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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再现兽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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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天际,死一样的沉寂,仿佛还在眼前的画面。
殊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瘦小的身躯在那一片血色之中,一动不动。
迅猛的风忽地大起,从天空中扶摇直下冲过来,殊雪听到耳畔空灵的嘶吼,那声音如同魔鬼在呼唤,催促道,“阿雪,阿雪……”
那里有吹音乌黑的脸,一双眼睛闪着红色光芒,在乌云上面露出肆意欢笑。
明明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只在一瞬间,就阴云密布,积卷的乌云成片逼向地面,那中间有千万只利箭,朝着她的方向射了过来。
“啊!”殊雪尖叫,抱着头蹲在地上,不,不,不要来找她。
吹音来了?吹音来了!
那人兽之身的怪物,庞大可怕的身体,半只臂膀都能将她掐在掌心。
终于,还是逃不掉了。
在宫门口,那声声的呼唤,像魔鬼在耳畔来回盘旋,不断的干扰着殊雪的思维。
她抖着身子蹲在地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生来就这样孤独,没有任何亲人,究竟她能相信谁?
毛球……
毛球,你在哪里?
殊雪抖着双手,微微抬头去看那天,漆黑的云压的更低,那些箭头停在她的额前,不再前进。
忽而幻作吹音笑意狂妄的脸庞,在她的双眼之间,那么近的面貌,凶神恶煞,再不是那个漂亮妖娆的师父。
吹音早就不是她师父了。
殊雪心忽地疼了起来,她跪倒在地上,捂住胸口的地方,难受至极的疼痛,痛的她眼泪叭叭直掉。
掉眼泪,模糊的双眼,她仿佛在泪眼中看到有人蹲下身子,那声音却温柔至极,“殊姑娘?”
那手犹豫间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惊的从慌乱的意识中回神,才看见玉恒温柔和煦的脸庞,“殊姑娘?”
殊雪点点头,闭眼逼掉了眼中的泪水,再抬头看天,蔚蓝色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的澄清。
方才那些可怕的魔鬼画面全部都不见了。
殊雪手微微发抖的抬起来,指着天空,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迟钝,她结结巴巴的问,“你,看到刚才那个可怕的怪物了吗?”
“怪物?”玉恒惊愕之际摇头问道,“殊姑娘,你刚才忽然的就蹲在地上,是看到什么了吗?”
在一旁的云亦眉头皱成五指山,他目光中露出杀气,夺步去了马车,提了剑便杀了过去。
他拔了剑鞘,手指向殊雪,“阿恒,你还在听这个女人瞎胡说什么,我看她就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心得到你的信任,她必是鹰母族的人。这么可疑,我现在就要结果了她。”
福生站在一旁,没料想到云亦会拔长剑杀殊雪,青天白日,当着宫门前的守门侍卫,杀人?
他慌乱的跑过去,抖着手抱住云亦的一只腿,尖细的声音微微发颤,“殿,殿下,这里是皇宫,万不可动怒。殿下三思,就算她有罪,也要送去刑部审理,交由死刑断头台行刑。”
“放肆,我想杀谁还由不得你这个奴才多话,滚开。”云亦哪里肯听。
此刻,他望着那个满脸泪水的殊雪,他最讨厌女人哭唧唧的模样,什么我见忧怜都是屁话,只有憎恶。
年少时,他因淘气打翻一个嫔妃的胭脂,那嫔妃只一副哭兮兮的模样,骗得父皇对他重罚,从那以后,他就恨透女人。
“虚伪!”云亦嘴角微扬,剑只是往前一送,便要刺向殊雪的胸口。
只是,那剑迅猛的来,来的气势腾腾,却在和她皮肤一厘米的距离处,被拦了下来。
剑被一双纤细乳白的手拦住,锋利的剑尖刺破那玉白的手指尖,化开半抹鲜红。
血,落在殊雪淡粉的衣服上面,瞬间晕开像一朵小花。
滴在她的手上,刺烫一般炸烈。
“阿恒,你的手?”云亦一撇手,扔了剑,“哐铛”,剑落地。
福生吓得慌忙趴在地上,“殿下,殿下,玉大人……”
殊雪惊愕的望着那腥红的血,血腥的味道落入鼻尖,然后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恍然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那是温暖的地方,耳畔是略带急躁的呼喊,“殊姑娘,殊姑娘……”
当真不认识吗?当真忘记了吗?
