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千年》童梦同

20、王后披战袍

　　大王又来了，看到王后醒了，气色好了点，大王笑逐颜开，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的高兴。

　　可既然，那么关心王后，为什么，美人一来请，他就立刻抛下王后这边，走了呢？好奇怪，我当时不明白。等我后来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也禁不住有点同情他。

　　王后对大王的态度，平和中带着冷淡，也没跟大王说话，也没行礼，只是很淡然地看了大王一眼，就继续靠着床头坐着，侍女们把一些被子堆在那里，希望王后靠得舒服点。

　　王后虚弱的样子，让大王心生怜惜，他坐到王后床边，帮王后把身上的被子盖好些。王后也没拒绝，但是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她别过眼去，不想看大王。

　　大王也没生王后的气，只是呵斥我们，“没看到王后身上冷吗？还不多拿些被子去！”

　　于是，侍女姐姐们赶紧去找更多的被子，不一会儿就抱来一堆被子，都放到王后的床上。大王取了一张被子，又盖到王后身上，他这样殷勤地照顾王后，我看身边的侍女姐姐无人动容，她们肯定在大王走后会偷偷议论，“早干什么去了！”

　　王后开口说话了，“拿走这个被子，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大王有些愕然，不过王后愿意说话，大王还是欣慰的，“好，都听王后的。……我记忆里，王后一直身体康健，似乎不曾记得王后这样柔弱过。”大王从善如流地取掉一张被子，放在王后脚边。

　　“那大王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康健，还是病弱呢？”

　　大王看了会儿王后，“你还在怨寡人吗？”

　　“臣妾，不——敢——。”王后慢悠悠地说着，“虽然大王昨天说了，让臣妾要怨就怨大王。但是臣妾不是蠢物，臣妾知道，大王不过说说而已，哪敢真的怨呢？”

　　王后这样一说，大王有些尴尬，他大概把昨天的话忘了。

　　两人沉默无言，王后又开口，“请大王给孩子个封号吧。”

　　大王沉默不语。

　　王后失望极了。连我们旁边的人都能感觉到，这样的沉默，还不如言语拒绝。这样的沉默，意味着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样的沉默，最伤人。

　　“没有封号，在王陵中如何安葬？”王后压抑着问了一句。

　　大王继续沉默。

　　王后看了他一阵，似乎想起了什么，咬牙问道，“该不会是连葬入王陵，都不许吧？……因为是……夭折的孩子？”

　　大王依然沉默，他眼皮低垂，不看王后。

　　王后盯着他，轻声地问，“孩子呢？她的小身体呢？你给弄哪儿去了？”

　　大王不语。

　　王后突然起身，赤脚就跑了出去，她动作太快，我们，包括大王都没拦住。

　　只穿了中衣的王后就这样，被发跣足跑到了外面，大家赶紧去阻拦，侍女姐姐们，哭着说，“王后，别这样，身体要紧啊！会着凉的！”

　　大王也大喊着，“拦住王后！”然后迅速上前，不顾王后挣扎，把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回室内，放回到床上。

　　王后在要起身，大王把她按住，愤怒地冲她吼着，“你干什么！不顾自己的身体了吗？”

　　“我连孩子都护不住，算什么母亲！我以往就是太让着你了！才让你这样欺负我！你别管我！去找你的美人快活去吧！……哦，我忘了，美人有身孕了，不方便伺候了，没关系，大王可以伺候她呀！端茶递水，好好伺候你怀了儿子的美人吧！”

　　我一听，王后连“臣妾”都不说了，直接跟大王“我”啊“我”的，这可是会被人非议的。可见，王后已经不管不顾了，为了孩子。

　　“荒唐！你，你……”大王气得手发抖，“这世上，除了你，我这样照顾过哪个女人？”

　　“大王这话好奇怪？好像昨天扔下我这个王后去陪美人的，不是你？好像把所有的御医都叫去照顾美人，让我的孩子得不到及时救治的，不是你？”

　　“你，你怎么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了！”

　　“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丈夫，你的御妻多着呢！后宫那么多女人，个个都等着你这个丈夫呢！从你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我就没有丈夫了！早就没有了！”

　　大王也气急败坏，站起来指着王后，“难道你要寡人只守着你一个吗？国家需要继承人！孩子养大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自然多子多孙才是福气！你一个女人能生多少孩子！别的女人也流产过孩子，没有像你这样的！”

　　王后听了，用痛恨的眼神看着他，“宫里别的女人怀孕不好的时候，我都有派御医前去问诊，我也会前去照应。而轮到我自己的孩子，却连一个御医都找不到！”

　　听到这话，大王顿时没了怒火，慢慢坐下了，“怨吧，只要你心里好过些。”

　　“臣妾怎能好过呢？那是臣妾的第一个孩子！你们男人永远不会知道，失去第一个期盼的孩子，对女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对男人而言，孩子不过是，一晌贪欢的结果，而对女人而言，那是十月怀胎的艰辛，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那是我的血！是我的肉！”王后激动起来，最后一句，冲着大王喊出来。

　　“寡人明白，寡人明白。”大王想去抱住王后，但是被王后狠狠推开了。

　　“大王明白什么，遭受这一切的是臣妾，又不是大王！大王怎能知道臣妾经历的苦痛！”

　　大王的手空张着，十分尴尬。

　　过了一会儿，大王终于把他无处安放的双手缓缓放下，“王后，寡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君王。自小被父王教导，出去体验民生疾苦，行役于外，与平民一同劳作，少年时也吃过很多苦的。况且，寡人也曾多次征战，敌人的刀砍在身上时，也一样流血，一样知道如何疼痛的！所以，寡人说明白，……”

　　“那怎么能一样！同样是流血受痛，大王受的是敌人砍来的刀，我呢？我受的是丈夫砍来的刀！就在我不顾生产虚弱，抱着孩子跑到美人的宫里，去找御医的时候，你的美人还在跟你哭诉，说什么不知能不能保住孩子！她什么意思！我堂堂王后，拖着虚弱的身体，抱着快死的孩子，去她宫里要一个御医出来，都不能吗？！”

　　大王被王后质问得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跟你比不得，你自小习武，又出身大家，素来沉稳。她先前只是个普通的民女，又没什么本事，不过一个柔弱女子，一旦肚子不舒服，有了早产先兆，她就慌乱无助。况且，你当时逆生这件事情，她也预料不到啊？你总不至于怀疑这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吧？”

　　“她还没这么大本事。”王后冷冷地说。