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未来纪》五柳前

2、人格病毒

　　学校南边的大酒店内，柳亚哲站在高楼上，倚着围栏望向远处。屋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他眼前是一座流动的城市。
　　惯常在人前的戒备卸下来，露出平静的真实。借着楼高，他的目光轻易越过了学校低矮的院墙。
　　巨大的建筑集群伫立在灰暗的城市当中，像是连绵不绝的黑色蜂巢。张开的空隙似一张张巨口，吞噬着无数的人心。这是一个无情又严密高效的体系。
　　密密麻麻的人在蜂巢孔洞间钻进穿出，仔细看时，他们的表情像在一直忍受着什么，疲惫而又麻木。这些麻木的人群汇成一道强劲澎湃的洪流，循环往复永无止歇，推动着整个城市在时间里缓缓前行。
　　他常敬畏着这样的洪流。把整个人都丢入河里，任凭怎样的英雄，激荡起一个小水花也就没了吧。通过个人的途径根本无法获得成功！唯有站在河流之上，引领时代潮流。
　　他似乎从潮水中听到沉默的呐喊，他们必须匍匐于地，却又无法真心臣服！他们在等待着它的王。
　　"是该考虑下那个女人的建议了。"柳亚哲喃喃自语。
　　收拾好脸上表情，转身微笑着返回那个堂皇而幼稚的欢宴场。

