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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置死地而后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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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拽好绳子,正待一起飞荡,却听得半空中突然传来一个诡异无比的阴森冷笑:“如此说来说,贱人,你终究还是背叛了蜮界!!”
众人闻声,不禁大吃一惊。
“他们,应允了你什么?”那冷笑,还在兰腹中继续回荡。
“万俟伤!!你且扪心自问,为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妖孽,自己对我等属下做过多少令人齿冷之事?”黄月茵猛地回过神来,倔强起仰起那张丑脸,冲着半空,高声怼去。
“我们走!”殷子枫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带着殷容猛地一下,拽绳荡了出去。
“小贱人!!竟敢如此放肆?!拿命来!!!”随着万俟伤在半空中传来的一声阴冷的低喝,整个“肉囊”竟跟着瞬间活了起来,在不住颠动狂摆的同时,囊顶上的突起物,突然一个接一个,如地震般纷乱地砸落下来。
破虽站在黑洞口,却不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晃荡搞得站立不稳,想出手时,已自不及,却见殷子枫和殷容紧紧的抱在一起,在血滴子的飞闪中不断抵挡,哪知那些被挡掉的落物砸到囊底,又连锁反应地引起了一串酸液飞射,不住地跟随他们一路狂飙,殷咛在那一刹又怕又惊,身子却又无法站稳,更谈不上帮忙,眼见得两人的身影在一片上下夹击的混乱死阵中挣扎荡来,她简直不敢再看,正要闭眼,却见半空中紧紧抱着殷子枫的容,突然用手定住他的头,一个仰面,紧紧地吻了上去!
殷咛的目光顿时定住,为眼前的他们怔怔而呆,直至两人相拥相吻着冲出混乱,避过一路坠砸飞射的死神,摔滚到了黑洞口,她才猛地一醒,向他们紧张地扑了过去:“怎么样,没事吧?要紧吗?容!!师兄!”
殷子枫落定在地,连忙分手去推殷容,哪知对方吻得那么深,那么紧,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一推之下,居然没有分开。两人之间,竟只有喘息,只有容闭目中一下一下从胸膛里传来的起伏不止的哀哀喘息……
殷子枫一时间拿她也没有办法,再加上刚刚死里逃生,身心俱疲,别人该看也都看到了,干脆不再挣扎。
“看来你们这些人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这样都能不死,唔,不错,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鱼枕月和魑界那帮废物居然也跟进来了。呵呵,待孤前去会会他们,至于尔等几个小贼,也不知还能挺过几关,希望不会令孤太失望啊。”半空中,万俟伤那妖魔般放肆的嘲笑声,渐行渐远。
随着他的离开,刚刚发狂一般的“肉囊”也立刻跟着平息下来。
站在突然寂静下来的洞口,殷咛看着地上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脑子里一片迷糊,瞅瞅殷子枫的衣裳,那里有几处被酸液溅到,腐蚀出了几个大洞,再看看容,似乎头部受创,正有血从鬓角处,一路蜿蜒而下。
两个人,就那么拥倒在地上,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地吻着,好像连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二叔,他们……”小凉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
“长大,你就懂了。”破,抱臂垂眸,冷眼旁观。
殷咛直至这时方才一个了然恍悟,望着他们喃喃自语:“原来……容一直爱的人是师兄啊……”
殷容此时终于渐渐地放松下来,松开身下的男人,一边轻喘,一边抬头,瞥了她一眼,笑,那笑中竟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与嘲讽:“才看出来?我的好妹妹,还是说,你一直都不愿这么想?”
殷咛没听明白,一脸莫名,却见殷子枫一把推开殷容,站起身,脸色不虞,连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了:“我们应该尽快离开。”
“知道吗,”殷容突然一个扭头,凝视着正想转身走进黑洞的他:“真希望刚才就那么死掉,和你抱在一起,吻在一起,烧成灰烬,那样的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殷子枫脸色一沉,低声道:“你刚才的行为,我可以把它当做是恐惧之下的条件反射,不再计较,但是做什么事都要有一个度,希望你不要超越我的底线!!”
“条件反射?呵呵,”殷容突然笑出泪来:“原来,你竟然连我爱你这个事实都不敢承认了吗?可是枫,你有你的底线,难道我就没有了吗?我就不是人了吗?”
