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未来纪》五柳前

141、归去来

　　柳会长与各酒桌喝酒，许多人都是来自周围势力，以前并未见过。柳会长与客人们亲切交谈，敬了一圈酒便返回礼台上。
　　"亚哲那边快忙完，我该走了。"格薇轻轻的喘口气，心里觉得很遗憾，又无可奈何。
　　她从座上优雅的站起。
　　"等一下，"纤手被拉住了。
　　"他想做什么？"
　　她暗自紧张，赵南斯却看向礼堂大门，"外面来了几个新的客人，格小姐不妨先留在这里。"
　　这桌上的四骑士均显出警觉情状，江都子则镇定自若。
　　格薇不解，这时才听到屋外传来机车尖锐的呼啸。从发动机声音判断机车马力是骑士的一项基本技能，因此赵南斯知道那不是圆桌会的机车。
　　王后没能成功逃走，"我就再留一会儿吧。"她心里想着。
　　桌面之下，骑士拉住她的手，像握着正在流逝的河水一样。这样的稍纵即逝足以令最桀骜的灵魂为之颤抖。每过去一秒，都会令他心中的狂野更淡，而爱意更深。
　　外面的动静停下来，只听司仪喊道："龙虎堂使者前来拜访！"
　　"龙虎堂？"格薇并不记得发喜帖邀请过这个团体。
　　方才江都子一直在安静看戏，适时解释道："本帮荣耀骑士带领帮众所讨伐的，正是这个龙虎堂。该组织是楚江东岸可与自由帮匹敌的一方大势力，据点分布在江东和郢陵，其下堂口有内外之分，内堂修武力，外堂管资源。这次来的不知哪位高手？"
　　赵南斯道："龙虎堂的高手不在一线战斗，反而特地绕到后方作使者，看来是有所图谋。"不经意看了看同样远道而来的江兄。江都子一笑。
　　正说着，一队骑士进入礼堂。为首者提一杆长枪，身姿挺拔矫捷，只是相貌略显阴柔。
　　"原来是丰玉，本帮的老对手，称号银枪骑士。论战力他在龙虎堂可排前三。"
　　江都子推了下眼镜，来的是个熟人，不过他没打算出去搭话，留在人群后静观其变。
　　从外面进来的骑士们并未注意室内状况，他们径自走到看台前，丰玉对柳亚哲开口道：
　　"本人代表龙虎堂前来，向稷下区的圆桌会提出入堂邀约。加入龙虎堂后，圆桌会即可列入龙堂，成为掌管稷下的三堂之一。听说今天正是柳会长的婚礼，再次一并表示恭贺。"
　　柳亚哲十分客气："谢谢各位骑士能参加我的婚礼，若是不忙可以留下来一起吃桌酒席。本会地处秦楚城外围只想安分守己，对城中事不大关注，加入龙虎堂恐怕做不了多少贡献，不妨就此作罢？"
　　丰玉蹙眉："若不肯加入，那便是龙虎堂的敌人！希望贵会对自身情势认真考虑，谨慎的回答。"
　　柳亚哲正色说："这个回答就是从本会的情况考虑的，我想会中其他人也赞同我的想法。"
　　堂上响起一阵应和声。
　　丰玉冷声道："今天是柳会长大喜之日，怎能没有欢乐的节目。本人代表龙虎堂，向贵会的骑士发出挑战，以为比武助兴。想必会长不会反对吧？"
　　"本人婚礼上动刀兵很没必要，演奏点喜庆的音乐就好了。"柳亚哲道。
　　"会长不先问问我要挑战的是谁？听说柳会长一向深藏不露，外界多有传闻。在下今天要挑战的就是你本人，作为新郎官也要拒绝吗？"
　　丰玉轻蔑笑道，竟然露出几分艳丽。此人生得一副女相，与美人相比也不遑多让。再者他武艺高强，任何人轻视都会付出代价。
　　果然一汉子被其姿容所惑，站出来嘿嘿笑道："柳会长喜宴上也有人敢捣乱，就让我会会这个小娘！"
　　这粗鲁汉子是校外来的宾客，自认为有些实力。他倒不专为圆桌会出头，反有些调戏的意味。
　　话音刚落，只见长枪一扫，壮汉不及躲闪被点在腰眼上身体一阵踉跄，而脚下横绊顿时就翻倒在地。他急忙起身，宽肩却被银枪骑士踏在脚下。
　　丰玉立着枪头按住壮汉喉咙，"你说错了话，自己收回去！"
　　众人见他一个照面间便制服了壮汉，纷纷喝彩。
　　丰玉抬起脚，放那人讪讪而退，继续说："柳会长该你了，希望你不是这等酒囊饭袋，那未免就让在下太失望了。"
　　柳亚哲面上保持镇定，心里暗冒冷汗。
　　眼前的大骑士是位高手，他可没把握战而胜之，比起武艺他心里更相信自己的权术。圆桌会几名三阶骑士中，高文与葛浪寒借故没参加婚礼，剩下那人固然强大，却是现在无法仰仗的。
　　这边角落里格薇有些着急，看向桌上之人说，"金骑士，亚哲不喜欢打斗，你能否代替他出战？"