　　图书室内，美女没理睬赵南斯的话茬，径自走到旁的一个书架，放好手上的书。
　　"正常人不应该能看到我，没想到会被你发现。我就告诉你一些消息吧。"
　　赵南斯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觉得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其实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星球，将会发生一场大变故。"
　　"变故？你是指？"
　　"人类种群中将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几乎感染到每一个人，只有少部分可以幸存，而其他的都会肉身崩溃，或者说变成丧尸。"
　　他没想到美女一本正经说得是这种事情，睁着眼仔细一瞧，发现她打扮很普通，着装风格却有种不协调感，这种保守型女士外套早就不流行了。她给人感觉就像在玩cosplay，只是扮演的是一个十年前大街上的普通人。
　　这或许就是他会无意中发现她的原因。再看她容颜实在过于标致了。
　　"通过扮异星人来拒绝搭讪很有创意，只是浪费了这么漂亮的脸。"他心里转着怪念头，面上挑衅的说："我不信那个，除非你能给我证明！"
　　他准备通过故意争论来提高对方的好感度，这是他惯用的花招。
　　"完全不信？"
　　把老式外衣穿出时尚范的美女认真道，"你应该接触过一些丧尸类的传播物吧？与常识相悖就无法接受？"
　　"《丧尸迷情》这个电影我也看过啊，本身没什么逻辑，你突然说它真的会发生，我当然不会信。“他心里吐槽道，
　　“而且最近不流行这个了，大伙嫌它熟面孔吓不到人，换成了更奇怪的东西。。。”
　　"走吧！这里没什么人，我带你去看看真相。"说着要带他离开图书馆了。
　　出借阅室时，赵南斯注意到她把一个绿色本子在人眼前一晃，检查证件的阿姨就让她出去了。
　　"你学生证不会是假的吧？"他十分怀疑这人的身份。
　　"所以你也看到了，人很容易受骗嘛！人的大脑有特定机制，让她在特定时候相信看到的那个绿色就是学生证。"她给他现了现一张绿纸片。
　　刚想点头同意，"不对！那你怎么进去的，进去时必须要刷卡。"
　　"。。。用的捡来的借书证。"来历不明的女人平静的说。
　　呃，现在黑户都这么理直气壮么？
　　这时他们已经出了图书馆大门，他找机会看了美女的借书证。
　　“张得成，性别男。。。”
　　“说了不是我。嗯，这样你可以叫我一四。”
　　“一世？”
　　“算了就这样吧，你的口音真烂！”一世懒得给他纠正，继续说道。
　　“我刚才提到了大规模瘟疫，其实一直就有征兆，但是你们不能理解，而完全忽略了。”
　　“这种瘟疫是源于一大类尚未被人们知晓的病毒，可以称之为概念病毒，或者说人格病毒。在病毒体感染并完全爆发之前，它不会表现出任何常规的免疫症状，比如头痛、发烧、咳嗽、或身体局部病变等等，它只会影响你的观念结构，产生一些特定念头，从而改变行为方式。
　　说概念病毒没有可检测症状其实是谬论，病毒逆转录会影响脑部细胞分化，产生一部分异质神经元细胞，同时改变神经元连接方式，这个过程不会引起排斥反应。
　　由于现有研究手段极为原始，可以称之为粗糙，无法将某种情绪记忆或者念头实时定位到哪些脑部细胞上，就算有外源体也不可能被发现，顶多这个宿主会有点奇怪，为何自己脑子里有时突然冒出一些古怪念头，但很快的他就会把这些念头当成自己的了。”
　　赵南斯打断道：“就像是掺了沙子？”
　　“可以这么粗陋的理解吧，人格就像多种沙子搅在一块的混合物。”
　　见他似乎思索不语，一世继续说：
　　“概念病毒，也就是掺的沙子，有许多种类。”
　　她指了指不远处两个正在激烈争吵的人，两方一边推揉，一边努力的把唾液喷涂到对方脸上。
　　“理智病毒通过飞沫传播。想让人变理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往他脸上喷足够多的唾液。”
　　听了这句话，他眼前恍惚出现了一张饱含愤怒的人脸，“为啥就是不明白，你TM懂不懂？懂了吗？”
　　一边叫嚣着，大股子唾沫就往他脸上喷，直到盖住了视线。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看来你是有些切身体会？”一世嘲笑道。
　　“隐约记得被人这么提高过智商。”想起了许多糟糕的往事。
　　“另一种著名的道德病毒，感染这种病毒的人散发出腐烂的异味，这种味道对任何人都是极为可怕的，唯有他自己闻到却是迷人得上瘾的烂香。”
　　“这个比喻挺有趣。”他觉得对方的讽刺很合胃口。
　　“爱欲病毒通过体／液传播，看到那边接吻的两人没，双方都本能地想用自己体内病毒感染对方，让对方爱上自己而达到控制目的。”
　　“。。。这么一说真的不忍直视。”
　　“还有一种感染源，是名为科学的真菌，它生长比较困难，但粘上就很难甩掉了。在你们幼年时期会长时间的进入大型菌种培养室，一般经过九年的时间完成接种。
　　培养室会密集堆放保持较高温度，发放大量书本供你们阅读。
　　书本内容基本没啥意义，主要作用是让人体疲劳以降低抵抗力，环境中的感染源就可以顺利侵入了。人群中培养的较好的存活体放入下一级培养室，提高接种密度进一步培养，直到抵达机体承受极限。这样养出来的人就会满嘴科学，成为新的感染源。”
　　“以前肯定有老师得罪过你。。。”南斯看着经过的几个老教授模样的人断言。
　　"得罪谈不上，不怎么喜欢。"
　　“然后是贪欲，这种病毒感染者倾向把世界分成我的和不是我的两部分，他一切言行目的都是把不是我的变成我的，对于他来说一个不断膨胀的自我就是幸福，大就是好，多就是美，不管自己是否会吃撑。
　　特别是被很多人摸过的纸片，那种纸片会加重他的病情，造成严重的二次接触感染。”
　　赵南斯抓住破绽："你是说纸币？现在流行无币型信用交易了，所以这条并不成立！"
　　"下一种是权威病毒，接种极为困难，只对少部分有效，作用期短暂。"
　　一世不理他，指着迎面而来的一群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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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仙女超然物外，所以一世现在不是女主角。
然后人格病毒只是个比喻哈～不要太当真^_^
这章可能略枯燥，大体上是把人的互动类同于病原体的传播。若是感兴趣可参考“迷因”的概念
声明下，小说常使用夸张的手法。在下对传播知识的老师们都是非常非常尊重的。当年上课时并没有学生们躲在课桌组成的壕沟里，艰难抵御僵尸教师侵袭之类的古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