“你觉得眼下是争论这种事的时候?”殷子枫的目光,阴沉如潭。
“如果下一秒就是死,现在争论应该就是惟一的机会了,对不对?”殷容不依不饶。
殷子枫咬了一下牙帮,突然扭头看向她:“你倒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不是,我不想怎么样,”殷容摇着头,痴痴地看他:“我只想问问你,你想怎样?你能告诉我吗?为了你,我可以勾引男人,我可以谎话连篇,我甚至可以为你制造机会让你得到想得到的女人……”
“闭嘴!!”殷子枫看着殷容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在刚才与自己相拥一吻的生死之间,就已经彻底疯了。
“你并不想和我死在一起,对吗?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徒有虚表,人尽可夫的女人,是吗?可是,枫,你好好的看着我,你看看我,”殷容突然无法抑制地爆发起来,一把抓过他的手,直直地按向自己的脸颊,双目深深,几近绝望:“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我的身体是脏的,可是那不能由我选择!!但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枫,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连我爱你,都不敢面对?你怕什么?”
“容……不要这样……”一旁的殷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殷容,不觉害怕地扯了扯她,那个一向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姐姐呢?哪里去了?
“对,对了,是为了她,为了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你怕她再重新投回到破的怀里是不是?”殷容被殷咛一拽,突然醒过神来,一把抓过她,毒冷地看向殷子枫:“其实你不必怕的,你不是都睡过她了吗?她已经跟我一样是破鞋了,已经被男人玩过了,破有洁癖的你知道吧?他根本就不会再要她了你还怕什么?”
殷咛闻听此言,只觉得耳中一陈嗡嗡乱响,震惊得大脑空白,身子闪晃一软,向后靠了靠,像在那瞬间,被人抽掉了骨头一般,苍白着嘴唇几乎无法站立,不敢置信的呆愕望着殷容。
这还是容吗?这还是那个美艳温柔、喜爱各种小动物,从小就极其懂事,事事都护着她的容吗?明知那所谓的一夜并不是事实,明知那只是一个迫不得已的谎言,却为什么还要用这样恶毒的语言来中伤自己?
“你疯了吗?这样的话也能说的出口?”殷子枫怒火中烧,喝斥中,却见有鲜血还在顺着殷容的鬓角流下,然而,受伤的她并没有擦拭,只目光怔停了几秒,接着,突然笑了。
“那你要我说什么?枫,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告诉我啊?”殷容轻轻地问,同时抬眼看向他:“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行的。”
“我想你恢复一下理智,想想我们在这百障窟里,下一步该怎么办!!”殷子枫铁青着脸,腮帮硬了又硬,终于还是强按住怒气,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
“好,我听你的。”殷容突然安静下来,垂眸柔声。
殷子枫一个掉头钻进了黑洞,黄月茵看看众人,也随之跟上,殷容一言不发紧随而去。
殷咛却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地依旧靠在那里,怔怔。
“咛姐姐。”小凉仰起头,看了看她。
殷咛被他说的一个回神,又随之莫名其妙:“什么?”
“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姐姐,才不是什么破鞋,容那么说你是胡扯,我今后再不理她了。”小凉皱了皱眉,以示不满。
殷咛神情恍惚地一笑,突然像呼吸岔了气似的闭了闭眼。
小凉看了一眼破那无语离开的背影,突然扯了扯殷咛,懂事地递上了一句轻轻的安慰:“别担心。”
“恩?”殷咛看着那张小脸,有点没听明白,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在刚才被什么给打懵了,已彻底震荡白痴。
“二叔不要姐姐,小凉要,怕什么?我保护你!!”小凉突然挺胸,拍拍了自己,一副大男人的模样。
殷咛被他说的心头一酸,脸上一笑。
原来,自己居然早就失去了一切。
没有了容,她在嫉恨自己;没有了破,他在鄙视自己,师兄呢?倒是在一直在等,可是眼下,更是没有可能,容那样的爱他,自己只有成全,不是吗?到头来,自己能够拥有的承诺,居然只来自一个10岁的小男孩。
殷咛瞅着小凉仰面看向自己的,那双清澈的眼,突然弯下腰去,冲他伸出尾指,再笑笑地将头一歪:“好啊,那我们拉钩,不准耍赖,反正姐姐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以后,就算姐姐又老又丑,小凉也不能嫌弃,要一直保护姐姐不被别人欺负,知不知道?”
“从这里出去,就是菊坛。”黄月茵看看众人,众人则抬头看了看头顶,一路的黑洞摸索之后,终于看到了出口。那出口泛着白光,蒙蒙的,似有纱在阻隔。
“菊坛?”殷子枫若如所思地眯了下眼:“也有BOSS吗?”