可是为什么那双眼睛,那么像她的毛球?
紫月殿中,殊雪躺在床上,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像是灌铅一般沉重,她睁不开眼睛,开不了口,一点也不能动弹。
却能听见来自很远的谈话,那声音是谁的呢?是挪岳的。
可意识仿佛不受控制,殊雪努力艰难的睁眼,就是无法睁眼。
最后,在越来越模糊的谈话中,她仿佛又被什么吞噬了一般,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任由着被吞噬。
“雪儿姐姐,到底是怎么了?”
“公主,依下官看,应该是惊吓过度,暂时晕厥过去。下官开了几副药,服过之后便会无事。”
“那她何时能够醒来?”
“下官不知。”
“三殿下驾到!”
“三殿下吉祥!”
伴随着宫女、太监的倒地声,流离从殿外飘似的进来,他一路急行,“岳儿,我听宫人说阿雪晕了过去?”
“三皇兄?你怎么来了?”挪岳回眸看见流离急匆匆进了大殿,和玉恒进来时也是一样的表情,焦急担忧之色显露无余。
流离皱着眉头从挪岳身旁经过,医生跪了下去,“三殿下吉祥!”
他摆摆手在床前坐了下来,一手扶住殊雪的脉搏,又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才松口气道,“还好,无事。可听说是怎么了?”
挪岳狐疑望着流离,又将殊雪上下打量一番,许久才说道,“玉哥哥送她过来的时候只说宣太医,并未说什么原因?太医也说过只是晕厥过去,很快就会醒来的……”
“玉恒?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玉哥哥去父皇御书房复命去了。”
“糟了!”流离忽地一惊,从床边站起来,向外走去,随后意识到什么似的,“岳儿,好好照顾阿雪。”
“三皇兄?”
流离一阵风似的出去,只在一瞬之间。
挪岳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惊讶的望着门口的一片虚无,快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她的幻想。
宫女、太监一直跪在地上,没有流离的平身都不敢抬头,趴在地上等着主子想起叫他们起来。
良久,才听见挪岳小声的声音缓缓从口中出来,“都起来吧!退下吧!”
“是!”
房间内,挪岳望着殊雪安静的躺在床上,她瘫坐在凳子上,竟然又开始哭了起来。
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醉人,殊雪受不了她哭,是真的那种能把人心哭碎的感觉。
“公主,别哭!”殊雪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手才抚上挪岳乌黑的头发,便瞬间穿透过去,她的手是透明的。
她的声音,挪岳也并未听见。
殊雪慌乱地摸上自己的脸,一阵假象的再次穿过自己的身体,她从床上下来,脚上没有鞋子,却感受不到任何的触觉。
而床上,另外一个她,是她的肉身。现在的她,宛如魂魄在空中盘旋,她的灵魂不在□□之内。
床上的殊雪,静静的躺着,□□上,雪白的皮肤有麟纹出现,浅浅的纹路只有她能看见。
肉身又要变回本身了吗?
“雪儿姐姐,你和玉哥哥之间有什么故事,为何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玉哥哥他喜欢你对不对,你们是不是从前就认识?雪儿姐姐,你告诉我,你说话呀!你别躺在这里,你快起来!你倒是说话……”挪岳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推殊雪的手,她抓在那细长白玉的手臂上。
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揉了揉眼睛,看见白嫩的皮肤上有淡淡的鱼麟纹理,慢慢的加深,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
殊雪在空中不停的旋转,想要钻回那个身子,却被排斥在外面,她根本回不去。
她想起很久以前,吹音曾经说过,不要轻易去爱,否则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个时候,殊雪只是听听,从没想过,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原来吹音指的是这个?
爱上毛球,或者说爱上玉恒,她的灵魂便会和□□分开?
流离师父去寻玉恒,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
殊雪记起来,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流离提起过天域皇族的人从来不以真身示人,除非是在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能以真身相待的便是夫君,那必是最最信赖的人。
殊雪想起在宫门前,天空中吹音的面孔,不过是对她的一种警告,无论她在哪里,她都不可以动情。
一旦她动情,吹音便会知晓,所以才会以那种方式出现。
那为何她又会现真身呢?
殊雪怎么想都想不通,一个奇怪的念头,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是玉恒的血,滴落在她的身上,才会出现使得她灵魂□□不能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