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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腐血、神坛、莲 ...

  •   四个人,站在环绕着冰湖的冰川雪石之上,遥望。
      随着湖水的水面持续低落,一座大山般巨硕的暗黑人像,鬼魅着神秘的光泽,渐渐从湖里伫立而出,待到人像高耸而出之后,一个方圆一里,厚达三米的青铜底座,也终于随着湖面的退却而浮出水来,那庞然大物的出现,即便是远远望去,也如一座沉寂千年的水下宫殿,在它缓缓钻出水面的刹那,那份不可思议的壮观与宏伟,着实令人散大瞳孔,诧然、惊叹……
      那人像的容颜,清晰着慈悲的线条,虽是坐姿,坐高也近有百米,再看那人的双手,一只从容地搭在膝上,向下而覆,另一只则手指微曲,向上张开,整体直径最少也在九米之上,坐立二、三十号人根本不成问题,甚至,在那人像的手心里,还兀自滑动着几块没有逃脱的碎冰。
      然而,更可奇异的还是在那神坛圆座的四周。
      十二座高大的水晶冰塔,伫立其上,如星星点亮的灯塔,无数如钻石般璀灿的发光体,正围绕在它们的身上,闪闪烁烁,映衬着冰雪,美不胜收……
      “快看!!万俟伤!!”小凉突然一指湖面,叫起。
      众人随之望去,果然,不知刚才身处何地的万俟伤,此时正背着竹筐里的叶天镶,脚下疾踏碎冰,向着神坛,狂奔而去。
      “水流正急,我们现在还不宜过去,随他吧,反正又不止一朵寄魂莲。”殷子枫说罢,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向破的脚下,那里,早已滴落腥红一片:“你怎么了?一直在流血。”
      “二叔?你受伤了?”小凉这才发现了破无比苍白的脸,顿时有些慌乱起来:“要不要紧?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我没事。”破立刻后退伸手,止住了他的靠近,脸上同时罩起了一层拒人千里的冰凉。
      “没事才怪!!二叔,你不是有那只紫眼护身的吗?怎么还会受这么重的伤?!!”小凉又气又急,将脚一跺,连连质问。
      “不能怪她,她……已经三天没喝我的血了,根本无力再施展咒术。”破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只眼睛,紫色的眼眸早已没了曾经的光华,如一只坚硬的化石,失去了水份与色彩。
      “她饿了自己三天?为什么?”殷咛闻声诧然。
      “她说,冰川神坛上的人像,能带我们……回到曾经……但是做为回去的钥匙,她必须得死,如果活着,就无法帮我们开启咒语长廊,通往来时的那个时空。所以,她在三天前就开始绝食了。”破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
      “阿紫!”殷咛心头一颤,忍不住抬起手指,轻轻地抚上它。
      这只陪伴过自己,又几次在危难中救过大家的可爱紫眼,真的非死不可吗?
