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未来纪》五柳前

6、深渊

　　走廊一阵喧闹。某个重物连着撞了几下门。他用一只手指紧紧拽着门上作为把手的短钉头，疼痛感让他精神更加集中。
　　丧尸智力完全退化了。门是向外开的，它们不会使用门把，也不知合力破门，无意识的在门前停留很长时间，后来不知道为何又散去了。
　　在盥洗室沉默的时间里，他跟屋内另一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随后他记起这女人是谁。
　　"您是莫教授吧？我还上过您的课。"他热情的声音。
　　赵南斯当然没上过对方的课，这只是托词。当初高文指点本校校花，说眼前年轻漂亮的妹子是位教授，他见她独自行在人群中，比寻常女生高出一头，这才留了点印象。
　　姑娘靠到墙角的身体松懈了些，似乎有了基本的信任。不过还是不答话。
　　既然是教师，方才开门的恩义就用不着还了，他冷漠的想着，暗道自己卑鄙。他不想沾麻烦。
　　打理着手臂上被划破的伤口，他默默反省过失。
　　出来太急躁了。见到的丧尸都很难对付，应该多了解些信息再行动的。他们的心态大有问题。一世明说了末世已至，两人却没太当回事，非得等它们扑身上才能觉悟，这种状态如何在以后严酷的环境中生存？
　　还有用来开挂的药剂，本来好好揣在外套里面，当时为脱身居然遗失掉了，他瞥见那丧尸把外套掉在角落里，暂时没法取回。
　　既然指望不上先不去管它，目前最重要的，是从这个教学楼脱出，找到食堂或其他安全据点容身。
　　待外面动静消失，南斯低声道：
　　"莫老师，你说现在怎么办？"
　　屋子很黑，漂亮妹子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昨天上课时突发状况，我从楼上跑下来，在这里困了一晚上也没机会离开。屋内本来有一具死尸，被我挪走了。外面都是怪物。"
　　"这栋楼被堵上了。待会开门后我们就往楼上跑，从二楼找个没丧尸的地方跳窗出去。"他提议。
　　气氛沉默下来，这姑娘独自困在昏暗的小屋里，饥饿带来了轻微的眩晕感。她放下由身份造成的矜持："它们太多了，不如先留在这里？我们可以互相照应。"
　　"嗯，这样看起来也不错。"
　　赵南斯嘴上笑着，心里却意识到不可能与她一起逃走了。然而他还得从她那里获得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必须准确无误。
　　美艳的女教授又说："你是生物学院的？上了哪门课？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旁听生。"他说谎时面不改色，却不准备任女人继续盘问，
　　"其实。。。我对您很仰慕，特地跑去听你的课，大概还没被发现？"羞涩一笑。
　　莫教授感到有些不适，对她怀好感的年轻学生不在少数，但眼前人似乎并没太多敬畏之心，特别是现在这般独处的境地。她注意到漆黑的房间里男生明亮的眼睛，觉得自己正凝视着一团深渊中的火。
　　他适时的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哪边是可以安全上楼的路？我想上去看看。"
　　莫教授在权衡利弊，手腕突然被赵南斯抓住。
　　"请原谅我的冒犯，如果能逃出去，一定回来救你！"
　　他竟亲了下姑娘冰凉的嘴唇，在她剧烈挣扎前立刻放开，做足了一个仰慕而不可得者的姿态。
　　亲吻十分干净，但她的心中惊怒交加，几乎想将这个狂妄的家伙置于死地。平复了下喘息，话到嘴边又心软了，
　　"从这里出去，第二个楼梯口，我从那里下来的。"
　　"谢谢！"
　　达成目的后，赵南斯低声说，"我一定回来。"
　　吸一口气，慢慢推开小屋的门，人滑出去，迅速关门。
　　他知道门后有双美丽的眼睛。
　　"耍手段欺负一个女人，真是恶心！"
　　但只要目标远大，过程中些许肮脏就是可以忍受的。
　　跨过地上的死尸，他望了眼那扇紧闭的木门，扭头踏上阴暗的楼梯。

　　楼梯间没有丧尸，他还很幸运的捡到根带血的木棍。把木棍拽到手上，心里安定了些。但脚刚踏上二楼，一个黑影就从身侧扑过来。
　　木棍猛地砸到丧尸头上，丧尸倒地。他抬头发现这层已经被丧尸占据，就赶上三楼。
　　三楼走廊空无一人，碎渣木片散在地上，地面有干枯的血迹。他稍微喘口气，走了两步，另一边的楼梯口突然吵闹着出现一个男学生。
　　赵南斯向他招手，准备过去接应。
　　男学生看到活人面色微喜，想跑过来回合，离他最近的教室突然跳出好几只丧尸，截住他来路，男生只能往回跑，立刻就消失在通道口。
　　"啊！！！"隐约传来一声惨叫。
　　他太弱了，所以什么也做不了！
　　赵南斯心里有个念头在回响。他推开两个丧尸，奋力爬上四楼。
　　四楼走廊堆着一些桌椅，堵住了通道，看到这个他心里反而微定，手脚并用，从栏杆上小心绕过了障碍物。
　　"谁！"脚刚落地就听到警惕的声音。
　　总算见到幸存者，那人见好几只丧尸追到桌椅墙外，立刻把南斯拉到教室里，外面的丧尸停留一段时间，大多都离开了，剩下几只在墙外徘徊。

