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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海上生明月,船中隐暗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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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快看,他们的脸怎么越喝越白了呀?”围观的人中,有小声嘀咕者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了铺里。
“站起来了站起来了,哎呀,俩都在晃呢!”
“娘哎!这两位官爷的酒量我可是见过的,怎么可能才喝了一坛就这样了?他家卖的这是什么酒哇?!”
“诸位莫再拥堵,快让一让,让一让,喝完酒要过桥了呀!快来看热闹哇!”
整个东市都随着那两个满嘴酒气,晃悠悠步出酒铺的家伙动了起来,看热闹的人是越挤越多。
“爷喝完了!怎么着?看、看什么看?给爷闪一边去,爷、爷要过桥!”高个大汉一边拨拉开众人,一边踉跄着瞅定河上那块木板,走了上去。
众人再看那木板,又厚又长,且宽达一尺,不要说平常人,便是个腿脚不好使的老人,拄着杖也能慢慢走过,可哪汉子走上木板才四五步,便眯瞪着眼一脚踩空,“扑嗵”一声摔进了河里。跟在后面的那矮个汉子眼见得同伴被众人哄笑,也不禁摇晃着脑袋,跟出一阵傻笑:“怎么着,才喝了一坛,还真醉了啊?真是没用,来来来,看老弟我的!”
说罢,向着那木板步履不稳地行去,才行几步,头晕的已自不行,连忙眨眨眼,摔摔头,再举步时,只觉身子一歪,也跟着一声“扑嗵”,摔进了河中,四周众人早己笑得前仰后合,那两位军爷被水一个激醒,连忙一前一后狼狈地爬上岸来,酒铺里的小二早已托着算盘,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两位爷,这一坛酒倒出了二百杯,一杯5个钱,每人共计1000个钱,请两位按照字据,留下酒钱。”
两人湿淋淋站起身,看了看众人都在围观,只得骂骂咧咧地掏出钱袋,数出一大堆的五铢钱,扔在那小二的托来的盘中,再无比狼狈地钻入人群而去。
歪坐在酒铺里的玉蝉不禁嘿嘿一笑,笨笨地伸过手去,抓了把钱,听着哗啦啦的声音,很是悦耳。收起钱,又忍不住一个吸气,从肚皮缝中将破写给他的那副锦布取出,再看一遍:“此生意,每天只做三人,三人后便可关门收摊,贪则必败。酒要好酒,谁酿的无关紧要,只记得酒杯一定要自己保管,若有人提出买它,不卖,待价到100斤黄金时,可立刻出手,随后离开此地,去往异地重操此业,至于酒杯,用料不限,只要切记酒杯的大小,不可更变。照此行事,好好照顾玉蝶,即可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走吧!还不放心吗?”殷咛挎着包裹,在石桥上扯一把阿娄力,再伸颈望向前面:“喂喂喂!等下我们哪!”
“他们,真的可以?”阿娄力一边回头看向酒铺,一边迟疑地问。
“没问题啦!快快!快走啦!”殷咛一路扯着他,刚刚追上众人,却见殷容正在探身问破:“那个酒杯,有什么古怪吗?”
“没有。是普通的木杯。”
“那么酒呢?下了药?”小凉也好奇地歪头问道。
“没有,下药那种勾当,只会害了他们。”
“奇怪!铺里的酒很平常,稍有酒量的人,没理由只喝一坛就能醉成那样啊。”殷容不解地看向他。
“问殷子枫吧。”破撇下她,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殷子枫见众人齐齐看向自己,只得一笑,解疑:“古时的酒都是淡酒,度数不高,所以大多是以碗盛酒,大口喝下,这样喝法,酒中的酒精几乎不经口腔,就直接到了胃里,胃壁黏膜只能吸收少量的酒精,只有到了小肠,才会被大量吸收,进入血液,分布到肝脏、大脑和其它器官。所以古人一次喝上20、30斤也不见得能醉,就算有些头晕,也要等上一阵才会发作,所以,破才专门做了两个极小的木杯,用这样的杯子喝酒,自然只能一点点的入口,酒中的酒精便会很快地被口腔内的黏膜和舌下吸收,导致酒精还不等入胃便先行进入了血液,他们不醉才怪。”
“原来如此!呵呵,这法子简直就是为玉蝉量身定制的啊!”小凉恍然大悟,几步蹿到破的身边,一把拉住,屁颠颠地瞅着他乐:“还是我家二叔厉害噢。怎么办,我这么崇拜你,二叔你赏我点什么吧?”
