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0、魔方的选择 ...
-
“渤海?”苏选不觉望着那坐标,怔怔地,轻问出了这两个字。
丹尼斯莫名地看看他,再看看那副电子海域图。
“意外吗?赵恒准备藏身的地方,既不是殷氏的地下掩体,也不是赵氏的任何一个实验基地,他居然孤注一掷地选择了这个地方,国家特A级绝密实验区---沉没岛。”办公桌后的男人,在幽暗中沉冷而专注地凝注着自己的目光。
“沉没岛?等等,在渤海海域图上,这个坐标点的附近,连一块像样的礁石都没有!你们确定没搞错吗?”丹尼斯不明所以地两手一摊,满眼不可思议。
苏选不禁嗤然一个讽笑。再转眸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
男人坐在暗影中淡漠地沉思了几秒,然后在键盘上信手敲出了几个数字:“我这里有一个IP地址,虽然已过去3年,可是以那些人的自负,应该不会想到要更换。所以丹尼斯,现在我需你要完成一个真正的任务,或者说是挑战---入侵这个服务器的隐藏端口,务必在入侵后的20秒内将这款病毒植入它的系统程序。”
话音未落,男人已自衣兜里取出了一张十分轻薄犹如金箔的U盘,将手一挥,那U盘便旋转着向丹尼斯飞盈而去。
“20秒?”丹尼斯抬手捏住飞至面前的金箔U盘,有些疑惑地再次确认。
“开始吧。通过我的这台电脑运行刚才那个被入侵操控的‘肉鸡’,再用它去入侵现在这个IP。”
“这是哪一类病毒?”
“Stuxnet计算机蠕虫。能在20秒内完成感染并潜伏下来。”
丹尼斯不禁吹了声口哨。他知道,这种新型超级病毒的构成十分复杂,只有国家级的科研院所才能编写出来。
3分钟后,丹尼斯全神贯注的眸光中突然光亮一闪,嘴角上,同时兴奋地翘起了一丝微笑。电脑显示,入侵成功!
1、2、3、4……
病毒开始飞快地植入对方。
15、16……
几乎就在病毒完成植入的下一秒,突然间,电脑上的所有数据开开始自上而下地脱线、掉落、崩溃,瞬间袭击了丹尼斯正在操控的那个肉鸡服务器。
“等等……我的上帝……”丹尼斯望着眼前电脑显示出的这幕奇景,不觉目瞪口呆。
“如你所见,它的计算机防守反攻系统不是一般的变态,无论多么先进的入侵编程,整个过程做得有多巧妙,多干净,对方都能在端口被入侵的瞬间释放它的ZQ防反病毒,借助它,不但能立刻查找到入侵者的IP地址,还能反过来在入侵者的服务器里埋下爆破程序,不到20秒,这个程序就会大规模地摧毁入侵者电脑里的一切数据,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办公桌后的男人,慢条斯理地一边介绍,一边侧头,看向丹尼斯。
“所以你才要我用‘肉鸡’来做网络攻击。只有这样,所有的损失才会记在那个肉鸡身上。无论是爆破还是毁灭,没有任何痕迹能让别人追溯到这里。”
“你很聪明。”办公桌后的男人将转椅转回原位,看向窗外寒风呼啸的夜,声淡如水:“但是很遗憾。你得把脑海中所有关于今晚的一切记忆,都留下来。所以……”
苏选未等“以”字话音落地,已抬起手,飞快如电地将一支药液,猛然扎进了丹尼斯的颈侧。
丹尼斯立刻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瘫软下来,在渐渐迷蒙地闭上眼的同时,在脑海里依旧无比执着地闪过了这样一个疑问:那个什么沉没岛,究竟在哪儿?
“这是笑话!是挑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耻辱!”赵恒一个巴掌,愤怒地将会议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扇落在地,轰然的破碎声后,是与会众人继续的良久沉默。
空气,冻结。
“说话啊?!全都哑了?你们顶着南盟赵氏集团高层的乌纱帽,拿着惊天地泣鬼神的高额年薪,现在却什么主意也没有?!”赵恒恶狠狠地,狼一般地盯着会议桌旁围坐着的那些地区CEO和副总裁,眼都红了:“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总部独立的网络服务器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居然会莫明其妙地去攻击国家特A级的秘密实验区?!好,很好,于是半个小时前,我本人,知道吗?十分荣幸地见到了国家安保局派来的该死的他妈的什么密保特工,并且还得特么的写出一份自查报告来回应国家质询!”