　　金骑士不及回答，木骑士笑着说：
　　"格小姐，我们都很愿意为圆桌会而战，但您身边就是绝对可靠的人选，怎反来舍近求远呢？我觉得您的处事可难称公道，照这样下去，怕不是要让会中的好汉寒心？"
　　格薇抿着嘴唇，不肯把目光投给"好汉"。她不是战利品，有权选择自己的婚姻。
　　"格薇是为会中考虑，木兄不必多言。"赵南斯为她辩解，从座上站起来，"别帮人士竟然到本会耀武扬威，实在让人看不过去。大家稍待，我去去就回！"
　　江都子提醒道，"赵兄不要大意，这人的枪术造诣很高。"
　　他点头，与大家打了招呼，又悄悄捏了下格薇的手心，拿着长剑向走廊通道行去。
　　"他又在表演，自己想出风头，跟我没有关系！"格薇这样告诉自己，却心痛的看向骑士的背影，"为什么不明白呢，你比你表演的那个人还要令人着迷啊！"
　　礼台前，
　　"柳会长，如果你一个人害怕的话，我可以接受多人挑战。"丰玉嘲笑道。
　　他正说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淡定的声音："这位兄弟，你来挑战圆桌会，不妨先跟我比一比。"
　　丰玉转过身，只见黑衣骑士拿着大剑肃立于道中，面貌竟有些熟悉："原来是你！"他心中涌起一股嫉恨。
　　"自上次女巫阁一别，不知兄台的武艺有无进步？"
　　'哼！"
　　原来丰玉曾做过大女巫柳美的随从，并与赵南斯有一场较量，现在提起此事，就像在当面揭人疮疤。
　　丰玉冷冷道，"我的武艺怎样，你马上就能见到。"
　　柳会长道："这是本会的大骑士赵南斯，阁下若有兴趣，可与他进行友好的切磋。"
　　丰玉听了怒气更甚，心想正好与对方了结旧怨。赵南斯自然愿意奉陪。
　　礼台前留出了一片空地，正适合作为比武场地。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抖擞精神，观看这场顶级骑士间的对决。
　　使枪的骑士与使剑的骑士在空地上站定，开始对打。自从上次战败以后，丰玉痛定思痛，在周密圆融的招数中更悟出一股毒性，枪技已然登堂入室，进退之间颇有大家风范。
　　另一边的黑衣骑士心理上却有个破绽，他是来抢亲的，反倒与破坏婚礼的人比武，一个男人怎样才能在他不是胜利者的决斗中获胜呢？尽管小心掩饰，他内心的分裂仍影响了躯体协调，使得剑术无法纯粹。
　　两名骑士交战百余招，没分出高下。两人俱为身形俊朗，仪容非凡之辈，他们的打斗让在场女士们赏心悦目，异彩连连。
　　"格小姐不用担心，赵骑士曾打败过对方，这次也不会有事的。"木骑士劝慰道。
　　"嗯！"格薇斟酌了语气，为桌上的四骑士一一倒酒，"我知道四位都是忠心耿耿的好汉，而南斯总爱与人作战，时常要经历危险。望你们能继续真心辅佐他，保护好他。我敬各位一杯。"
　　钱箱四骑士郑重的接下来，他们都认同了这位主母尊贵的身份。
　　"这是最后一次公开的表示对他的关爱了，以后我便是别人的妻子。"格薇心想。
　　江都子这时道："格小姐是女中豪杰，希望你能留住自己的幸福。"
　　"谢谢！"她说完便独身返回了礼台，与柳会长待在一起。
　　堂上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丰玉银枪虚划，退后一步道：
　　"阁下的剑术与过去相比居然没多少长进，这种程度的话你恐怕要输了。"
　　赵南斯强硬道："等你获胜后再这么说吧。"
　　丰玉沉下腰，将长枪抖动，那枪头便像灵蛇一般难以捉摸，赵南斯退闪不及，右肩被枪头舔了一下，绽开一道口子。丰玉得势后连连抢攻，赵南斯退后五步，被迫到了墙角，顿时陷入险境。观众们似乎已经看出来，他的招术在银枪重击下有些凌乱。
　　丰玉冷静的收枪，枪锋藏于身后使得心物合一，然后忽然拧腰将枪头推出，直刺对方咽喉！
　　这时赵南斯脸上却露出明朗的笑容，他为了什么而偏执于无望的战斗？只因为他自己选择的高傲！骑士高举起龙的深渊，那剑身上似乎正流淌着澄净的光芒。丰玉暗道不妙急切后闪，抬枪挡住对方攻势。
　　只听咔嚓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从枪身上传来，余力将银枪骑士打得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他艰难的爬起来，发现手中的长枪已经断作两截！
