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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生日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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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早!我来买姐姐的菜盒子!要最大的噢!”这是王欣欣的声音。
“我也要,我也要!”另外几个院子里的孩子,背着书包,举着钱,围了上来。
“好好好,等下,马上就好!”殷咛一边喜笑颜开地应承着,一边翻动着,煎着:“不要急,不要催姐姐啦,总不能把半生不熟的给你吧?”
不远的路边,一辆GMC豪华商务车静静地停在了那里。
苏选走下车,点起一根烟,喷了口烟雾,再眯着眼,看向街对面的那片热闹。
那个身手不凡的神偷女贼,此时,竟如同一个正在摆摊谋生的邻家少女,那张洋溢着青春的脸上,不施脂粉,却笑得无比妩媚而幸福。
“走。”从北斜巷口刚刚现身而出的破,一路向汽车快步走来,拉开车门,整衣,进车,命令言简意赅。
苏选遂扔掉烟蒂,用脚踩了踩,跟着坐上车去。然而,在司机开动加油的下一秒,他又禁不住地回首,透过窗,望了一眼巷口的那个早餐摊。
在天色渐亮的清晨中,一群上学的孩子正围在那里,笑语阵阵地逗弄着一只白色的鹦鹉,在他们中间,一个在忙乱中不小心烫了手指的少女,正一边咧嘴捏耳垂,一边飞快地收着钱,旋即,眯眯地笑起来,那满足的笑靥,如同清晨的露珠,璀璨,而又清纯。
下课了。在一片桌椅挪动的纷乱嘈杂声中,学生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没有人关注到教室最后那排的座位上,此时还埋头趴坐着一个因疲惫而沉沉在睡的女生。
“呜呜呜……呜呜呜……”一阵阵良久不歇的手机振动,终于将她迷迷瞪瞪地唤醒过来。
“喂?”她按下通话键,恹恹无力。
“喂,你好,我找捻草一啄。”手机那边,传出了一个女子十分悦耳好听的声音。
“我就是,你是……”殷咛睡眼惺松,脑袋有点木木地懵。
“你就是?哇,怎么你是女的啊?呵呵呵呵,”对方笑起来如同轻轻摇曳在风中的铃铛。
这铃铛声让殷咛的意识渐渐地聚拢了起来,旋即眯眼:“您是?”
“我是花飞人倦啊!真名叫田夕然,是你昨晚在微信上给了我这个手机号码让我联系你的,还说今天要介绍一个非常man的男人给我认识,忘记了?”对方的声音很柔美,性格却一点也不扭捏。
这让殷咛不觉间顿起好感。昨天,在田夕然的空间里翻看了一下她的照片,虽然说不上是美女,不过那张圆圆润润的脸,在笑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噢,没忘没忘,”殷咛打起精神,一边揉眼,一边坐起身来,这可是她今天要送出去的“礼物”,要好好地哄到手:“夕然姐姐,你叫我一啄就行了。是这样的,今天是我哥的生日,晚上他要办一个庆生聚会,我想邀请你一起去玩啊。”
“你哥的生日?你说的那个非常男人的男人,指的难道是你哥哥?”
“嘻嘻,有没有兴趣先认识一下?”
“好啊。”
“但是,他长的不是很好看哎,你介意吗?”殷咛小心地问,她觉得这事儿,还是事先打个预防针的好,免得吓到对方。
“男人嘛,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又不是选男模。”田夕然不以为然。
殷咛这边不禁长长地出了口气:“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住在哪里?下午我去接你。”
“OK,你拿笔记一下……”对方的声音,异常甜美。
收起电话,殷咛转着眼睛想了想,越想,心绪越加地兴奋起来,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这么大方、甜美、可爱的女子,要是真的能晋升成自己的嫂子,那么将来,让她在哥哥身边吹吹枕边风,是不是可以为自己和破的将来,争取到一些有利条件?