      “没关系的,小丫头……在被主人从脸上抠下扔给小破的时候,我就注定了要枯萎而亡,这是……宿命……是结果……有什么……好伤心的呢……”阿紫在殷咛的手指下,黯淡而勉强地闪动了一下,却头一次没有使用密音,而是让四个人全都听到了她。
      “可是……在我眼里,你不仅是一把钥匙,一只眼睛,还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前辈,一个可爱温柔的女人。”殷咛轻颤着唇,声音几不可闻。
      “我的命运,其实在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能看着主人的愿望一步步得以实现,只有欣慰和开心……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你们……一定要记住……不是随便哪朵寄魂莲都可以用的……你们要找到那朵发紫光的……莲……当你们手上的那三张面具被莲花凝作紫婴珠之后,就请带着它,快点离开……没了面具,整个巫灵界会立刻随之幻灭,不复存在……”
      众人相视一眼。
      “丫头,有句话你千、千万记住……无论如何,你切莫去吃那紫婴珠……它虽可令人长生不死……但却违背自然天意,定会让服食之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几句,却是阿紫用尽最后的气力,通过指尖的轻触,悄悄传入了她的脑海:“还有……最好能尽快让破回去……回到你们来时的那个世界……那里的医术……定、定然要比这个时代……高、高明很多……或者还有希望……救他……”
      一点莹光,现出挣扎的微闪,似还要说些什么,嘱咐什么,可最终,因说话而迅速耗掉能量的阿紫,还是黯然一灭地熄掉了身上最后的光彩,如死寂干枯的化石,从破的手腕上,倏然一个无力的掉落。
      落在了殷咛怔然捧接的手心里,一片冰冷、沉寂……

      “主人,不好了!!螭界三老!!”随着侏儒梦的这突然一声惊叫,众人的目光立刻放开刚刚死去的阿紫,顺着梦的手指,向西望去。
      果见在百米之外的山岩上,螭界那三个形象猥琐的瘦老头,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冲向他们,飞攀而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又窜出了几只硕大的肥鼠。
      “有什么,不过是三个衰老头领着些不长毛的小耗子而已,”公公鸟在殷咛的怀里翻个白眼,做大爷嗤之以鼻状:“还不够本公子炖碗汤的呢。”
      “可~~~~~可是~~~~~~”侏儒梦的声音,因惊吓而划出了颤颤的绵羊音。
      “莫怕莫怕,本公子心地淳朴,与鼠为善,对猫感兴趣的食物总是充满同情,话说,耗子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动物了,我才不会真把它们给炖进汤去……如果你们愿意抛却门第成见跟它们交朋友的话,就会发现,耗子其实是最柔弱,最聪慧,最懂得团结合作的可爱生灵……”公公鸟抬头望的眼里,似有泪光在无辜的闪动,双翅捂胸,感慨万千。
      “是很团结,上亿只都能团结到一起,”殷咛叹了口气,低头拍拍鸟头:“别说熬汤,就眼下这些,光做鼠肉包子也够你吃上几辈子的了。”
      “上、上亿只……是什么意思?”公公鸟闻声一怔,接着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又向西望去,这才看清,在那几只肥鼠的后面,居然还跟着一片黑压压密林包抄而来的螭界狱鼠,那些鼠在奔跑中一只只争先恐后地亮出尖牙利爪,睁着一双双闪着红光的诡异鼠眼,随山形起伏跌宕着如潮涌来……
      “靠~~~~~”公公鸟瞪大起眼来,声音也跟着颤成了绵羊音:“果然是~~~排~~~~~山倒海~~~~~壮~~~~~~怀激烈!”
      “快!!湖水的水位已接近最低点,水流开始减缓,踩着冰块跟上万俟伤!!快跑!!”殷子枫哪里还顾得上听它在说什么,早就一指神坛方向,扬声叫道:“破,你的伤怎么样,还能不能用咒?”
      破自然知道那黑压压的狱鼠一旦席卷而来,会产生何等骇人的威力,眼下的确无法硬拼,能逃一秒算一秒,当下果断点头:“能。”
      “那就用咒将冰块击碎!!绝不能让那些狱鼠跳上冰块,跟着我们爬上神坛!!”殷子枫一边大叫,一边将殷咛和小凉率先推上了通往神坛的湖冰,再回身弹手,挥出三粒长啸锐响的血滴子,向着攀岩而来的螭界三老直扑而去!