“说不准,以前守在那里的是巫舌夫人,后来因为万俟伤的一个关门弟子被人折杀身亡,她被派去复仇,哪知对方十分厉害,竟被打残了一只羽翼,估计如今已经被废,不会在此担当重任了。”黄月茵沉吟了一下,缓道。
殷子枫和破闻声不禁相视一眼,同时想起了在尼姑庵的那个晚上,偷袭他们的那个黑唇妇人,她有着一双巨大的薄翼,身形奇高,臂如锐刀,后来,被落花风伤了翅膀,又瞅见他亮出的那支七星北斗花,居然吓得转身就走。
当时听落花风称她巫舌夫人,原来,却是这菊坛曾经的看护使者。却不知如今代替她的,会是什么人?
“刚才万俟伤说,魇界和魑界的人也都到百障窟了,落花风会不会就在其中?”殷子枫突然转眸,问向破。
“应该在。”破缓缓回应。
“他和万俟伤有那样的深仇大恨,这一战必定策划了许久,又怎么可能轻易错过?”殷子枫微微一笑,似有了然。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带人冲进百障窟,或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破抱起双臂,冷冷地凝视着菊坛的入口。
“你的意思是……他是要搅局,真正的目的是掩护我们?”殷子枫倏然间向他瞥去一眼。
“或者,我们一直都是他的棋子,所走所退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棋子吗?”殷子枫温润如玉地微微一笑:“我不介意。其实过程并不重要,我只要结果。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既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棋子。”
费力地顶开菊坛的出口,众人刚刚探身,从一朵硕大无比的菊花花心里抬起目光,便看到了一个正在俯视着他们的人。
不,不是人,是毛毛虫……
那个……其实仔细看,应该还算得上是人吧……
如果这个“人”,他没有那条又长又软又多毛的可怕身躯的话。
“女人?”那个俯视着他们的虫人,一边从巨树的枝杆上拉下透明的丝,一边扭了扭自己布满丑陋针毛与褶皱条纹的长长软躯,再抬手一掠额前散的长发,从中露出了一双奇大无比的突眼,和一个近乎迷色的笑。
殷咛看着他,突然间从发寒的心底,涌上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吐。
“不好!!这人形巫毒兽即将化形,此刻急需进食。”黄月茵连忙侧头,低语:“他身上每一根硬毛都有剧毒,且能瞬间移形,若被那巫丝缠上,便再难挣脱。”
“听上去,似乎很悍。”殷咛看看小凉。
“切,再厉害能有我二叔厉害么,我二叔才是天下第一大BOSS。”小凉不以为然地打量了一下那个毛毛虫人。
“有道理。”殷咛一笑。
“肉糜,尔等皆是吾之肉糜,正好与我果腹之用。”毛毛虫人在半空的丝上扭了扭,黄绿相间的软软褶皱上,顿时竖起了一层乍闪着绿色毒光的密毛。
“肉糜?”殷容冷冷笑:“你个人不人虫不虫的怪物,别以为长了张人脸,有两胳膊,就能冒充人了,不过是从蛹里钻出来的一条丑八怪,连个蝶翅尚且没能幻化出来,也敢在小娘面前狂妄!”
“哈哈哈,待吾吃了汝等,立时便能化蝶。”那虫怪一边大笑,一边皱起身来,将头部蠕动了一下,从软皱的虫皮下,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沾有黄绿色粘液的奇物,尖尖的,足有2尺来长,想必是他进食的口器。
破也不待虫怪全部伸出,一股杀气自掌中倏然暴起,刹那间,刀光如瀑,一泻千里!!
那虫怪立刻将身上的丝一紧,整个身子转瞬便抽缩上去,飞快地一避而过,哪知它才抽丝缩起,当头一把闪光的血滴子便凌空绞杀而来,虫怪连忙将身子一沉,拉起细丝,飞坠下去,在躲过疾袭的同时,摆尾就是一股臭气射出,众人冷不防被呛住,正自闭目扭头,来回煽那刺鼻呛眼的臭气,却见那虫怪突然伸手一探,竟将殷容凌空抓了过去。
“容!”殷咛煽开臭气,睁目之下,不禁大惊失色,拨出匕首,就要上去救人。
破在旁一把按住她,低喝:“我去!”