“我觉得,你是在一厢情愿,你了解她吗?”破一边开着车,在暮色微落的街道上疾驰,一边不以为然地问。
“要了解多少才叫了解?好啦,快开快开,只要把我们送到总部,你今天的任务就算光荣完成。至于其它,看我的好了!”殷咛信心百倍地仰了仰下巴。
然而,梦想是红烧肉,现实是鸡肋骨。
当她兴冲冲地拉上破,在约定的地方等候田夕然的时候,一件恐怖而诡吊的事情,忽然就那么毫无征兆、令人欲哭无泪地发生了。
这个世界中,突然多出了一堵“红墙”。它不知怎么竟出现在了车外,并且,十分壮观地遮住了一整面的车窗,令车里的光线,被压迫得陡然一暗。
“哇卡卡!”公公鸟吓了一跳,连忙从殷咛的肩上慌乱飞起,怯生分外惊恐地落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这,这什么东东?什么东东?”
坐在车里的殷咛也是暗暗吃惊,警惕中迅速侧了下身,手指已然扣在了暗器上。
却见一个女人扑着厚粉、戴着假睫毛的大肉脸,忽然圆圆嘟嘟地出现在了车窗外,冲着车里的殷咛不断呵呵直笑。
呃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殷咛诧异地眨眨眼,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一啄!一啄!快开门啊!是我,夕然!”女子在她那张明显有些老态的脸上,化着扮嫩的浓妆,剪着娃娃头,一笑一颦的模样,简直就是个矫揉造作的西门大妈二世。
殷咛看着这个夕然,心口只觉得一片瓦凉瓦凉。你妹,这是搞我呢吧?
“哇卡卡!不是吧?主人,你确定要把这种类型的女人,介绍给殷十七?他会不会杀了你啊?”公公鸟也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边用鸟爪勾住座椅的椅背,一边呆直了眼喃喃问。
破瞟了一眼窗外那女人:“如果是我,我会。”
“话说,你们觉得不觉得这位的体形,跟那个什么什么玉禅公子,其实有得一拼啊?!”公公鸟依旧大瞪着鸟眼,很有些不可思议。
“……我终于知道,啥叫见光死了。见网友,这危险系数也太高了吧。”殷咛捂了捂额头,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头疼,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一啄?!”田夕然的胖手在车窗上拍了拍,留下了一个粉腻腻的巴掌印。
算了,都已经这份上了,不见也得见啊,殷咛硬起头皮,打开了车门,然后用尴尬的假笑无助地迎上对方:“……夕然姐姐。”
“一啄?你就是捻草一啄吧?没让你久等吧?”田夕然兴高采烈地一屁股坐进后排座上,整个车立刻被压低了几厘米,她却犹自不觉地摆弄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给殷咛看:“怎么样,这身红色晚礼服可是我才买的,漂亮吧?性感吧?”
殷咛看着她脸上厚厚的粉和身上那紧绷绷的低胸晚礼,层层叠叠的粗大肉身和从缕空的面料里硬生生挤鼓出来的肉,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样的极品,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看到。这么一边想,一边很悲情地吐出了四个字的赞美:“性感,漂亮。”其实她更想告诉对方,这晚礼服的布料和缝纫看上去更加了得,因为到目前为止,它居然奇迹般地没被绷裂。
“当然了,好贵的呢。”田夕然得意地理了理捆绑在肉身上的那套晚礼,嗲声嗲气。殷咛不由地用手遮了下额头,悄眼看向破,心说这可怎么办哪,这位放在空间里的照片,八成是十几年前的吧?现在不但胖得这么离谱,还穿得这么夸张,化的妆如刚刚吃完人的老妖精,晕,这真是太刺激了,崩溃啊崩溃……
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直接发动汽车,上路。
这份大礼送的,看来今晚想不热闹都不行了。
“哎呀我说小咛,真没想到呢,原来你这个腋毛公子是个假货呢,呵呵,骗得我好惨,不过没关系了,看在你要把哥哥介绍给我的份上,既往不咎啦!”田夕然冲殷咛挤了下眼,嘻嘻地笑,笑得那脸上的皱纹,连粉都遮不住了。
殷咛忍不住地猜测,这位夕然姐姐到底有多大,45?50?