“查一下监控系统不就得了?看看是谁潜入了总部禁区,动了电脑的系统程序。”一个光秃着脑袋,略显眼泡浮肿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打破了沉默。
“操!我特么的不知道看吗?这是3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我调出了总部的所有监控,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赵恒气得脸色煞白,手指直抖,却偏在嘴角上抽起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僵笑:“我发现自己特么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对,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可疑!没有!所以,各位,拜托你们多动动自己蠢猪一样的大脑,然后告诉我这究竟是特么的怎么回事?谁能给我答案?!”
“有一个可能。”破抬起冷漠的目光,看向赵恒:“有人可能入侵了总部服务器,然后,再操纵它去攻击国家实验区。”
众人闻言,不禁呼吸一顿,相视。
“噢?目前,有这样的黑客技术?”赵恒的双眸一个专注的收缩。
“理论上是可能的。”
“那么,能不能查出入侵者的IP?”
“能,只要服务器没出问题,就可以通过数据库来还原3小时前的网络运行痕迹。”
赵恒一动不动。
众人见他突然像被魔法定住了一般,连刚才的咆哮也没了,不觉有些诧异,全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有问题?”破打量了一眼赵恒。
“对。”赵恒忽然闭了闭眼,无比烦心地坐了下来,捂了捂额头,喃喃:“服务器在入侵国家秘密实验区的时候,被他们设置的防反系统给爆破了,所有数据全部损毁,而且无法修复。”
破看着他,空白了几秒之后,方道:“现在宣布散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恒目光阴霾地黑沉了一下,低头闷着气转了个身,忽然一脚将地上的笔记本电脑重重地踢向墙壁,无计可施地恨声咒道:“操!总在一天,你们都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会找出那个混蛋,让他后悔!!”
破懒散地斜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非常认同地点头,一笑。
“真想看看赵恒那副气急败坏的嘴脸。”疾驰的车内,苏选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弯着嘴角上的好笑。
“老实说,我更希望在殷十七的脸上看到气急败坏这四个字。”始终闭目,坐在后排座上的破,终于缓缓地睁了眼,看向窗外:“他城府太深,是我们最需要提防的对手之一。”
“你手里握着他的亲妹妹,有这张王牌,还怕他到时不肯就范?”苏选通过观后镜,瞟了眼坐在后面的破,挑眉。
破不语,默然地看着车窗外。
“别告诉我你会怜花惜玉。”苏选又瞥了他一眼。
“她不是花,也不是玉。”破的目光,和他的声音一样黑沉、漠然。
“也对,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苏选的嘴角上,不禁缓缓地卷起了一丝怜悯又轻佻的笑。
“嗨,妞!妞!”一只白色的金刚大鹦鹉,正追在一个背着书包,走在巷道里的少女,吧啦吧啦地叫嚷着:“我说这才几天功夫啊,就不认得本公子了?!”
少女置若罔闻,继续走自己的路。
“好吧,妞,让我们先认识一下,我是檀宫檀大帅哥,你呢?叫什么?芳龄多少?有没有结婚?愿意养只高情商高品味高颜值的鸟吗?”
少女停下脚步,无语地看了一下天空,再倏然回头,一指头戳上鸟胸,将它直直地戳钉到了旁边的巷墙上,目光警告:“这位公子哥,你给我听好了先,第一,我不叫妞,第二,我不喜欢养鸟!第三,我也养不起鸟,明白?!”
少女与鸟,四目对视。
几秒后,鹦鹉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少女猛地收回手指,不理那只鸟眼里的受伤与迷惑,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主人!”公公鸟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怪叫了一声。
少女的脚步,微然轻滞。
“为什么不要我了?”鸟,目光幽怨地轻声问道:“人家只是出去散了几天心而已。”
少女无语地闭了闭眼。坚持吗?坚持吧,谁让它是檀丛衣的儿子?那个心机诡谲的大佬生前雄心勃勃,诡计多端,如今即便是死了,也难保他没留下什么后招,何况这只鸟前几天失踪的着实有些诡秘离奇,眼下又出现的有些突然莫明,把这样一个敌友难辩的它,留在自己和破的身边,老实说,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主人,我现在根本就是无依无靠,你真的忍心让我流浪街头?”公公鸟身影孤独地立在巷道里的一个垃圾筐上,甚为凄凉地看着她。
少女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十分坚决:“当初,我答应要带你跨越1800年的时光,回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现在已经做到了,我们之间已经两清,对不对?”
