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吻星空》流鉴

2、第2章

　　周末不用去补习班，也不用去上舞蹈课。何书迎约师繁去逛街，她欣然前往。

　　逛了大半天街，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她们坐在一家奶茶店休息。

　　何书迎尽管有一个文静而知性的名字，但她本人却和文静相去甚远。据她自己说，她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此刻她正一只手支着下巴垫在桌上，十指染了属于夏天的清凉薄荷绿色。一张白皙的脸上干干净净，不用化妆，天生的胶原蛋白让她看上去水灵又剔透，可是好看的眉毛却已经拧成了一条直线。

　　“好不容易放暑假，我快被我妈给烦死了。你知道吗，她给我报了书法课、绘画课，还有高中数学和英语！”

　　“嗯，他们大人都是这样。”师繁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还好书法和绘画课是一周一次。”长叹一口气，她喝一口西柚水消消火气，又问师繁：“向毅他们打算等成绩出来后搞一次班级聚会，你知道吗？”

　　“知道。”师繁点点头，这件事情，班长前几天还打电话问过她。

　　“你去吗？”

　　“我暂时还不知道，如果那天没什么事的话应该会去吧。”毕竟是同窗三年的班级聚会。尽管，她真的是一个不太喜欢热闹的人。

　　“你去了向毅一定会很高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师繁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来这样一条结论，疑惑道：“为什么这样说？”

　　“你不知道向毅喜欢你吗？他之前还一直向我打听你想去哪所高中就读。”何书迎见她的模样不似装腔，心下有些惊讶。

　　“不是吧，你难道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一个是班级里的热心好班长，一个是文静漂亮的英语课代表，同窗三年，班里一大半人都能看出来，热心的班长大人最关心的，就是和英语课代表相关的事情。学习不错的班长大人，却总有一些搞不懂的语法小问题，爱去请教课代表。

　　师繁闻言沉默，回忆一番，理出了一些思绪。

　　“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她解释道。

　　何书迎用力地点点头，“看出来了。”

　　突然有点同情班长大人。

　　同情不到一秒钟，何书迎很快抛开这个话题，有些八卦地低声问道：“那你有想过早恋吗？我听说一中和三中，都有很多不错的男孩子。”

　　一中和三中，是临川市最好的两所高中，两所学校的教学质量差不多，但一中的一本率和升学率要更好一些，不出意外，师繁应该会进一中，这一点，何书迎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她。

　　“我没有想过，不过……这种事情应该看缘分吧。”师繁在这一方面，说不上是迟钝或保守，只是很淡，因为到目前为止，身边的男孩子，还没有出现过特别吸引她的人。

　　“确实是要靠缘分。”何书迎听到她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时候，眼睛弯成月牙，会露出一颗小虎牙，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很是相反。

　　不过，很好看。

　　何书迎突然凑过来，对着她耳朵低声道：“我上周在补习班，遇到了一个男孩。”

　　师繁朝她看去，等着她继续说。

　　“他读高二，和我平常接触到的男孩子都不一样。他长的很高，说话声音也很好听，穿一身白色运动T恤，上面总有一些奇怪又好看的涂鸦。他还有些特立独行，戴着耳机走进我们教室，坐在我旁边，坐了一个上午，才说走错了教室。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迷人。”

　　“他……真的很特别。”

　　何书迎陷入了短暂的自我回忆，眼神里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她像是在和师繁诉说，又好像仅仅是想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而已。

　　那心事，让她甜蜜，让她着迷，也让她陷入自我怀疑，她觉得自己正处于一种感伤和喜悦两种情绪裹挟的交接地带，行为处事矛盾而又别扭。

　　师繁安安静静地听着，对她的心情却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只好当一个耐心的听众，满足她的倾诉欲望。

　　然而当她提到，他很特别时，师繁的脑子里也想起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背影。

　　温和又冷漠，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有那么矛盾的气质。

　　和何书迎告别后，师繁独自在公交站台等候公交。

　　73路公交停下来，她从前门刷卡上车。

　　因为周末的缘故，公车上的人有些多，她尽量往车厢后部的空旷处移过去，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扶的竖栏。

　　头顶上悬挂的扶手太高，她暂时还触碰不到。

　　公车却没打算要等她到找到合心意的扶手，人上完，已经启动发车。她还未站稳，由于惯性身体向前趔趄了一步，有人伸出手臂拦在她面前，不至于让她的脸磕碰到后车厢的铁门。

　　一只手臂，距离她的脸很近。

　　臂力向外，横在她肩膀的地方，一个很礼貌的位置。师繁站稳抬头，看到看到手臂主人脸，一时怔住。

　　“谢谢……”