“赏你低头仰头二百次。”破抽了下嘴角,瞥他。
“啊……那不成啄米鸡了?等等!他们那样不停地一下一下喝,喝二百下……乖乖,就算喝的是水,只怕也架不住如此频繁的脖颈运动,会当场晕菜的吧?!再加上大哥哥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舌下吸收……忽忽呵呵嘿嘿……”小凉的眼睛诡秘地笑闪起来。
“哇咔咔……这一招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辣手催花完美大忽悠……呵呵呵呵,不栽水里那才叫一个怪呢!!好好好,将来我也开个酒铺,大大的赚它一笔,也不要很大,够娶老婆就行……哇咔咔……”公公鸟乐得在空中直翻跟斗。
殷咛见它兴奋那样,也不禁跟着好笑,谁知却在无意的一回眸中,倏然瞥到了殷容的眼,只见她正站在破的身后,着迷般静静地凝望着他,那不加掩饰的目光中除了钦佩,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
“容?容……她……她为什么这样看着他?难道容,居然……居然会喜欢……”殷咛的心口,不觉随着自己这突然而至的猜测,怦然一震,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咛,发什么呆呀,快走,我们要尽快赶去涨海,鱼枕月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殷子枫一把扯过她,再,悄然瞥了眼殷容,勾起的嘴角,仿佛丢给了她一个若有若无的赞许的笑。
“不会的!不会!你在乱想什么?”殷咛摇了下头,再长吸了口气,暗暗宽慰自己。
吴县城外,一处隐蔽无人的荒草亭前,几名身穿铠甲的亲兵正在往两辆双马辎车上装载着远行的用物。
殷咛依在旁边的树上,诡秘暗笑着瞥了一眼郁闷的老土,再搂过小凉,与他一起翻看着手里的那个钥匙扣,却见那只不锈钢的扣环上,果然挂着个毛茸茸朱古力色的小狗熊,黑鼻子,豆豆眼,甚是可爱。便忍不住捏了捏熊肚子,好硬!想想也是,这么小的玩意儿,得装进去整整一个压缩版的降落伞,不硬才怪。
她正自拿在手里端详,却听得一阵马蹄声来,抬头,只见远远的有人在扬鞭起尘地骑马奔来。
“破!”那马刚被勒定,一位儒将模样的人便自翻身跃下,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破的面前。
“令史!”那几名亲兵见得来人,连忙上前施礼。
破也看着来人,微一点头:“伯言(陆逊的字),你公务在身,因何会从西曹赶来?”
陆逊没理那些亲兵,直接将破引到一边,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轻语道:“公瑾让陆某来送君一程,他让我带话给你,孙将军那里他已帮你急告丁内忧,只说是你家老娘病故,无人料理,连夜出城了。将军也没有多问,你自可放心。”
“可知他因何事要我前去?”破静静地一个抬眼。
“不知。但能让他顾虑重重,暗地将陆某召回为他送这口信,想必此事定然干系重大,你们不说,某便不问。”陆逊立刻敛目谨言。
破,不禁缓缓地勾起嘴角一笑。
果然,只有这样洞察秋毫却又处事低调的陆逊,才能在将来,成为孙权帐下又一位智勇兼备的大将奇才,不过那场令他名声雀起的夷陵之战,还要再等18年,自己应该是看不到了。
陆逊自然不知他在想些,兀自摸出一把玉圭递上:“再有,到了涨海徐闻渡(汉代最大的沿海港口之一),只需手持此物,前往水军寨中寻一位名叫甘平的楼船校尉(水军军官),他若见了这把玉圭,自会听命于你,所需楼船、士卒及一切用物,全凭中郎将调用!”