      跑跑跑跑跑!!殷咛正在浮冰上急速奔跑,却听得身后,破,忍着背上的重创剧痛,挥起一片裂锦咒呼啸,湖面上顿时疾落下一排排炮弹般炸起轰鸣的裂海咒,被瞬间摧毁的巨冰,跟着便高扬起了数道冲天水柱与碎冰雪屑。
      “小凉,快上神坛,去找那朵紫色的寄魂莲!”殷子枫一边扬声高叫,一边与破脚踏湖冰,与追至面前的螭界三老恶战起来。
      一时间,但见得冰湖上阴风惨淡,雪色渐红,咒光如网,刀影如雾。小凉撇下殷咛,使出闪客童子的神速脚法,只几个闪身起跃,便便追上了正在前方冰面上急奔不止的万俟伤。
      很快,万俟伤便背着竹篓里的叶天镶一个飞身跃上了数米之高的青铜神坛,眼瞅着坛边正立着一座水晶冰塔,立刻将头一低,急忙忙想钻进塔去,哪知这水晶塔仅有半人之高,塔门狭小,他背着竹篓根本挤进不去。
      “镶,在这儿等我,等我进去摘了寄魂莲,拿出来就可以将你的魂魄收进去了!!”万俟伤将身上的竹篓放下,抓住半昏半醒中的叶天镶,摇了摇他的肩,嘱咐。
      可惜叶天镶青紫着嘴唇,早就目光散淡,无力再吐出一个字来。
      万俟伤只得忧心忡忡地深望他一眼,不再犹豫地猛一转身,半跪着从塔门内钻了进去。小凉见状,生怕那塔里的莲就是自己要找的紫色,仗着自己身形瘦小,行动敏捷,急跟而入,却见那水晶塔内虽还是有些低矮,却比想像中要宽敞许多,半透明的塔内到处光芒闪闪,划出一根根的光线,交错在正中间,并在那里凌空托起了一朵半开半合的白色莲花,那花瓣上似飞绕着无数萤火虫,携带着点点光芒,在四周飘飞、溢出……
      “这……就、就是寄魂莲?”小凉不觉为眼前这花朵散发出的极致幻光而迷魅,怔直着双眼,满心惊异地吐出喃喃一问。
      “对,它们一共有十二朵,只有没封入魂魄的寄魂莲,才是白的。”万俟伤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朵白莲,上前,飞拔出刀,在划破自己肌肤的同时,小心地将滴出的血,喂入那白莲的花蕊上,只见悬空的寄魂莲猛地光彩一放,在放射出一片耀眼白灼的同时,花瓣随之倏然开启,无数光点顿时一涌而出,环绕着他,纷飞闪闪。
      万俟伤喜悦的双目中精光一绽,立刻伸手从半空中拈过那花,回身就向塔外钻去。哪知他刚一钻出冰塔,却见叶天镶不知何时,竟爬出了竹篓,正歪斜着身子,站在了神坛边上,在他的身后,就是茫茫冰湖,无数冰块在随波逐流,飘荡起伏。
      “镶!!别动,千万别动,”万俟伤见状,生怕他出意外,吓得面色大变,却又不得不像哄着孩子一般地,柔声轻语:“你看,我采到了寄魂莲,你看它美不美?站在那里莫动,等我过来可好?”
      叶天镶咬着牙,硬撑着四肢几乎全部碎裂的骨头,站在坛边,望着万俟伤,一笑,那一笑,虽然虚弱,虽然苍白,却依然称得上倾国倾城的美,只是他望向万俟伤的眼,却在这一笑中嘲讽地微眯起来,眸里射出的光,带着男人才有的狠绝与阴冷,整个人,立在一片一片缓飞的雪花中,虽始终无语,却分明像一只被彻底逼上了绝境的兽。
      小凉哪顾得上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对峙,早已闪电般地奔向了其它冰塔而去。而殷咛则在这时一踏浮冰,飞起三星八爪钩,挂住神坛边的冰塔,再双手用力一扯,飞身几步便攀上了那座高达数米的神坛。
      “我们走!!”殷子枫和破,浑身染着分不清是谁和谁的大片鲜血,从螭界三老的猛攻下,逃出,也望着不远的神坛发力狂奔而来,身后,螭界三老和众多狱鼠们因通往东边湖面的冰块被破震碎,无法像他们一样踏冰上坛,面对掉进冰湖便是必死的威胁,他们只得带领黑压压一片的耗子,退回到山岸上,再绕着山体飞奔,准备从浮有冰块的北面踏冰追袭。
      他们这一退一绕,无疑为众人赢得了异常宝贵的时间。
      殷子枫立刻扶着面色苍白,伤口挣裂,浑身鲜血的破,踉跄着好容易来到神坛下,哪知刚一抬头,却见叶天镶竟在万俟伤的一声惊叫中微笑着向后一仰,直直地从神坛上摔落下去!!
