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五军之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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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五军之阵
洛西在飞。
不过可能因为同时还背着一个人的缘故——
虽然只是一个看上去很苗条的女人——
他飞得并不潇洒自在。
他想要像年少时飞越铁崖那样，用巨大的翼展剪碎金色太阳身边的浮云。
现在却难以做到。
他还想要像与心爱的洛丽塔追逐嬉戏时那样，化身成一个羽毛做成的闪电陀螺，把天空划破，把地平线舞动成飞旋不止的风车。
同样难以做到。
所以洛西不是很开心。
他觉得他那本应该自由无羁，人生极乐——鸟生极乐的飞行，因为背后的这个陌生姑娘而套上了烦人的枷锁。
洛西是一只来自西北铁崖的天鹰，一只心高气傲的巨大猛禽。
他的志向是无垠长空，而不仅仅满足于在苍穹之冠的枝叶之下呆板地滑翔。
虽然从他那闷闷不乐的大眼睛向下看去，月蚀堡这座天空巨城已经渺小得像是河滩上小孩子的沙雕——
月亮壁垒只不过是两条月牙般的泥沟。
八座威武的榕树高塔也只能算是八颗铁青色的卵石。
再远处的国王之塔虽然恢伟，也不过像是苍穹之冠下的一小根断枝。
横陈其间，方阵整齐的欢欣守卫们更只不过是一块又一块砂砾堆成的薄薄方砖。
从月蚀堡仰望洛西，他那火凤凰般灿烂的身躯也只是一个风筝般的剪影。
“应该已经到目的地了吧。”洛西响亮地发出一声啸鸣，也不知道背后的乘客是否听得懂。
这个骑天鹰的姑娘穿着一身传统的“刺剑士”服，短衫马裤——她并没有穿代表游侠身份的灰斗篷，也并没有背着那修长的杉木弓，但她的左手拇指上却醒目地套着游侠指挥官的信物——“天鹰之戒”。
这姑娘细眉睿目，雪白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气勃勃，像个美男子。黑漆漆的瞳仁里闪着一种独特的忧国忧民的光芒，一与她对视，就能从其中看到她那虔诚而温良的心灵。
她显然也意识到他们已经飞临月城之巅，但她好像并不懂得如何驾驭身下这只骄傲的大鸟。她的双手在洛西羽毛柔软的脖子附近若即若离，就像羞涩的男孩第一次触摸自己心爱的女孩时那样，觉得应当做点什么，却又心意不定，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姑娘皱着眉头，回头望了望在洛西身后飞成庞大三角阵的其他两百名月亮游侠。
这些天鹰弓骑兵清一色是纤细的姑娘，清一色背着那遐迩闻名的黑杉木长弓，箭袋四个满满，斗篷一袭飘飘。只除了皱眉头的这位——她的武器是一柄由两个月牙形刀刃拼成的回旋镖，束在腰间，闪动着白灿灿的光，一看就是某种不寻常的宝物。
游侠们似乎与皱眉头的姑娘颇有隔阂，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的回眸，各自娴熟地指挥□□的天鹰，把三角阵型撕成八道彩虹般的长队伍，从洛西身边冷漠飞过，分别向着八座石头巨塔俯冲，一个接一个地在平坦的塔顶优雅着陆。
“看来你还是忘不了那头又大又笨的豹子啊，露娜。”洛西这样想着，“算了，不管你这个傻瓜了。”
洛西自己做出了降落的决定，修长的尾羽在空中画下一个漂亮的弧形，大翅膀微微卷动，然后整个身体突然就像坠落一样向着月亮壁垒的墙头冲去。
名叫露娜的皱眉姑娘继续皱着眉头，但脸上并没有一丝的惧色。
洛西像个下凡的神灵，裹挟着莫大的声威从天而降，蛇鹫般的一双长腿稳稳站在月亮壁垒之上，姿态骄傲，目光凌厉。锋利如匕首的短喙就像是他眼神的指针，时不时闪电般左右抽动，指向哪里，火一般的凝视就会跟着灼烧到哪里——俨然一副指挥官的气派，威风凛凛，又略显滑稽。
女墙之后的欢欣卫士们被突然出现的洛西吓了一大跳，轰的一声聚成一个方阵，很草木皆兵地举盾执剑，排成严密的防御阵型，横在洛西面前。
不过这方阵只维持了大概五秒钟——大概卫士们认出洛西背后的骑士正是大名鼎鼎的游侠指挥官露娜——又紧接着像泼出去的水一样重新散开。
与游侠姑娘们的态度截然相反，这些手持利刃坚盾的小伙子们一见露娜，纷纷低头行军礼，全军肃然如一人。武器甲胄铿锵的声音如同城下密林中的松涛，响亮而富有层次感。
露娜姿势潇洒地从洛西背后跳下来，抿嘴微笑，向战士们点头致意。
脚踏实地之后，她的眉头也终于舒展，目光由近及远，依次扫过月亮壁垒上下节日般的人海。
这座洁白的双层高墙是通向月蚀堡内城的唯一门户，外表光洁如玉，内心却险恶无比——其间高深冷漠的月牙形瓮城会让任何与叶海为敌的人都胆颤心惊——这正是古代叶海国最负盛名的传奇法师、“天空石贤者”普林普乐的魔法作品。
月亮壁垒之后，又耸立着八栋榕树高塔，如同傲立山崖的巨人，再度连绵成一座铁灰色的无情要塞，更让人感受到浸透心灵的绝望。
摘星逐日的月亮游侠已乘风而至。
林海般浩瀚的夜影大军待命月城脚下。
蜿蜒不绝的黑豹亲兵队伍也正驾驭着张牙舞爪的猛兽从壁垒的最低处鱼贯而入。
剑锋如林的欢欣守卫们方阵依旧严整。
服色低调、杀机暗藏的新月帷幕列队国王之塔。
硕果仅存的五名暗月使也即将亲临叶海之王的寝宫。
这样豪华的阵势，似乎足够抵挡整个世界的入侵。
然而他们共同的敌人，却只是一个人。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丛林人姑娘。
露娜轻叹了一口气，腰间月刃的白光更加灿然，似乎嗅到了鲜血的气息，呼之欲出。
洛西昂首啸鸣，叫声响亮如战歌。
（第三章——五军之阵——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五军之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