“其实啊,一啄,”田夕然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身子一动,径直亲密地靠向了她,红艳艳的唇压在殷咛的耳旁,神神秘秘地道:“像我这样被无数男人迷恋爱慕的女人,要走出来,去主动认识一个陌生的男人,真的需要好大的勇气。你不知道,最近一直有一个混江湖的老大在狂追我,他名下资产光又是送名牌包,又是送钻石项链,我都没要,完全就没感觉嘛,可他偏就追着我不放,还限制我跟别的男人来往,哼!就凭他?一点男人的气魄都没有,喜欢我就抢我走呗,我不从,那就来对我用强啊!连这都不敢做,还老大呢,真令人鄙视!”
殷咛一边听,一边开始觉得自己在额头不住冒汗。偷眼看了看正在开车的破,只见他面无表情,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在指节处泛着白,感觉他在很克制地强忍着什么。
但靠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公公鸟却没他那个意志力,一低头,趴在座垫上,冲着座位下面一声声地干呕起来。
“咦,什么声音?”田夕然很有些奇怪地探头往前排顾盼了一下。
“呃,没什么,对了,夕然姐姐,要是你名花有主了……那今天这个事要不我看就算了吧,”殷咛决定竭尽所能地挽回:“我怕追求你的那位……黑老大要是知道我想把你介绍给别人,一定会生气,说不定哪天就派人把我给砍了……”
“他敢!一啄,不怕不怕啊,有我呢,我罩着你!”田夕然一把搂过殷咛的肩,拍拍,柔声安慰:“只要我一生气,那些男人哪个不狗腿?在我的美貌面前,他们不过就是纸老虎,所以我才感慨,这世上像男人的男人太少了啦!”
多好听的声音啊,可就是这嗲声嗲气的嗓音,制造出了令她浮想联翩的美好假象……
花飞人倦?这位哪里是花飞人倦?根本就是毁人不倦哪!闻着从身边那堆白肉里发出的浓烈腻人的香水味,殷咛悲催地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难道,真的要把这样一位“神”领到不拘言笑的哥哥面前?真是脑子进水了啊!你送的这哪里是什么礼物,什么女人?根本就是一个只会出现在贺岁喜剧片里的极品笑料!
怎么办?殷咛在身边那堆肉的压迫下,整个人都心虚地缩到了后排座的角落中。哥哥不会放过她的,绝对会掐碎了她的颈椎!还不等她鼻尖冒汗、绞尽脑汁地等出个自我解救的法子,车,已通过身份核查,被允许开进了殷氏的总部大院,然后,沿着一路令田夕然睁大眼睛,惊愕失语的幽美园林,石径草坡,开到了一幢摩天楼下,两边,有身穿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侍从走上前来,无比恭敬地低下头,拉开车门,静候。
好吧,事已至此,夕然大姐,我只能在心里祈祷你比刚才正常一点,要是你在聚会上不断劈雷,为了保住这条小命,我就只能给你下药,弄晕了你,让人悄悄从后门给抬出去啦,哎,就这样吧。
殷咛正自思忖着,只觉得车身猛地一抬,卸掉了重压,却是田夕然挪动着肥臀,径自下车去了。
“什么时候来接你,给我电话。”破低敛着眉眼,一本正经。
殷咛瞥他一眼,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在准备下车前猛地将身向前一探,恨恨地咬了咬牙,冲他耳后低声恶道:“死人脸,一肚子的幸灾乐祸是吧?!”
“第一次发现,你的善解人意。”破看着窗外四周的风景,淡淡。
“!”
“一啄,快下来啊!快看啊,这楼好高哎!有多少层?五十多层吧?你哥哥会不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最高层上看星星?”
