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一片春》杨慕次的五发子弹

2、第 2 章

　　第二章
　　从上海通往云南的火车平速在铁轨上向前行驶。一切都将是未知的旅程。
　　上午才同老余见过面后，慕次就立马买了晚上去往云南的火车票。没有任何的耽搁停留，甚至都不曾回家去看一眼。慕次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包间内，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夜幕降临，火车刚好行驶到了贵州境内一处安静的小村庄。小村庄不大，夜里几十户人家星星点点的灯光微亮，那温暖的鹅黄色灯光，不禁让慕次有了一丝神往。他期待那中平淡如水的生活，期待一家人因为并不富足而为生计奔波的充实，更期待寻常人家的温馨，哪怕是平日里口头上的争吵，都是自己永不可得的奢望。
　　慕次微微打开了窗，一股强劲的风迅速涌进，吹的慕次脸颊生疼，发丝飞扬。慕次不禁眯了眯眼，一时间思绪也清楚的多。
　　慕次拿起了被自己随意摆放在桌子上的录取通知，内心却突然有了短暂的安心。既来之则安之。慕次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很快就可以从那里毕业。
　　火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包厢外面便有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像是在搜查什么人。慕次也无心顾及，只是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
　　可是不多时，门口一阵窸窣的声音打破了慕次的清梦。慕次向来入眠浅，听到自己包厢有动静就马上起了身，打开灯，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少年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被慕次发现后就蜷缩在墙角，如受惊的小鹿般瑟瑟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逼近。
　　慕次只觉得那少年的眼睛很纯净，很明亮，不像是坏人。他蹲下来看了看少年浑身上下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上鞭痕棍痕，从头到脚，处处是疤痕。
　　慕次忍不住问道：“外面那些人是来抓你的？”
　　那少年惊恐的点了点头，恳求慕次：“大哥哥，我求你救救我，不要让他们找到了，求求你了。”
　　慕次看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虽心有不忍，可是却没忘记问他的身份：“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那少年没有想到慕次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有些怔住了。慕次见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可是自己却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这么救了他在身边，只得半威胁半询问：“你只有告诉了我你的身份，我才能判断是不是要救你。”
　　那少年自己在心中比较了一下利害，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如果被抓回去，我父亲会打死我的。”说着，还愣是哭出了几滴眼泪。
　　慕次见少年一身的伤，也不像是说谎。只是禁不住好奇问道：“你犯了什么错，你父亲要如此责罚你？”
　　慕次的一番话似是说到了少年的伤心处，他看着慕次，泪水瞬间肆虐，可怜巴巴的说道：“我叫做顾远，父亲顾长运是贵州省军区的军长。我与那个家庭有着很深的隔阂，多次离家出走不成都被抓了回来。顾家家规甚严，我禁不住父亲的毒打，便再次跑了出来。情急之下，才进了大哥你的包厢。”
　　那顾远言辞谈吐皆颇有规矩，像是个大家子弟。可是这浑身的伤也的确是过于恐怖。慕次忍不住反问道：“那么你母亲呢？她没有帮你说情吗？”
　　提起母亲，顾远的泪水就又多了一些：“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家里只有几个姨娘。”
　　多可怜的孩子，慕次不禁想起了自己，虽说自己的父母亲尚在人世，虽说父母亲不曾打骂，可是那陌生疏离的滋味，真真是比打骂自己还要难受。而眼前的顾远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慕次暗暗下定决心，他要救这个顾远，不惜一切代价。
　　顾远的父亲顾长运派了官兵前来搜车。因为是在贵州境内，所以官兵也越发的肆无忌惮，所有车厢，无论是谁都好好前去搜查一番。眼看着就要慕次所在的包厢了。
　　慕次看了看顾远，他这次是打定主意不要回去了。与其回去被父亲打死，倒不如直接跳车自杀来的痛快。慕次环顾了周围的环境，床铺座椅底下都是中空的，可是却没个遮掩，车厢内一共不到十平的空间，无论藏到哪里都会轻易被找见。
　　想了想，慕次对顾远说道：“车顶呢，你又没有去过车顶？”
　　顾远丧气的摇了摇头：“哪里已经有人看守了。”
　　那些官兵一间一间的查着，早晚就要查到慕次的包厢，顾远越发的紧张，而慕次则做好了同他们殊死一搏的准备。顾远看慕次也是一个仗义的人，也不好让他受自己牵连，于是央求道：“这位大哥，不然你把我交出去吧。否则，你也会受牵连的。”
　　“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杨慕次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有些恼怒的斥责了顾远一句，然后杨慕次突然示意顾远噤声。