“已经两清?”鹦鹉怔了几秒,突然,它冲着少女的背影大声地质问:“那么你告诉我,现在除了你,我还谁?!”
少女的脊背僵硬了一下,然而那只是一刹,紧接着便快步走进了大杂院,扔下一句轻语:“你有谁,我不知道,也不关我事。”
小巷里,鹦鹉的目光,在面前那片清冷无人的空旷中,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不关你事?
鸟眼的光,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地,黑沉下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忽然间就否定了我的一切?甚至对我的祈求连看都不肯再多看一眼?
究竟是因为你太无情,还是因为,我太渺小?
“到了。”车,稳稳地停在了北斜巷的对面,苏选拉起手刹,看向观后镜里的破。
破,则目光凝思地看着窗外,半晌,沉默未动。
苏选只得等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看路灯,数落叶。
“我要进入殷氏总部的绝密Ⅱ室,并且,要在里面最少呆上半个小时,”破在良久的寂静之后,终于闭目,沉声:“至于时间,你来安排。”
苏选沉吟了几秒,再转头,看向他:“明天是殷十七的生日,晚上,他要在殷氏总部东楼,乐斯高大厦中间的旋转舞厅里举办一个广邀请名流的大型聚会。想去凑热闹吗?”
窄小昏暗的厨房里,殷咛正系着围裙,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不停地切着韭菜。
切着切着,似感觉到了什么,微一侧头,却见一只大白鸟正站在门口,无语而怯怯地看着自己。
无视,绝对无视。
殷咛淡定着表情,继续切菜、切粉条、切虾米。
大白鸟低了低头,往门里蹭了蹭,再拿眼瞅住她。
“是不是发现我做的菜盒子里没有肉,所以想进来献身?”殷咛手下的刀猛然一剁,虽然没有看它,但这一问,却阴森森地很有些女巫的潜质。
大白鸟连忙将身一矮,刚想探进门的鸟爪连忙又小心翼翼,怯怯无声地退了回去。
“走吧,装可怜对我没用。”殷咛自顾忙着,依旧头也不抬。
大白鸟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冷冷一沉,鸟爪同时阴森森地勾了起来。
“装冷酷一样没用,”殷咛仔细地将鸡蛋一个一个磕进碗里,淡然:“你冷得过死人脸吗?”
大白鸟顿时一个泄气,很不给力地耷拉了脑袋。
没料想厨房的门外,却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懒散而低冷的反问:“听到这样的对比,我该自豪吗?”
“死人脸!”殷咛闻声连忙转身迎了上去,歪头瞅着破,一脸的得意洋洋:“呵呵,猜猜看,今天早上我赚了多少钱?”
“多少?”破依着门框,漫不经心地捏过了殷咛那只冰凉油腻的左手,边看,边问。
“卖了60个菜盒子,净赚了120块钱哎!”殷咛系着围裙,像个家庭主妇,但脸上的那份幸福却如同花朵一般,芬芳四溢:“快说,我厉不厉害?!”
“厉害。”他抬眼,认真地看着她。
“哼,当然厉害,也不看看我是谁!我都算过啦,一天120,10天1200,一个月就是3600块钱!”殷咛神气十足地宣布。
“听上去,可是很大一笔钱。”破的唇边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是啊,交完房费,我们还有结余,可以给你买肉吃!”殷咛眨眨眼,喜不自禁地挑起眉。
“在买肉之前,你是不是应该首先考虑另一项开支?”
“什么?”殷咛一怔。
“给殷十七的生日礼物。”
“……”殷咛的眼睛,不觉呆直起来,喃喃自语道:“对噢,明天是哥哥的生日……怎么办,我哪儿有钱买礼物啊?”
“难道你准备空着手去?”
殷咛为难地眨了眨眼,咬了下唇,摇头。
“给菜盒子扎上一个蝴蝶结,送过去?”
