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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剪不断 ...

  •   余锦织回到乾西五所时,十三爷和甘顺儿还未归来,其他宫女太监已经忙着准备热水、醒酒汤和茶水。茶水线上的姑姑苏雯见她才回来,省不了微微板脸数落她回来晚了。

      余锦织当了小太监后,很快便和各宦官混的很熟。可与这些宫女相处起来,正应了“同性相斥”的原理,无论怎么“巴结”,她们都看她不顺眼。最后余锦织总结出原因:她的出现大大减少了这些个宫女在十三阿哥面前的“曝光度”,降低了她们展桃面、攀高枝的几率,因而对她不满。

      好女不和宫女斗,余锦织只笑听着。

      过了会子,有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说着“小心……十三爷小心脚下……”余锦织赶紧跑出去,便看见甘顺儿和一个护卫正扶着脚步不稳的十三爷过了月牙门。她刚想走过去,其他人已众星捧月般团团护住十三爷往寝殿走,她只来得及收到十三爷跨门入屋时似不经意掠过来的目光。余锦织听甘顺儿说过,十三爷素不擅饮,今儿怎么饮多了?

      踌躇了一会,她还是进了暖阁,此时,十三爷已被扶上了床,正靠在大引枕上由着他人为他理锦衾、用热巾抹脸擦手。他脸色红润,那带着七分醉意的细长凤眸轻轻一转,便含着醺然的笑意紧紧地盯向她。

      对此她没有准备,脸一红,端着一副浑然不觉样,走到了甘顺儿身后躲着。甘顺儿见十三爷这样,暗道不妙,便肃颜打发多余的人都出去。余锦织刚想跟着走,甘顺儿却轻轻踢了一下她的脚跟,没办法,她只得留下。

      恰好苏雯便送来了醒酒汤,甘顺儿接过青瓷碗便让她出去。苏雯愣了愣,没说话低头退了下去。

      甘顺儿将碗递到十三爷面前,却不料他不耐得一手推开,似能滴出水的迷离醉眼却又望向了余锦织。甘顺儿神色一黯,却不敢表露出来,一边骂自己粗心、该死,汤药还烫着就递给主子,一边给余锦织送眼色。

      余锦织瞧瞧十三爷,心一沉,微微颦了眉。

      “小新子,你别傻怵着阿,快伺候十三爷吃药。”甘顺儿声音已带焦急。

      轻叹口气,她接过碗走到十三爷跟前,垂着眸,直直把碗伸到十三爷眼前,便咬咬唇不动了。一旁的甘顺儿已经在冒冷汗。

      床畔雁足灯台上红烛过半,晃动的灯火下,十三爷酒酣的脸颊愈发涨红,毫无掩饰的溢出情愫千千。

      是不是,醉酒之后,就可以不顾一切,反正醒后皆释?

      终于,故借着醉意骄纵,他忍不住一把抓住余锦织的手,余锦织身体一震,来不及反应,手一抖汤药便撒在了手上,滚烫滚烫的。

      他的目光那样的恣意灼热,不依不饶,紧盯住她脸颊上的绯红飞霞,火热的手烫的余锦织心头一疼,心跳便更是急如擂鼓。

      她的心越发慌乱,越是要挣开,他的十指便扣的更紧,气力大的勒的她生疼,她求助的望向甘顺儿,而对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十三爷,却是无计可施。

      于是,她的脸色悄悄苍白起来,盈盈的眼眸里似乎已含了水雾,却又带着几分倨傲几分倔强。

      “……锦织……”十三爷低下了头去,悠悠唤到,然后再抬起头来,深黑的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余锦织心中堵着一团乱麻,越理越纠结。

      “十三爷,您醉了……”余锦织叹道。感觉到余锦织没有再挣扎,十三爷也慢慢松了劲,突然又一推余锦织的手,背过身,不再说话。

      余锦织退后一步,呆望着他,再垂首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一点点的冷了下来,心就那样一空。

      甘顺儿接过余锦织手中的碗,狠狠剐了她一眼,便走到她前面,想合上帐帘,又看见锦被上面撒了些汤药,却不敢说话。帐帘放下那瞬,余锦织的手,慢慢合紧,再缓缓松开,只望着十三爷那倔强挺直的背。

      甘顺儿紧紧敛着眉,扫了一眼余锦织,又瞧瞧门外,便自己先抬步而行,余锦织跟着他出去。

      掩上门,余锦织抬头一看,雪下的越发大了。甘顺儿给余锦织递了个眼色,她便随他走到了一个墙角。

      默然半晌,甘顺儿叹口气,道:“余姑娘,现下玩欲擒故纵,可不是好时机。”

      余锦织心海一阵翻腾,只道:“甘公公,我想问你,在这皇宫里生活,你每日可睡得安宁?”

