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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雪中舞 ...

  •   转眼十来天便晃过去了,因着宫里出现刺客那日恰巧失踪了一个御花园打扫太监,又凑巧第二日养心殿外水缸贮水干涸差点酿祸,惹得天子勃然大怒之下免了内务府总管哈雅尔图的职,改将直郡王胤禔及八贝勒胤禩共同署理内务府事宜。

      同样被人“表扬”受赏的还有余锦织。许是由于余锦织是十三爷亲点过来的人,才来第一日又立了功得了赏,加之甘顺儿对她很是“照顾”,她自己也还算虚心妥当,因而,旁人对她都存了几分客气。如此,余锦织觉得这宦官生活,她还能适应,很快也与旁人熟络起来。

      当然,也有让她烦心的事儿,茶水上的活儿并不难,让人皱眉的是平日里见个什么所谓的主子都要下跪请安,还有洗漱沐浴、出恭也不方便,另外隔壁二所的十四阿哥也很磨人---她实在不想总是装傻,最后,就是晚上守夜时的烦心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外加那硬梆梆的小木板床,弄得余锦织经常是瞪双大眼睛望着黑洞洞的藻井,听着十三爷均匀舒缓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眠。幸而她还未到及笄之年,否则还有更加麻烦的事儿呢。

      十月末,过了小雪后,便下了几场雪,但天气的寒冷并未让十三爷学剑的热情降低半分,每日下学后他若是没有旁事,便会和余锦织去上回那个无人的院子练剑。

      今儿,十三爷早上便和余锦织约好申时相会习剑,偏刚出了上书房就有人来禀报十三爷,说是十五格格玉体欠安。这十五格格是十三爷的妹妹①,年仅十岁,十三爷便决定先去阿哥所探望十五格格,也顺便看看多日未见的十三妹②,遂让甘顺儿先去告知余锦织一声今日不练剑了。

      可巧甘顺儿路上又遇上了四爷,于是,天意使然,每个人都忠实的按命运之神编好的剧本演绎起属于自己的戏剧人生。

      雪依旧不紧不慢的飘落着,各殿的琉璃瓦上已铺了一层银白,地上的青砖也被雪覆盖住,一贯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也只有此时,除却了人为的美,还原成一片素净。

      四爷还未进院门,便一挥手,让随侍的太监护卫留在外面,自己一人缓缓步入院子。然后,才进院门,惊鸿一瞥,人已立住不动,只静静欣赏着细细飞雪下院中的美景。

      院中银装素裹,唯那人,手持木剑,伴风舞雪,身姿婀娜,纤腰楚楚,舞出万种风姿。

      她的动作舒缓不迫,起跃间宛如羽翔人间,飘逸洒脱;送剑时树枝摇动,白雪纷落撒于羽睫,恍若仙子舞袖,荡起琼花朵朵。

      四爷眉目含笑,唇角轻扬,默默看着这幅绝妙景致,景中那美的不粘一丝人间烟火之气的女子,剑舞飞花,如梅蕾初绽,如杏花吐蕊,一时让人疑在梦中。

      那女子忽而面向他一笑,含水的眸子里拢着雪的轻盈,若繁星坠入一池秋水,碎了一泓光影,就那样生生打动了这位男子的心,似乎那一瞬间,人间纯净的只剩白雪清风,和那双美绝人寰的眸子……

      “四爷,送您个礼物!”余锦织盈盈一笑,粉颊因运动而分外明艳红润。

      话音落下,她身形数转,剑舞如风,剑气荡起间,地上的一些白雪便吸附于剑尖,渐渐聚成一个小雪球,然后她吟吟一笑,用内力一送,雪球就飞向了四爷。

      四爷轻轻一笑,手向前一推,雪花四绽,细细的雪沙子闪闪烁烁缤纷而落,在四爷身前,拉展开一幕细密晶莹的银帘,那男子在幕外,通身的卓朗光华,雍容风姿,高贵逼人,让余锦织的心突地一漾。

      她玩的起劲,又调皮的搅起一团雪球扔向四爷,四爷还是如刚才一般,悠然笑着,用气道轻轻推开雪球,原本刚毅的轮廓早已化成无尽的温柔,那原若冷泉寒水的眸子正一点一点地含了丝丝缠绵细腻。

      如此两次三番,落雪无声,她送他推,院子里越发宁静,两人脸颊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最后一次,四爷却没有躲,让那雪球生生打在胸膛上,激起的雪花粘了一胸一肩,连发梢浓眉长睫上都粘了点点闪亮的雪屑,只是,目光却是柔和温暖的。

      余锦织忙想跑过去帮他掸净大氅上的白雪,却不料因之前习剑时鞋底固了层雪,不及反应,人就滑了一下。四爷根本忘了余锦织是习武之人,一个箭步冲过去,手臂一伸便揽了对方的弱腰,然后,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而被接住的那个人只能愣愣的望着他,一时忘了动作。