“……”
车外传来的女子那柔美的嗓音,犹如催命符咒一般,令坐在车里的殷咛,闻之一个寒颤,脸上已是悲从中来。
“给你一个中肯的建议,”破侧了下身,向后排座中的殷咛瞥去一眼:“守着她,别让殷十七给碎尸了。”
“总裁,她来了。”殷子夜看向右边的监视屏。
殷十七放下手里的资料,一边换衣系袖扣,一边抬眼看了看电梯监视镜头里,那个衣着朴素,低眉顺眼的殷咛。
卖菜盒的小女孩。
一想到殷子夜曾用奚落的口吻这样形容殷咛,他的眼里,便不觉为之一片阴霾、暗沉:为了那个男人,为了能过上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这丫头居然冒着清晨的寒冷,不怕丢人地跑到大街巷口上去卖早餐!
你,一定要这么倔吗?一定要用你的性格来挑战我的权威?
“咦?那女人是准?”旁边的殷子夜似被什么给忽然吸引了。
电梯镜头里,一只红彤彤的“褶子大肉包”正在其他人诧异的打量下,艰难地挤向殷咛,然后,亲密地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矫情地捂了捂嘴,小姑娘般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哥哥。”殷咛紧张地眨着眼睛,被人单独请进了殷十七的私人会客厅,看向殷十七的目光有点闪烁躲避,因为心虚,更因为眼下的田夕然,被她留在了名流云集的旋转宴会厅内,这位极品,究竟会不会给她搞出麻烦?实在是个令人提心吊胆的未知数啊。
“过来。”他的命令,阴沉得不容抗拒。
殷咛暗暗地咽了下唾沫,走了过去,屈膝,心怀鬼胎地半跪在殷十七的面前,对他,她始终都充满着敬畏。无论这个人是以哥哥的身份,还是总裁的身份。
“她是谁?”殷十七坐在转椅上,不拘言笑地看向她。
“朋友,只是一个朋友。”殷咛小心地垂下睫毛。
“噢?从什么时候起,你也有朋友了?”殷十七似笑非笑,阴晴不定地打量着她。
“……”殷咛的后背,不觉冷汗直冒。她每天身边都有些什么人,殷十七大概比她自己都清楚吧?
“那个……是今天才认识的……”她决定说实话,这个时候撒谎,显然是不明智的。
“才认识,就请她来总部参加聚会?”
“嘿嘿,这个嘛,其实我是有私心滴,”殷咛在心里飞快地转过一念,倏然间绽开笑靥,仰头凑向殷十七,一脸的赖皮样:“你想啊,就她那体型,那模样,有多搞笑啊,让她在我身边不正好可以陪衬出本姑娘的如花似玉、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嘛……”开玩笑,这个时候再不对撒谎,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殷十七不动声色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缓缓地拿起了旁边果盘里的一只苹果,丑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待到殷咛笑完,没话说了,他却依旧无言。于是寂静这个词便像有了某种神力,渐渐地,使四周的空气变得越发压抑和稀薄起来。
“来,给我削个苹果。”良久的沉默之后,男人忽然一字一句地命令,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阴暗的幽冷中眯黑起来。
“噢。”殷咛连忙乖乖地从他的手里接过苹果,取过果盘里的小刀,一下一下地削了起来,只是,削着削着,眼角却会快速地瞟一眼旁边的监视屏。那里,宴会厅中的名流显贵,淑媛贵妇们正在三三两两地微笑着攀谈。
“那儿有什么在吸引你?”
殷咛连忙把目光认真地嵌在苹果上,可是手底下削断了一截,又一截,好容易削完了,讨好地笑着,递上去,殷十七却没有接,而是看着她手里的苹果,看了片刻方才倏然一笑:“知道吗?你让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去宴会厅里看看了。”
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的旋转宴会厅,殷十七十分优雅地咬了一口苹果,脸上的那些丑陋的疙瘩和色斑,跟随着他的咀嚼,一下下地蠕动着。然而,就这么一边吃着一边走着的他,却一路吸引了所有的注目,无论是官场权贵,还是商贾名流,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崇拜与讨好。这个人,不是富甲一方,而是财拥半壁,权倾江湖,旗下的产业数以百计,从金融业到娱乐业,从IT到房地产,从中拎出来任何一个,其业绩都足以笑傲商界,当然,那些杀人越货、贩卖军火的暗地勾当,对他来讲也是家常便饭,虽然各级政府官员对此心知肚明,奈何谁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一个人,能不动声色地把权钱二字结合的如此辉煌完美,除了令人敬畏,他们也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词来膜拜。
一路,淡淡地敷衍着,微然点头,殷十七走过一个个出身豪门的显贵,走过一个个美艳动人的名媛,在随意的寒暄中,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然而,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殷咛,则连这象征性的寒暄也无心去做,她始终紧张地绷着神经,两只眼在人群中悄然不停地四下寻觅,忐忑不安地思忖:那位“大神”姐姐哪儿去了?