　　"好利的剑！"
　　丰玉咽下口中血沫，他方才所使用的正是大骑士的绝招，将心像短暂外化，从而赋予凡物以超阶的属性。只因黑衣骑士心湖中沉睡的剑过于可怕，投射出的心剑竟将他的枪势强行劈开。
　　他的枪被同一个人再次砍断，黑衣骑士本有机会令他重伤，算手下留情。
　　"承让了。"赵南斯评价道，"兄台技巧极好，但力量略有不足。"
　　银枪骑士带领龙虎堂众人，不发一语就离开了礼堂。
　　"好！非常精彩，南斯，果然没有看错你！"柳亚哲不住赞道。
　　赵南斯表情冷淡，心想这次胜利已证明本人非战之罪。
　　但此时站在台上接受众人朝贺的是柳会长，柳会长没有强大的实力，最强的骑士却为他所用。
　　婚礼已然接近末尾了，趁着高兴，柳亚哲忽然请赵南斯稍等，并对大家说：
　　"我听说外地有一项婚宴习俗，如果伴郎在会上展现自己的勇武，帮忙将捣乱的敌人赶走，他便有权利亲吻现场某个姑娘，今天南斯做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想给他这个特权。"
　　格薇听后脸色巨变。
　　"如果我指定的是新娘，这样也没问题吗？"赵南斯讽笑。
　　"呀！不小心被你拿住了。如果你真想亲吻我的新娘，我心里十分嫉妒，但不反对。"宽宏大量的会长说道。
　　他心中大怒。
　　于是在看客们惊叹的目光中，黑衣骑士堂皇的走上看台，大步来到穿红色礼服的新娘面前，看着她惶然的双眼。为何他视若珍宝的东西却要被贱卖？既如此就由我来夺走！在她被另一个男人享有之前！
　　格薇感到了痛苦，她千方百计想保有的一点爱情，终不免被他们做成一场肮脏的交易，在婚礼的当天被不是丈夫的人亲吻。骑士怀着执念靠近了她，她闭上眼忍受。
　　"跟我走！"
　　骑士在她耳边低声说。
　　她的心像被突然的闪电击中，她的脸像晨间的梦一样变幻着，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说胡话？真是。。。傻得天真！"
　　她笑着，然而摇了摇头！
　　"南斯尊重我的夫人，一向不愿意亵渎她。"柳会长在一旁动情道，"本人很感激，我和格薇会永远珍重他的友谊。"
　　他满以为会有不同的结果的！
　　劫匪愣了神，他所幻想的东西原来并不存在，在骤得的力量构筑的虚荣背后，他也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反贼。
　　他侧过身，见柳会长向众人展示一件礼物。
　　那是一柄金色的剑鞘，由大女巫柳美所赠的新婚贺礼。这件附魔物品将保护持有者，使其从此在战斗中不受伤害。
　　"华而不实！"
　　骑士恨恨的心想，见会长与美丽的姑娘立在黄金的光芒里，忽然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荒谬。
　　人是一种可悲的生物，他拼命反对的恰恰是心里渴求的。
　　比起甜美的爱情，更让他沉迷的是她的身份地位，那如同王后一样的尊荣优雅。他反抗着权利，却在一个女人身上寄托了太多不切实际的理想。看出这点后，她理智的选择了嫁给权位，有什么好奇怪和指责呢？
　　他将手中的剑握了又握，却没法把它拔出来（这是发动叛乱的信号）。
　　分成两半的骑士，他的失败是必然的。
　　神圣庄严的音乐响起，司仪端上了银质托盘，两只华丽的酒杯中盛着缔结婚姻的美酒，象征着这个仪式的合法。
　　那音乐声中，黑骑士慢慢走下舞台，沿着红色地毯头也不回的向前，一脚踹开礼堂大门，走到屋外。
　　将喧嚣留在脑后，他拉起了藏在角落里的一代骑士机车，他以为可以骑着它纵横天下，却带不走想要的女人。
　　"赵骑士，我们今后应如何自处？"钱箱四骑士跟出门外，问道。
　　"谨守门户，等我回来！"他跳上机车，又在远处瞥见了高文的身影。向对方笑笑，便发动机车扬长而去。
　　贤王窃据了理想，骑士却要在遍布丧尸的世界里追寻自我的荣耀。
　　赵南斯离开了圆桌会，这个消息在城里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