      两人的脸离的很近,近的余锦织很煞风景的发现了四爷光洁的额头上长了一个小痘痘,脸却腾的一下红了,心跳又急又快,忙一挺身离开了那温暖有力的怀抱。

      不习惯这过于尴尬暧昧的气氛,她挠挠头,垂眸笑着道:“四……爷……怎么不躲了?”该死,怎么都结巴了,如此更不敢看四爷了。

      “咳,不过看你舞的起兴,想起昔日谪仙人是‘我舞影零乱’,今日锦儿是我舞雪将伴,一时便分了神。”四爷笑道,不自觉的,就叫了她“锦儿”。

      “唔,李太白是只有影、月相随,我却能邀四爷赏剑玩雪,不比他幸运多了?呵呵。”余锦织笑的开心,“锦儿”,第一次觉得这名儿的音还挺好听的。

      “呵呵,可我看我不来,你自个一把木剑也能快意起舞。”四爷笑道。

      余锦织看看手中的桃木剑,想起自己用惯了的软剑已被十三爷“没收”,便撇撇嘴,不以为然道:“传说当年李白随身携带的宝剑不也是未开刃的?那我用木剑习武也算不得什么啊。”

      “呵呵,恩,锦儿的剑法确实不错,可惜不知你师傅是谁?可别跟爷说什么江南剑仙,什么一剪梅的。”四爷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说道。

      十三爷怎么连这个都跟四爷说了?哪怪入宫后第一次在西五所见面时,他就一副通晓掌握一切的表情。
      余锦织有些尴尬,可又不想与他们谈及自己的真实情况,便糊弄笑道:“那叫‘独来去’好不?”

      “‘岩扉松径长寂寥,唯有幽人独来去。’③你倒是会编!”四爷笑着笑着,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他的气势逼人,真有些吓到了余锦织,权衡了一下,她忙解释道:“其实这剑法是家父教的,家父虽为大夫,但一贯心驰仗剑狂歌、纵情天地的快意潇洒,因而曾拜师习武。我自小耳濡目染,受父影响,也求父亲教过几招伴身。只可惜父亲年初便留书一封云游四海,让我自己一个人出来历练。我生性贪玩,遂想一探百姓眼里甚是高贵神秘的皇宫,怎料却闯出祸来,拖累了十三爷和您……”

      四爷的脸色还是冷冷清清的,似乎一点都不相信余锦织的话,让她难免想起这些日子与十三爷相处时,那位仁兄也是说翻脸就翻脸,不高兴就爱摆皇子架子,而且,他似乎也经常对自己的话露出怀疑的表情……这天家人怎么都一个样子?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使人信服,道:“是真的,四爷。父亲的剑法才真是高明,您瞧我最多能凝个不到碗大的雪球,父亲却能聚个这么大的呢。”然后比划了一下,才看四爷的脸色缓了下来,见此,余锦织不知不觉地舒了口气,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样怕他生气,难道是最近一直装奴才弄的?

      想起什么,余锦织问到:“对了,四爷,十三爷呢?”

      四爷便说明了一下,又嘱咐她以后若是没跟自己或十三阿哥在一起,还是不要练剑的好,而且一定不能取下面具。余锦织明白他的意思,叹他的谨慎细致,可是出汗时戴面具真的很难受嘛。她笑着应了下来,说以后一定会倍加小心的。

      四爷点点头,突然不经意问道:“你在宫里也有些日子了,你……一切可惯?”

      余锦织沉默的咀嚼了一番他的话,扬起脸来,笑得灿烂:“嗯,我很好。”我不好,怎么会好?不喜欢没有自由,不喜欢经常要卑躬屈膝,不喜欢自称奴才,不喜欢这里的很多很多事情。除了你和十三爷,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不习惯,不舒服!

      “过几日我做寿……让十三弟出宫赴宴时带上你吧。”四爷说得云淡风清,可余锦织却是愣了几愣,他望向余锦织,轻笑道,“不过,可得备上寿礼!”

      余锦织心思转了几转,对上四爷的目光,感激得笑道:“为四爷庆寿怎么能空手去?只是我一介平民,就怕四爷瞧不上我的礼。”

      她笑起来,两颊酒靥醉人,惹得四爷忍不住想要掬起那一浅含笑清波,却是淡淡说道:“心到便成。”

      “心到便成”,多年以后余锦织突然想起,他当时说得是“心到便成”,不是“心意到了便成”。两者之间,或者,是天壤之别。

      只是当时的她并未注意到,不过一边戴上面具,一边想着该准备一份怎么的礼物,便随着四爷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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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雪中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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