正想着,不料左手却在这时忽然一紧,她这才愕然发现,殷十七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容抗拒地牵住她的手,一路走向奢华的旋转大厅中,那座铺着红地毯,闪着点点莹光的水晶台阶。
不明所以的殷咛只好四下悄转着眼睛,想从别人的表情中收集到一点有用的提示,可惜,台阶两边纷纷射来的目光中,只有数不清的羡慕与好奇。
昂首走到华灯璀璨的水晶台上,殷十七看向下面的来宾,一笑。面前,立刻被人迅速地放上了一支立杆麦克风。
“非常感谢,诸位的光临。”他一手牵着衣着朴素如贫民丫头般的殷咛,一手拿着那个被吃掉了半拉的苹果,却如帝王一般,不动声声色的站在一个俯览众生的高台处,望向围绕过来,屏气聆听的子民们:“今天,之所以邀请各位来参加我的庆生聚会,其实是为了生日之外的一件事。我想借此机会,向黑、白道上的诸位,慎重而认真地介绍一个人。站在我身边的这名少女,相信你们有些人都认识她,但由于诸多原因,一直以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她是我失散了多年的同胞妹妹(四周立刻泛起一片议论纷纷)。所以,我想诚恳地邀请诸位见证并祝福我们兄妹今天这场迟到的相认,作为回礼答谢,请所有来宾务必开怀、痛饮,只要你能喝醉,就能在临走之前,得到一块价值不菲的纯金金砖用以来纪念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三个壮汉,推着一个金属推车,来到了水晶台下,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堆光华灿烂,垒如小山似的金砖)诸位,请相信我,无论你这辈子喝过多么昂贵的酒,都不会比今天的酒更具价值。”(台下,顿时现出一片心领神会的笑声与祝贺恭喜的掌声)
“现在,请诸位举起酒杯,与我们兄妹一起共度今晚的美好时光。”殷十七目光沉着地笑着,同时转身,从随从的托盘里取过一杯红酒,再微然举起,神情桀骜。
台下的众人也跟着纷纷举起了各自的酒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谁都不曾留意,此时此刻,在人群的某个角落中,一双旁观的、嫉恨的、沉邪的眼睛,正远远盯视着那对兄妹,那目光如同夕阳下一片汹涌翻滚的赤红波涛,明明在爱欲与怨毒之间苦乐难定地来回变幻着,却又在竭力地隐忍,不愿为人所知。
十七,当年你拒绝我。为的就是她,对不对?妹妹?呵呵,你终于肯承认,谁是你的那个妹妹了。的确,我怎么就没注意过她呢,她明明有着一双酷似你的眼睛。这么说,上次戴着面具,假扮鸭子暗算我的女人,也是她了……
呵呵,很好,原来你喜欢禁忌之爱?那么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对,我喜欢让你痛苦。
这么阴沉沉地想着,他目光中原本刻意隐藏起来的冷锐,如破袋的尖锥一般蓦然向着殷十七的方向阴狠射去。大约那无声压迫的气场有些过于凌厉,殷十七似乎有所查觉般扭头,淡淡瞥来。
在与那双眼睛相对而视的刹那,殷十七的唇角不觉抽起了一丝无比厌恶与不屑的嘲讽,然而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蓦然传来的一个女人柔美动听的娇嗲声给吸引住了。
不,首先吸引他的不是那女人的声音,而是被他始终牵握在手里的殷咛,她在那女声出现的同时明显肢体一僵,连肌肉似乎都在那一秒紧张成了冰冷的石头。
“一啄!一啄!我在这里!!”一只肥白的胖手,在半空中引人注目地招摇着,仿佛她并不是站在一个名流汇聚的场所,而是站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出口处。
殷咛浑身僵硬,不敢面对般地闭了闭眼,暗自念咒:“我隐身,我发功,你看不到呀看不到,看不到呀,看不到!”