话音未落,破的身形己一个飞步,跃上了那毛毛虫人的脊背,顿时,无数有毒的钢毛便利剑般地扎穿了他的脚和双腿,剧痛,立刻随之猛袭而来。
然而那虫怪,却并不把背上的“小人”当回事,被自己的钢毛扎到,必会中毒猝死,根本不足为患,倒是为了小心避开殷子枫的那把血滴子,放心品尝抓来的这具美味,那虫怪干脆将丝一抽,自己整个“飞”离了菊坛,向着高高的树上升去,转眼,便到了血滴子所不能触及的范围之外。
破在那虫的背上,被无数的毒毛扎得生痛,皱眉正自忍了忍,却听得殷容一声惊叫,原来那怪虫已经举起尖锐的口器,准备向她头部戳去。
“杀了我!!杀了我!!”殷容连声大叫着,在那虫怪的手里拼命挣扎,那虫怪一边小心地缩倦起软乎乎没有长毛的肉腹,将她紧紧卷住,避免身上的毒毛刺到她,一边抽拱起毛茸茸的虫身,将头部那根尖长的口器,滴着黏液,向殷容的双眼急不可待地扎了过去。
破知道不能再等,咬紧牙,从腿上猛地一拽,拔出了一根深扎进去,长有倒刺的坚硬毒毛,来不及捂那殷殷流血的伤口,他突然一个翻身,在从那虫背上滚下,就在坠落的刹那,突然身形一转,一手抓住毒毛,一手飞起锯齿圆刃,只见刀影如霜,一闪念间,正卷着殷容的虫怪只觉得一阵剧痛,自己那根极度饥饿的口器竟随着刀光血影,一下子从他眼前飙飞出去!!
那虫怪不禁仰头发出一声凄历的惨声怪叫,同时携裹着殷容和破,疯也似地向着菊坛狂坠而去,破抓着它身侧的毒毛,猛一用力,引身又回到它的背上,忍着无数又扎进皮肉的针毛,将手中的刀顺着那虫背一个全力劈掠,只听得一片肉皮剥开的嘶裂声,瞬间便是黄绿色的浆汁跟着狂飙涌出!背部受此重创的虫怪忍不住在半空中痛得一阵摆身狂扭,气绝前,突然从口里猛地喷出了铺天盖地的一片粘丝.
殷子枫眼见得那虫怪的巨身坠来,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将殷咛一把推开,叫声:“快走!”
同时挥手飞起血滴子,冲着那虫怪飞绞而去。殷咛冷不防被他一推,从菊坛上仰身摔下,掉在巨大的菊叶上,弹了弹,又是一个坠落,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身子在不断地下落,眼前有无数的叶子和粗大的枝杆飞掠,她知道真要这么一路摔下去,必然在落地的刹那粉身碎骨,连忙定了下神,猛地挥手一甩,三星八爪钩立刻从袖里激射而出,猛地一下,钩住了菊枝,她拽着细绳在半空中来回晃荡了几下,方才稳住身形,却听得上面,一时静悄悄的没有了声息,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急匆匆顺着粗壮的菊枝和浓叶,一路向那菊花坛上攀去,待攀到菊坛,却不禁被眼前的情景,一个愕然惊住。
只见那虫怪的巨背上早已稀烂,肉乎乎毛茸茸的身子全然瘫软在那儿,似已死透多时了,可殷子枫、殷容、黄月茵和小凉,却在菊坛上,被那怪虫的层层粘丝网住,再怎么挣也无法挣出。
殷咛见状心下大急,正要上前去救,却听殷子枫在丝网中闷声急叫:“不要过来!!这些丝碰不得!!”
“那,那该怎么办?”殷咛眼瞅着他们,慌忙急问。
“只能由我们俩个去找障日眼,把它从障日潭里捞出来,他们或者才能脱身。”破浑身是血地从那虫怪的背上站起,沙哑着声音,面色凝重。
“我……我们俩?”殷咛简直不敢相信。
“对,就是你们俩,找不到障日眼,我们就会被永远地困在这里,就算有饕餮戒指可以维持基本营养,但耗尽它也只是时间问题,早晚会活活饿死……所、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和破一起离开!!走,快走!!”殷子枫在丝中呼吸艰难,闭了闭眼,喘了半天,才说完他要说的话。
“那……下面该去哪?”殷咛只得心里没底地看向粘丝中的黄月茵。
“从这里往西,会……会有一片梅林……那里就是下一关,梅蛊,你……你们要小心,那些梅花的花粉能让人……意识混乱,里面有一位巫蝶夫人,你们一见到她,就下杀手,千万……千万不能让她吹出箫声,否则,就会有梅蛊借着花粉中进你们的血液,到了那时,你不得不任她为所欲为……你们的下场,也就是必死无疑了。”黄月茵透过层层丝网,虚弱无力地用心叮嘱道。
“哪障日潭呢?又在哪里?”破凝神低问。
“过了梅蛊林,你们会听到瀑布声,瀑布的下面,就是障日潭,只是障日眼在那潭水中的什么地方……本座也……不甚清楚……”
“不清楚?你不是主伺巫界圣器的吗?”殷咛大惑不解。
“本座是主伺圣器不假,但只在这百障窟中调动巫兽,伺守障日眼而已,并无可能去潭中一见。”
“那你又如何能够知道障日眼的情况?”
