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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大酒店里的女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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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示:酒店副总想当正总未成,却抱得美人归
第二十七章
张燕影把自己所知道的词都转换成愤恨和委屈,一股脑地朝着史友财发射过去。可史友财坐在她对面,恰似没听见一样,一边抽着烟,一边嗤嗤冷笑。
张燕影无计可施,只能以泪洗面。当史友财逼着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张燕影誓死不从,以此作为对史友财的抗争。
从此,史友财再也不回家,整天和鱼红艳缠绵在一起。
张燕影性情内向,怎么也想不开,不久就变得神神叨叨。
若以相貌而论,张燕影虽说是女人中的佼佼者,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往事了。如今的她已人老珠黄,韶华不再,自然不能与生命之花正处在辉煌灿烂时期的鱼红艳相比。岁月之剑在她那也曾经是美丽的脸上留下的痕迹,是有目共睹的。
事实正如史友财自己说的那样:自打和鱼红艳相识之后,他将鱼红艳奉为至宝,专门为她购置了一个小四合院,神不知鬼不觉地演绎出了一个现代版的“金屋藏娇”的故事。
“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我史友财一天也离不开鱼红艳……”
他们每次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史友财都要自我解嘲地套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曲谱,哼唱自己重新填词的歌子,而每次哼唱,都会把鱼红艳笑得前仰后合,腰肢乱晃,如风中摆柳。那种情态叫史友财简直忘了东西南北。他拦腰抄起鱼红艳,把她扔在席梦思软床上,于是,他们就又一次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
史友财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向窗外一看,外面依旧是风雨敲窗,凋叶满地,一片寒意萧瑟的深秋景象。
史友财隐隐感到昨晚那种欲呕的感觉又隐隐向他袭来。
范芳刚走进大门,鲨鱼皮手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范芳打开手机,电话是冉贝惠打来的,话筒里同时传出震耳欲聋的飞机引擎声。
“芳芳,我是小惠。”
“你回来啦?你在哪儿?”
“刚下飞机。我在机场。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出院了,在家里养着呢。”
“我下午到你家去看看阿姨。”
“那好吧。我现在正好刚进我妈的家门。”
范芳关上手机,走进院子。
张燕影盖着一条夹被,躺在床上,一见范芳进屋,显得十分高兴,急急地欠起身子。
范芳急忙紧走几步,轻轻按住张燕影,说:“妈,您别起来。”说着,就坐在张燕影的身边。娘儿俩聊了会儿天,范芳做完了午饭,一起吃了。收拾完了碗筷,范芳拿起自己的手袋。
张燕影一见女儿露出要走的意思,脸上顿时现出恋恋依依的表情,她用渴望的目光看着范芳,一只手悬在空中,似乎要抓住范芳的胳膊,有些干涩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声音喑哑地说:“芳芳,再陪妈一会儿吧,妈一个人快闷死了。”看着范芳面有难色,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范芳坐在张燕影身边,看着母亲日益消瘦的脸庞,范芳的心里一阵酸楚。她拉起母亲一只干瘦的手,把自己对母亲的爱通过自己的手传达到母亲的心里,娘俩没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只就这两只手的结合就使心灵达到了默契和灵犀相通。
张燕影用手抚着范芳乌黑的头发,喃喃地说:
“芳芳,妈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他毕竟是你的继父,他虽说在外面有了女人,可是并没有完全把我甩了。我住院的钱不都是他拿的吗?他对我还有点儿良心,眼下他能对我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他还能给我点钱,叫我能过日子,也就随他去吧。可你到底为什么恨他呢?”
范芳不吱声。
“你是不是心里埋怨妈不该改嫁?不该嫁给他?”
“不是。”
“可是你一直在躲着他。”
“我不愿意看见他,我看见他就恶心。”范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几乎是咬着牙说。
“那为什么呢?”张燕影看着女儿。
“妈,您不要再逼我了。”范芳不想让母亲看见自己的脸,就低着头说。
“你知道妈多想你呀!”张燕影继续说,“每天夜里我都作梦梦见你回家了,可是睁开眼一看,屋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妈心里空落落的。多盼着你能回家来跟妈说句话呀。芳芳,妈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你不会丢下妈不管的。你回来吧,啊?”
