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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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宿舍里三四个同班的女生围着看电视剧。沈桃溪前脚到宿舍，刚才打招呼的几个女生后脚也到了，饶有兴致地追到她面前，假装热络：“刚刚那人是谁？”
沈桃溪侧过眼去看她，平时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的人，现在倒像她们是真的同学。
她静静看了她片刻，问：“你说谁？”
“刚才送你来的那个男人呀！”
这句话引来其她几人的注意力，纷纷转头看向她们。
沈桃溪仍旧没什么表情：“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室难堪的寂静。
问话那女生尴尬地笑，笑完嘴角突地一抽，连眼神都冷下来：“拽什么？”
心里的不满是说出来了，但语气上底气不足，弱弱地很小声。
沈桃溪看着她的眼神没有温度，如同一潭幽深的死水。片刻后她慢慢把视线移开，低头整理书桌，没再理她。
＊＊＊
等她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宿舍里空得一个人都不剩，倒是隔壁寝室闹闹腾腾地，好不热闹。
她随意地擦了擦头发，关灯上床。
失去视觉的感官后，听觉在黑暗里加倍灵敏。
她能清楚地听到隔壁寝室女生的对话。
关于明星。
关于影视剧。
关于谁喜欢谁。
关于谁讨厌谁。
还有她。
沈桃溪。
这个不合群的女同学。
沉默的，阴阳怪气的，难以接近的。
她抓起枕边的耳机，带上。
＊＊＊
第二天醒来时，寝室的其它人都还在沉睡。沈桃溪悄声无息地洗漱完，换上跑鞋运动衣慢慢跑向操场。
清晨散了半边天空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空无一人的跑道上。
下过雨。
塑胶味盖过了所有其它的味道，闻久了只觉得胃疼。
沈桃溪捏着手机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视线茫然没有焦点。
不知道跑了几圈，突然就感觉到看台边多了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深色西装西裤，板板正正地站着。
跑近了，是林择西。
手里还好笑地拎着一代小笼包。
接触到她的视线，他漫不经心地冲她挥挥手，做了个口型，说：“我等你。”
她面无表情地错过他，继续跑。
沈桃溪从跑道上下来时，小笼包早已凉透，只剩下腻乎乎的油味。
她在油腻味和塑胶味中皱了皱眉，别过头。
林择西仍旧站着，观察到她嫌弃的小表情，低头笑了下，问：“你有晨跑的习惯？”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没回答，准备离开：“我要回寝室洗澡。”
“我等你。”
沈桃溪又去看他手中的小笼包。
林择西一脸宠溺：“我保证一会儿你不会看到它。”
沈桃溪满意地离开。
＊＊＊
接到洗完澡一身清爽的沈桃溪，林择西和她走在泛红的晨曦中，又开始发问：“小笼包不喜欢？”
“嗯。”
他轻笑一声：“我以为你喜欢。”
她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不喜欢？”
“数不清。”
林择西又笑：“那你喜欢什么？”
她停下脚步，看他一眼：“蚂蚁，飞虫，落叶，晨阳。”
林择西顿了顿。
又听她说：“和人类没有关系的，我都喜欢。”
林择西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还是个厌世的小姑娘啊。”
沈桃溪没有否认。
“我是人类，你也不喜欢我？”
她的回答没有犹豫：“对。”
林择西做了个受伤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眼里盛着笑意继续问：“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
她盯着鞋尖一步一步往前走，像是认真想了会儿：“不知道。也许你可以各种办法都试试。”
林择西双手放在裤袋里，语气随意却像是藏了不经意的白砂糖：“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沈桃溪抬头去看他。
晨阳从树荫间漏下来，投入她清澈的眸里，如透明的琥珀。
“林择西。”她突然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完整地叫他的全名。
林择西微微弯腰，左边身子侧向她。
“没事。”她又说。
林择西摇头：“你一直都这样的性格？”
“阴阳怪气？”沈桃溪做了个笑的表情。
“我指的是你以前也这么不爱说话？”
沈桃溪认真地看着他：“你对我的以前很感兴趣？”
“我是对你感兴趣。”
沈桃溪再次笑起来，一个仿佛是戴了人皮面具般生疏又僵硬的笑：“骗人。”
林择西哭笑不得。
＊＊＊
沈桃溪被小开追求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学院。真真假假的传言以讹传讹，改编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之后，回到了沈桃溪的耳朵里。
林择西的确来回接送她一日三餐有段时间了，偶尔还会带她去甜品店或者咖啡店坐坐。
然而也仅此而已。
