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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破城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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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神经病啊!”殷咛冲着破直跺脚。
破则一声不吭地沿着邺城城下偏僻的小小巷前行,边上是些破旧的房屋和店铺,因为偏僻,少有路人,灰蒙蒙地不甚清晰。
“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你让他去色·诱的吗?怎么突然就……”殷咛一追着他的步伐,一边不满地叨叨。
正说着,突然一头撞上了破停下来的后背。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他在想什么?”破冷问。
“呃,什么什么。”殷咛脸上一阵飞红,有点尴尬。
破给出故意的一笑:“你还真会装傻。”
“他,他叫的是我的名字,又不是你名字,你、你气个什么劲?”殷咛不满地瞥他一眼,反驳。
破猛一回身,盯视着她:“噢?这么说,你还挺乐意?”
“你胡扯什么!”殷咛唰的一变脸,这事,实在讨厌,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好玩。转念间只好硬着头皮,嘴里叽咕了一句:“不过是叫叫名字,又不是真的。”
破嘲讽地瞟她一眼,转开身,继续走路。
“喂,你,你等等,这是去哪儿啊你?”殷咛扯扯他。
破不出声,走进了一个静僻无人的街角小巷,殷咛有点急了:“跟你说话哪,你哑巴了?”
话音未落,破突然间一把搂过她,将她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口上,四目相对,眼里闪出一个邪气的笑。
啊?殷咛猛地一惊,心慌,气短,大脑在飞快地动转:他,他要做什么?媚药的劲还没过去?眼下左右无人,他他他,该不会是想,那个吧?有没有搞错?被帅哥亲是一回儿事,被帅哥强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打是打不过,要不偷空给他一刀?
破像看戏一样看着她的眼睛在恐惧中骨碌碌地不住乱晃,欣赏了几秒,忽然松开手,将她猛然推开,故意学着她刚才的腔调,懒懒地转身看天:“紧张什么,不过是抱抱你,又不是真的。”
说罢,继续走路。
身后,开始陆续传来一阵破烂瓦罐七七八八的碎裂声。
破看看天,终于找到了气顺的感觉。
夜色,再次降临到邺城上空,像阴沉着的雷公的脸。
半年多的战事,让这座城池背负着太多的亡灵,人们在争先恐后地饿死、战死、自缢而死,以致于死尸,已经成了大街上的摆设,或者叫风景。
胡掌柜站在自家客栈的二楼上,望一眼四面昏聩的街道,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客人,就算是有,他又能拿什么出来招待呢?都吃不饱肚子。所剩无几的粮食已充了军,要不是他暗暗藏留了一些,自个儿都得挨饿,天知道,这遭罪的战争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正想着,突听有拍门声起:“老板,住店!”
他没有动,懒懒地冲着楼下扯去一嗓子:“对不住啦,本店歇业,概不接客!”
