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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贼鸟、美人、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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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的鸭子才四条腿!”殷咛低头在袋子里又扒了扒,居然找出了一包朱古力奶糖,连忙往意识模糊的乔迤和烟陌的嘴里各塞了一块,再,转眼分散给了其他人。
“你你你……”老土眼巴巴看着自己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零食被无情瓜分,不禁心痛的有点岔气。
“这回要听好了噢,回样的问题,再再问你一遍:什么鸭子四条腿?”殷咛那双莹闪闪的琥珀色的眸子,在他面前调皮地眨了眨。
想好,这回不能再急了,急了就要出错。老土慎重其事地在嘴里念叨了一下:“什么鸭子四条腿?恩,这回没再听错了。”
他看一眼殷咛握着金子的那只手,飞快回答:“没有鸭子是四条腿。”
“错!”殷咛劈手从袋子里拽出两个大号手电筒,推亮它们,再分别塞进那主仆二人的心口处,用灯光来为她们施暖:“两只鸭子四条腿。”
老土只觉得眼前发黑,不禁一捂额头,扑住自己那惨遭洗劫的百宝袋,再孩子似地,一个人呜咽起来:“天哪,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在我如此传奇的一生当中,要出现鸭子、老鼠和这么个气死人的丑丫头哇……”
朦朦胧胧的,有了知觉,心口的温暖,开始向四肢荡漾。
乔迤无力地睁了下眼,隐约有人一把抱住了她,接着,耳边传来了烟陌急切而虚弱的声音:“夫人!夫人……”
“嘘,轻点声,头顶上就是那些想抓你们的蛮夷兵。”一个压低了音的好听女声,自夜风中贴耳送来。
“这、这是哪里?”乔迤试着动了一下,冰冷的四肢顿时疼如针扎:“你……你又是谁?”
“这里是柳城的城墙脚下。我们嘛,是无意中路过,救了你们的人。现在别乱动,听我说。这城,你们是万万不能再进去了,到处都是搜寻你们的士兵,眼下趁着风雪未停,休息到天快亮时,就赶快折头往江东逃吧。”
“你……你怎知……”
“哎呀,你哪儿那么多的问题,要害你我就不救你了,还问什么问!”女声有点焦躁。
“夫人,我们的确是被他们所救,烟陌先醒来的,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好人。”烟陌的牙还在咯吱吱冷的打颤。
“江东……”乔迤闭了下眼,苦涩一笑:“就凭我们两个弱女子,这么大的风雪,又如何能活着回去……”
话虽如此,她依旧还是硬撑着起身,与烟陌一起,向救醒她们的这几位路人深施一礼,只是夜深无光,黑影忽忽的,也看不清对方容貌,却不知是些何等样人。
她这边自暗忖,却突然听闻一声野蛮粗砺的胡语,自众人头顶上轰然炸开,充满惊疑与暴虐:“@¥%^(*&^%¥!!!”
众人哪里听得懂,吓了一跳,连忙裹着夜色,一动不动地藏在草堆旁。
很快,几声纷乱惊惧的嚷喝接踵而至,几名守城的士兵一边手持火把,一边在城垛上不住地恐慌遥指,齐齐望向了城外远远可见的某处。
躲在城下的众人不觉莫名地相视一眼,再扒住那堆乱草积雪,向着他们所指的方向,探望而去。
初时,灰冷的雪夜地平线上,雾茫茫的什么也没有,可是随后一个朦胧景象的缓缓出现,却令所有人在那一刹间,满怀奇疑地忘却了呼吸,他们怔怔然地站起身来,因视觉上无法承受的巨大冲击,而放大了各自的瞳孔:
远远的雪光微莹的地平线上,一片翻地而起的黑影正在如滔天而至的泥浆,伴随着大地深处轰隆隆的震鸣,向着柳城一波高过一波地推涌而来。
“我日……那、那究竟……是……什么?”老土冲着对面眯了下眼,不能确定地一声惊疑轻问。
没有人能回答他。
事实上,烟陌与乔迤这会儿看着那越来越高,越来越近的未知之物,已然吓得抱做一团,娇娇弱弱不能动弹了,而其他人,则还在震惊中迎面而望,依旧无法言语。
远望中,雪光暗蓝的深夜背景,此时正在被那排山倒海,引身叠起的黑色“泥墙”迅速遮蔽,它的耸起是如此诡异而迅猛,犹如一座正在裂地涌土,拔身而起的巨峰,伴随着轰隆隆的地震山摇,黑压压地一片翻涌而来,转瞬,已然扑立在了距城不到八十米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然一束光电的锋芒,自那耸立而起的庞大黑暗中裂闪而出,直插入地,在轰然炸开雪地的同时,一个鬼魅般的人形竟自从雪里跳射而出,在一道道不断狂闪的电光照射下,向着草亭这边狂奔而来。众人不觉注目细辨,竟然就是那个全身血痕瘢痂的“怪尸”阿娄力!而被掳走的小男孩此时正夹在他狂颠疾逃的腋下!