“……”殷咛瞪他。
“其实你可以考虑不去。”
“那不行!我答应哥哥了,一定会去。”殷咛立刻否定。
“好吧,那么请告诉我,他缺什么,你又能送他什么?”破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忽然掀起了一抹淡淡的冷嘲。
“……”殷咛却没有留心他那略有异样的神情,而是很纠结地想了想他的问题,结果,越想越无解。
入夜的风越吹越冷,呼呼地动摇着树叶一片纷飞。
殷咛在厨房忙完明天卖早餐的准备工作,卸了围裙正要进屋,却又禁不住下意识地扫了一下四周。
什么也没有。
正要闭门,却见一根白色的羽毛正伴着风无比凄凉地自半空中悠荡而下……
于是抬头,果然瞅见某只白色的金刚大鹦鹉,正立在两棵树之间拉起的晾衣绳上,其中一棵树上吊着只昏黄的灯泡。鸟为了取暖,将喙深深地埋在翅膀下,身子紧挨着灯泡。
几片落叶飘下,携风吹冷,鸟毛瑟瑟。
苦肉计。
殷咛撇了下嘴鉴定完毕,关门,晚安。
十几分钟后,她在床上翻了翻身,又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目光悄然透过玻璃窗,瞟向屋外。
爬上床又过了一会儿,倒水再喝。
窗外,模糊可见一团的白,缩在灯光的旁边。风带着哨声轻轻地撼了几下破旧的门窗。
她的目光,忽然有些失神地晃了一下,不知怎么,意识有那么一瞬,闪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孤儿院,记忆中那里的风,那里的夜,依稀也是如此。
破半靠在沙发床上,正在操作着他的可折叠云G电脑,全神贯注。喝完了第三次水的殷咛,咳嗽了一声,悄悄无声地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挤上了沙发床,故意无语地瞅着他。破视若无睹。
一分钟后,殷咛故意打了个喷嚏。暗示他自己可能在点着凉。
对方依旧无视,于是又打几个喷嚏,再抽抽鼻子。
“说吧,什么事。”破眼也不抬地问。
“死人脸,你知不知道自己专心做事的样子,真的很吸引人哎,”殷咛连忙痴痴地靠到他的身畔,抬眼。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狗腿样:“令人产生想要对你做坏事的冲动。怎么办,我就要破功了。”
“谢谢,请三年后再来诱惑我,那样比较有诚意。”破不动声色。
“……”殷咛眨了眨眼,面对这样一个冰冷无趣的男人,实在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睛瞥开,无意中扫过床上的角落,突然停在了一个小小的魔方上。那是她在回家的路上王欣欣送的,看得出小女孩是真的很喜欢她。
于是转转眼珠,从破的被子里钻出,一个人在灯下埋着头,默不作声地捣鼓起了那个魔方。
破飞快地掠起眼,瞅了她一下,继续查看他电脑里的数据资料。
几分钟后,某人又重新钻进了他的被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回听上去像是真的。
“喂,死人脸,”殷咛伸手拽了拽他,一脸的巴结讨好:“那只鸟还赖在外面呢。”
男人无语。
“很烦人啊,是不是?”
继续无语。
“不如 ,我们把它吃了吧?”
不回应。有什么把戏,就拿出来看看。
“但是,毕竟是一条小生命,能不能吃,还是问问老天爷的好。”她正说着,不禁又是一个喷嚏。
破,轻皱了一下眉,侧头把被子拉了拉,再随手将她裹粽子似地包严。
“不出声就当你同意啦。”殷咛抽了下有点堵塞的鼻子,努力从被子里伸出手,将魔方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看这个!”
只见整个魔方上全都贴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纸片,在每张纸片上都写着一个词,看上去很多,不过,分别只有两个词---收留,吃肉。
破一言不发地看看它,再看看她,就像在看着一个很不成器的孩子。
“那,由你来转魔方,然后,我们只看冲下那一面正中间的那个词,如果是收留,我们就养那只鸟,如果是吃肉,我们就宰了它,熬汤吃肉。”殷咛歪头,眯起眼看着他,像在兴奋地说着个好主意,睫毛弯弯地盖下来,分外柔媚:“好不好?”