      刚刚攀上神坛的殷咛不觉下意识地一个挥手,飞出三星八爪钩,一下子钩住了叶天镶的腰际,可惜一片飞血四溅中,他去势已沉已自直直地向湖中坠去,殷咛手上一个收之不住,眼看着八爪钩脱手而去,竟唰地一扯,被叶天镶整个带入冰湖而去!!
      只听“嘭”然一声巨响,湖水冲起,冰块乱摆,立在神坛下的殷子枫不禁在扑面溅起的水雾中看得刹那失神。
      “镶!!!!”万俟伤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宁死不从地坠湖而去,只觉得眼前一阵天崩地裂,万念俱灰,手抓着那朵白色的寄魂莲,看天惨笑一声:“你真的是宁可死……宁可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该如何是好……告诉我……如何是好……我如何才能……”
      “嘭!!”万俟伤话未说完,心底早已万念俱灰,竟也随之坠湖而入,掀起一片水浪飞溅,在叶天镶坠没的位置,坠没而去……
      这世间,有些感情,你不能说是对还是错,因为那是真真切切的爱和实实在在的恨,两者交织在一起,便成了一个永远无解却也无法摆脱的死结……

      “快、快上来!!”殷咛伏下身,拽住浮冰上的破,待到他咬着牙,血淋淋地爬上神坛,与殷子枫刚站起来,便听得神坛的另一头猛然发出了小凉的一声欢叫:“紫色的!!这里!!在这里!!”
      众人相视一眼,待到他们跑上前去,只见小凉早已照着万俟伤的手法,闪动着惊喜的目光,从水晶塔中双手捧出一朵淡紫的莲花,那莲瓣上不但有无数白色的光点盈绕,还不断地,如蝴蝶般地一只一只从莲心中飘逸而出。
      “快,把面具拿出来!”殷咛一边将怀里的蜮日掏出,塞给小凉,一边从他的手里接过紫莲。
      殷子枫抬眼,瞥了一下神坛四周,只见螭界三老和那一大群黑潮奔涌的狱鼠此时已从北面的神坛上冒出头来,一路杀气腾腾地望向这边,四面包抄,扑地卷来。
      现在必须快,只有快!!
      小凉深吸口气,摒弃所有的杂念,慎重而沉稳地将手中那魇月、螭星和蜮日三张筮甲面具叠合起来,覆向莲心。
      只见那三张透明流光的面具在溶入莲心的刹那,猛地一个收缩激闪,四周那些飘飞的闪光立刻被一吸而入,在回纳进去的同时,殷咛手上的那朵紫莲也开始跟着渐渐闭合,但听得那莲花中,就在此时,突然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哭叫,似童声,却无比的诡异阴森。
      殷咛不觉迟疑地抬起眼来,看看众人。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究竟有什么不妥,一时间又说不出所以然。
      仅仅几秒,那朵莲花便有食人花般闭合起来,并一鼓一鼓地蠕动着,开始越缩越小。
      “贼人!!汝等这帮贼人!!不可!!!不可!!还我面具来!!!”螭界三老眼看着面具被莲花吸食,不禁又惊又骇,大叫着,疯也似地向着众殷咛直扑而来!!
      殷子枫和破眼看不好,立刻同时出手,护着殷咛和小凉,向神坛中间的那座人像疾退而去。
      再看那青铜人像,坐高百米,如山耸立,双眼有神,嘴角含笑,似已在此等待了千年,慈悲的表情中,不知为何,却浅浅地渗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世事沧桑,与风花月雪……
      四个人刚退到人像身前,三行刻在那人像低垂手背上的古怪铭文,便像踏上了什么机关一般,莹光一烁,夺目而现。
      殷咛一边捧着手里正在收缩变小的寄魂莲,一边抬头望向那些文字,目光沉吟:“破,记得你说过,这青铜人像的手上刻有三种不同的咒语铭文句话,澹台吹柳能够读懂第一句,好像叫什么麓泉之像,咒法无边?”
      “对。”破硬提着一口气,与殷子枫并肩而立,阻挡着螭界三老。
      “可是这儿还有两句,却不知读作什么?”