下面没有了声音。
胡掌柜转过身,将油灯里的灯芯挑了挑,正准备下楼休息,见那灯火一晃,有风掠来,连忙伸手护了护,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自他身后传来:“我想你没有听清,我们要住店。”
啊?鬼啊?饶是他一向胆大,也禁不住两腿一颤,回过头去,却见两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现身在了楼窗前,其中一个高大挺拔,双目幽冷,抱着双臂,春寒料峭。另一位则喜人多了,笑弯弯着眼眉,歪身靠在墙上,正一边用手指冲他勾了勾,一边柔和好听地道:“老板,过来,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胡掌柜见多识广,瞅着这两人情形怪异,心下不免有些紧张,期期艾艾地道:“你们,你们是谁?我这客栈早已关门,即没有酒,也没有饭,两位,还是请自便吧。”
“噢?”那笑眯眯的俊美少年走过来,凑到他身上嗅了嗅:“什么都没有?怎么闻着,有葱花味呢?嗯,还有油炸花生米、水煮肉片、芳香排骨、可乐鸡翅……”
“你,你说什么,在下听不是太懂。”掌柜有点迷糊了。
“有什么,就拿什么出来,不然,就算你有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只怕也没脑袋再吃了。”春寒料峭那位说出来的话,清冷无比又清楚之极。
胡掌柜只望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人,说到做到,惹谁,都不能惹他。心里不觉暗暗叫了一声苦,眉眼全塌在一起了。
“喂,搞什么凶成这样?店家一看就是好人,别吓着人家了嘛,哦?”笑眯眯那位在他身边转了转:“没关系哦,我们不讲究吃的,有人肉吃人肉,没人肉吃人脑也可以。”
胡掌柜连忙伸手打住:“两位等等,我这就去拿。”
“好啊,有劳了,我也跟着打打下手。”笑眯眯那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胡掌柜叹口气,心知人家是盯死他了,只好硬着头皮,下楼去了暗仓,取来了一簋菜饼和一壶热汤。只怕这两位嫌不好,不想端上桌后,他们倒不挑食,吃完了,笑眯眯那位将空簋一推:“我们可没钱付你。”
掌柜一个苦笑:“二位,老实说,我就没打算要钱,这兵荒马乱的,没吃没喝,要钱有个屁用。”
“说的也是,那,你想不想赶快结束战争,好好开你的店呢?”
“想,怎么不想?做梦都想。”掌柜低下头,还在肉疼他的菜饼。
“想就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你心想事成。”笑眯眯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猫一样在灯光下闪亮,很是妩媚。
掌柜看着那双眼,突然一个恍惚:别说是个男人,就是个女人,眼睛也不该长成这样吧?肆无忌惮的媚。正想着,只听耳边蓦然传出一个冷冷的,要掐死人的声音:“他在说话,你在走神?”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请问请问。”掌柜吓了一跳,有冷汗下。
“还是你问吧,我魅力太大,是比较容易令人走神。”笑眯眯那位收回自己妩媚的眼睛,冲同伴狭了狭眼。
春寒料峭那位没理他,转头向窗外看去,沉声道:“你这客栈,盖了多少年?眼下除了你,还有谁在?”
“祖上传下,在我手里,也有三十多个年头了。小店自关门后,仅剩一个瞎子老娘与我同住。”
“离这儿不远的东南角楼,你应该很熟。”
“过去有官爷叫小店的饭菜,我常亲自送去,所以还算熟。”
“那角楼下有没有暗道或者机关?”
“啊?”胡掌柜一怔:“没,没听说。”
“我没问你听没听说,”男子的声音像贴在掌柜脸上,慢慢划过的刀锋:“我在问你有没有。”
“……”胡掌柜的背一片湿凉:“好像、可能、大概、八成……”
一道闪光自掌柜的眼前掠过,那只簋似乎响了一下,然后,笑眯眯那位惊啧有声地用手一揭,揭掉了那只簋上,被平平切割下来的一圈,居然极薄而完整。掌柜立刻联想到了自己的脖子,连忙道:“有,有的。就在角楼城下的长阳巷里,有一条暗道,只是,只是通往哪里,有什么用,那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
“你有多久没送饭去了?”
“很久,如今有钱也买不着吃的。”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故地重游。”
“……”
天,终于要亮了。窗上的浓黑开始被晨曦洗涤,洗出了一层清冷沉寂的蓝。
胡掌柜晕头晕脑地迷登着,忽听吱地响门声,悠悠地抬起头,却见昨夜那两个人正神气目爽地从他的睡房内出来,笑眯眯那位伸伸懒腰,很惬意地道:“做女人真好,有床可以独占,呵呵,没人跟我抢。”
后面,春寒料峭的男子默不作声地跟着。
有什么不对?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胡掌柜晃晃自已的脑袋,再眨眨眼。那个笑眯眯说,他是女的?等等,后面那个男人,身上怎么穿着我的衣服?那可是我最好的衣服了,不是藏在衣箱最底下的嘛,这样都能被找到?
