵阵地疼颤不止，哪里还能爬动分毫。
　　“你干什么！她现在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你为什么还要那样折磨她？！”站在高处的张学立禁不住挥手大叫起来，因为气愤，脖子上的血管蓦然暴起，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这里，整个就像一个屠宰场，那么多的科学家，那么多的工作人员，手无寸铁地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如果说，之前的那场杀戮，因为他没在现场而无法阻止的话，那么眼下，他绝不能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个仅存的生命，被如此凄惨地折磨！
　　“你，最好闭上自己的嘴！”站在他身旁的和羽忽然有些恼火，一字一句地自牙缝中咬着寒冷，警告。
　　“该闭上嘴的是你！你没有血肉，哪儿知道人的痛苦？！”张学立无比恼火地转头冲她大喊。
　　和羽果然闭上了嘴，但同时，直直盯向他的眸子煞气黑冷。
　　“痛苦？”许久没有出声的破，忽然冰冷而缓慢地低语一句：“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都不配提到痛苦二字。”
　　他话音未落，张学立只觉得一股寒气已自身畔这个男人的身上倏然而现，气场凛冽，低压迫人。
　　是了，她是一个曾经有过□□的人，只是，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居然不得不抛弃那副血肉之躯，将自己的大脑和灵魂，装进这样一副机器人的金属壳内？
　　张学立细想之下，不觉有些为之迷惘怔然。
　　而此时的殷咛，却始终静静地靠立在一侧，独自凝眸，若有所思地盯着下面的殷子枫和叶紫烟。
　　“怎么，爬不成了吗？真可惜啊，你离那飞行器可还有一段距离呢，”殷子枫站在架空的金属通道上，手指抬起叶紫烟有些青紫的下巴，再微笑着与她柔声商量：“不如这样吧，我每问你一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我便会放开你1分钟，在这1分钟内，你能爬多远，就爬多远。这么交易，如何？”
　　叶紫烟趴在那里，低垂着头，闭了闭眼，似在艰难喘气。喘了几秒，她方才苍白着脸，嗓音暗哑地轻道：“你问。”
　　“告诉我18区的整体结构和出口的具体情况。”
　　“这里有18个实验区，分别用于对自然灾害、物种变异、植物基因和人工智能的18项科学研究。这些实验区都是漏斗状的飞岭，悬浮式，每个区没有直接通道，全部由网控中心计算机直接控制，出口只有一个，在最下层的实验区里，被称为地狱黑洞。那里有一艘核能潜水艇，可以通过黑洞的分流层离开沉没岛，直接驶入海底。”叶紫烟一边痛得抽气，一边皱眉回答。
　　殷子枫点了点头，抬脚，放开了她：“一分钟，开始计时。”
　　叶紫烟立刻深吸口气，继续努力地拖动着自己的身体，向前艰难爬行。
　　殷咛打量了一眼那架离她还有五米远的飞行器，再转眸，目光黑沉地看向叶紫烟。
　　一分钟后，殷子枫踩踏上去的脚，再次阻止了她痛苦却执着的爬行：“这里一共有多少飞行器？其它的呢？”
　　“呵呵，”叶紫烟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咧了咧嘴，似笑非笑：“一共四架，你们前一批的同伙，开走了三架。”
　　殷子枫果然应证了自己的想法，目光沉暗了一下，抬起脚，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继续爬行。
　　18区的每个飞岭实验区都是悬空相隔的，没有足够的飞行器，再加上外面那些等着报复的“豚鼠”，他们怎能到达最后一层？
　　一分钟后，在叶紫烟离飞行器只剩一米距离时，他冷静地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这里的网控能力能否恢复？如果不能恢复，能发生的最糟糕的后果，会是什么？”
　　叶紫烟闻声，缓缓回了下头，目光涣散地望了望他，最终，呵呵地笑了两声：“你终于问出了一个有水平的问题。眼下，中心的内路系统还有部分能用，不过外路系统，已经彻底瘫痪。18个悬浮实验区现在完全脱离了人类的掌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人类已失去了对那些强大“豚鼠”的脑电波控制，那些怪物的大脑细胞现在正以几何倍数快速生长和学习，他们会在两天内进化到人类才能拥有的智慧，你能想象吗？他们甚至能通过说明书学会开动核潜艇，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是实验室里的奴隶，一旦他们发现，外面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他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冲出黑洞，那么，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事，就是人类的消亡和一个拥有强大基因组合的异形世界的诞生。”
　　殷子枫面色凝黑。连站在高处的殷咛等人，也不觉彼此相视，脸上的表情刹那凝重。
　　“后果，呵呵，这就是后果！你们这些人，在屠杀他们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后果！！”叶紫烟指着下面那一片血肉模糊的科学家们的尸体，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表情无比疯狂：“你们这些畜生！魔鬼！”
　　殷子枫看着她，渐渐抬起脚来。
　　被放开的叶紫烟猛然间收起忿怒的哽咽，含着泪，使着劲儿一下一下地继续往那架飞行器上攀爬。
　　殷咛不禁微一皱眉，她看看那架飞行架，再下意识地看向它的下面，下面是十几楼高的高空，还有，一间独立标识着危险符号的红色金属房，从那房中伸出的管道，直接连向了那个被无数实验室环形缠绕的巨大金属柱……
　　“不！快阻止她！”殷咛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叫出惊骇的一声，同时，全身的毛孔在那一刹间，被一股叫作恐惧的冷气所迅速吞噬了。
　　殷子枫的动作很快，几乎就在她出声的下一秒，便闪身抓向叶紫烟，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抓住飞行器起落架的叶紫烟并没有爬上去的动作，相反，她在殷咛叫出声的那一瞬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奇迹般地倏然扑立起来，将那架停在金属通道上的飞行器猛推出去，然后，整个人竟连同那架被推动斜倒开来的飞行器一起，自高架有通道上直直地坠空而下！！
　　飞落下去的她，看向措手不及的殷子枫，脸上居然带着笑，眼里闪着疯狂的快意：“呵呵呵呵！不用担心那些豚鼠，他们会和你们一起，留在这里陪我的！”
　　她最后的一个字刚刚吐出，坠落下去的飞行器便轰然一声，坠落在了那个标志着红色危险的金属房上。
　　“师兄小心！！”殷咛只来得及叫出这四个字，几声巨大的爆炸便自众人脚下接连响起，冲天的震得四周玻璃破碎，饶是殷子枫反应极快地一个纵身飞跃，扑进通道尽头的一间实验室内，因爆炸而上冲飞散的各种金属和气浪，也震得他四周一片破碎倒塌，留在高处的众人身形也为之一阵颤抖摇晃，后退数步方才站稳，待定神再向下看去，只是见那飞行器坠毁处燃烧起来熊熊火焰已然蔓延开来，金属柱上的无数电子字符和警示灯，瞬间亮起，同时，一阵尖锐的报警声旋即拉响，伴着电子合成的女声在偌大的网控中心，冷冷地回荡开来：“请注意，请注意，红色一级警告！网控中心核能设施供电系统瘫痪，核反应堆冷却系统停止冷却，8小时后，中心将启动自毁爆炸程序，请有关人员迅速撤离，请有关人员迅速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