“楼船?”依树而靠的殷咛转了转手上的小熊钥匙扣,再,歪头瞅向小凉:“听上去,好像蛮先进的噢。”
数天之后。
倏忽几只海鸟低掠,带出眼前世界一片云淡天高,波潮跌宕。
湛蓝无垠的吞天大海上,一阵阵微起腥咸的风,正将船甲板上的众人吹得发丝凌乱、衣袂狂舞。
“咛姐姐!快看啊,那些是海燕还是海鸥?”小凉指着飞过的海鸟,兴奋的双眼闪亮,连连追问。
“那是海鹘。”阿娄力见怪不怪地歪坐在一根船帆鼓胀的桅杆下,摸摸脸,从上面随手撕下一条血痂,和着鲜血,伸舌卷进了嘴里,活像只捕虫的青蛙。
“甘平,”破抬起头,扫了扫眼下这艘列矛树旗的三桅楼船,着实没有想到,汉代的造船技术会如此发达,它完全称得上是高大巍峨,水上堡垒了:“这船有高多少?”
“高18丈,能载重5000石。”侧畔,一名身着玄甲,手托兜鍪的黑脸大汉立刻应声答道。
“我们想了解一下它的构造。”殷子枫也在一旁举头打量。
“诸位请看,这艘楼船共分三层,第一层是庐(就是房屋),第二层因高居其上,便称飞庐,最上那层便是雀室(古船上的望台,士兵在里面守望、警戒)。每一层的四周都设有半人高的护墙。第一层的四周又被木板围成“战格”,防护墙与战格上都开有箭孔、矛穴,既能远攻,又可近防。至于这甲板,宽阔的甚至可以行车、骑马。”甘平指点着,话语间颇有些骄傲得意:“最重要的是它下水至今,行程万里,依旧是固若金汤!”
“哼,还是别把话说的太满,明天,俺们就会开上一条你从没去过的海路,那里的狂风巨浪,足可以将你这条破船劈成烂柴。”阿娄力拍拍身下的木板,大刺刺地瞥他一眼。
“你说什么!”甘平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他早就看这个歪门邪气的家伙不顺眼了,没想到他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口放厥词。
“俺……”阿娄力正待还嘴,却见殷子枫无语地瞥向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吓,闭了嘴。
“他说你这条破船是木柴做的,哇咔咔,木柴!!你听听,你确定自己可以容忍这样的评价吗?忍吗?不忍吗?不忍吗?忍吗?”公公鸟惟恐天下不乱地从船帆上一个飞落,站在船舷上翘着长出新尾巴的屁股,一边伸脖摇舌地晃着身子,一边挥出翅膀,双爪快速地移动跳跃,做出拳扫腿状:“天哪,我感觉得出来,你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打一架吗?打吗?不打吗?你的内心正在矛盾中挣扎,哇咔咔,这实在是太痛苦了,别想那么多了,你的卧推多少?深蹲多少?你行的,扑上去吧,你是一个男人,要为自尊而战,一个左勾拳,再接一个右直拳,晃掉对手进攻,再跟着一招毙命的绝世扫踢,那就直接KO(格斗术语,意为击倒并获胜)了……”
殷子枫和破不禁彼此相视一眼。
紧接着下一秒,殷子枫已闪电般地抓过了那只正在乱踢乱打兴奋不已的鸟。
“喂喂喂!干什么?为什么掐、掐我?你想谋杀亲鸟吗?主……主人!你家男人突然翻脸,要杀你的鸟宝宝啦!快阻止他啊!!”公公在殷子枫的手里一边挣扎,一边冲着殷咛拼命翻去求助的白眼。
殷咛抬手捂了捂嘴,打个哈欠,睡眠不足地看向殷容:“这是哪儿来的海鸟哇,唧唧喳喳的这么吵?”
破抱着双臂,冲甘平将头一摆,示意他可以走了。
甘平只得收起眼里的恼火与尴尬,抽身退下,去督看分坐在船舷两侧,那十几名不断摇橹的手下。
“主人,你放了它吧,它就是乱说了几句,罪不致……”侏儒梦看了看殷子枫的脸,把后面的话又小心地揣回了肚子里,溜到一边。
“我想也是时候了,说说看吧,”破抬起眼,静静地看着那鸟,问得舒缓,阴沉:“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