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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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沈桃溪被林择西扔在了原地。
这好像并不是第一次了。
她说过，有第三次他就彻底地滚。
林择西果然听话。
她裹着一身沉重的湿衣服回到寝室，不知怎么就觉得特别地累，上楼梯时恨不得趴下来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到床上，她竟觉得已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连抬手都觉得困难。
她勉强想要睁开眼保持清醒，至少先脱了这身湿漉漉的衣服。
可最终黑暗铺天盖地袭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整个寝室黑漆漆地。
沈桃溪以为是黑夜，坐起来才发现是室友拉上了窗帘。
安静的寝室里连灯都没有开，其余三人各自带着耳机在自己的位置上玩电脑。
她保持着姿势静静坐了会儿，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有些犯懒，懒到都不愿意发声，索性就继续躺下。
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拍她的手，也听到有人说：“烧成这样要不还是送医院。”
可她睁不开眼。
再次醒来，仍旧是一个白天。
隔壁床铺的室友就在床上玩手机，看到她睁眼立刻就问：“桃溪，你感觉舒服点了吗？”
她去看她，动了动手指，说不出话。
室友撇撇嘴：“你前天发烧了，睡了两天。”
她费了点力气才能发出声音：“谢谢……”
室友的眼神略缓：“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桃溪摇头，再次闭上眼睛。
***
席左在决赛前一天接到了沈桃溪的电话，她约他在食堂吃晚饭。他只当是沈桃溪的例行打气，没想到见到了个鬼一样的人。
她只点了份蔬菜汤，没什么精神地喝着。
如果说沈桃溪一直都是没什么精神的，那么今天的沈桃溪看起来几乎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
席左皱眉：“怎么了？”
沈桃溪笑了下。
席左拿出手机要打电话，被沈桃溪阻止。
“沈桃溪！”席左急：“到底怎么了？”
只是一个星期，沈桃溪突然就瘦得厉害，有气无力：“感冒了，所以没什么力气。”
果然是带着鼻音。
“吃药了？”
沈桃溪摇头。
席左从鼻子里喷气，将自己还没动过的米饭拨了点进沈桃溪的汤里：“吃完饭跟我去买药。”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动。
“吃啊！”席左突然凶了一句。
沈桃溪这才开动。
席左发泄般吃着饭，突然一顿，道：“沈桃溪。”
她停下动作。
“你好好地等我回来。”
她点头。
***
和席左分别，沈桃溪一个人慢慢往寝室走。想起室友之前对她的照顾，又拐去校门口的奶茶店买了几杯热奶茶。
十二月份的天气，已经冷得不行。越冷，她越觉得自己行动迟缓。好不容易走到寝室楼下，已经是气喘吁吁。
结果一抬头，看到了同样面容苍白的林择西。
大家都过得不好，她突然就有些释然。
“沈……”他走到她面前：“桃溪。”
她凉凉抬头看着他：“是我。”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他说。
沈桃溪一言不发等着。
“你不是沈和暖。”
是个陈述句，并不是疑问句。
她还是没说话。
林择西笑了笑，面容比不笑更惨淡：“你为什么来找我？”
没等沈桃溪回答，他又问：“你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沈桃溪面不改色：“是你来找我的。”
林择西突地哈哈大笑，皱着眉看她：“我来找你？沈桃溪，你问问你自己，我为什么要找你？我凭什么要找你？”
沈桃溪拽紧手中的奶茶。
“你不是……”他停顿，眸色陡然转深，努力平复气息，才能继续说：“你不是她……”
她还是没说话。
“那你为什么要出现？”他终于问出了心底最想说的：“你不是她，为什么要出现？”
***
席左难得算是打理了下自己，穿着崭新的白衬衫，扎进深色牛仔裤里，这么看也是个身材不错的年轻人。只是头发还是乱糟糟地盖着眼睛，紧抿的双唇让他看起来非常紧张。
比赛的场地渐渐人头攒动，变得拥挤。
席左待得久了觉得很闷，于是从后台走出去透气。
他靠在墙根抬头发呆，视线茫然无目的地散在半空中。
指尖绕着跟烟把玩了会儿，把烟塞回烟盒，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闭着眼闻。
他身上随时都带着烟，虽然已经戒烟很久了，但嗅烟草味的习惯一直改不掉。
身后咯哒一声开门声，有人有说有笑走出来。看到席左，突兀地一顿。
席左没有理。
那人却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疑问：“席左？”