破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知道。
他只好放下电脑,拿起那只魔方,将它随意地扭动了几下,然后应付差事般地放进她的掌心。
殷咛连忙拿起它,飞快地瞥了破一眼,见他没往自己手上看,便心下一松,翻过魔方猛地伸手递给他看,只见正中间的那个纸片上赫然现出两个字:收留。
“看,不是我的意思啊,是老天的意思。老天最大。”殷咛也不待他的反应,说罢,便下了床,开门去了。
破抬头,看了几秒天花板,然后拿起那魔方,端详了一下,接着从魔方正中间的那个纸片上,百无聊赖地扯下了“收留”那两个字,露出的另一张纸片上,写着:吃肉。
很显然,她的手指上一定早就藏好了某个词,然后在揭晓结果的一瞬间,趁人不备粘上去了。
鸟,闭着眼,被冻得哆哆嗦嗦。
就在它全身僵冷,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的时候,它听到了开门声。
“好啦,飞下来吧,这位小公公,皇上有旨,准你入宫。”一个少女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声音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听上去,仿佛是寒夜里的最后一抹温情。
鸟慢慢地抬起头,睁开来眼来,怔怔地望向她。
昏黄摇曳的灯泡光影下,少女弯着唇角,笑看着它,琥珀色的眸子亮闪闪地犹如深夜中的宝石。
像了过了好几秒,那鹦鹉才似明白了什么,鸟眼唰地一亮,整只鸟忽然一声欢叫,振翅飞起,扑向了她,同时将冻僵的脑袋,撒娇般地蹭上了她温暖的脖颈。
少女低敛了一下睫毛,微笑。
就这样吧,人,为什么一定要提防着人呢?彼此多一些信任,一些怜悯,或者,能收获真正的朋友,也不一定呢。
屋里温暖如春。
殷咛瞟了一眼乖乖卧在床尾上的公公鸟,重又挤回到沙发床上,无聊地用手机登录微信小号。
偶是浮云小姐姐 :在吗?不在吗?在的话就吱一声,不在的话就吱两声,不想吱声就拉黑我。
花飞人倦:为什么如今这世上,像男人的男人都死光了?
小星星:一啄,准备什么时候娶我过门?人家的清白早就献给你了噢。
宋词的尼姑:在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跟我一样对爱执着的和尚?
殷咛立刻打字过去:仓央嘉措怎么样?
几秒后,对方回复:贫尼渴望和尚,不是渴望死和尚。
捻草一啄:你家唐诗的和尚真成了过去式?
宋词的尼姑:别提那个渣男。对了,你丫最近在忙啥?
捻草一啄:在养家糊口啊。
宋词的尼姑:所以,你和那个拽得要死的冰山男住在一起了?
捻草一啄:嗯哪,我们开始了无比纯洁的同居生活。
宋词的尼姑:感觉如何?
捻草一啄:养男人的感觉,挺好。
宋词的尼姑:(黑脸惊愕)真有那么好?说得贫尼也想养一个了。
捻草一啄:姐姐,有事想请教。
宋词的尼姑:说。
捻草一啄:我哥哥明天过生日,但是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啊。
宋词的尼姑:首先,你准备送他多少钱的礼物?
捻草一啄:那啥,我要养家糊口啊,米钱滴说。
宋词的尼姑:那么,他缺什么?
捻草一啄:……你是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他实在是啥也不缺啊。
宋词的尼姑:好吧,了解了。让贫尼面壁想想。
捻草一啄:(贴上一个乖乖趴在地上,等待的猫)
宋词的尼姑:你哥是不是很丑?
捻草一啄:丑了一点点吧。他过去挺英俊,后来据他说是中了什么毒,脸才变丑了。
宋词的尼姑:那么他身边有女人吗?
殷咛一怔,认真想了想,继续打字。
捻草一啄:好像没有。
宋词的尼姑:OK,答案揭晓。他缺一个女人,一个真心爱他,且不怕他长得丑的女人。
捻草一啄:女人?
宋词的尼姑:他多大了?
捻草一啄:27、8吧。
宋词的尼姑: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
捻草一啄:没有。
宋词的尼姑:为毛?
捻草一啄:我哪儿知道?
宋词的尼姑:只有两种可能,一、他是GAY,二、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
殷咛眨了眨眼,忽然眸光微亮。
捻草一啄:姐姐的意思是……送他一个女人?