      公公鸟闻声,连忙从她怀里探出头来,大叫:“我认得!!后两句分别是螭界和蜮界的文字,三句话全译出来就是――麓泉之像,咒法无边;千年一瞬,手托春秋;三目万相,有去有留。”
      “这三句,又是什么意思?”殷咛歪头,目露怀疑。若说公公鸟识得螭界铭文,倒也罢了,为何对蜮文也能顺口拈来?
      “本公子若猜得不错,这些话,必然暗指这神坛能传送我们回到千年之后的时空,而人像那只托起的手,就是传送的机关所在,不过,还需要用第三只眼来开启咒语之门。”公公鸟抬头,仰望人像。
      “第三只眼?”殷咛点点头:“定然指的就是紫眼!!应该是跟我们来的方法一样,只要把紫眼放在人像的额上,咒语长廊就会开启!!不过……等等……什么叫有去有留?”
      “你看这人像,高达百米,必然要有一个人手拿紫眼,爬上人头,才能把第三只眼睛放上去,可是……可是时空的转换,根本是千年一瞬,咒语在会在第三只眼开光的同时,在人像的那只手上,打开时空长廊,呆在人像巨手中的所有人,都能立刻被转送回到他们来时的那个时空,可是,去安放紫眼的那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越过百米高空,回到人像手上,因此,便注定有人去,就会有人留,留在三国……”
      “什么?”殷咛心口猛然一提,不觉捧着手中已缩成鸡蛋大小的那朵寄魂莲,回眸,不安地望向殷子枫和破。只见他们二人在与螭界三老的激斗中也自无语地相视一眼。

      “小凉,带上这个!!”殷咛猛一回头,冲着男孩一边叫,一边将手里那朵还在缩小的紫莲凌空扔出:“快,往人像的那只手上爬!!”
      小凉连忙应声,一把抓过莲珠,攀爬而去。
      再看殷子枫和破,一边抵挡着螭界三老,一边往人像下连连后退,眼看着潮水般的狱鼠们也一只只地蹦跃而起,冲向他们扑面袭咬,两人的血滴子和锯齿圆刃忙之不迭地飞闪在空,在鼠群中掀起层层血浪。可是很显然,这只能是暂时的阻挡,破的伤,在激战中已越来越重,螭界三老明显看出了端倪,一使眼色,同时向破猛攻而去,破已杀红的双眼,就在这时突然一狭,眯出了一个尖锐无比的幽黑细冷。
      冰川湖面上,但听得他一声大喝,拼尽全力地旋开双臂,一道极为罕见的冰雪裂锦咒,自他十指之中爆发喷出,三老的眸中,不禁同时闪出了惊骇又难以置信之色,还不及他们的瞳孔完成那一瞬间的收缩,一片“咔碴碴”速冻而现的冰棱,已凝结在了他们的眼中,不,不光是眼睛,而是他们的全部,在那一瞬之间,全部都底冻结成冰!!包括他们周围数十米内的全部狱鼠,都在猝不及防中以各种姿势,或跃或窜地冻作冰雕。
      殷子枫的血滴子立刻随之悬空绽放,只唰唰几个旋影,便割取了三老被冻得硬梆梆的头颅,并在它们落上神坛的刹那,拖着散碎的冰血,飞滑而出,直直地坠入湖中……
      “噗!”眼望着无头的三老仰身倒地,破一个闭眼,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同时双腿一软,目光渐散地半跪下来。
      “破!”殷咛眼看着他重伤不支,立刻急奔过去,一边拼命将他往起拽,一边扯起歇斯底里地叫道:“站起来!站起来!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不准你放弃!带我走!听到没有?起来啊!我要你带我走!走啊!走啊!走啊!!”
