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惜》清潇

6、环佩归来

　　??自次一别又是十数日。
　　??易潇闲上来仍是临帖作画。
　　??香残一面研磨一面奇道：“你读的书可谓不少了，只怕不少人都比不得你的，为何你不写些文章，哪：“这却不然，前人写的时候就知道能千古流传了不成？还不是后世人拿来奉为典籍，你怎知你的怕就是作些诗呀词呀的都是好的。”
　　??易潇微微摇了摇头道：“前人诗词文章千古流传，我不过略读了些书，就要学那些个酸腐文人舞文弄墨的来卖弄么？”
　　??香残道诗词便不行？”
　　??易潇道：“我哪里是说我就写不出来个像样的东西？就好比是一朵花，我有生之年见不到它开花，待我没了，即便花开的再娇艳，我也是见不到的。何况这当世的皇帝是满洲人，满洲人一向恪守礼法，就由得我在这文坛里叱诧风云了不成？”
　　??香残思量也对，便不再提。
　　??
　　这日里易夫人说是要去东城的庙里拜拜，叫易潇换好衣服陪着。虽说进庙拜神很无趣，但四周的风景很好，向来也是东城的庙宇吸引香客的又一原因。
　　??易潇打点好，叫上香残，回头便要往马厩去牵马，却被香残一下拽住了衣角。香残道：“你还是别骑马了，叫夫人看见了没的又要生气，再说叫外头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易潇撇撇嘴，只好转身出门上了轿子。
　　??待到了庙前，易夫人对易潇道：“离儿，你随我去求支签，也好问问你的姻缘。”
　　??易潇虽说心中不愿，但也不好扫了母亲的兴，便随着踏进大殿里去了。
　　??易夫人拿起签筒递给易潇，转而诚心跪拜在蒲团上，心中默念。
　　??易潇执筒轻摇，不一会一只从竹签中轻跳落地，竹片与石板相击发出“啪”地一声，易潇捡起竹签——第九十七签。
　　??起身便去签文架上寻签：第九十七签——下下签。
　　??签文写到：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地寂寞恹恹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看完签文易潇心中猛地一凉，执签的手呆在半空中，这签文分明是写‘有缘无分’。
　　??香残直觉不对，悄悄地凑了过来，易潇忙把签文塞进怀里，扯了架上的一支签，转身笑对上欲探究竟的香残，将签文递上道：“你去帮我解签罢！”
　　??香残接过签文，只见是一支上上签，签文写到：赤绳系定是前生，不用求媒事可成。明月深夜新阁内，镜中忽闻凤凰鸣。心中自是欢喜，赶忙将签文交于夫人去解签师傅那解签。
　　??易潇缓步走出殿来，看着四周的风景，也觉得实是平淡无奇，哪里比得上那一日在西城山上看到的景色。正自惆怅，香残也从里头出了来，瞧见易潇眉头微蹙，以为他是不喜这求神拜佛之事，便提议道去骑马，易潇亦想一遣心怀、驱散心中郁闷之气，便欣然答应。
　　??二人解了护卫的马，没行的几步，迎面过来几个人，易潇因是心中有事，并未留心足下的阶梯，谁知一抬眼，那二人竟已近乎咫尺，易潇一惊，右脚脚踝突地一崴，重心不稳就便要摔倒，对方本能伸出右手欲扶，易潇左手便恰好击在对方的掌上，他连忙站稳，面色微窘地开口道：“多谢！”香残在他身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易潇抬眼对上对方熟悉的眸子，不由自主脱口道：“容若。”
　　??容若心中亦是突地一惊，看着她粉衣荆钗、脸上脂粉不施，不禁心道：我并无相熟之人在此处啊？何况还是个女子。
　　??易潇话一出口，立即以帕掩口，自觉失言，忙牵着马要离开。
　　??容若仔细打量了会，猛然一拍头道：“原来，原来，原来贤弟你竟是个女子。”易潇见避无可避，只得大方承认。
　　??容若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开口道：“我真是个愚笨的，竟不识你是女红妆。可不就是那个呆头鹅似的‘梁兄’么？”话语一出，自觉用语不当，深怕唐突了，一时面上神色变幻，再说不出话来。
　　??二人微微沉默了会，易潇开口道：“如今你已知道我是女红妆，却还当我是朋友么？”
　　??容若自然应了一声，又忙道：“不……”尚未说完只觉舌头如打了几千个结，平素里的冷静沉稳也不见了，心下如同翻起了浪，总不能归于平静，似乎有一种欣喜犹然而生，跳跳跃跃的愈涨愈高。
　　??容若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是说……咱们……仍可以像以前一样把酒言欢、畅谈良辰美景，我……”
　　??易潇截口道：“那就好，只要你不因着我是个女子而介怀就好。”语毕宛然一笑。
　　??容若只觉得如沐三月的春风，心神精气都归于平和，不再躁动难安，心下里溢着满满的欢喜，似乎定了心，连日来的一丝惆怅竟然全部一扫而光。
　　??易潇道：“既如此，那就先别过了。我们五月西城山上‘结庐人境’见罢。”也不待容若答话，自顾牵着马走了，连身后的香残都顾不得理，只想快速逃离，行的稍微远了一些，蓦然发现双颊竟是一片桃红，忙将双掌贴在颊上，却蓦然发现手心里皆是汗，心中不解自己缘何这般模样，不禁心道：不过是说上两句话么，做什么脸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