“格老子的,看来被巫灵界追杀的不光只有我们。”老土怔大着眼,自语。
“当然,他是巫灵狱的逃犯,”侏儒梦闪动着大眼睛接过话来,再,抬头看看殷子枫,心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找他做主人的原因:“逃出来的下场通常只有三个,要么被抓回去,受更大的折磨;要么有人能给你庇护;要么,暴死。”
她这边话音刚落,只见那黑色的庞然大物正伸着无数条电光的“触角”,一路暴击着阿娄力狂奔而过的脚印,向众人扑覆而来。
“啊!!!!”直到这时,公公仿佛才终于惊醒过来,它一边仰起鸟头,恐慌万状地看着那物,面前全身的羽毛猛地一炸,中电般直竖着,鸟背紧靠着墙砖,狂叫起来:““那死不要脸的怪物为什么要往这边跑?!不要哇!不得了啦!要死了哇!!怎么办啊!!我们逃无可逃飞无可飞钻无可钻了哇!!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陪葬?!!”
正自惊悚狂呼中,那个赤身裸体丑陋吓人的阿娄力,已自炮弹般地冲向了公公。而他夹在腋下的小男孩则在那一道道令人恐惧的电光中看到了殷咛,不觉向前大伸着双手,求救着叫出一声:“丑姐姐!!!”
然而,就在小男孩满含泪水的脸猛然冲进殷咛视网膜的下一秒,阿娄力却突然挥臂后甩,只听一声短暂的惨叫和一道飞飚如帘的鲜血同时自男孩的身上破出,而身躯,则被凌空扔向了那汹涌而来的黑色“泥浆”,就在小男孩投身没入的刹那,那黑物的前进速度明显被阻,稀软的身躯高高地耸立在半空之中,辨别猎物似地地扭动了几下。殷咛仰着头,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瞬间吞噬,心头不觉一颤,同时,脑海中也跟着颤出一计。
“阿紫!”随着殷咛的意念心动,一层紫光勃然绽开,由她手腕上的紫眼转瞬化作了一个紫色充气球,在将众人闪电般罩起的同时,顺着城,向南面猛然一个冲滚闪避。
五秒。
仅仅最后的五秒,那紫球竟携裹着众人一口气滚出了五十多米,堪堪避过了那波黑潮的冲击,还不等公公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在紫球中一阵翻天覆地的滚动中迷失了方向,只能车轮般地顺着球壁在雪地上狂滚。伴随着烟陌和侏儒梦在滚动中的失声惊叫,公公鸟在球体里看到外面的最后一眼,就是那“黑潮”猛地一下擦过紫球,再轰然一下涌上城墙,将大半个城墙撞出豁口,崩析倒塌,还想再看,视野却被一层层滚裹上球体的积雪遮盖,眨眼之间,世界便被积雪包成了一团黑暗,黑暗中,是众人在球体内不断翻滚时的身体撞击,和一连串女声的恐惧尖叫,而那鸟,却因为终于拣回命来,而忍不住劫后余生的兴奋,在翻滚的球内,独自一阵翅舞爪蹈地欢呼起来:“哇咔咔!刺激呀!太刺激了!!这就是滚雪球吗!!不要停呀不要停!!滚吧滚吧,让我们一路滚过黄河,滚过江东,滚向新生活!!!哟吼哟吼耶!!!”