　　一声谢谢，慢了许多拍。

　　“不用谢。”声音从斜上方的头顶传来，很淡，像是夏日里，被不断稀释的西柚水，最终还是能尝出一点，涩而酸的味道——如果声音也有味道的话。

　　公交车渐行渐稳，她这才伸手，扶住近在眼前的竖栏。

　　黑色T恤的袖口和半截胳膊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再往上一点，看到他侧对着她露出的耳骨和线条流畅的后颈。

　　随后的路程里，师繁的视野，被这抹黑色和流畅线条占据。

　　公交车里热到发馊的烦闷，消失殆尽。

　　当温柔女声提醒“临川市人民医院站到了……”时，师繁才意识到，她是要在五站以前的鹿苑小区下车的。

　　车门开，她已经随着人流走了出来。

　　方秋女士没想到师繁会在这个点来医院，她没有时间去思考原因，匆匆路过轻拍她的肩膀，“去那儿坐着或者自己玩一会儿，我下班了和你一起回去。”

　　师繁点点头，提着手里的袋子，安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不意外地，看到穿黑T恤的身影从面前经过。他手里提着医院超市随处可见的墨绿热水瓶，接完水回来时，再次路过她。

　　他没有留意坐在走廊长椅上的人。师繁却看到他走进了一间病房。

　　方女士下班的时候，就看到师繁乖巧坐在那儿，低头盯着光洁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饭师爸爸长厨，方秋在一旁打下手，她从厨房里端一碗菜出来，一边喊窝在沙发上看剧的师繁过来吃饭。

　　师繁放下书就近去厨房洗手，方女士问她：“今天和书迎逛街买了什么？”

　　“辅导书，还有一条裙子。”

　　一般情况下，方女士是不限制师繁穿什么的，只要是不太出格，她倒是希望女儿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本钱。

　　方女士今天又在饭桌上说了一些她们医院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往常，师繁总是将这些话当成下饭菜，吃完了也就过去了，今天，却听进了耳朵。

　　然而方女士只是说起了最近医患关系紧张。

　　方秋道：“以后你还是不要学医好，女孩子，学医太辛苦了。”

　　师怀国不这么认为，“想这么远干什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再说了，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去学什么。”

　　师繁只是点点头，其实，她也不喜欢学医。

　　师怀国随后又想起一件事情，转头问道：“成绩是后天出来？”

　　“嗯，后天老师让去学校一起看成绩，然后填志愿。”

　　临川市比较好的高中，一共就那么几所，填志愿大多数也只是走个过场，一般分数够了那所学校，就都能上。哪怕不够的，也还有其它方式进去。

　　中考志愿不像高考志愿那样正规，基本上，打算去哪所学校，提前就有了底。

　　他们一家人对于师繁要去读的学校，也早就形成了共识。

　　成绩出来的那天，师繁和何书迎一起去的学校。

　　师繁和何书迎坐在一起，志愿表递到她面前时，她顺手接过说了声谢谢，桌面上的阴影却没有消失。

　　师繁抬头，向毅就站在她面前。

　　他刚才手里拿着的，是最后两张志愿表，全部递给了师繁。

　　于是，就顺理成章地这在儿停下，态度坦然地说道：“我刚才看到你的成绩了，比去年一中的分数线高了五十多，你有打算去一中？”

　　诚然，如果在本市就读，临川一中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有家长偏爱教学管理更加严格的三中。

　　师繁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是的”两个字拐了个弯没说出来，在向毅的注视下，她道：“还没有想好，我要等会打个电话和我爸妈商量一下。”

　　向毅抓了抓耳朵，似乎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毕竟，这个班里的大多数，在走进教室前早已有了答案。

　　他点了点头，随后回到自己座位上。

　　师繁这边无意编织的谎言，在何书迎那里却成了真。

　　她想要打电话说服父母让她去三中。

　　何书迎的分数踩在了一中去年的分数线上，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进一中。甚至在此之前，师繁一直以为她想去的也是一中，因为一中的学习氛围更加轻松。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特异因子。

　　师繁猜到了，或许就是她在补习班里遇见的男孩。

　　事实证明，师繁的猜想没有错，何书迎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时候脸上挂着笑，露出了她可爱的虎牙。

　　她早已在纸上写好志愿，只填了一个三中。此刻她拿起桌面上的纸吹了一口气，转头对师繁伸出双臂：“来吧，朋友，抱一个，以后咱俩就不能时刻相见了。”

　　师繁拥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