他有点被自己给搞糊涂了。低头一看,终于明白了原因:自己是被气糊涂的,因为这两人在临睡前将他用绳子结结实实地绑在了睡房前的一根梁柱上,是笑眯眯绑的,一边绑一边说:“不是不心疼你,实在是怕你有梦游症,游着游着,后面游来一队捉拿我们的官兵来,只好委屈你啦。”
就是为了她嘴里那个什么该死的梦游症,居然被绑了整整一夜,真是惨绝人寰哪,胡掌柜丧气地垂下头。
结果,一根好看的指头细溜溜地伸了过来,将他的下巴重新勾起,猫一样的眼,也随之凑了过来:“你有没有娶过亲啊?有夫人吗?”
“啊?”胡掌柜莫名其妙,又不敢不答:“有过,只是贱内早亡。再无续弦。”
笑眯眯手一伸,将捆绑他的绳子解开:“你这么痴情,应该还会保留几件她的衣服吧?去,找一件我能穿的。”
“干、干嘛?”胡掌柜一头雾水。
“做回女人喽,这身乌鸦似的夜行衣,穿得我都快吐了。”笑眯眯很郁闷地说。
长阳巷。几株柳树歪斜,有饥饿的老鸹掠在破旧的民房瓦檐,发出震翅的干涩。多数人家和店铺,都像被风干的树叶,无力枯竭地掩息着,只有一家打铁铺内,此时正人影攒动,锤声火热。不时还有官兵出入,看上去,应是些运送戈戟刀箭的后勤兵。
铁铺门前,始终站着一名宽额硬须的屯长,只见他一手执壶饮水,一手托着头盔,时不时瞧一眼来往的士兵,催促几声,显然是在监工。正这时,突然一瞥眼,竟瞅见个熟熟的人影。
“噫?这不是胡掌柜嘛?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屯长开腔搭过去一句,却突然听到自已肚子里一阵咕噜,眼,不由就盯上了掌柜身后,一个少女手上拎着的漆器食盒。
“啊?小的好久没来看望大人您啦,这不,略备了些汤饭,来尽尽心。”胡掌柜笑的什么似的。
“哦?”屯长打量了一眼他身后的少女,心里一动,突然觉得若是在那张脸上亲一口,定会比饭菜要香,尽管他实在是有些饿了。
“大人?”
“哦,”屯长连忙回过神来,不怎么买帐地吊了吊脸:“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好心吗?只怕是有事找我吧?”
“呵呵,看大人这话说的,小的只是有个难处,想请大人帮着定夺定夺。”
“说吧。”屯长的眼睛又溜回到了那少女的脸上。
“小的城北有家表亲,前几日将独子托付给了小的,这兵荒马乱的,总得给他找个去处吧?所以,所以想请大人给提携提携,在大人手下办办差,也好混碗饭吃。”胡掌柜背上流汗,脸上献媚地说。
“人呢?”
“在这在这。”胡掌柜一侧身,露出了他身后立着的一个男人。
屯长打量了一眼,见这人身材高大,气度英挺,虽恭敬地低着眼帘,不过,怎么他这恭敬中,总微微地透着点冷傲?屯长突然觉得自己无端端矮下去了几分,不觉黑着脸,很有些不爽,他能感觉得出,这小子有股压不住的傲气,现在若不给他点颜色,将来保不准还是根刺儿。转念至此,立刻端起架子来,装模作样,气指颐使地道:“想跟着爷是吗?那就跪下来,先磕几个响头再说。”
话音刚落,却见那端食盒的少女突然身子一软,无力前倾着,斜斜倒向那屯长,屯长连忙下意识地一把扶住:“姑娘?”
却见那少女依在他臂弯里,幽幽地抬起头来,闪起一层薄薄的泪:“大人,您盖世神武,只不过,只不过这一吊下脸来,实在好吓人噢,奴家,奴家都被大人的英姿给、给吓软了……”
屯长看着她那双温婉怯弱,莹莹闪闪的媚眼,只觉得这心里被什么捣碎了一样,生出无数的怜惜来,说出的话,也不觉柔和了许多:“不要怕,要是身体不适,不如先进去铺里去,找个地方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