“哎呀呀……腰、腰、腰……老子的腰哇!”老土在雪球终于轰然停下来的同时,捂着自己的老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悲鸣。
一束手电筒的光,就在这时被殷咛一阵摸索地推亮了,先照照那个始终紧抱着她的人,果然,是面色苍白的殷子枫,他的怀抱很紧,虽然看上去整个人也还在闭目发晕,不过那发丝微乱的样子,竟令他此时看上去异常的风雅、魅惑。殷咛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啧啧啧,果然是北盟殷氏的第一帅哥,滚成这样还能诱人于无形!简直帅得让人丧心病狂。
灯光,再转向面前那黑黢黢团做一堆的众人,首先看到的景象是:老土整个趴在球的底部。
“我说,再不起来这儿就要死人了!”老土压得呲牙咧嘴,扭头,冲烟陌狂叫。
灯光往上,移到了烟陌的脸上。
“夫人……夫人您得先下来呀……”烟陌回头,冲着背上的乔迤有气无力地哀声道。
再往上照。
“可是奴家……奴家也被压得动不了……”乔迤快断气似地喃喃。
再向上。
“我说你个死鸟怎么还不下来!!”侏儒梦被黑沉沉的一团压得连人影都看不到,只能闷声大叫。
再上。
“我、我、我我说你死人哪怎么这么沉??!”公公用尽力气,从沉沉的重压中硬是挤出一颗头来,再扭头,正冲着上面翻了个白眼,瞒怨。
……
等等……娘的是鸟爷我眼花了?为什么压在上面的这个人,会赤身裸体?会浑身血疤?会……会四下流着脓还不忘冲着身下的人,笑?
鸟连忙甩了甩头,再看看,然后一脸疑惑地问向殷咛:“大姐,到底是我滚晕了头,还是你多救了个人?”
回答它的是殷咛蓦然拔出的匕首,和盯向那“怪尸”的提防眼神。
然而,一双蒲扇般硕大的手,就在这时死死地将公公鸟猛在地一个攥住,令它顿时瞪暴了两眼,濒死。而阿娄力却依旧在笑,在烟陌和乔迤看清他的脸,惨声尖叫的同时,起身,毫不掩饰赤裸与丑陋地靠坐下来,再抬眼,抽抽着满脸伤疤和血痂,看向殷咛:“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公公被攥得白眼直翻,说不出话来,只能想:丫的可真是绝品,连声带都长得这么烂。
“你为什么救俺?”阿娄力还在认真追问。
殷咛将他上下一个打量,心说为什么救你?是你这白痴命大,自己撞进来的好不好?
正想中,却不防腮上突然印来了殷子枫的侧头一吻,还不等她吃惊,耳边已自传来他极轻的一声悄语:“咛,这个人,或者可以利用。”
悄语过后,是殷子枫搂着她肩,看向阿娄力的微微一笑:“她救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因为咛,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可爱最不记仇的姑娘。”
殷咛暗自一寒抖~~~~
老土呲牙咧嘴抖~~~~
侏儒梦缩肩摇头抖~~~~
公公鸟白眼看天彻底无语抖~~~~
“是吗?俺杀了你的人还被你救,这份大恩,真的是无以为报,”阿娄力很认真地凑上来,拿眼看住殷咛:“这样吧,俺吃点亏,娶你好了,你丑成这样,八成也没人要。”
“你!你说什么?!”殷咛本就因为小男孩的惨死而看他不爽,此时更觉忿然,冲着阿娄力一个挺身欲起,却被旁边的殷子枫猛地搂住腰身,暗地捏了下,示意冷静。
“这位公子知恩图报,果然是个明白人,只是她,”殷子枫回头看看殷咛,微微一笑:“与在下早就互定了终身,倒也不必委屈公子,以身相许。”
雪球中的众人闻之不觉都是一怔,倒是侏儒梦明白的快,心中暗赞:“主人这是一箭双雕哇,真真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