林择西是个“绅士”，嘴上说着要追求她，却永远保持着距离。连宠着她的表情，都仿佛是倚在栏栅旁欣赏满园盛开的花。
沈桃溪觉得，与其说林择西在追求她，不如说他不过是暂时对追求她这件事感兴趣。
“你真的被包养了？”
沈桃溪从一片灰色的色调中回过神，面前画布上青灰色的远山和鸭青色的云层层叠叠，看久了只觉得这幅未完成的景色越看越远，越看越冷。
她放下画笔，去看勾着背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席左。
席左是个标准的工科男，还是个有着标准直男审美的工科男，是她进入大学之后才认识的朋友。
席左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推了把眼镜，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屏幕前移开，重复刚才的问题：“你真的被包养了？”
问完发现沈桃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愣：“看着我干嘛？问你问题呢！”
沈桃溪从颜料盘里勾出一抹朱红，反问他：“你信？”
席左摇头：“我要是老板，绝对不包养你这样的。要身材没身材，要美艳没美艳。”
沈桃溪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胸大腰细的那种才能被老板看上。”
沈桃溪继续被打断的事情。
席左撑着脑袋看了会儿，不解地摇头：“你这画的什么东西？”
沈桃溪偏头扫了眼他满屏幕密密麻麻的代码，问：“你这又是写什么东西？”
席左来了兴趣：“一个小游戏，你要不要试试？”
“没兴趣。”
“你试试嘛！”
“不试。”
“试试嘛！”
她放下笔：“你很烦。”
背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沈桃溪回头，看到林择西懒洋洋站在门边，眯着一双笑眼淡淡打量着她和席左。
她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反而收了起来。
林择西再次曲起食指叩了叩门：“不请我进去？”
席左在看到林择西的瞬间有片刻的呆滞，然后小声问桃溪：“这就是你的老板？”
问完再次去观察林择西。
林择西还是一贯的装扮，西装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修长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等不到桃溪回答也不着急，脸上始终笑眯眯的。
“你疯了？”席左又问。
沈桃溪放下笔站起来：“我先走了，你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
席左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林择西的眼神沉了沉。
“你疯了？”席左又问一遍。
沈桃溪的表情静静地：“没有。”
＊＊＊
难得是个凉爽舒适的晴天，林择西陪沈桃溪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不远处几个大学生在草坪上打羽毛球，笑声清朗。
林择西问她：“刚才那个人是谁？”
“朋友。”
林择西摸出一支烟，在指尖把玩了会儿，又放回烟盒里。
“我不是很喜欢你有男性朋友。”他说。
沈桃溪转头去看他：“还有呢？”
“更不喜欢你和异性接触太多，”林择西的笑里凉得仿佛冬日下的薄冰：“我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换句话说就是非常容易吃醋。”
“那就改了吧。”
林择西一怔，有意思地笑了起来。
沈桃溪面不改色地继续看远处玩耍的人群：“改掉你的坏毛病，或者去追求别的人。”她停顿了几秒，再次看他：“你有两个选择。”
“我选第一个。”
沈桃溪从长椅上站起来：“那么很好。”
“天气这么好，想不想去打球？”林择西问。
她眯眼看了看太阳。
“网球。”
她回答：“不会。”
林择西竟有些意外：“不会？”
“我应该会？”
“我以为你会。”
沈桃溪突地笑了：“是谁会吧？”
“不是。”
林择西要解释，反而是沈桃溪意兴阑珊地转移了话题：“看电影吧。”
林择西没有作答，深深往她的眼睛里看，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沈桃溪。”
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无所谓？”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林择西也站起来，高大瘦削的身影为了将就她的身高微微弯腰：“我喜欢你，或者喜欢谁，你都无所谓是不是？”
“你在意？”沈桃溪反问。
“你以为我就是和你玩玩的？”
“是啊。”
林择西再次被她的答案整得一怔，哑口无言，良久他嘲讽地冷笑了声，离开。
沈桃溪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路尽头，然后松开紧握在身侧的拳头。
手心里潮湿一片。
有些人危险地太明显，看一眼就知道不能喜欢。一旦喜欢了，就是站上了离别的起点。那样的人花言巧语，八面玲珑，有着万般的心思，唯独没有心。
她沉默盯着潮湿的手心。
喜欢上没有心的人，连计较都显得多余。
对于林择西来说这不过是一场心血来潮的游戏，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