席左看过去。
是个跟他身高相仿的青年，手扶着门把站在门边。他的头发干净利落地梳到脑后，浓眉高额，眼睛细长深邃。
和席左八分相似。
席左笑了笑：“好巧。”
“真的是你？”那人几步靠近他：“最近怎么样？”
席左退后一步，拉出距离：“看不出？”
那人不意外他的反应，露出好笑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样。”
席左勾起嘴角。
身后有人叫他：“席信。”
席信回头应了句：“来了。”又对席左说：“加油。”
席左看着他和其他人一起走回场内，重新靠到墙上。
突然就无法平静下来，内心翻滚涌动的气息一遍遍将他淹没。
他掏出手机给沈桃溪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沈桃溪那头听起来乱糟糟的。
“你在哪？”他问。
她听上去像是落座了：“你比赛场地的观众席。”
席左一顿：“你来了？”
“是啊。”沈桃溪的语气懒懒地，似乎是恢复了正常。
席左微微放心，又问：“怎么来了？”
沈桃溪仿佛在笑，他不能确定。
她说：“我怕我不来，就没人替你加油了。”
沈桃溪的声音听起来静静地，格外让人安心。
席左终于平静下来，深深吐了口气：“我进去了，结束后你大门等我。”
“恩。”
沈桃溪放下手机，看到场地上出现了个身影，和席左像极了。她几乎就以为他是席左，仔细看了才发现不是。
那人意气奋发，朝气阳光，怎么会是席左。
既然不是席左，那大概就是席信了吧。
沈桃溪从前听席左提起过他，虽然他只提过一次。
席左，席信，一听便知是两兄弟。不仅是两兄弟，还是一对双胞胎。
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也一起流着鼻涕打架。
只是最后却没能成为情深义重的好兄弟。
席信是站在阳光下的天之骄子，而席左一直是席信背后的影子。
故事不免俗套，如果没有后来的顶包事件，一切也不会走到最坏的结局。
左边有妹子似乎也看到了席信的身影，转头和友人惊喜地说：“你看那边那个带着金边眼镜的，好帅啊！”
沈桃溪撇嘴，淡淡道：“帅么？”
姑娘奇怪地转头看突然插话的沈桃溪：“你认识？”
“我们学校的。”
“叫什么叫什么？”稍显激动的声调。
“席信。”
那妹子偷笑：“名字也好听。”
“是吗？”沈桃溪跟着怪里怪气笑了下：“杀过人的。”
妹子倒吸一口冷气。
席信比席左先开始演讲。
他全身自信的光芒在灯光下更加耀眼，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志在必得，张弛有度的演讲引得台下掌声阵阵。
只是沈桃溪这个角落在他上台之后，至始至终有些过于安静。
席左是最后一个上台的。
太多的选手，太多的作品，无论是评委还是观众都已经开始审美疲劳。
所以席左开始演讲的前五分钟，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兴趣。
他的语速一直不快，但也不慢。
只是十分钟之后，他的演讲神奇地进入了另一个阶段，之前看似散成沙的内容一点点凝聚，在众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时，铸成了一个华丽的城堡。
席左结束演讲并朝台下深深鞠躬的同时，台下掌声如雷。
沈桃溪擦了下眼睛。
应该很开心，可是没有情绪。
自然也没有眼泪。
比赛的结局没有任何悬念，冠军是席左的。
沈桃溪从来不怀疑席左会获得冠军。
这个人几乎牺牲了所有的睡眠和休息时间去为这个比赛做准备。
现在他真的赢了，她反而觉得心慌。
而令人意外的是席信没有获得任何名次。
沈桃溪看着席左站在最中央，下意识从黑压压的人群中去找席信的身影。
评委的点评从音响里传遍每一个角落，嗡嗡嗡地充斥着她的耳朵。
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旁边的妹子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突然问她：“冠军和那个杀人犯好像。”
沈桃溪侧眼去看她。
刚刚还说人家名字好听，现在就只记得“杀人犯”这三个字。
终于轮到冠军发言。
沈桃溪聚精会神地去看聚光灯下的席左。
他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双眼藏在长发后，握着话筒的指节瘦得皮包骨头。
她听到他没所谓地笑了下，对着台下某个方向说：“真没意思啊。”
真没意思啊。
是席左全部的获奖感言。
对于席左来说，人生活到了这一天，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他本来以为赢了席信，自己会觉得解脱，会好起来。
但是席信给了他这样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
他很想再帮帮沈桃溪。
但是他觉得自己，自顾不暇。
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
席左在寝室里吞了所有的安眠药。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