　　教室里有六个学生，四男两女，其中一个女生略有姿色，像是赵南斯那个院的，不过声名不佳。
　　据他们所说，事发当时这层正好没课，只有一些自习的学生，人不多，出现变异化的学生被他们中的那个壮汉处理了，不少人逃下楼没了声响。
　　漂亮女和胖子是趁乱从楼下逃出来，他们稍稍描述了下层的惨烈情况，于是剩下这六人决定堵住通道，就留在这里等救援。反正这层还有厕所跟饮水机。
　　休息片刻，看着时间已到中午，赵南斯想跟这几人商量逃出去。
　　"妈／的！碰到这么些鬼玩意！"壮男气愤的说，"一股子在楼层里到处晃，连个路都没有！现在下楼梯跑出门太危险，惊动了丧尸群，被缠住就没法脱身。说起来这个点你一个人能跑上来，也是够强的。"
　　他挑衅的看了看赵南斯。
　　"运气好而已。"赵南斯装出谦虚的表情，让那壮汉稍放下对抗姿态。
　　旁边的矮个男学生却盯着他手上木棍："你算是加入我们这个团体，大家一起挣扎性命，个人武器之类得统一保管，按需要分配！"
　　赵南斯无语，自己手里就是支带血的烂桌腿，教室里到处是，怎么看中他手上这根。随手把木棍扔给这小子，让他满意闭嘴。
　　"要我说，我们今天就留在这好了，有水喝一时死不了。慌张下楼立马糊涂送了命。说不定等到明天外面丧尸就自己死了呢？"瘦高个的男生用力推鼻梁上的眼镜。
　　"哎哟！别的都没啥就是饿的慌！我能等肚子等不了。"另一个白胖子满脸焦急，"我这人真的不经饿，一饿就受不了！昨晚到现在喝了一肚子水，一个面包。。。"
　　"哎呀！"前一个还没消停，漂亮女生突然表情做作的叫唤，她捏着嗓子对壮男求助道，"王哥！我带子有点松了，能帮我系上吗？"
　　"好。。。好啊！"壮男一喜。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狐媚手段。浪到丧尸身上你看它吃不吃！"剩下的瘦脸女恨恨的说，这女生打扮古板，身材臃肿，气质颓丧，忿怨的表情让人难以亲近。
　　漂亮女立刻冷脸。
　　"别吵了！"壮男叫道："现在大家困在这里，还为些破事吵来吵去，现在关键是要知道听话！谁不听话，尝尝我的拳头！"他钵大的肉拳向着几人比划一圈。
　　"那王哥，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赵南斯和气问道。
　　"还能怎么办？出去的都挂了，先等着救援，出了这么大事咋会没有人来救？"
　　赵南斯听得心里直摇头，但面上没显露出来。
　　这几人看着都不靠谱。他走到窗口向外观察片刻，又估摸了高度，心里有了底。
　　他犹豫着，往常状况下必然是万事自己搞定的，要等这几个人达成一致菜都凉了。但现在只有自己一人的力量没法获得安全，而顺着别人想法乱来不小心就得死。
　　想活着改变世界，便免不了得跟这些不可信的人打交道。与其被耍得团团转，不如主动去骗别人，跟着自己步调走。
　　他决定做些什么。
　　"我不准备等在这里。刚才困在一楼的小房间里，一时也不会死，但我不想等着，于是跑了上来。然后我要逃出这栋楼。"他说，
　　"今天还有力气，饿到明天，想跑也跑不了，想等的明天永远等不到，而我只相信自己，把命握在自己手里！"
　　"我会用窗帘缠着从窗外下到三楼，经过外面窗沿，然后从下水管下到一楼去！你们谁想跟我一起走？多人生存机会自然更高。这个建议全凭自愿，多一条路对各位没任何害处，不妨考虑一下。"
　　折了面子的壮男听到这条出路，暂时不同意也不反对。
　　刚才说饿的胖子听着要爬窗户，眼神开始躲闪。其他几个都没明确表态，瞪眼干看着。
　　不过赵南斯本来也没太指望他们，一个可行的计划足以转变反对者。
　　他把走廊一侧的几块破窗帘卸下，找到一个较封闭的小房间，这里靠近厕所堆着杂物，干活的动静应该不容易吸引到下面的丧尸。
　　他把布撕成一缕一缕，搓成细布棍，通过多层绳结将布绳延长，预计长度要有四五米。
　　结绳过程中，六人趁上厕所都会碰巧经过，看着进度，又默声离开。
　　"赵兄，我帮你缠一会儿吧！"胖子说。
　　"没关系，就这么点一会就完了。只可惜绳子不够，不然有根20多米能直接通楼下。"
　　"不知道你这绳子够不够结实。。。试了下挣不断，这几层结应该没问题。。。赵兄，我们都堵在这楼里不能出去，够倒霉的，昨晚我是又饿又怕，夜里老听到惨叫，迷迷糊糊睡着，就看见大群丧尸围住我，要吃我肉，我心里发狠，肚子又饿，见人就咬。。。突然惊醒过来。"胖子说着说着，口水就留下来。
　　南斯心中一凛，注意到方才这胖子眼睛有点发红，随口就说，"都这样！等绳子结好，能成的话，大家一起逃出去。"
　　"好！"胖子脸色恢复正常，喜道，"教室其实还有几块窗帘，我叫他们一起缠，多点都是好，说不定长度就够了。"
　　说完跑出去。
　　过了会，他正忙着，突然后背一软。
　　"赵哥！你本事真好！"
　　漂亮女在他身旁媚笑着，手绕上他的前臂，"弄出来的绳子又长又结实，我就喜欢你这样气概非凡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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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莫凌告诉了南斯正确的路呢？
大概他长得不难看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