　　顾远便不敢再出声。慕次看顾远浑身是伤，饶是真打起来，怕也只是累赘，索性问道：“那些军官都认识你么？”
　　顾远摇了摇头：“但是我看见他们把所有年前的男子都抓了出去，怕是要集合在一起，找认识我的人来分辨。”
　　慕次低头思索了一会，看查到这包厢还有一段距离，便带了顾远出去，跑到比较靠里的一间包厢，二话不说的闯了进去。
　　慕次记得，他今天看到有一个女人进入了这里。
　　包厢门被粗鲁的推开，果然有一个女子在包厢内。慕次一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迅速搂住那女子并捂了嘴企图要挟她。可是慕次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那女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左腿后撤便绊住了杨慕次，杨慕次被突如其来的一绊弄慌了心神，仗着自己比那女子力气大便要硬稳住身形，可是与此同时，那女子又迅速出招，用手肘猛地杵了一下杨慕次的胸膛，用力之猛，饶是杨慕次这个大男子都难以抵挡。慕次吃痛俯身，当即出手反击，可是对方毕竟是女性，慕次虽处处留意，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地方，吓得慕次迅速收手。可是就在下一秒，便被气急败坏的女士猛摔到了地上。
　　慕次强忍住痛，大呼投降：“等等，我没有恶意的！”火车的车厢一向是最硬不过的了，慕次被摔的着实够惨，微怔了几秒，才费力的爬起身来：“在下杨慕次，是因为情况紧急才出此下策，至于冒犯这位小姐的地方，还望海涵。”
　　只可惜那女士并没有听杨慕次的解释，冲上前，一个耳光便把杨慕次打得头昏脑胀。
　　慕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怕是此时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不过毕竟是自己冒犯在先，慕次也不好跟一个女人发作，只得忍气吞声道：“我冒犯了小姐，小姐也打了我一个耳光。现在你我该扯平了。”
　　那女人并未理会慕次的话，只是径直走了进去。慕次这才注意到，原来包厢里面还有一个人。
　　慕次见那人四十岁左右，身穿长衫，一副儒商打扮。可即便如此，眉眼间的英气却难以遮掩。慕次见刚才的那女人毕恭毕敬的站到了那男人身后，看来是那男人的手下。又仔细看了看那男人的双手，没有商人爱戴的珠宝戒指，倒是虎口处还有一些老茧，明显是摸枪摸惯了的，想想身边的属下功夫都如此的好，想必也是大有来头。
　　情况紧急，慕次也来不及解释什么，便直接向男人开了口：“这位先生，看您慈眉善目的，便知您一定不是那见死不救的冷血之人，今我和舍弟蒙难，攸关性命，还请这位先生尽举手之劳，为我们提供帮助，日后，我杨慕次必将加倍回报。”
　　那男人似乎一直在看着什么书，就连刚才那么激烈的打斗都不曾抬头过。慕次不禁注意的一撇，好家伙，他竟然再看《共产党宣言》！
　　可真是个大胆的人。许久，见那男人不曾理会自己，杨慕次只得再次提醒：“先生？”
　　那男人这才合了书，将它随意的妨碍一边，打量了一番杨慕次和顾远，然后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
　　慕次有意套近乎：“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范围很广，不知道杨先生具体说的那一样。”
　　“先生又何必伪装呢？就算您再怎么掩饰，可是您身上的英气是掩饰不掉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您是一位军人，而实不相瞒，我也是军人。”
　　那男人饶有兴致的看了杨慕次一眼：“直觉？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看来这位杨兄弟的直觉是比女人还要准。”
　　慕次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味道，又想到自己有求于他，于是讨好的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您的法眼。我承认我没那么准的直觉，我是看到您虎口处的茧子和您下属的身手推断的。”说话的时候，杨慕次有意的瞧了一眼刚才同自己打斗的女人，到底还是心虚的。
　　那男人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复又问道：“军人也分很多人，或许你我之间是敌人。若是如此，我为何还要帮助你们呢？”
　　慕次心中暗骂真是个难缠的老家伙，可是老家伙有时间拖延慕次和顾远却没有时间。于是慕次只得迅速解释道：“因为先生您在看那本书。”
　　那男人拿起了桌子上的书：“有什么不对？”
　　“先生，我想您一定知道那是本禁书。可是即使是禁书您还这么光明正大的看，就说明您有百分之百的自信不被人误会。那么您肯定就不是共产党那边的人。所以您只能是国民党。不过国民党派系林立，至于您属于谁的派系，那么我可就真不清楚了。不过也不妨，因为我也是属于国民党一派，所以无论怎么说，这个情分您都该给我，更何况这只是一件举手之劳。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举手之劳就能救我们两条人命，得两个人情，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杨慕次连说理带恭维，好一通长篇大论才逗得那男人开心。也就同意帮助慕次和顾远的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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