“一啄!”随着女人的撒娇声忽然扑近,殷咛还不及睁眼,整个人便被一团肉乎乎的庞大怀抱所彻底覆盖:“哎呀,你的心可真是大!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开这么久,也不怕我人生地不熟的会遭遇什么不测?!”
殷咛在众人好奇而又节制有礼的注视下,艰难地从那堆肉里挣了出来,竭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与语言的冷静:“只是聚会而已,能有什么不测。”
“不是啊,我跟你说,刚才有几个男人,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的胸看,看得人家心里发慌,真讨厌啊,那色迷迷的样子,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把人家给生吞活剥了似的。”田夕然故意撅了撅嘴,再拍了拍自己肥硕的前胸,做少女花容失色后怕状。
殷咛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咧嘴干笑,手指,开始哆哆嗦嗦地向着衣兜摸去。
好了好了,我下药,现在就下蒙汗药还不成吗?
“这位是?”殷十七很有礼貌地侧脸,瞥向殷咛。
殷咛不知该如何回答,冷汗唰唰唰地顺着后背往下流,她本想抬手去抓田夕然,用此时藏在指尖的麻醉针直接放倒她,可殷十七用冰冷阴沉的一瞥,制止了她。为了掩饰此刻的情绪,她不得不手持红酒,强自镇定地低噙了一口。
“我叫田夕然,是一啄的朋友,你就是她的哥哥吧?”田夕然全不顾殷咛那颗可怜的快要停跳的弱小心脏,花痴一般地看着殷十七,双眼放光:“刚才,你们在台上宣布是兄妹关系时,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殷十七拿出了难得的耐心和笑容。
“我在想,捻草一啄果然没有骗我,你真的很man哎,刚才在台上那份一掷千金,挥洒自如的气度,真是帅呆了哎!”田夕然一边眼冒桃花地赞美,一边将肥鼓鼓的胸肉挺了挺,充满挑逗地压向了殷十七的胸脯:“当初一啄想把我介绍给你认识的时候,居然还担心我嫌你长的丑,怕我不能接受你的容貌,其实啊,真正的男人又怎么能用容貌来丈量?那是肤浅的,作为新时代的知识女性,我更注重男人的内在涵养。”
而殷十七则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田夕然故意顶压上来的那堆硕大胸乳,再无语地抬起眼看向殷咛。
“夕然姐,那个,我陪你去喝杯酒吧。”殷咛实在顶不住殷十七那压力强大的注视,硬着头皮,一手持酒,一手拽住田夕然,刻意无视众人纷纷侧目投来的诧异目光,想快点拖走这位难得一遇的“知识女性”。
“可是我不会喝啊,会醉的。”田夕然扭捏了一下,向殷十七看去求助的一眼。
殷十七虽然面目丑陋,喜怒莫测,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反倒比平时更加的正常平静:“没关系,醉了,可以在这里休息,明天回去也是一样的。”
“这……这不好吧?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随便地睡在一起?”田夕然羞红了一下脸,吞吞吐吐,娇娇弱弱地瞥了男人一眼。
“噗!咳咳咳咳!”殷咛也不知是被什么给突然呛住了,一边颓废地捂着眼睛,一边艰难地咳嗽着,心说我怎么还没崩溃啊?今晚这场噩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了?