      甘顺儿一愣,没有回话。

      余锦织轻轻一笑,道:“在下不才,总觉得用勾心斗角、夜难安寝去换荣华一生很不值当啊。”

      其实,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余锦织的愿望从未变过。

      不过是,夕阳中,斜晖下,与命中那人相执依依;良辰景,团圆夜,家人相聚相伴;垂柳下,绿水行,好友结伴欢乐。

      她想要的不过就这么简单,和大多数现代女子无二。

      若她再也回不去,那么后两者总能实现吧,而斜阳相伴,携手一生的梦想,只能随缘……

      甘顺儿望住余锦织,皱着眉头,望向天空,良久只道:“雪越发大了,回去吧。今晚我守夜。”余锦织点头。

      刚回下房,余锦织突然想起了去净房时带的灯笼忘在了那棵雪松下,要让有心人看见……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忙撑了把伞奔去御花园。

      一路小心避开护卫,跑到目的地时,余锦织的步伐却慢了起来。雪花铺天盖地般的下着,方才她和四爷一起站过的地方已铺满了白雪,脚踩在积雪上,咯吱有声。

      走到雪松后,她看见灯笼已被雪覆盖了一半。那破裂的灯纸埋在雪里,孤零零,冷凄凄,让人心突地一寒。

      放眼所见,漆夜无月,满目寒洌,冬风袭来,身单难挡,无依无靠,身无归属。

      她收起伞,走过去,拾起那灯笼,触手皆冰。呼出一口气,她又望向刚才她和四爷席地而卧的位置,当时,他们靠的那么近,他的微笑,他的清眸,他的手握着她的腰……真分不清,那时是自己身上发烫,还是从他那传来的温度过高……如今,却只剩她只影一人,而方才的一切,早被白雪抹去了痕迹......

      禁不住就蹲了下去,双手抱肩,脸埋入双臂中,大雪纷飞而落,撒了她一身白银,力量在一点点散去,手也冻僵了。

      回忆起刚才和十三爷的那一幕,他手心的炽热,他孤挺的背脊,她不想回乾西五所;想起和四爷共依树下,想起他仰首望天,她也抬头看去。

      黑幕为底,广袤无尽;白雪为景,飞舞盘旋,愿或不愿,雪儿终是要归于大地,再将一切掩去,还原归零。

      那么自己呢?该归于何处?家也无处归,爱也不敢爱,守在这个陌生的空间,究竟为何?

      “鸳鸯藤下,一生一爱。”她的爱在哪?

      明日又该如何面对十三阿哥?他为何不给她多些时间考虑清楚?甚至,他还......

      她想站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其实,也不知道该回哪去。

      心飘忽忽的没个落处,就如这漫天的大雪,不若就这样呆着,一人呆着,也比回去强。

      身子冻的瑟瑟发抖,她干脆头一枕胳膊,闭上了眼,只念着好想回家啊,对了,在这也存了这么多银子,可以回零陵开个药号,最好是中西医结合,救济百姓,狠宰地主,然后誉满杏林,成为一代名医,不晓得清朝后来没有叫余锦织的神医呢,呵呵……

      渐渐的,头也开始昏沉起来,意志一点点薄弱……

      第二日,余锦织清醒过来时,感觉背上暖烘烘的,才发现她是躺在自己的炕上。头迷迷糊糊的,脸也烫的不行,又中风寒了,唉……余锦织轻轻叹道。

      是谁送她回来的?昨夜,她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拢紧了她,轻唤她锦织,还有……

      她的手轻抚上唇,似乎想确定那触感是否是真实的,头却疼的更厉害了……

      余锦织□□一声:余锦织,这种避坑落井的事儿,你可不能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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