“万俟伤说,只要潭水平静,养在里面的血斑鱼都还活着,便……说明那障日眼安然无恙。”
“血斑鱼?”殷咛皱了皱眉:“是什么?”
“能食万物之怪鱼,体型不大,奈何那潭里却养着千条万条,它们能如箭簇一般扎进成年水牛的皮肉,再从里往外,把活生生的食物转眼就吃尽,连骨头渣都难剩一二。”
“你见过?”
“本座每天都要往那里送五头牛去喂鱼,自然见过。”
殷咛看一眼破,心说这可怎么办,有这种食人鱼在,如何下水?
“还有什么忠告吗?”破没有看她,继续专注着黄月茵。
黄月茵微微地摇了下头。
破又将目光转向殷子枫。
“我希望你能有时间想想,我们突然变小这件事,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殷子枫凝视着他,若有所思:“如果我们真的是突然缩小,没理由衣服还这么合身,对吧?”
两个男人就那么静静地对视了几秒。
突然,破将目光一收,果断转身:“我们走!”
“咛姐姐!”小凉在粘丝中挣了挣,虽然越挣,那丝就缠裹的越多。
殷咛回头,望他。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小凉仰起小脸,尽力使自己看上去更像个一言九鼎的汉子。
殷咛宛然一笑,点了点头。
滑下整株的菊花,殷咛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上面,那朵灿烂的菊坛,深吸口气,拔腿,向前面的破快步追去。
然而,她并不追近,眼看离他还有几步之遥,便连忙放慢了脚步,可一旦拉开距离,她又有些紧张,连忙发力追上。破明显听出了她脚步的远近变化,眼风只向后淡扫一下,没出声,继续走自己的路。
直至,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拦住去路。河的对面,隐隐便是一片梅花绚烂的密林。
破看看那河水,并不湍急,安静的就像一杯青茶。
但是,河面很宽,要想过去,可以游泳,但却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主意。
“我去弄片树叶。”破就像在对空气讲话一般,看也不曾看她,抽身就走。
“好。”殷咛望着河对岸,也像在自语自应。
不久,破便拖着一片硕大碧绿的野核桃叶,放进河面,又随手从河边折下两根细草。
“这个……是桨?”殷咛揣测地看他一眼。
“是。”破拿着那两根绿“桨”,一跃跳上了核桃叶,下意识地转身抬手,想去扶,殷咛看了看那手,突然垂了下睫毛,没有碰他,而是自己直接一跃,跳上叶去。
两人一时间无比沉默。
只有彼此闷着头,在树叶上,逐水轻划。
“呃,”公公鸟从殷咛怀里探了探头,它很不适应这样的寂静,于是没话找话地来了一句:“那个……风景不错,是吧?”
划水。
“不如……我们来唱情歌?”公公鸟眨眨小眼。
殷咛阴森森地侧它一眼。
“噢,咳咳,那个……我知道啦,主人您可以不唱,您的唱功我可是领教过的,忽忽,记得那次唱什么征服……哇咔咔……呵呵呵……真的好像在坟前招魂一样……”公公鸟似乎回想起了不少可乐的往事,扒在殷咛的胸前的交领上,可劲儿地点头贼笑。
殷咛的心,蓦地一痛。更不去抬头看他,只有面对面,因尴尬而更加沉默。
眼下这个男人对自己已弃之如敝屐,曾经的往事,早就破碎的不堪一提……何必在此时怀念,徒增他人笑柄?
“喂,我看你有时间说这么无聊的话,还不如去洗个香喷喷白茸茸的河水澡。”殷咛转念之间,瞅向公公的脸上,已现出坏坏一笑。
“啊?那个……就不、不必了吧?”公公连忙慌张张地看了看四周的河面:“此处凶险,这河里……还指不定有什么呢……”
“是啊,指不定有什么,如果你不想闭上鸟嘴,我倒很乐意以鸟为饵,瞅瞅能从这河里,钓上来什么。”殷咛温柔地摸摸鸟头,看着它,笑。
“额!”某鸟立刻以翅盖脸,爬在她的胸前,装死中……
弃船,不,是弃叶之后。
两人站在河岸边,看了看不远处的那片梅花林,远远的一片粉红,一片雪白,虽是四月,看上去却开得异常灿烂。
“黄月茵说那花粉闻不得,我们先防护一下。”破从身上撕下一条衣布,在水里浸湿,拧干,再捂住口鼻,系于脑后。殷咛照做之后,跟在他的身后,谨慎地进入又高又密的梅林,一边步步为营地提防着随时出现的不测,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那些不时随风飘落在地的硕大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