范芳听着母亲近似哀求的话语,心中更加激起了对那个人的仇恨。她特别心疼自己的母亲,是母亲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她怎么能舍得离开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呢?可是,那个人却偏偏是母亲的再续的丈夫,他对自己犯下的罪恶,母亲是不知道的,范芳也准备永远不对母亲提及那已经过去了的往事。母亲是慈爱的,母亲也是懦弱的。既便是母亲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叫史友财的恶棍,范芳只要一看见他,就会勾起那个噩梦。她为了不再见到史友财而不得不同自己的母亲分离开,范芳觉得,迫害自己和母亲的感情的刽子手其实就是史友财,迫使自己和母亲天各一方的也是史友财。
“妈,您别生我的气。”范芳安慰张燕影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等再过几年,我混出个样儿来,我就把您接走,咱娘俩一起离开这儿,离开史友财,永远不再回来。我养着您,让您不再受苦,不再受罪,过上您应该过的好日子。妈,这就是女儿目前能够给您的回答。”
“那,你就多呆一会儿,多陪陪妈,好不好?”张燕影见说不动女儿,就降格以求。
范芳不忍再拒绝母亲的请求,就答应再呆一会儿。
这时,冉贝惠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一进门,冉贝惠就大声叫道:“阿姨,芳芳。”
范芳笑着:“你是不是把食品店都搬到这儿来了?”
冉贝惠微微喘着气说:“你不说赶紧接接我,还说风凉话,真把我给气死了。”
范芳忙走到冉贝惠跟前:“好好好,我来接你。”
冉贝惠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了范芳,然后走到张燕影的身边,亲热地叫了声“阿姨”,问道:“您好多了吧?”
张燕影笑着说:“小惠啊,我有病住院你也不来看看我。”
冉贝惠连连叫屈:“阿姨,您真太冤枉我了,我出差了,没在北京。芳芳没跟您说呀。”
范芳笑着:“这赖我,我给忘了。”
冉贝惠也笑着:“你在阿姨面前能给我作证就行。阿姨,这不是我的错儿,您可知道了。我一下飞机,刚到家就来看您。”
张燕影笑着:“小惠,你的小嘴儿可真厉害,和芳芳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阿姨,叫我看看您的腿。”
“好多了。甭看了。”
“我看看心里才踏实嘛!”
张燕影撩开被子,冉贝惠看着:“阿姨,您得好好养养。”拿过带来的东西,“这是我给您买的,都是有营养的东西。”
张燕影有点儿过意不去地说:“又叫你破费了。”
冉贝惠撒着娇说:“阿姨,就冲芳芳,您也不能跟我客气呀。要是芳芳给您买的东西,您还说是破费吗?”
张燕影笑着说:“这孩子,那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冉贝惠嫣然一笑:“这就对了嘛。”
冉贝惠说:“阿姨,我得走了。”
张燕影忙问:“刚来就走?忙什么呀?”
冉贝惠故做神秘地说:“我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儿。”
张燕影笑了笑:“那我就不留你了。有工夫儿来家玩儿。”
冉贝惠说:“哎。范芳,我走啦啊。”走出门去。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范芳和母亲娘俩亲亲密密地在一起说着话。她们聊起了社会上的一些奇闻逸事,聊起了范芳的工作,聊起了丁玉霞,也聊起了齐步天。
“我看那位齐总对你很不一般。”张燕影手上剥着一个橘子。
“有什么不一般呢?”范芳心里挺紧张,脸上却笑着问。
“我看他那眼神看你的时候,跟别人不一样。不过,这小伙子长得倒是挺俊的……”
“妈,您别乱说了,”范芳格格地笑起来,“人家齐总可是有太太的。再说,他也不是什么小伙子呀。他都四十岁了。”
“是吗?他长得面嫩,真不像是四十岁的人。”
“妈,”范芳心里忽然一动,问:“您说,我要是找对象,找一个齐总那样的人好不好?”
“好,那敢情好。”张燕影将一瓣儿橘子送进范芳的嘴里。
“妈,”范芳嚼着橘子说,“我小的时候,您就是这样给我嘴里喂橘子的。”
张燕影感慨地说:“可一晃儿你都长成个大姑娘了。芳,跟妈说实话,你常在外面跑,有了合适的对象没有?”
“我还不想找。”范芳想起了齐步天,言不由衷地说。
“你都二十四了,要是有合适的,也该找了。”
“是呀,也该找了。”范芳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
张燕影没听清楚,就问:“芳芳,你说什么?”
范芳忙说:“没说什么。”她心里却在想:“妈妈说得对,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可是,除了齐步天,自己还没有把自己的爱奉赠给过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齐步天接受了自己的爱,自己也为齐步天能够接受自己的爱而感到激动不已,但是,和齐步天的这种爱,会开花结果吗?”
范芳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茫然,一阵寂寥,一阵失落,一阵空虚。那种由于对母亲境遇不佳所产生的愁绪,逐渐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如果自己都不能有一个很好的归宿,都不能“居有定所”,又怎么能实现刚才对母亲所说的诺言呢?