宋词的尼姑:聪明。给他一个女人,如果他是GAY,肯定就不会对她有兴趣,于是,下次你可以改送他一个男人。
捻草一啄:(目瞪口呆的表情一枚)不是吧。
宋词的尼姑:反正你那个哥哥我觉着挺变态的。有GAY的倾向,也不是没可能啦,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他绝对是攻。
捻草一啄:亲,我觉得我哥不可能是GAY的。
破在旁边瞟了一眼她们微信上的对话,嘴角很是难得地倏然抽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好笑。
殷十七是GAY?他会疯的。
宋词的尼姑:当然,我们当然要从最好的方面考虑,先认为他是正常滴,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你准备送哪个女人?你认识哪个女人,她能接受丑男人?”
“……”殷咛再次茫然了。自然不能送殷氏女成员,如果哥哥对她们中的某人感兴趣的话,只要勾个指头,就摆平了,哪儿需要她来送啊?那么平民百姓?可是,一时半会儿,到哪儿去找这样的女人?
捻草一啄:呃,尼姑姐姐,你不是还单着么?
宋词的尼姑:去死!贫尼只找和尚。
殷咛怔了半天,无聊的目光停在了刚刚一个带着红点的网友头像上。
花飞人倦:为什么如今这世上,像男人的男人都死光了?
殷咛的眼睛不觉眯了眯。
这个妞如此幽怨,是个发展的好苗子。
像男人的男人?这一点,哥哥你绝对是够标准了。呵呵,不知道我送你个女人当礼物,你会不会意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这个丫头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朋友圈里的照片很不错,应该可以发展成自己未来的嫂子噢,真是期待啊期待。
天还没有亮,因晚睡早起而睡意未尽的殷咛,便揉着眼,打着呵欠起床了。从厨房里搬出卖早餐需要的那么家什,再回屋看看躺在沙发床上闭目未醒的破,随手为他压紧了一下被子,又不由自主地望着他的睡容,慢慢地蹲下身去,将脸静静地侧放在了他正在呼吸起伏的胸口,闭了闭眼。
家的温暖,爱的男人,还有平静的生活。
这些居然让她奇迹般地拥有了。真希望,老天可以收回之后的时间,让一切,只循环在这样的夜晚与清晨。
多好。
满足地轻叹一声,她起身,扭头看了一眼还卧在床尾处美美酣睡的公公,伸手一把揪起了它的那双肥白的翅膀,径直就往外走。
“唔?干、干什么?”公公鸟迷迷糊糊地喃喃。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陪我练摊卖早餐啦!革命先辈教导我们,劳动最光荣!”殷咛大刺刺地将鸟往独轮推车上一扔,推着就往巷口走。
“等等!屋里那个男人为什么就可以睡懒觉?为什么只揪我不揪他?不公平!我抗议!!抗议!!”公公鸟在颠簸的车上奋力嚷嚷,同时翅膀乱摆地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殷咛根本无视它的抗议,急忙忙地将早餐铺推到巷口,系上围裙和袖套,开始摆起摊来。起初,只有一、两个路人经过。不是很忙,所以还能抽空儿看看天,天是一片很清静的暗旧黑蓝,因是深秋的晨,街树上的枝叶越来越少,显得这晨曦格外幽冷与高远。
然而,这样的悠闲只得片刻,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有上班的,有上学,还有大清早去菜市场买菜的大妈大婶。殷咛一把扯过公公鸟,如此这般地附在它耳上嘀咕了几句,公公鸟似乎有些为难忸怩,但最终还是飞落在独轮车上,扯着嗓子拿腔拿调地叫嚷起来:“卖菜盒啦!卖菜盒!好吃好看好营养的菜盒!快来买啊!”
过路人闻声见是一只肥大可爱的鹦鹉,都忍不住好奇地围看过来,一边瞧,一边纷纷议论,说这鹦鹉可以啊,不但能学人说话,还说的这么溜,不打磕绊,挺神奇的。
“这位大婶,来个菜盒子尝尝吧。”殷咛在平底锅上一边翻动着金黄色,香喷喷的菜盒子,一边冲着围观鹦鹉的几个中年妇女甜甜地笑。
“对对对,尝尝吧,尝尝吧。”鹦鹉连忙接口,那可爱的模样真是惹人喜爱,众人抵住它的怂恿,一边新奇地上前逗弄着它,一边纷纷掏钱来买。光顾她这小铺的人,眼看着越来越多,殷咛乐不可支,又是包又是煎,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