      破在殷咛坚定而野蛮的拽扯下,勉勉强强地站起了身,可视线却晃得有些虚幻,模糊不定,血,开始随着他吐出的每一个字,大股大股不断地涌出口角:“你们快……走……冰雪咒……只能、只能将速冻状态……维、维持……五分钟……一旦那些狱鼠被解冻……只需要几秒,它们、它们就能把这里的一、一切吞噬……”
      “不管不管不管!!不管是什么结果,哪怕就剩最后一秒,我们都说好了要一起面对!”殷咛疯也似地大喊着,望向破的目光,在惨淡的风雪中,激闪着无比执拗的坚定。
      “咛,我来!”旁边的殷子枫突然深吸口气,将身一低,将破接过背了起来。
      “二叔!咛姐姐!我到了!你们快上来啊!”雪花漫飞的头顶上,远远地传来了小凉的叫声,他刚刚气喘吁吁地爬上了麓泉神像的那只向上微托的手,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那朵莲珠,不知何时,竟已缩成了拇指甲般的大小,在他小小的掌心里,凝作了紫水晶似的一颗,闪着点点星辰,且不住地向四周,发散飞绕出一粒粒萤火虫般的盈光。
      “紫婴珠!二叔!莲花已经化作了真正的紫婴珠!我们成功了!”小凉惊喜不己地盯着掌心,在最终的确定之后,连忙又冲着下面,扬声高叫。
      “哇咔咔!主人!快啊!就快到了!用力爬!用力,用力啊!!”公公鸟一听紫婴珠到手,自己就快跟着回去了,立刻兴奋不已地从殷咛怀里飞出,在空中来回盘旋、叫嚷。
      对。
      爬!
      爬爬!
      爬爬爬!
      殷咛咬牙埋头,在巨硕无比的青铜人像上四肢疾攀,同时跟在殷子枫的身后,时不进地高举双手,将破拼命向上推扶。
      快了,就快到了,坚持住,破……我们就快到了,就快回家了……
      殷咛仰起的眼帘在扑面的雪花中一阵慌急的轻颤,向上不住托举着破的双手,已被他后背上瀑布般流淌下来的鲜血染得一片黏红……
      破,奄奄一息地闭着眼,对周围的感知已越来越趋于模糊……
      “咛……”殷子枫艰难地背负着他,口哈白气,满额是汗,眉间隐着痛,那本就受伤的右臂早已绽破了伤口,血透衣衫:“把、把阿紫交给梦……让她去放第三只眼……快……”
      殷咛闻声一怔,随即连忙掏出那只冰冷僵死的紫眼,递给了一直吊挂在殷子枫衣上的侏儒梦。
      “可是……可是主人!!”侏儒梦一边用小手抱过那沉如石头般的鬼之眼,一边对近在眼前的突然分手,充满了难舍的惆怅与惘然:“你……你也要回去?不是……说好了要留下来的吗?”
      殷子枫什么也没说,只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立刻让梦明白了这个男人所有的不幸与执念――无论是回去还是留下,只要有殷咛,才会有他,既然眼下,丫头明摆着不会丢下重伤快死的破,那么他自然也就不会留下。
      最终,你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为她妥协了是吗?好吧,如果只能这样……
      一想到最后,只剩下自己被遗弃在这荒凉的冰雪世界,侏儒梦便不禁委屈地低了低眼,突然觉得对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心怀不舍。看来紫眼说得还真对,每个事物的命运,其实在冥冥之中就早已安排好了。
      那么,既然已经注定……
      梦,暗一咬牙,怀抱着沉甸甸的紫眼,从殷子枫的衣带上一荡跃下,望着那人像高达百米处的脑袋,向上急攀而去,然而,她那太过短小的身体立刻就显示出了令人沮丧的弱势:就算再努力,她也无法在剩余的三分钟内爬到目标!
      “公公!载着梦飞上去!”殷咛连忙急声唤鸟。
      哪知阿紫死后的身体,沉甸如石,公公鸟可以载起梦,却载不动梦和紫眼加起来的重量。
      殷子枫看看人像前的那些速冻狱鼠,随着时间的滴点流逝,已经有开始溶化的冰渣,在一片一片地从它们的身上掉落下来,再回头看看那只煽动着翅膀却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的公公鸟,眼里,不禁闪过了一丝沉黯、忧郁却又无比绝决的微光。
      不能再等,已经没有时间,没有选择!
      殷子枫猛一咬牙,接连几个大步的疾跃攀登,将昏迷中的破硬是背上了青铜人像上那只凌空托起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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