在离开母亲的时候,范芳的心情格外沉重。
酒店的大会议室里,几乎是座无虚席。
各个部门的主管、领班以及服务员带着本和笔,鳞次栉比地坐在一排排的长桌后面。讲台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上面还摆了一盆怒放的菊花。齐步天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子上。按照计划,今天是范芳讲第一课,出于对范芳的关切,他也来听课。如果讲好了,就可以把这种方式形成制度坚持下去,定期定时对服务员进行培训,以提高酒店的服务质量。论公论私,不管从哪个角度讲,他都希望范芳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一来可以给罗玉凤和蓝晓英做出个样子,二来也叫她们对范芳心服口服。
罗玉凤坐在齐步天的左边,蓝晓英则挨着罗玉凤坐着。两个人都是抱着看范芳出丑的同样的心理来参加听课的。她们不相信范芳能够比她们强多少,这个女人之所以能够这么吃的开,完全是由于脸蛋子比她们漂亮,符合齐步天的审美标准,因而得到齐步天的青睐所使然。她们盼着范芳讲砸了,好为她们今后的茶余饭后多增添一些谈笑的资料,多一些讥笑范芳的资本,当然喽,也可以给齐步天当头一棒,免得齐步天老把范芳当成香饽饽,而把她们当成一块隔了夜的馊馒头。
范芳还没有露面。会议室里响着嗡嗡的说话声。昨天,齐步天曾向范芳要她的讲课稿,谁知范芳两手一摊,平静地说:“既然安排了,我就讲吧。”
“你的讲稿呢?”齐步天问。
“我没有讲稿。”范芳坦然自若地回答。
“没有讲稿?”齐步天惊讶地问。“那你怎么讲啊?”
“随便讲呗。”范芳轻轻松松地说,“信口开河,讲到哪儿算哪儿。”
齐步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要是罗玉凤或蓝晓英,齐步天一定会大加斥责,可是对范芳,他没有,他舍不得批评范芳一句,他只是替自己心上的人担心,怕范芳一旦有了纰漏,给罗玉凤和蓝晓英留下话把儿。现在,他坐在第一排,心里可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对范芳能不能顺利地讲完这一课,他一点儿谱儿也没有,他不能不为范芳捏着一把汗。
“怎么还不来呀?”蓝晓英看看手表,不冷不热地说,“是不是害怕了,不敢来了。”
“哼!”罗玉凤哼了一声,没说话。不知她是哼蓝晓英啊还是哼范芳。
“齐总,我们就这么干坐着?”蓝晓英问齐步天。
“你少说两句好不好?”齐步天看着蓝晓英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有些烦躁地说,“这不是时间还没到呢吗?范芳什么时候误过点迟到过?”
蓝晓英被齐步天的几句话说得大为没趣,低着头,用手去捏着桌布的边沿,来回抠着玩儿。
齐步天宜将剩勇追穷寇,紧逼一句:“范芳今天要是讲不了,我就让你上台去讲。”
蓝晓英噤口不语了。不过,心里却大不服气:“哼,凭什么她讲不了就让我讲啊?太不公平了!你不就是向着她吗?”
罗玉凤则在心里暗暗解气:“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儿眼里见儿都没有,当着齐步天的面儿,你就敢给范芳扎针儿上眼药儿,你这不是嘬死吗?狠得你两句一点儿都不冤!”
就在每个人都在怀揣着鬼胎想自己的心事的时候,范芳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没有朝听众席上看一眼,径直走上讲台。齐步天一看她果然双手空空,什么都没带,更加剧了心中的不安。他甚至有些埋怨范芳,你也太不重视了,这一讲就得三个钟头,什么都不带,你拿什么讲啊?一边想着,一边拿两眼紧盯着范芳。只见范芳的打扮与往日不同。特别是那一头黑缎子似的长发,已然梳成一个高高的螺旋发髻,用一根别致的蝴蝶型的卡子别着,露出雪白娇嫩的蝤蠐玉颈,俨然是一位风情万种的少妇打扮。
范芳在讲台上站稳之后,两只手扶着桌子的边沿,用水灵灵的目光向听众席上缓缓扫了一遍,开始说话。
“大家都是做酒店的。今天,我想跟大家探讨一个大家都十分熟悉,但在概念上又有不同认识的问题:有人说,顾客是我们的上帝,有人说,顾客是我们的衣食父母。那么究竟哪个说法更有利于我们酒店的经营呢。换句话说,我们应该把哪句话作为我们经营酒店的座右铭呢?我请在座的服务员来回答这个问题。”
会议室里立刻捅翻了马蜂窝,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谁也没有想到,范芳会用这种方法来开始她的讲课。特别是服务员,个个显得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会被范芳叫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齐步天心里大喜,暗想:“好你个小芳芳,真有你的!”他紧绷着的心渐渐开始松弛下来,脸上还现出一丝笑纹。“出手不凡,出手不凡哪!”
蓝晓英撇了撇嘴,心说:“出什么么蛾子呀。这是讲课吗?纯粹是拿人打镲。”
罗玉凤心说:“真没想到范芳会有这么一手,把焦点转嫁给服务员了。这女人有点儿心路,真不能小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