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故人红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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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朦胧间半睡半醒，耳畔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须臾间，身下的被子陷了下去。一双手伸过来想解开穆云卿的衣领时，她瞬间清醒，反应迅速的一把握住来人的手，冷冷问道：“谁？”
这双手不似太后双手般的细腻，也不似阮姑姑般的柔和，故而她真的不知来人是谁，心中渐渐不安感油然而生。
“小公主，奴婢是红蕖，您还记得吗”，一阵兴奋的喊声在耳边响起，穆云卿手被红蕖反握在手中，明显二人是认识的。
来人不过二十几的芳龄，面容皎好，美妙丽人。
穆云卿一怔，双眼不住的眨了眨，不确定的冲着身旁人问道：“你是红……蕖姐姐？”
“对，是奴婢”，红蕖双手紧紧握着穆云卿的小手，再度开口时，嗓音一变，甚至带了一丝哭腔。
云卿不由得更为茫然了，那份茫然又带了几分欢喜，问道：“你还活着？两年前我回到深宫时，我在宫中找寻过你，可是没有你的任何消息，我当时还以为你不在了。今日看来你还活着，真好”。
“小公主，十年前，你失踪后先帝就驾崩了，那时太后还是皇后娘娘，她将奴婢调往皇陵，替先皇守陵寝，最近才将我召回来照顾你”，说着说着，红蕖望着眼前苍白的容颜，尖削的下巴以及那空洞无神的双眼时，不由的红了眼眶，嘴唇抖动着问道：“小公主，这十年来你过的可好”。
闻言，穆云卿心中泛酸，往日的一切成了梦魇，红蕖被贬不过被她连累，昔日风光的未央宫一等宫女却落到去皇陵，凄苦寂寞。红蕖的一声声小公主硬生生的让她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无神的双眼滑落一串泪水，她伸手轻轻抹去泪水，回答红蕖：“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了，此刻我不过是个无人要的弃女而已”。
红蕖愕然的看着冷漠的穆云卿，她难以将眼前人与昔日未央宫中天真可爱，整日粘着皇后萧瑾华的小公主联系在一起。她不知十年来到底发生何事，何谓弃女？太后将她召来，她心中本就好奇，直到见到太后时，她告诉自己好好照顾姑娘。
那么多人为何千里迢迢的将她召来，她更是不解，此刻看来怕是二人生了嫌隙。她不好多问，试着问道：“让奴婢帮您换药可好”。
见到穆云卿点头后，红蕖方大胆解开她的衣服，衣领掀开一半指尖就生生停在半空中，她伸手握住了嘴唇了：身上肌肤白皙细腻，可肩上那一块黑色的疤痕太过骇人丑陋，她心中此起彼伏，久久无法沉淀。她在宫中多年，折磨人多的手段也见过许多，可今日这番模样却是初次见到。
铁链穿肩而过，这得多残忍……泪水肆虐落至手背，红蕖无法再忍，哽咽问道：“这是谁对您做的，太后知晓定是不会放过那人的”，红蕖的思想还定格在十年前：未央宫中那个疼极了宠极了穆云卿的萧瑾华。
噩梦久了就平静了，穆云卿听闻红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淡淡道：“本就是她做的，她又去找何人。”
红蕖自是惊得大睁了眼睛，手攥紧了被子，一盏茶的时间给她的震惊太多太多。舌头打结，嘴唇微颤，红润的脸色白了些许，额角更了渗了几滴冷汗。
“红蕖姐姐，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外表冷淡，内里温柔的皇后了。两年前被她抓回来，我已经看不清她到底是何人了，我与她到底是何关系”，穆云卿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碎发下那里藏着一个极其细小的伤痕，那是……
“我不答应”坚决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父母之命，由不得你不答应”，萧瑾华一身紫衣看着桌案下的人淡漠地回了一句，冷若冰霜，寒至骨髓。
“您就如此讨厌我，以至于在我回来的几日后就让我去西番和亲”，穆云卿想抬头看着她，可是又不敢，八年过去了，二人的生疏显而易见了，她怕，很怕，非常怕她不要自己。
“你错了，你回来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和亲西番”，萧瑾华不以为意地回答着，话语清冷，始终看着手中的折子，似乎西番和亲的人与她毫无关系。
云卿满心的希望化为汪洋，自己把希望寄托在无根的浮萍上，看似广阔，风吹则散。云卿闭了闭眼睛，一行清泪滑过，满脸泪痕地问道：“您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就是找我回来就是代替静萱去西番，对吗？”
“不然你以为呢”又是一句令人心伤的话语。
在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的地位了，哪怕一点也可以，不，不可以走，我走了八年才走回你的身边，哪怕刀山火海云卿也不走，和亲，不可能。
“和亲，云卿不答应”。
‘呯’萧谨瑾抬手拍了桌案，桌上茶水因过度振动溢出茶杯，也显示出了那一掌的力道。太后萧瑾华自幼学武，云卿年幼事曾见过她能在瞬间以玉佩击落雪球，那力道也是这般惊人。
“你敢”萧瑾华怒了，眼里火光四射，多年来未曾有人敢这般当面反抗于她。
八年了，云卿已经摸不清她的脾性了，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头墨发散在肩上，她此刻有点慌了，可是自己确实不能答应，答应了自己就永无回头路了，不答应她又会生气。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掌心被手指刺破也没了知觉。
云卿的沉默在萧瑾华看来就是无声的反抗，心中的怒火又被燃起，抓住桌上茶杯砸了过去。
茶杯带着萧瑾华怒气直直砸向穆云卿，看着直面而来的茶杯，云卿选择生生受了，如果一个茶杯可以解决和亲的事，砸的头破血流又如何。
可是她缺低估了那个力道，砸的自己往后倒，那滚烫的水烫红了原本白壁般的肌肤，脸上分不清茶杯还是鲜血，又或者是泪水。
眼前一片黑暗，在养伤的一年里，她时常分不清现实与梦魇。当她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后，她才渐渐学会了怎样区别现实与梦魇，现实是黑色的，而梦魇是能看见的。
穆云卿放下手臂，放在胸前感受自己的心跳，她心中已然难以跨过那道孰是孰非的门槛了。她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思想，她无法做到再与太后母慈子孝。身上伤痕是可以去掉，就算无法与原来相比，但也不会如这般明显：而她选择这样，是因为她想提醒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借此灭掉自己意图亲近太后的心。
“你恨太后吗，恨你的母亲吗？”红蕖哭的几乎难以自制，实在无法相信太后会这般做来。太后性子虽清冷了些，但对她们这些宫人从不苛刻的。
穆云卿闻言，回了一句：“恨吗？我也不知道了，这几日我都在想，会不会明日醒来她又会来说我不是她女儿，她又会像以前那样待我”。
这些平静的话语如一记重锤击向门外站着的人的心。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故人红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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