“聚会散后,会有人领你到客房去休息。”殷十七的声音很克制,但是显然,为了不让自己目光里的嘲笑与恼火过于明显,他已经把十几年积攒下来的耐心,全都拿出来用了。
“那你呢?你不陪陪我吗?”田夕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晚上,人家在陌生的环境,会害怕的。”
“我的脸是这个样子,晚上出现在你面前,会更吓人。”
“才不是呢,我发现,你能给我一种安全感。”田夕然眨动了一下夸张的假睫毛,接着,忽然在殷十七的眼前挥了挥手,翘起的兰花指上,竟然是一片五颜六色的戒指,大大小小地多达六枚!
“你看,追我的男人有多少,这个也送,那个也送,我不戴还不行,成天问我为什么不戴,是不是一点机会都不愿给他。哎,所以,只好戴上了,我这个人吧,就是太善良,见不得别人总是为我黯然神伤。”田夕然将挂满戒指的胖手西施般忧伤地搭在了硕大的前胸上,眉尖挑愁地望向殷十七:“但是你看,我的无名指上却是空的,只因为我要把这个位置留给一个能够令我动心的,真正的男人。”
怎么办?为什么我还不晕倒呢?
殷咛绝望地想。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会忽然出现这样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戏剧性镜头---殷十七居然缓缓地扯起了嘴角边的一抹笑意,在与田夕然“深情”对视了几秒之后,异常温柔而绅士地捏起了她的手:“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等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咛不觉倏然一个寒战,随即回过神来,无比诧异甚至惊骇地看向殷十七:“哥哥?”
“机会,什么时候都会有的,但我的心,却只会留给最强悍的男人。”田夕然完全没留意到殷咛的异样,而是一脸娇羞地学着小女孩的模样,低头,半依在殷十七的怀里,用她那根粗如小萝卜的食指,在他的左胸口上,一下一下地画起了圈圈:“虽然我会给每一个为我疯狂的男人向我示爱的机会,但最终,还没有被其中的任何一个掠夺呢。所以,其实,你明白吧?人家……现在……还如莲花一样冰清玉洁呢。”
“是吗?”殷十七的鼻尖向田夕然的脖颈处暧昧地探了一下,笑:“那么今晚,你是不是可以从荷花变身成玫瑰,只为我一人开放?”
田夕然脸上一红,低头、扭捏:“你……好坏,要温柔些,人家很怕疼的噢。”
“哥哥。”殷咛听得实在想吐,郁闷之极,又无可奈何地看向殷十七,如果他此时下令将这个女人拖下去宰了,那倒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呃,实在是……太反常,太诡异了,听得她一阵阵毛骨悚然,胃肠不适,实在有些接受无能。
“怎么,有事要跟我谈?”殷十七一脸关爱地看着她。
“嗯嗯。”她连忙点头。实在讲,她现在所有的神经都很抽搐,不是因为雷点低,而是因为她一想到这么令人反胃的对白,完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就很有一种想自扇耳光的冲动。
“好吧,”殷十七点点头,再转眸看向田夕然,柔声道:“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小玫瑰。”
殷咛忍不住一个寒战,真是理解无能,哥哥这是怎么了,他平时的品味有这么变态吗?这种诡异的状况……不行,真的受不了了。
她一边被动地让殷十七牵着手,穿过那些男男女女的贵宾,向总裁专用电梯走去,一边胡思乱想,完全没有留意到殷十七目光里的阴沉,和他瞥向殷子夜的那冷酷一眼。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殷子夜瞅了眼电梯面板上那正在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低头,回身,在空中潇洒地勾了勾手指。
几名彪形大汉,立刻如鬼魅一般,自无人处悄然而现。
仅仅只过了一分钟,这些人便如索魂的厉鬼般,突然闪现在了田夕然的面前,宴会厅里的众人只来得及听得一声女人的惊声尖叫,还没等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具包裹着红色晚礼服的肥硕身躯,已在瞬间,被迅速拽出了众人的视野,消失的无比彻底,仿佛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女人。
都是见多了世面的人,宴会中的男男女女们只寻声瞥去了那么一眼,便又从容自若地相视笑着,回到了彼此之间刚才的话题。
举杯、寒暄、微笑、介绍、谈论生意或者最近的期货走势,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宠儿,他们优雅地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在这个星球上,无论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只要不关自己的利益,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